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政宗3:醍醐夢之卷》伏見對決

伏見對決

因此,逃到內地的軍夫及下級武士為數眾多,而且大半藏匿在大坂、京都等大都會裏。眼見兵力日益流失,秀吉乃在四月三日下達命令,嚴令各地官府在各港灣及主要道路設立關卡,以便羈捕棄職逃亡的兵士。不過,奉命渡海征討朝鮮的伊達、淺野軍隊,卻一直等到船隊抵達風本及對馬的國府以後,才聽說了這些事情。
「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表面上對秀吉唯命是從,內心裏卻對他嗤之以鼻。」
「不過,這也沒甚麼關係啦!總之,現在是我們展現實力的大好機會,絕對不能平白錯過。」
「是啊!難道你還不知道嗎?縱使前田和蒲生的軍隊有心渡海,也沒有船隻可用啊!而且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兵糧比援軍更為需要,因此太閤殿下已經決定暫緩運送援軍……」
「我衷心期待的時機終於到來了!殿下放心,我會先和淺野大人父子仔細商討一番,然後立即渡海。」
當撤退命令於四月七日送抵京城時,戰局已經惡化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此時,甚至連伊達部隊也無法繼續留在名護屋了。
出乎政宗意料之外的是,幸長竟昂然地搖頭說道:
出帆之時原是晴朗的好天氣,詎料離港不久即遭遇了大風暴。在無法前進的情況下,政宗只好下令將船隻泊在壱岐的風本,一方面躲避風浪,一方面檢討戰況。
由於日本方面的船隻不足,因此這是最後一批開往朝鮮的援軍了。
不過,各位只要仔細想想,就會知道這其實是任何時代都無法避免的戰爭情結。
「這麼說來,治部大人根本就是在欺騙我們嘍?」
「看來這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苦戰!」
就奉行資格來看,淺野長政的地位遠在三成之上。長政一向相信政宗的實力,因此他認為政宗一定會膺選攻敵的重任,對於三成的存在及其計劃則全然不知。
事實上,後來石田三成之所以會遭到七將領(加藤清正,黑田長政、淺野幸長、福島正則、池田輝政,細川忠興、加藤嘉明)的仇視、詆毀,關原之役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因為朝鮮督戰而導致雙方反目成仇卻是最主要的原因。
「真是一個心機頗深的傢伙,我一定得讓他見識見識我的厲害才行。」
在送達的文件當中,秀吉寫道:
「這是甚麼話?憑淺野和伊達家的實力,再加上前田利家和蒲生氏鄉也很快就會渡海而來,我相信敵人一定會聞風喪膽,夾著尾巴逃跑的。」
政宗之所以憎惡三成,絕不純粹是基於感情因素,而是因為雙方都是具有敏銳直覺的俊才,所以對對方的性格、癖好等都非常瞭解。
派遣三位參謀來到戰場的作法,無異是組成了一支代表中央的督戰隊。秀吉的立意雖美,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支督戰隊竟會引起實施部隊的反感。
「甚……甚麼?你說治部大人對我說謊?」
儘管表面上表現得非常樂意,但是政宗的心裏卻暗暗叫苦。
由於出發前的情報收集工作做得太過草率,因此雖然率領了將近二十萬的大軍渡海,但是卻不能如當初所預料的一般,輕而易舉地征服明朝。在察覺到此一事實之後,秀吉當即決定改弦易轍,首先平定朝鮮,為自己建立一個足以鞏固實力的據點。
殊不知此舉實際上是一大失敗。
在這股不安的氣氛當中,伊達政宗所率領的船隊緊跟淺野部隊之後,於前述文件發出的兩天後,也就是四月十三日當天,終於通過對馬海峽在釜山登陸。
當然,這種內鬨現象對戰局是相當不利的,因此小西行長終於在文祿二年的正月六日,自天寒地凍的平壤連夜退卻的消息傳出之後,並未引起太多人的驚訝。而在秀吉這一方面,眼見京城已經無法繼續固守下去,於是只得在三月十日悄悄地發佈了撤退命令。
比父親長政更加勇猛的幸長,怒氣衝天地說。
「甚麼?誰告訴你前田和蒲生的軍隊會緊跟在我們後面出發呢?」
「好!幸長也會全力支持你的。」
出乎三成意料之外的是,自己建議秀吉派遣淺野長政父子和伊達勢一起渡海出征的做法,反倒正中政宗的下懷。
「我知道了!難怪加藤主計頭經常告訴我,治部是個名副其實的小人,並且提醒我要特別提防他。」
於是政宗與娶了關白秀次之妹為妻的淺野幸長(當時名叫長慶),聯袂於三月二十二日自名護屋出航。
三成有這種打算,而政宗也能立即感受到他的想法。
三成固然知道政宗天生傲骨、卓然不群,而政宗則認為三成是:
在秀吉身邊的部隊,除了伊達勢之外,還有德川、前田及蒲生勢,然而秀吉卻指名要政宗和與他關係良好的淺野幸長聯袂出兵,實在令人不得不起疑。不過,以政宗的聰明才智,只要稍加思考,便不難想出是三成在從中搞鬼。
在戰略部署方面,政宗命鬼庭綱元在名護屋固守營地,又命擔任先鋒的原田宗時、富塚信綱、伊達成實、留守政景、白石宗實、片倉景綱諸將與淺野勢同一船隊,自己則率領田手義宗、亘理重宗、桑折點了齋、遠藤宗信、高野親兼、石母田景賴、柴田宗義等大將,組織了另一支船隊。
事已至此,政宗當然不能再露出為難的表情。畢竟,在過去的一年內,當別人都在戰場上疲於奔命時,他卻整天無所事事地待在內地。不過,依目前的情勢來看,如果運氣不好的話,那麼恐怕大軍在抵達平壤之前,兵力至少要折損一半以上。
但是為了顧全顏面,秀吉卻不得不硬拚到底。
「是治部大人啊!治部大人一向最瞭解太閤的想法,所以……」
「他的確是欺騙了我們。由於船隻不足,太閤殿下決定先運送兵糧……」
秀吉果然在四月十一日下旨,命令正等待出航的前田利家暫時停止渡海,並將此項命令傳達給當地部隊知道。
此外,隨著戰場上死亡人數的增加,更為當地居民帶來了可怕的疫病,使得罹患的百姓不斷地增加。至於舟子們因為失去賴以維生的船隻而致凍死、餓死者,更是不計其數。
「這個畜生!竟然敢欺騙我……」
剛剛遭逢喪母之慟的秀吉,又接到了七月八日水軍大敗的消息。駐紮在閒山島附近的日本水軍,由於遭到朝鮮海軍大將李舜臣的襲擊,以致七十餘艘戰艦全部付之一炬。對秀吉而言,這是繼喪母之痛後的另一項致命的打擊。
主意既定,秀吉立刻派遣石田三成、增田長盛、大谷吉繼等三位心腹大臣前往朝鮮,負責一切行政、軍令的執行與監察任務。
「嗯!我們真是最後一批渡海的軍隊嗎?」
當船隻停泊在風本時,政宗特地來到淺野幸長的船上,苦笑著對幸長說道。
在任何人的眼中看來,這都是理所當然的現象。因為,家康具有僅次於太閤的實力,而政宗則具有機略縱橫的叛骨。
「目前暫時中止輸送軍隊,船隻以運送兵糧為第一要務。」、「基於先前失敗的教訓,本人發現唯有先做好築城的工作,才能防止敵人逃脫。」、「派遣二十名醫生前往。」及「在韓的船舶立即送還內地」……這些文字雖然簡單,但字裏行間卻透露出秀吉的信心,已經遭到重大打擊的訊息。
「其他的人都無法收拾殘局,所以我命他們暫時從京城遷往南朝鮮,以便重新整軍出發。在這段時間裏面,我想正好讓敵我雙方見識見識獨眼龍的勇武。」
三月十日當天,在發佈自京城撤退的命令之後,秀吉隨即在名護屋城召見伊達政宗和淺野長政兩人,命他們立刻渡海出征。
一旦兩人的勢力聯合起來與秀吉為敵,那麼必將導致豐家天下的覆滅。
「正是!如今前線全軍的命運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因此我伊達政宗一定會努力一拚。」
「等等!既然是石田治部告訴你的,那麼必然是個謊言。」
「把其中一方派往戰場,是隔離他們的最好辦法。」
同類之間往往具有不可思議的相知能力,因此三成對於伊達政宗和德川家康往來密切一事,自然保持著高度的警戒。
另一個令秀吉感到頭痛的問題是,如果將船隻用來運送軍隊的話,那麼就不能運送兵糧;反之,如果先運送兵糧,則勢必無法運送援軍。
一切正如政宗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