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子》第三部 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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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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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血液潑濺情況,判斷女性傷者的受傷部位應在肩膀或手臂。
.三名助手的鞋痕皆比惡鬼小,推斷體型相當矮小。
「很好。」他回答。
「晚安。」李桑尼用中文說。
快說吧,萊姆心想,只希望自己不耐煩的眼神能妥善傳達出這個訊息。
「妳有什麼話要說嗎,莎克斯?」
.船上有一名「幫手」,身分未明。(幫手身分確定為溺死在福州龍沉船點的一名死者。)
「炸藥是接在壓力開關上面。戴瑞觸動了開關,但只引爆了雷管。也許是火藥頭沒裝好,目前我們還不知道答案。」
「沒有。」
「我要告訴你手術前要注意的一些細節。下星期五上午十點,你要到曼哈頓醫院三樓的外科神經手術前準備室報到。」
「就這樣了吧。」塞利托咕噥說,向門外長廊走去。
「我不相信這種巧合,」萊姆說:「記得嗎?惡鬼為了接應偷渡客,不是曾經在俄國待過?」
.嫌犯共犯來自中國少數民族,目前正追查下落中。
塞利托又打了一通電話,確認吳家的人和宋約翰的狀況。吳啟成一家人現在已住進紐約摩瑞山丘區的一間庇護所,受到紐約市警局的保護;宋約翰則拒絕莎克斯的提議,不想住進那個地方,因為那會讓他想起過去在身為異議人士時,被中共公安扣押在拘留所裡的情景。因此塞利托只好加派一名警力到他住的地方駐守。這些負責保護他們的警員,都回報說目前這些非法移民的安全無虞。
「他有受傷嗎?」李桑尼關心地問。
「我還找到幾個九釐米手槍的彈殼。」她舉起一個證物袋。「但上面沒有明顯的退殼痕跡。也許是新式的貝瑞塔、瑞士的沙爾、史密斯或柯特手槍。」
.非法移民者名單:張姓家族:張山姆、美美、威廉和隆納,張山姆的父親張傑池,以及一名嬰兒:寶宜。張山姆已安排好工作,但雇主和工作地點皆不詳。開一輛藍色廂型車,無標識,無車牌。張家居住地在皇后區。吳姓家族:吳啟成、詠萍、珍美和朗。
他量了一下萊姆的血壓。「太高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萊姆閉上了眼睛。他和戴瑞都有過因為炸彈攻擊而失去摯友的經驗。即使像萊姆這般鐵石心腸的人都認為,這種行為是各種謀殺手法中最陰毒、最懦弱的方式。
突然來訪的人是哈羅德.皮巴迪。
.兩名偷渡客在海灘被射殺;皆從背後。
塞利托說:「我會要他們把人都叫起來。媽的……既然我還醒著,這世界上其他人為什麼可以睡?」他打電話到總部大樓,聯絡一些警探幫忙,並把這份清單傳真給他們。
所以,現在國務院是真的管起這件案子了,萊姆心想。這是好現象。一定是戴瑞運用了什麼關係影響了高層的人,才讓他們決定增援這件案子。
萊姆對莎克斯說:「妳帶那些藥草來了?一定有,它臭死了。」
萊姆突然感到一陣厭惡,他現在明白聯邦調查局處長說的「牽連」是什麼意思了。「佛雷德一直想請調,不想管惡鬼的案子,沒錯吧?」
李桑尼點點頭,旋即又轉身看向那面白板了。
.指紋已送至自動指紋辨識系統。(無任何吻合結果。)
「喔,那好,真是太有幫助了。」
.藏身處地毯:阿諾德紡織公司品牌「樂斯特萊」,鋪設時間在六個月之內:正在聯絡承包商清查鋪設用戶名單。
萊姆發現湯瑪斯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我們研判歹徒分成兩組。一個人在停車場前放火燒掉街上的一輛廂型車,而另一個人就乘機溜進停車場裝置炸彈。」
「吳啟成記不得了。」
那個人叫托比.德里多,萊姆還記得,他是在奧克拉荷馬市死於炸彈攻擊事件。
柯柏拿兩根纖維,利用氣相色層分析質譜儀做化驗。經過這道程序,就能知道這種地毯的實際成分。
.發現一塊新鋪的護根。
「他沒事,」處長很快地說:「炸藥並沒有引爆。」
「找人打電話去問,」萊姆說:「要查出所有在下曼哈頓鋪這種地毯的客戶名單,時間範圍就設定在最近好了。梅爾,你覺得如何?」
李桑尼把目光別開,萊姆頓時明白,莎克斯在鑑識過後,一定把這把槍塞給這位中國警探了。
萊姆注意到,當莎克斯提到那個嬰孩時,雙眼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他知道莎克斯很想要小孩,很想和他一起生一個。若在幾年前,他一定會覺得這個想法實在荒謬之至,但現在,他竟然也偷偷贊同這樣的想法。只是,讓他贊同的原因並非只是想身為人父而已。艾米莉亞.莎克斯是他見過最好的刑事現場鑑識者,她最重要的本錢就是移情作用。其他專業刑案現場鑑識人員,包括萊姆自己在內,都無法像她一樣移轉心思,進入犯罪者在現場時的內心世界,並藉此找出大部分鑑識人員都會錯過的證物。然而,莎克斯還有另一項心理特質,這個特質能使她成為刑案現場鑑識好手,卻也足以讓她陷入危險。她是射擊比賽冠軍,是老練的快車手,往往是案發後第一位趕至現場的人,隨時準備拔槍與還留在現場的歹徒交戰。就像今天晚上,在吳啟成住處前的通道所發生的事。
「我會盡力聯絡。」
「這表示他們可能有夜班。既然有夜班,就表示會有領班在。而領班一定會有老闆家裡的電話,好在發生火警之類的緊急事故時聯絡老闆。」
「這麼說來,」她終於開口說話了,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我們必須在下星期五以前逮到惡鬼了。」
此時,萊姆私人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
.接應惡鬼的車輛遺棄他離開。惡鬼有一槍應是射擊這輛車。已採集此車胎痕和軸距,送請鑑識車輛型號。(車型為BMW X5。車主正在清查中。駕駛為唐傑瑞。)
長島伊斯頓鎮刑案現場
「我想把它當做空氣清新劑,不過既然你不喜歡……」她湊近萊姆。「你的臉色好蒼白,感覺不舒服嗎?」
莎克斯沉默不語,只看著剛才維佛醫生交代讓湯瑪士抄下的注意事項。萊姆知道她打心裡不願意讓他去動這次手術。因為根據過去的經驗,那些接受這種手術而成功的病患,他們脊椎受傷的位置都比萊姆低,多半是在腰部或胸部,狀況都不如萊姆嚴重。醫生也對他說過,這次手術能改善的程度有限,而且危險性很高——也許會讓他變得更糟糕。此外,如果他的肺臟再受到傷害,他就可能會死在手術檯上。儘管如此,莎克斯也知道這次手術對他的重要性,並已決定完全支持他。
李桑尼又說:「我說過了,那是一把很可靠的槍。」
「林肯?」透過擴音裝置,傳出一位女人的聲音。
他看向莎克斯,她正揚起眉毛,臉上露出不贊同的表情。她開口說:「惡鬼和他同夥不久前才逃離吳啟成住處的槍戰現場,我不認為他們還有餘力繞回聯邦大樓去安置炸彈,除非他們雇用別人去做。」
的確,花園實在太多了,萊姆心想。「有辦法追查到特定的製造者嗎?」
「這通電話從哪打來的?」
萊姆注意到,國務院派來的那位威伯利先生從剛才到現在都沒說話。他就一直站在那兒,兩手抱胸,杵在證物表的前面,默默地看著他們說話。
「什麼事?」
.現場全面遭受破壞。
「今天晚上,有人在聯邦大樓對面的停車場裝了炸彈。」
「在炸彈被觸動前的二十分鐘,有人匿名打九一一報警。是一個男性的聲音,不確定是哪裡的口音。他說為了上星期的逮捕行動,查藍科家族正計畫一些報復行動。他說接下來還有別的好戲可看。」
李桑尼指著死者的一張臉部拍立得相片。「嘿,我說對了,老闆。你看他的臉……這是哈薩克、吉爾吉斯、塔吉克或維吾爾人的臉。記得嗎?我說過他們一定是少數民族。」
這個聲音讓他心中一震。「維佛醫生。」
殺鬼行動
「我來打電話好了,」塞利托說:「不過別指望出現奇蹟,畢竟現在已過下班時間好幾個小時了。」他朝時鐘撇了個頭。現在的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你要去看病?老闆?」
梅爾.柯柏突然打斷了萊姆的思緒。「地毯的色層分析結果出來了。」他向大家解釋說地毯的成分是羊毛尼龍混紡,隨後馬上測量灰影中的色彩溫度,然後連上網路,將數據輸入聯邦調查局的地毯纖維資料庫中。
「只是有點累了。」他說。這是實話,他感覺不是普通的累。他本來想重視這個問題,卻又認為自己的疲累不如這件已讓他忙了一天的案情重要。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確該多留意疲累所代表的警訊——這是身體狀況惡化的徵兆嗎?對全身癱瘓的病人來說,最主要的問題並不單只是麻痺而已。由於神經失去反應,會導致一些相關的病症產生,例如肺部損傷且併發感染。但也許,最糟糕的問題是沒有痛的反應。沒有了早期預警系統,就無法對一些需要及早留意的病症發出警告,舉例來說——癌症。萊姆的父親就是死於癌症,莎克斯的父親也是一樣。萊姆記得,他父親之所以知道自己罹患癌症,是因為他到醫生那兒去抱怨自己的胃老是在痛。
她是萊姆的神經外科醫生,下星期就要替萊姆開刀動手術的主治大夫。
湯瑪斯把醫生提到的注意事項一一記下。醫生交代完畢,和萊姆道過晚安,便掛斷了電話。
「有可能,如果由纖維數量來判斷的話。」
萊姆不能責怪這位調查局幹員,於是說:「哈羅德,我們需要一些協助。佛雷德本來打算要求特殊戰術小組支援,要更多幹員投入。」他也知道戴瑞已做出安排,打算把移民局的地位眨抑成情報蒐集和顧問工作,但在這個時候,即使對外交辭令最不擅長的萊姆,也知道現在最好不要提到這件事。「惡鬼的網路很廣,也躲藏得很深。我們需要更多人,需要更強的支援。」
「很抱歉突然打擾你,林肯。」皮巴迪說。
在皮巴迪和聯邦調查局處長離開前,又再次向萊姆和塞利托保證,明天一早就會派一位新的聯邦調查局的聯絡員來,特殊戰術小組也會隨時待命。「這絕對沒有問題。」處長這麼說。
也好,就給他吧,萊姆心想。如果不是這位中國警探,那麼鄧艾迪、莎克斯和吳啟成的女兒今晚恐怕難逃一劫。就讓他帶把槍護身好了。
那麼,就無法利用這個樣本鎖定某個特定位置了。不過,這塊護根仍是濕的,由這個特點或許能縮小一些範圍。「如果我們調出這些花園的清單,就可以用消去法,留下過去幾天還沒鋪設護根的花園。這份清單很長,但可以這麼做。」萊姆接著又問:「屍體的情況如何?」
.無可辨識身分之指紋。
.血液樣本已送實驗室化驗。(受傷女人血型為AB型陰性。已要求法醫辦公室進一步詳細檢驗。)
.據信惡鬼有手下潛伏在政府機關中。
.行動電話,可能為惡鬼所有:送聯邦調查局分析。(無法追查來源的衛星電話。必須先侵入中國政府系統才得以使用。)
塞利托和柯柏也同意今天應該到此為止。
「線索不多。」莎克斯說。她向大家說明,那個死者身上沒有身分證件,只有一筆約九百塊左右的現金,此外還有手槍子彈、香煙和一個打火機。「對了,他身上還有一把刀,上頭有血跡。」柯柏已經把刀子上的血跡送交化驗了。但萊姆敢肯定,刀上的血一定是唐傑瑞或馬吉米的。指紋自動辨識系統已傳回結果,莎克斯從開拓者休旅車和死者身上採集到的指紋,沒有一個吻合資料庫裡的檔案。
「什麼意思?」李桑尼問。
在等待化驗結果時,外頭突然響起敲門聲。一會兒後,湯瑪斯便帶了來訪者進來。
「喔。」
「我們差點就逮到惡鬼了,」李桑尼說:「如果科伊不開槍的話。」
幾分鐘後,查詢的結果便出現在電腦螢幕上。「地毯的牌子是『樂斯特萊』,製造商是位於威靈罕的『阿諾德紡織公司』,上面有他們的電話號碼。」
「布萊頓海灘的一個公用電話。」
「槍呢?」萊姆看向證物袋,但沒見到那把槍的影子。
唐傑瑞命案現場
「砲台山公園的花園太多了。」塞利托說。砲台山是曼哈頓下城最大的住宅區,他們根據先前找到的證物,推斷惡鬼的藏身地可能就在這個地區。
「有更詳細一點的描述嗎?」萊姆咕噥說:「到底是天藍、海軍藍,還是嬰兒藍?」
「不!」莎克斯叫了起來。
.指紋自動辨識系統比對之指紋:無任何吻合結果,但張山姆的手指上有不尋常痕跡(傷口?繩索壓痕?)偷渡客:張山姆和吳啟成兩家人、宋約翰、一名溺斃婦女的嬰兒、一對男女身分不明(在海邊被射殺)。
她把在醫院裡問來的細節消息全一五一十地說了。吳家的人包括吳啟成、他的妻子詠萍、大女兒珍美和小兒子吳朗。張家的人則有張山姆、美美、威廉、隆納,以及張山姆的父親,中文全名叫張傑池。張山姆在中國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他和威廉來美國之後的工作,但吳啟成不知道工作地點在哪,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行業。莎克斯又補充說,張家成員中還包括一個小嬰孩,生母已溺死在福州龍號上。這個嬰孩的名字叫寶宜,意思是「珍貴的孩子」。
塞利托突然叫了起來:「剛剛找到一位阿諾德紡織公司的董事了。我們把他從床上挖起來,但他好像還滿合作的。這種地毯只供商業販賣用,他們賣給最上游的建設公司和地毯經銷商。他提供我們一份這附近區域的清單,裡面有十二個直接向工廠購買地毯的大建設公司,以及二十六個批來再轉售給裝潢公司和經銷商的中盤商名單。」
萊姆猜想,他來這裡一定是想談談科伊今天犯下的錯事。然而,從他一臉嚴肅的表情看來,他想說的好像又不只是這件事。接著,他身後出現了一個人。萊姆立刻認出他是聯邦調查局曼哈頻辦事處的處長,一位有著完美下巴、英俊過頭,態度又有點做作的男人。萊姆曾與他共事過幾次,發現他雖有效率,卻缺乏想像力——而且,正如戴瑞抱怨過的,他老是滿嘴的行話和專業術語。和皮巴迪一樣,他臉上的表情也相當陰鬱。
「你幹嘛?」他不高興地說。
「當然好,老闆。反正我也沒地方可去。」
「不是造反,」湯瑪斯說:「這是共識。」
這位中國警探咕噥說了些話,也許是禱告詞之類的話語。
調查局處長接口說:「我們有事想和你談談,是關於今晚發生在下城的事。」

「炸彈?」塞利托脫口而出,急忙掛掉正在講的行動電話。
.四人闖入,將死者凌虐後殺害。
「我記得,桑尼。」萊姆對他說:「打電話給那位會館的朋友蔡先生吧,告訴他你剛才提到的那些民族,好讓他縮小一點範圍。」說完,萊姆又問:「關於子彈的部分呢?」
.惡鬼偷竊一輛紅色本田汽車逃逸。已要求各單位協尋此車。
她沒有回答,只默默關上電梯的鐵門,然後壓下「往上」的按鈕。
除了有少數缺點,例如讓歹徒逃跑之外。萊姆暗暗諷刺地想。
.十名偷渡客逃逸;七名成人(一名老人,一名受傷女性),兩名兒童,一個嬰兒。偷走教堂車輛。血跡樣本已送霣驗室化驗。(受傷女人血型為AB型陰性。已要求法醫辦公室進一步詳細檢驗。)
「指令、輸入、顯微鏡。」萊姆用語音操作電腦,螢幕上立即出現柯柏的顯微鏡裡的畫面。他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用西洋杉針葉做的護根,用來裝飾花園之用的。「很好。」
那死者的武器呢?」
「沒錯。」
「就裝在佛雷德.戴瑞的車子上。」
「他們是如何進去裝炸彈的?」塞利托問調查局處長。
柯柏解釋說:「地毯纖維發生脫落現象,大部分都出現在鋪設後的六個月之內,差不多是這個範圍。」
「對。」萊姆說。
.兩枚彈殼——吻合五一式手槍。唐傑瑞腦部中彈兩發。
「不知道,林肯,你為何不直接說了?」塞利托沒好氣地說。以現在的情況,沒人有心情想被上一堂實例教學。
.根據證物推斷,嫌犯藏身處應在砲台山公園一帶。
處長的回答讓他們安了心。「噢,我們也很在意這個問題,林肯。明天,明天一早我們會派一位新的幹員過來,特殊戰術小組的事也一定很快會有消息。」
「我鑑識過了,」她說:「上面只有他的指紋。這把槍是舊型的華爾瑟PPK手槍。」
中國城:失竊廂型車
調查局處長說:「我們的防爆小組已拆解下炸藥,交給物證反應小組化驗了。」
「張家的人在皇后區某處,」莎克斯說,同時在白板上寫下這條線索。「他們開的是藍色廂型車,沒有車牌,車上無標識。」
.偷渡客以「家庭商店」商標偽裝車身外觀。
「你們造反了……」萊姆喃喃說。
「不行,」柯柏說:「這東西都是一個樣子。」
「我們不認為這件事與你手上的案子有關係,但我擔心或許有點牽連。」
「該休息了。」看護湯瑪斯堅決地說,而且這句話不是衝著老闆萊姆說的。
「桑尼,」萊姆說:「你今晚就住在這裡吧。」
.惡鬼同夥屍體:來自中國西部或西北部的少數民族。無法由指紋比對出身分。使用武器為華爾瑟PPK手槍。
.幾枚指紋。(除了唐傑瑞外,其餘指紋無吻合對象。)
.一名偷渡客受傷——宋約翰醫生。一人失蹤。
「晚安。」梅爾.柯柏說。
「真謝謝你,」他吼道:「但我不覺得我的臉色代表……」
萊姆回想到,戴瑞不久前才在布魯克林區俄國黑社會的老巢,完成一次大型的臥底行動。他們逮捕了三個跨國洗錢罪犯、底下的幹部和幾名有職業殺手嫌疑的人,並且沒收了數百萬的美元和俄國盧布。
「天啊。」萊姆說。想找出鋪設樂斯特萊地毯的建築物地址,將會是一場馬拉松式的競賽。但他還是說:「找人開始去清查吧。」
柯柏正在檢驗莎克斯從開拓者休旅車上採下的微細證物。「有很多膠狀黏土,」他說:「惡鬼和他手下的鞋子上都沾有這種物質。」瘦小的他又轉向顯微鏡,檢視另一小塊物質。「林肯,你認為呢?這是不是護根?」他從顯微鏡接目鏡上抬起頭。「這是來自休旅車上的地毯,在駕駛座旁找到的。」
「不忙。」萊姆說,卻看見湯瑪斯做了個誇張表情,然後朝白板撇了個頭,意思說他整個心思全在這上面,還敢對醫生說謊。
.海上發現三具浮屍——兩名被射殺,一名溺斃。屍體相片和指紋會送交萊姆和中國。(溺斃者身分為歐維多,惡鬼的幫手。)
萊姆說:「這是一家製造公司,你知道這表示什麼嗎?」
.現場無接應偷渡客的車輛。
「各位晚安。」國務院來的威伯利以相當正式的態度向房裡的人道別,然後跟著他們走出了房間。
堅尼街槍戰現場
「他已經準備好戰鬥,並要求他在布萊頓海灘的線民協助。」
.惡鬼使用武器為七點六二釐米手槍。彈殼並不尋常。(型號為中國五一式自動手槍。)
.由微量證物判斷惡鬼藏身處應在市中心,可能在砲台山公園一帶。
莎克斯把這把華爾瑟手槍的序號告訴柯柏,讓他輸進槍械資料庫查詢。「沒資料,」他馬上回報,「這種槍是在六〇年代製造的,從那時到現在已不知道轉手過多少次了。」
「我帶你上去。」莎克斯說。萊姆駕著輪椅駛進一座在一、二樓之間升降的小電梯。這是後來改建的,以前本來是一個小房間。莎克斯跟了進去,關上房門。萊姆抬起頭看著她的臉,感覺到這張臉上充滿了思慮,但她想的似乎不是與案情有關的事。
處長點點頭。「你也知道,他的搭檔發生意外的事。」
不,上帝,請不要!萊姆心想。
「是看……」這位中國警探一時想不出該用什麼英語詞彙來形容萊姆的身體狀況,於是便伸手指向他的身體。
「詳細的情況呢?」萊姆問。
皮巴迪解開西裝鈕扣,露出已被汗水浸濕的襯衫。他說:「我聽說亞倫.科伊在吳啟成的住處外發生的事了。我只想說,對於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萊姆從來不會要求她別這樣做。不過,等她有了小孩,說不定她就會把工作限定在單純刑案現場鑑識的範圍內,只做自己最具有天分的事,不再輕易讓自己陷入危險。
李桑尼坐在房間裡,並沒有再憑他亞洲警探的不同洞察力提出任何意見,而是只低著頭,不停翻尋他先前從中國城帶回來的一個大購物袋裡的東西。塞利托正在講電話,從他眉頭深鎖的樣子,可知他顯然已經知道惡鬼在槍戰後從容逃逸的消息。
至於惡鬼遺留在吳啟成住處外槍戰現場的那輛四輪驅動車,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這輛開拓者休旅車是贓車,掛的車牌是偽造的。由車籍號碼追查,只知道這輛車是在一個月前,在俄亥俄州被人偷走的。
「我知道現在很晚了,希望沒吵到你。你在忙嗎?」
然後,第三個人出現了。這個人身穿鮮亮的海軍藍西裝和白色襯衫,讓萊姆以為他也是調查局裡的人。但他馬上簡短地自我介紹,說他姓威伯利,是國務院派來的。
「湯瑪斯會替你安排一個房間。我要先上樓去,料理一些瑣事。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上來坐坐。不過,得先給我二十分鐘準備。」
萊姆熟悉聯邦調查局的物證反應小組,也相當佩服他們的專業能力。只要有任何蛛絲馬跡,萊姆相信他們一定可以找得出來。「你們為什麼覺得與這件案子沒有關聯?」
「天啊。」梅爾.柯柏喃喃說。
.嫌犯作案工具為一輛偷來的雪佛蘭開拓者休旅車,無法追查來源。
「惡鬼用的還是那把五一式手槍。」莎克斯說。
那個地方有最大的俄國移民社區。
「我知道。其實,他也真的盡力了。在我手下,像他這樣苦幹實幹的人並不多。和其他人比起來,他努力的程度是別人的兩倍。他只是太衝動了一點。我曾試過要他放鬆一些。在出了上次那個事件後,他一直不太好過,我猜他一定也在責怪自己。在他停職的那段期間,他突然不告而別離開。雖然他沒提這件事,但我聽說他花自己的錢,渡海去調查那位女線民的事了。等他回來上班後,就一直像隻獵犬似地廢寢忘食地工作。他是我們最好的調查員之一。」
莎克斯和李桑尼對看了一眼,但顯然不想讓塞利托瞧見。她連忙說:「好像是被聯邦人員保管。」
在莎克斯踱步思考時,湯瑪斯接替她寫白板的工作。
莎克斯、柯柏和萊姆開始研究在那輛開拓者汽車上蒐集到的證物。她在車上的煞車和油門踏板底下,找到一些細小的灰色地毯纖維,其中有兩條吻合被格斃在吳啟成住處外的槍手的褲管。剩下的纖維,如果不吻合開拓者休旅車上的地毯或先前其他幾個現場,就有可能來自於惡鬼的藏身地。「燃燒纖維,檢查內含的東西。」
「好了,繼續工作吧。」萊姆對塞利托、莎克斯、柯柏和李桑尼說。除了戴瑞之外,鄧艾迪此時也不在這裡。他胸口受到嚴重撞傷,正待在家中休養。「吳啟成還對妳說了什麼,莎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