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奏雅
第三十六章 洞房花燭夜（中）
陳操之、陸葳蕤、謝道韞此時不由自主，上得床去，鼎立跪坐，瓠杯共飲，柳絮、簪花撤去酒器瓠杯，因風、短鋤便分別跪在謝道韞和陸葳蕤身後為兩位娘子脫去花釵冠、解散纈子髻——
丁幼微牽著小嬋的手一邊走一邊輕聲道：「小嬋，你與小郎的事待回陳家塢我自會為你作主，不要急。」
相對無言，這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且喜柳絮、因風、短鋤、簪花四婢進來，呈上一個酒尊和三個瓠杯，新婚夫婦在帳里還要再行一次合卺之禮，這次叫分杯，即交杯酒。
丁幼微含著笑從陳操之面前走過，見小嬋愣愣的立在一邊，便招手道：「小嬋，你隨我去，今夜不須在此侍候。」
陳操之跪拜還禮，就見那一直遮在二女臉上的紈扇緩緩撤開，露出一清麗、一嬌美的兩張臉，二女都經過了絞面開臉，額際、鬢角、後頸的寒毛都被絞盡，更顯得容顏光潔如玉、嬌嫩美麗，陳操之都看得呆了——
藏書樓冷冷清清，陳操之在書房裡撥燈夜讀，兩耳關注樓外事，似有所待，小嬋跪坐在一邊侍候，她知道操之小郎君是在東、西雙廊樓碰壁後來這裏的，心裏很為小郎君著急，這洞房花燭夜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謝道韞在東樓廊上躑躅徘徊，她做事很少會後悔，此時卻是後悔莫及，她覺得自己性情過於高傲了，高傲那是對別人的，對自己的夫君何必如此傲氣！葳蕤妹
陸葳蕤、謝道韞齊聲道：「是。」
丁幼微神色不似往日那般親和，頗為嚴肅，把身邊的婢僕都支開，這才對陸葳蕤、謝道韞二人道：「道韞、葳蕤，你二人都是我小郎之妻，這場婚禮萬眾矚目，前院的賀客猶未散去，小郎卻被你二人趕到藏書樓去了，這洞房花燭夜若就這樣收場，傳出去必為世人所笑！」
底裙褪落，蔽膝除去，玉腿無遮，謝道韞身高七尺余，上身並不顯長，但那兩條腿實在是長，雖然纖細，但不露骨，自膝以上，尤為粉光圓潤，分開，堅實的身體疊加上去，謝道韞低喚一聲：「子重——」
丁幼微莞爾一笑，寬慰道：「你二人也莫要著急，小郎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比嫂子清楚，小郎不會責怪你們的，當然，你們二人現在必須去藏書樓，小郎是在你們這裏碰壁的，你二人要把迎回來。」
謝道韞「啊」的一聲，大夢初醒似的，待要說話，一張火熱的唇外印上來，整個包住了她薄軟的雙唇，摟著她細圓腰肢的手臂同時一緊，謝道韞小腰微折，上身向後一仰，隆起的胸脯抵在陳操之寬厚的胸
陸葳蕤蹙眉絞指，愁腸百結，短鋤、簪花等人面面相覷，噤若寒蟬，獃獃在立在一邊一動不敢動——
……
謝道韞一聽丁幼微來了，滿臉羞紅，這事把丁氏嫂嫂都給驚動了，太難為情了，趕緊下樓拜見丁幼微，卻見陸葳蕤也低著頭跟在後面——
丁幼微放緩語氣，溫柔道：「嫂子當然知道你二人甚是賢惠，並非相爭，但這種事傳到外人耳里，你們的夫君新婚夜在藏書樓度過這總是事實，外人當然以為是我們陳氏因為雙娶而致內宅不寧，是不是？」
謝道韞、陸葳蕤垂首受教，西樓陳氏現在就以丁幼微為長，長嫂如母，而且陳操之對這個嫂子非常敬重，陸、謝二女自然更是恭敬——
謝道韞正準備去西樓，卻見樓下一個婢女快步上樓稟道：「娘子，丁少主母來了——」
丁幼微一笑，說道：「小嬋今年都三九年華了，真是難為你啊，不過總算是等到這一日了，小嬋不是福薄之人。」說到這裏，不知為何，幽幽一嘆。
丁幼微又道：「一夫二妻，本就於禮不合，只是你二人
謝道韞、陸葳蕤二女都是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雖未抬眼，也能感覺到夫君鋥亮的眼神，心也是越跳越快，以謝道韞的睿智，此時也是六神無主——
月色青白，如霧如嵐，東、西兩座雙廊樓鴉雀無聲，似有愁雲籠罩——
二女不吭聲，一向能言善辯的陳操之也不知說什麼，這樣相敬如賓干坐著怎麼行呢，良宵苦短啊，陳操之心道：「我十五歲出錢唐，謹小慎微，循規蹈矩，凡事三思而行，雖雲玄學名士，其實是儒宗高弟，何曾有半點放曠行徑，今夜卧室之中、帷幄之內，且放縱一回。」這樣想著，移膝靠近陸、謝二女，低聲道：「夫婦之事，有不足為外人道者，且勿矜持，但聽為夫擺布。」
謝道韞都快要羞暈過去了，陸葳蕤還好一些，嚶嚶道：「夫君，道韞姐姐先——」說著，一頭栽倒在床上，雙手捂臉，彎腰撅臀，再不肯動。
陳操之吻著她的耳垂道：「道韞，叫我夫君——」
八月天氣尚暖，謝道韞精美華麗的吉服被解開、婚裙委落，裏面便是白色褻衣、底裙和蔽膝，謝道韞今日自然是不會穿連襠馬褲的，所以底裙內就是裸了，褻衣甫解，熱香四溢，一對不大、卻結實的乳兒起伏顫
謝道韞和陸葳蕤得知陳操之唉聲嘆氣往藏書樓歇息去了，二女皆感不安，以陸葳蕤的沉靜，都覺得如坐針氈，後悔出九連環為難陳操之，她是左夫人，就讓陳郎今夜上西樓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她卻要顯示大度，未想道韞姐姐不承她這個情，害得陳郎西樓登不得、東樓也登不得，可知有多難堪呢！
謝道韞低聲問：「嫂子，可有補救之法？」
小嬋應了一聲，便跟著丁幼微下樓，樓下，陸葳蕤、謝道韞的貼身侍婢柳絮、短鋤等人還有幾個精明能幹的僕婦隨時聽候樓上的吩咐——
謝道韞舌頭打結，慌得說不出話來，陳操之自以為她是默許，便摟了她的細腰，在她耳邊輕聲道：「道韞——」
陸葳蕤又道：「嫂子，你隨我二人一道去好不好？為我二人緩頰——」
謝道韞嬌柔不勝地叫聲：「夫君。」遂相歡好。
陸葳蕤也是淚光盈盈望著嫂子丁幼微——
丁幼微未與陳操之多說話，徑直引著陸、謝二女至陳操之書房隔壁的卧房，命婢女燃上喜慶的紅燭，讓陸、謝二女並坐于床前箱檐上，然後出來對侍立門前的陳操之道：「小郎，兩位新婦子在此，卻扇分杯，洞房花燭，莫要委屈了任一個，嫂子回去了，你不要送我。」
腳步雜沓，有不少人來到藏書樓，樓下的僕婦上
謝道韞心裏發愁，卻又無計可施，她是新婦子，總不好自己跑到藏書樓去遷就陳操之吧，那樣真成笑談了，派短鋤去請陳操之回來？又不知陳操之會不會負氣不應，唉，還是去和葳蕤妹妹商議一下吧，新婚之夜讓夫君睡藏書樓是決不行的，總要想出妥善解決的法子——
謝道韞、陸葳蕤二人都是既羞愧又委屈，陸葳蕤都快哭出來了，她們不是相爭，是相讓啊，但這時也不敢自辯——
丁幼微笑了笑，道：「好吧，嫂子為你們從中調解一下。」
陳操之唯唯。
小嬋漲紅了臉分辯道：「娘子，小嬋哪裡急了！」
陳操之望著兩位長發披肩的嬌妻，一顆心「怦怦」跳起來，他婚宴上未飲多少酒，但方才那半瓠熱酒似乎很有酒勁，只覺渾身燥熱起來，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彼時大床好似一個小房間，四面張帷三面欄，因風、短鋤二婢為謝道韞、陸葳蕤梳理長發時還念祝詞道：「一梳至頸，白髮齊眉；二梳至腰，子孫滿堂；三梳至底，皆大歡喜。」然後四婢一同跪下道：「請新人早些安歇。」放下帷帳，退出卧室，帶上房門，悄然無聲。
陳操之入室，陸葳蕤、謝道韞二女立即起身，迎上數步，盈盈拜倒，口稱：「拜見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