《民脂民膏:董卓》第二章 初露頭角

1.編外「謹羌校尉」

第二章 初露頭角

1.編外「謹羌校尉」

有一次,村人王三連人帶羊被羌人擄走,王三妻找到董卓,請他幫忙。董卓二話沒說,立刻上馬出關,第二天,就把王三及羊群帶回田莊。
「對,對,咱爹就是不肯送錢給太監,到手的功名都飛了。」牛輔感嘆道。
「千里草是什麼東西?怎麼不說個明白。」眾人無不感到惋惜。
「李老弟,你是拿我開心嗎?」董卓不高興地說:「自得罪官府,我董卓東躲西藏,惶惶如喪家之犬,逃難都來不及,那裡還有『喜』字可言,你拿我開心,罰酒,罰酒!」
昔日城中交好的朋友,風聞董卓在郊外田莊的種種傳聞,人人動了仰慕之心,於是呼朋引類,趕往董家莊,與風光無比的老朋友聚會。舊友來訪,董卓自然是樂不可支。當即吩咐擺上美味佳肴款待眾弟兄。大伙兒一邊吃喝,一邊揀最動聽的話來奉承他。原籍張掖,現為臨洮城郭記羊鋪的少爺——郭汜,小名多兒,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偷馬賊。郭多兒咧著油晃晃的大嘴諂笑道:「大哥,您現在真像個大爺,瞧,這吃的、用的,比城裡那幾位都尉、縣令老爺還強百倍!」
聽李傕一席話,董卓茅塞頓開,當下信心十足地與諸友相約:苟富貴、毋相忘!日後真能做上大將軍,定不忘記眾弟兄的功勞。
「都尉、縣令算個球!他們那有咱大哥的本領。」說這話的人,是董家的世交,西京長樂宮牛侍衛的公子——牛輔。這位少爺年紀比董卓還小二歲,可是口齒伶俐,心眼子頗多,深受董卓的喜歡。大家都說恭維話,那邊鐵匠鋪韓掌櫃的外甥,名喚李傕的小伙子坐不住了,只聽「撲通」一聲,李傕已跪倒在董卓面前:「恭喜大哥,賀喜大哥!」眾人聞言,無不發愣。
「李老弟,你可推詳過,這位姓董的貴人到底是誰?現在何方?我們也好去投奔啊。」郭多兒扯著李傕的衣袖著急地問。
蟄居田莊的董卓一點兒也不清閑,簡直比在臨洮城裡還要忙幾分。整日裡不是縱犬放鷹、獵兔捕狐,就是走馬羌中,遊歷各部,忙得不亦樂乎。
「非我等莫屬!」李傕斬釘截鐵地說。「從現在起,我等就應當奉董大哥為主公——作為屬下,理應鞍前馬後,效力賣命。當下要緊的事,便是替大哥造名聲,而名聲是吹出來的,只要我們敢吹、會吹,見人就吹,遇到上京的客人,下府的官員,尤其是郡守、刺史手下的書案、主簿、參佐、衙役,我們更是要大力游說吹噓。你們不要乾瞪眼,甭以為咱大哥沒有什麼可吹的。」李傕見眾人面面相覷,似有不解,便開導說:「那就大錯特錯了!咱大哥值得褒揚的東西多著呢:什麼武藝高強,膽識過人;什麼深入羌中,虎口奪馬;什麼行俠仗義,拯困濟貧……那一樣不可以吹成篇大文章。再者,董大哥如今是財源茂盛,不妨破費若干,派弟兄們到郡裡、州裡,甚至到京裡,打點打點。聽人說,當今皇帝身邊的那幫常侍、小黃門個個都是愛財如命,只要有了錢,死人都能讓他們說成活人。牛輔老弟,令尊是做過宮中衛士的人,你說是不是這樣?」
「董大哥!原來是董大哥。」眾人恍然大悟,然後齊齊拜倒在董卓面前。
「大哥,小弟昨晚夢見一金甲神人了。」
「是啊,我尋思了半天,也沒有個解,就在剛才,突然開竅了,這千里草,不是個『董』字麼!」眾人聞言,齊在手心比劃著,劃著劃著都驚叫起來:「是啊!是啊!『千里草』真是『董』字,真神啦!」
「各位請起,莫要折殺我董卓。」心裡喜滋滋的,董卓急忙去扶跪在地上的各弟兄。
「既然董大哥命中注定要做大將軍,總不能久困在田莊上哇?」李傕不失時機地點撥一下。
董卓這番出關,雖沒要半點報酬,卻博得一個「行俠仗義」的美名,一傳十,十傳百,四郊八鄉都知道董家莊出了個少年豪傑。從此,只要邊民與羌人發生糾紛,都不約而同想到這董家莊的董卓。臨洮這類的邊城,羌胡與漢人之間的麻煩事簡直是多如牛毛。若是兵戎、戰守、和撫之類的大事,自有都尉、郡守、縣令們去操心煩神;而一群羊、兩頭牛、三匹馬之類的芝麻小事,自然是驚動不了老爺們的大駕。於是董卓憑著他那得天獨厚的有利條件,居然包攬下為鄉民拾遺補缺的事來。
「董大哥不必犯愁。」見董卓面有難色,李傕又獻計道:「此事說難也不難。依著本朝『清議』之風,一個人想做官,得有點好名聲。各位知否?姜子牙隱居在蟠溪,周文王為何不遠百里去拜訪他?還不是姜老爺子名頭響。這姜子牙的名聲,是怎麼響起來的?還不是眾人吹出來的。」聽了李傕的一番議論,眾人點頭稱賞。
「大哥不必英雄氣短,想大哥聰明過人,難道就不能設個法子?——臨洮縣屈煞好漢,為什麼就不能到隴西郡涼州城試試身手?」聽李傕這麼一說,董卓不由怔了一下。
轉眼到了秋天,田莊上是牛馬成群、五穀豐登。董卓的言談舉止日漸老成,儼如一位統兵有方的少年將軍,小弟兄們成了像模像樣的參佐;農夫們也被訓練成進退有節、樂於效命的家兵。
「這個,」李傕不虧是「賽半仙」,一句話就說到董卓的心坎上,他沉吟著:「我也覺得如此瞎混,不是長久之計,雖然托李傕吉言,有做大將軍之命相,但朝廷總不會把將印封給草民百姓吧,又如何去謀個出身呢?唉!」講到這裡,董卓不由發出一聲嘆息。「這臨洮城,正是我的冤家對頭作縣令,什麼察舉,什麼交荐,我看是沒有份了。」
「且慢!董大哥明鑒,我李傕的話若不能相信,難道神靈的話也會假麼?」座中諸位都知道,裝神弄鬼是李傕的特長。家住安定郡的李傕,他的祖上世代以巫師為業,雖說不上富裕,也能混個肚兒圓,到了他這一輩,也是老鼠生子會打洞,小小的年紀就喜歡上旁門左道,經常跟在神漢巫婆後面學著擊鼓請神,祠祭六丁、符劾厭勝之類的名堂,被弟兄們稱之為「賽半仙」。李傕一提神靈有話,大家無不竦然,都催李傕快說。
董卓本來就是個生性高傲的人,在一幫小弟兄的助瀾推波下,又添了幾分野心。他想,出將入相,光有一身好武藝不行,還得精通三韜六略。於是便找來若干兵書瀏覽起來,什麼太公韜略、孫子兵法、司馬法、尉僚子之類的兵書,也不管讀得懂還是讀不懂,都耐著性子,硬著頭皮讀下去。讀到興濃之時,便把那幫小兄弟召集起來,就在野地裡、河灘邊,擺開兵陣,演練一場。一來二去,倒也把行軍打仗的辦法揣摩到幾分。
這邊漢人的事已讓董卓忙得不可開交,那邊羌中也時有邀請信送來,或助戰,或聚會。他也來者不拒,頻頻應邀,或長住,或短留,不上數載居然把先零、參狼、白馬等大小羌部跑個遍。小小年紀,說到羌中的地形、隘道、習俗、各部人員,比護羌校尉知道得還要多。人稱「羌中通」。洮河那邊的羌人也把董家田莊當做進入漢人市場的中轉站,有時還直接把牲口丟在田莊上,再由董卓命令家工趕到市場上交易。當然,這些事也不是白幹的,求他入羌中說情的漢人自然是要送禮的,羌人也時常送來一群群牲口充作酬勞。不過一年半載,董卓竟掙下一份不小的家業。他也不必再依靠家裡送吃送喝了,圈裡、廄裡有的是膘肥體壯的牛羊。
「那誰來吹咱大哥呢?」牛輔追問道。
秋天莊稼登場的日子,也是邊郡太守巡徼各地的時候。隴西郡守近日內視查臨洮的消息,早被董卓打探得實。他時常若有所思地望著郡守所在的方向,暗想,是不是已到了出頭做官的時刻?
「是啊,那金人推著我說,『快去!快去!有一顆將星已降落在臨洮城多時,爾等速去投奔他,管保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連忙問貴人之名,那神人說,汝去找『千里草』就是了,本想再問個明白,卻被那神人一推,從夢裡醒了過來。」
「什麼?夢見金人?」眾人愕然。
李傕這個小鬼頭的主意,倒也靈驗,過了幾個月,人人都知道臨洮城出了個少年豪俠董卓。這話也刮到郡守大人的耳朵裡,郡守被手下那幫主簿書案說得心動,便想召見這位少年豪傑。
光有將是不夠的,還得有兵。於是董卓又在各鄉打出招收家兵保衛邊城的旗號。古諺說得好:扯起招兵旗,自有吃糧人。不上數日便募到精壯男丁百十名。長久出入交易場所,董卓已頗具經濟頭腦,他把練兵放在農閑和陰雨天,平時就令這些家兵侍候牲口、照料莊稼。
「哈哈,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這位貴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瞧,不正坐在首席嘛。」說著,李傕把手指向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