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拿姆科G-Con45光槍

「你什麼時候會去比對資料庫的指紋？」

「很好，我還擔心包在塑膠袋裡的指紋也會毀掉。」

電話哀怨的鈴聲響起。哈利知道是蘿凱打來的，但他沒接。

「等一下！你不明白，我太太她……很不舒服。」

「對，我是不明白。她生病了嗎？」

「我告訴你——」

身後的十四吋電視裡正不停地報著新聞。又一場要替受害者募款的星光盛會。茱莉亞．羅勃茲展現同情，席維斯．史特龍接聽捐款者的來電。復仇的時刻來臨，電視播出山脈遭到地毯式轟炸的畫面，黑色的煙柱從岩石間升起，山間寸草不生，景色荒涼。電話響了。

「我瞭解，但那是你太太和小孩的照片啊。」

「那你呢？」

「沒關係的，」他在電話裡一遍又一遍地說，好像他有什麼祕密計畫。「媽咪和我很快就會回去。」

哈利掛了電話，走進臥室，打開電腦。清脆的視窗開機樂聲短暫地蓋過起居室的美國復仇新聞，他點了幾下滑鼠，打開基克凡路上的銀行搶案影片，重看了幾遍，但依舊沒有什麼新的想法，又按下電子郵件的圖示。螢幕上出現沙漏和「你有一封訊息」的文字．走廊的電話又響了。哈利瞥了一眼手錶，拿起話筒，用專門為蘿凱準備的輕柔聲音喂了一聲。

「是這樣的：我剛才跟我太太談過，我們都不認識這個女人，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這張照片。但照片是專業人士沖洗的，或許可以請那家沖洗店的人看一下。此外，我們家裡來來去去的人很多，所以可能會有很多、很多種解釋。」

「生病？」亞布的語氣訝異。「不，可是——」

「那我建議我們的對話到此結束。」哈利看到鏡中的自己。「現在不是我的上班時間。晚安了。」

「告訴你，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他立刻後悔用了憤怒的語氣，又說：「我保證會盡一切努力來解釋這究竟可能是怎麼回事。」

「謝謝你提議幫忙，但我有想跟誰談就跟誰談的權利。」哈利聽著亞布的呼吸聲，又說：「希望你能瞭解。」

「沒問題。」哈利改用原本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恐怕這件事沒有討論空間。要是我想知道什麼事，會再跟你或你太太聯絡。」

「我也知道你上班時不想被打擾。」

「幸好那是玻璃瓶。如果是塑膠瓶，過了這麼多天，上面指紋的油漬就會被吸收掉了。」

「嗯。」哈利注意到，亞布的聲音不像之前那麼沉著。幾秒有雜訊的沉默過後，亞布又說：「如果你想進一步談談，希望你能到公司找我。我知道我太太把電話號碼給過你。」

他放下電話，又看著鏡中的自己。那抹積怨得逞的歡暢笑容現在已經消失。那是器量狹窄的表現。自以為是而且蓄意殘忍。這些都是報復的表現。不過，還有其他東西：有哪裡不大對勁，少了點什麼。他打量著鏡中的反射影像。或許只是光照角度的不同吧。

歐雷克真勇敢。

「明天。我不是電腦專家，那些年輕小鬼都已經下班回家了。」

「我只想拿指紋用老法子去比對幾個東西。霍勒，你好好睡吧。慢吞吞大叔會替你保持警覺的。」

哈利聽到電話那頭有棉花棒擦拭的輕碰聲。「你還在上班？」

「當然不是，我有得是時間。」

他坐在那裡，感到一股寒意流竄全身，而且很可能一整年都不會散。

「我知道你在等結果。」韋伯說，「我們沒在瓶子上找到任何DNA，但找到了幾個模糊的指紋。」

是韋伯打來的。警察總署對韋伯這人有種普遍觀感，認為他是頑固又陰沉的老頭，而且很難相處。哈利卻覺得正好相反，你只要知道，他只有在你找他麻煩或對他不敬的時候才會變得很難搞就行了。

哈利站在窗前，看著面前那棟建築屋頂上的天空，傍晚的陽光把薄而皺的雲層底部染成了橘色和紅色。他回家的路上，氣溫突地驟降，好像有人打開了一扇看不見的門，把門裡的熱氣全都吸了出去。事實上，寒意已開始從地板滲進來了。他把毛拖鞋放到哪裡去了？地下室還是閣樓？他連自己到底有沒有拖鞋都不記得。他答應歐雷克，要是他能打破哈利在Game Boy上玩俄羅斯方塊的紀錄，哈利就要買一套Playstation的遊戲套件給他。幸好他把那東西的名稱抄了下來：拿姆科G-Con45光槍。

「我是亞納．亞布，很抱歉在晚上打電話給你，但我太太把你的名字告訴我，所以我想把事情弄清楚。現在方便說話嗎？」

哈利在電腦前坐下，心裡想著一定要把報復的幾項表現說給奧納聽，他會蒐集這種事。那封電子郵件來自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地址：[email protected]．com，他在那封信上面點了一下。

「你想找我麻填？」這位鑑識老將懷疑地低吼。

事情發生在他看向電腦螢幕的時候。後頸的汗毛豎起，皮膚像縮水的衣服般繃緊。

「我不希望……讓我太太有壓力。拜託，死掉的女人鞋子裡有我們的照片！我寧可你直接找我。」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