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節 生的希望（一）

整支艦隊像一個梭標，緩慢但堅定地向這茫茫石海扎去。

那麼，現在擺在阿爾瓦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不去相信傑的什麼判斷，繼續按預定計劃朝前飛。另一條則是和傑一樣，同樣進入死亡碎星帶。

不斷地有岩石像炮彈一樣撞向艦隊，特別是那些處於陣形外圍的宇宙艦，更是直接遭受到岩石的攻擊。

這說明傑對他獲得的情報和自己的判斷有著絕對的信心。只有這樣，他才可能選擇了看上去更為艱險的一條路。

阿爾瓦的大腦在飛快地轉動。

阿爾瓦最終得出的結論，讓他大吃一驚，但是他已經沒心情去想傑的情報來源了。他腦海中首先想到的是他們此時的境地，他們將何去何從？這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傑帶領他們取得了一場勝利，但是這次他們面對的卻不是赤尾獸，而是人類無法與之抗衡的大自然。這也是另一個重要的原因。

的確，如果是進入死亡碎星帶的話，可謂九死一生。無論是傑的艦隊還是阿爾瓦的艦隊，最主要都是由平民構成，他們無論在戰鬥力還是在意志力方面，比起師士都相差極遠。連精銳部隊進入死亡碎星帶，傷亡都會很大，更別說他們了。

這次傑的艦隊發生了如此大的波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看來，像他們這樣成分駁雜不堪的隊伍，人心是很難統一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成為動亂的起源，從而導致艦隊解體，所以他一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傑的推測十分中阿爾瓦已經相信了七八分。可是如果真的進入死亡碎星帶的話，那必定會出現相當大的傷亡。他很擔心，傷亡的程度會不會達到艦隊分崩離析的極限。

如果傑的判斷真的正確的話，那對他們來說，無疑情形是非常不利的。從老艦長的描述中，阿爾瓦可以推測出傑的艦隊比他的艦隊離喀森特星更近。傑認為自己的艦隊無法在赤尾獸合圍之前突破喀森特星，阿爾瓦也不認為自己的艦隊能夠做到這一點。

在阿爾瓦猶豫之際，葉重已經不需為這個問題煩惱了。

在距離死亡碎星帶還有一天的時間里，葉重他們終於完成了所有宇宙艦的加固。包括楊明在內的將近一半的維修師都累倒了。維修師的這種拚命精神也大大感染了其他人，特別是那些熱血的少年師士，他們個個摩拳擦掌，等待著進入有著死亡之名的碎星地帶。

神秘的傑寧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進入死亡碎星，也不願意去賭赤尾獸不會完成合圍。

宇宙艦並不適合在死亡碎星飛行，它龐大的體形會讓原本比較平靜的石海變得紛亂無序，這很危險。相比之下，光甲反而更適合在碎星帶飛行，它們相對較小的體形以及靈活的變向，都能夠讓它們相對比較安全。但是如果遇到像碎石渦流這樣無法抗衡的天災，那隻能看你的運氣了。

也難怪這麼多人會選擇離開。

每天沒日沒夜地幹活，就連他都有些感到吃不消，體重明顯地下降。不過他在精神意志方面的修養讓他看起來精神還不錯。而像楊明這些普通的維修師，已經有許多人累得病倒了。但是沒有人退縮，許多人甚至含著興奮劑類的藥品來提升工作效率。

「維修師進入指定位置候命。」

「穩住、穩住！艦體不要偏斜……」

無邊無際的大小不一的岩石形成的死亡碎星帶浩瀚如星海，龐大的艦隊在它面前渺小得就像微塵。儘管艦隊里的許多人都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當他們第一次面對這宇宙中最壯觀的景象之一時，他們還是被它的浩瀚與博大征服了。

這次這位傑大人的舉動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一支艦隊的規模減少了幾乎一半，這不僅會使他們力量大為降低，而且還會是人心浮動，士氣下降，這些都是非常危險的。

一股股豪氣在每個船員心中澎湃激蕩，他們動作也變得愈發利索起來。

艦長們的聲音立即讓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戰鬥人員進入指定通道。」

……

不僅是他，每一個關注這支艦隊的人大概都不會想到，葉重根本不在乎這支艦隊是不是解體。

「不要慌，控制速度……」

但是阿爾瓦卻對傑的判斷投了贊成票，如果……如果傑的情報沒有錯誤的話。

老艦長講述了傑對局勢的判斷，阿爾瓦注意到，傑似乎有著其他的情報來源，起碼他知道各個區域的赤尾獸災難的深淺。情報一直是阿爾瓦最頭疼問題之一，蕭家軍名存實亡，而且他們本身的情報網就不發達，所以阿爾瓦現在根本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況，這也導致他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死亡碎星帶的確是世界上最偉大最壯觀的景象，那我們就征服它吧！

「醫護人員做好準備。」

更近了！

一條條命令流水般從哈什格爾號發出，迅速傳達到每艘宇宙艦。每艘宇宙艦的艦長室立即成了最忙碌的地方，各種口令、信號通過系統艦內廣播傳到艦內的每個角落。

阿爾瓦有些舉棋不定。他明白這次的抉擇對他來說，對整支艦隊來說，意味著什麼。現在阿爾瓦愈發佩服那位神秘的傑了，對方能如此堅定地選擇了一條看上去更為艱險的路，這相當不容易，而且需要很大勇氣。

然而在聽老艦長詳細的敘述之後，阿爾瓦陷入了深思。

「收縮陣形，戰艦注意護住艦隊兩翼。」

正因為如此，他對這支艦隊，對這位神秘的傑大人也就更為關注。他一直在想方設法打聽這支艦隊的任何信息，然而所獲極少。這位傑大人對管理有著相當一套方法，完全由普通平民組成的艦隊，卻有著非常嚴格的紀律，他能讓自己的消息不會泄露。做到這一點是相當困難的，這點他深有體會。眼下他的艦隊其實和傑所擁有的艦隊幾乎一樣，但他卻做不到這一步。他覺得這是他自己能力的問題，沒有摻雜其他因素。蕭婉雖然名義上是這支艦隊的首領，但是她一般很少干涉阿爾瓦。

近了！

這說明什麼？

值得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艘宇宙艦傷筋動骨，只是許多宇宙艦原本平整光滑的艦身在短短的時間里變得凹凸不平坑坑窪窪，不堪入目。艦長對自己的宇宙艦大都是愛惜如命，這也導致許多艦長臉色鐵青。

艦隊排成密集的梭形隊形緩緩向死亡碎星帶駛去，而位於整個艦隊最尖端的是一艘戰艦，浩瀚的石海越來越近，船員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一些岩石上面紋路。

場面非常火爆，經常有幾立方米的岩石像流星一樣砸在宇宙艦上裝甲上，嘭，在黑暗中閃現的那一溜火光中化作漫天石雨。

葉重提前一天讓自己休息，作為領導者，他身上肩負的責任比其他要大得多。特別是在這關鍵的時候，他必須親自指揮。整支艦隊里，他出入死亡碎星的次數最多，對死亡碎星帶也最為熟悉。

宇宙艦龐大的體形不可能避開所有的岩石，許多幾米見方的岩石紛紛被宇宙艦的裝甲彈開。這些岩石被彈得四下飛射，撞到其他的岩石上。這一下，就像往高溫的油鍋里倒了一瓢水。以突破點為中心，一系列連鎖反應，讓原本平緩安靜的石海變得漸漸暴躁起來。

葉重沒有干預這些艦長們的指令，他知道，現在這場戰鬥才不過剛剛拉開序幕。如果這都無法應付的話，那後面的就根本不用想了。

「維修師立即檢查剛才撞擊的部分有沒有損壞……」

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在和時間賽跑，在和死神賽跑，在和命運賽跑。在這些維修師的帶動之下，整支艦隊都陷入一種狂熱之中。連一向冷靜的葉重似乎都被種狂熱感染，那就不用說其他人了。

阿爾瓦確定，倘若自己獲得同樣的情報，那自己肯定會做出同樣的判斷。對赤尾獸這種生物的智慧，他有著親身體會。前線的那場大潰敗，死裡逃生的經歷，是他這一生最慘痛的記憶。

然而就在此時，他們的傑大人發出了前進的命令。堅定的聲音透過通訊系統，傳入每個人的耳中，讓所有人頓時從那不可自拔的浩瀚中驚醒，再也沒有彷徨，再也沒有猶豫，所有船員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每一條指令都被忠實地下達后，整支艦隊陷入一片寂靜，每個人都竭力地屏住呼吸，盯著全息屏幕上一點點放大，充斥著整個屏幕的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