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節 斑蒙
啊啊啊啊……在斑蒙的直入雲霄的乾嚎中，那枚黑釘倏地從樹榦中脫離。斑蒙只覺得脖子後面一松，整個人便向下掉。
無數人為之傳頌的傑的艦隊，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大家都以為他們已經葬身死亡碎星帶。
斑蒙像看怪物一樣盯著下面那位男子，他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去形容了！
葉重一身新奇的服裝，再加上他手上拎著的斑蒙，全身濕答答的，又是泥又是草，想不引人注目也不容易。掃視四周，葉重很快便發現了問題。
斑蒙睜開眼，入眼的是一條大河。河面有一百多米寬，湍急的水流不時捲起浪花。河岸兩旁，樹木叢生，河灘上全是一塊塊鵝卵石。
樹木在斑蒙的視野中飛快地倒退，迎面的勁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他完全被嚇傻了！
「這是什麼？」葉重突然抬起手上的半透明圓球，抬頭問正懸在半空中的斑蒙。
「你沒見過？」葉重又問。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了？葉重有些悠悠地想。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鋒利？」斑蒙一掃頹態，熱切地看著葉重。
斑蒙瞪大眼珠，半天說不出話。他從來沒有聽說誰能把五厘米厚的歧枝木木板彎成半圓，他似乎都聽到歧枝木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聲。
一直被藏在不遠處的辰被收回空間鈕里。葉重一隻手拎著斑蒙，腳尖陡地發力。
這倒是非常適合製作光甲的材料，葉重心下尋思著。有足夠的強度，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質地比起骨材來都要輕得多。如果使用這種材料製作光甲，那光甲的速度一定會達到非常恐怖的數值。
這，這怎麼可能？
抬頭朝葉重看去，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依然絲毫波瀾，似乎剛才這一番劇烈的活動絲毫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就連他的呼吸還是那麼悠長平穩。
「控制木鳶的。」斑蒙一邊回答一邊小心翼翼地站起來。考我么？每個人都知道的問題也來考我？以為我是弱智啊？斑蒙在肚子里罵罵咧咧。
斑蒙心不在焉道：「金屬？金屬是什麼東西？」
葉重剛想提醒，但已經晚了一步。
「多久？」斑蒙小心翼翼地問，他可不想給家裡請來一尊瘟神，再說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哇！」高亢的男高音再一次在叢林中響起，驚起飛鳥無數。
「哇哇哇……救命啊！這裏面有食人魚……」
英雄？葉重突然想到了奎，奎也曾對他說過英雄這個詞。可是那個總是帶著洒脫笑容的人，卻已經帶著無數遺憾和不甘，化作一團血肉了。
那隻三足獠踩在岩石地上的那隻軟足突然發力，像一根箭一樣朝那名陌生男子飛射而去。
啪！一聲脆響，那人手上的歧枝木斷成兩截。
「也塔市。」斑蒙小心地回答。
「指方向。
斑蒙不能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會功夫就到了瀾水河？
幾秒之後，像一個高壓水管突然破裂一樣，一蓬血霧從那道血線處噴出，把它頸部周圍的鵝卵石全染紅了。
嘶，非常輕而又非常清晰的聲音，就像一張白紙被劃破的聲音。
斑蒙想閉上眼睛，可是來不及。
斑蒙嘗試著鼓起勇氣，然而當他看到對方的目光逐漸變冷，不由脫口而出：「沒問題！沒問題！」話剛出口，他就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
但是這隻木鳥，雖然所有的結構全都打散，但是每一塊木片都非常完整，這足以說明這些木板的強度。
而幽靈星上的赤尾獸和光甲殘骸早就被殤下令打掃一空。而雙方戰鬥留下的戰鬥痕迹也在一次沙暴之後蹤影全無。
偶像啊，這絕對是偶像級人物！斑蒙的眼睛里開始到處是星星亂飛。
斑蒙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渾圓儀！」
突然，葉重發現了木片堆中的一個圓球狀物體。
出城的行人無不把詫異的眼光投向葉重。
漸漸，他平息了下來。他發現，這名看上去十分寒冷的男子其實並不是非常兇惡，起碼到現在為止，自己全身上下沒有少一根毫毛。
咦，不對，難道是這個人救了自己？斑蒙腦子此時才想到自己怎麼會停在半空中？小心地朝自己身後看，這一看，頓時把他駭一跳。
天啊！自己怎麼忘了這可是一位殺神！
「最近的城市是哪裡？」葉重問。如果找到了最近的一個城市，也就更明白地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正確地理位置，而幾乎所有的疑問都可以迎刃而解。
斑蒙看到一個他從來沒看到過的情景。下面的那個男子，居然非常輕鬆地把五厘米厚的歧枝木木板變成半圓。
「兩岸森林？」葉重在腦海中仔細搜索，但是沒有任何印象。剛剛通過辰看到的那團黑霧，把整片森林一分為二，估計兩岸森林的名字和這個有關。
斑蒙哭喪著臉，葉重以實際行動告訴他，最好是配合一些，所以他後面也是老老實實的，不敢玩任何花樣。他唯恐葉重傷害到他的家人，當下只有苦苦哀求。
太帥了！這簡直太帥了！斑蒙已經無法形容自己對這位陌生男子的崇拜之情。他相信，就算是那些號稱強大的射手，也絕沒有人能夠在徒手的情況如此輕鬆擊斃三足獠。
嘩啦，他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入河中。一時間，所有的臆想立即不翼而飛。
看上去倒有幾分和辰駕駛艙裏面的生物光腦有些像。但是生物光腦的透明性遠比它要高。葉重把它拿在手上，立即發現了它和生物光腦的區別。生物光腦質地非常的柔軟，就像液體一樣
斑蒙突然感覺頸后似乎有些鬆動，轉過頭去，他頓時魂飛魄散！那枚黑釘就像活物一樣，似乎要想從樹榦中掙扎而出。
「斑蒙。」斑蒙的眼光有些畏縮，說實話，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膽子小，但是每次他的目光掃過這名陌生男子的眼睛時，他心裏都會一陣哆嗦，那感覺就像脖子里突然掉進了一塊冰一樣。
難道這裏沒有金屬？葉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金屬無論在哪裡應該都有啊。就連千域坻，那個窮山惡水，也都有金屬，這裏居然沒有金屬？是沒有金屬礦石，還是他們這裏沒有發展金屬冶鍊技術？
太，太快了吧！
只一小會兒，他就感受胸口發悶噁心想吐，於是他乾脆閉上眼睛。
斑蒙無精打采地在前面帶著路，渾然不顧路上行人對他狼狽模樣投來的異樣目光。
「嗯，肯定沒見過。」斑蒙非常肯定道。
「是不是這？」葉重平靜地看著斑蒙，再問了一次。
葉重皺起眉頭，這又是一個沒有聽說過的城市，他的心中升起幾分不祥的預感。
到這裏，就算自己駕駛木鳶的話，也需要大約兩個小時，這人怎麼可能半個小時就到了？他腿上裝了什麼飛行器嗎？
看到葉重皺起眉頭，斑蒙心頭一跳。
蓬！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他感覺自己像飛了起來。
所有人都認為，傑，這個原本可以成為另一個傳奇的名字，沒有受到命運的眷顧，和他那隻同樣神秘的艦隊一起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剛剛完成跳躍之後，就在他不遠處的幽靈星，有著一群藏在黑暗的人在窺視著他們。
這場風波對葉重來說連小插曲都算不上。這種叫做三足獠的生物在他看來是典型的外強中乾。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活性，還是攻擊手段都乏善可陳，比起赤尾獸差得不是一截兩截。
葉重百思不得其解，看來這個問題還是要落在這個人身上了。
後面發生的一系列的電光火石的變故實在太快了，完全超出了他的應變。
「你叫什麼名字？」
「只要你合作，我保證你全家的安全。」葉重淡淡道，他現在也有實力說出這樣的話。
斑蒙幾乎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原來那隻木鳥叫做木鳶啊，葉重恍然，旋即心頭升起更大的疑惑，這個圓球怎麼來控制飛行器？難道這也是一種新型光腦？
一股寒意陡然間從斑蒙心底最深處泛起，河灘上那隻三足獠灰暗的雙眼和脖子上細細的血線浮現在他眼前，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是不是這？」
啪，躍至半空三足獠突然失去平衡，硬生生地掉在河灘上。
「借宿一段時間。」葉重的話
「你來帶路。」葉重不由分說地拎起斑蒙，斑蒙完全蒙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
葉重瞥了一眼一直慘叫斑蒙，輕輕伸手把他接住。
「你家在哪裡？」葉重把斑蒙丟在地上。
一滴血珠浮現在他的拇指，他輕吁一聲：「嘶，好鋒利！」
無數人前來加入他的艦隊，而他的聲望重新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阿爾瓦的艦隊順利地從死亡碎星帶沖了出來，雖然他的艦隊已經基本被打殘，但是這依然無法阻止他成為一個傳奇！
「三足獠！」斑蒙失聲驚呼，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我家？」斑蒙立即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你想幹嘛？大哥，我和您無怨無仇，你問什麼我說什麼，一路也無比配合，也沒給大哥您添什麼麻煩。您看，你是不是放了小弟……」
斑蒙驀地精神一振，不過旋即繼續消沉下去，他在腹中暗罵：奶奶的，你要不去我家，我家更安全。
葉重想了想：「三個月。」
一個水桶粗的黑釘子樣的東西，死死釘在樹榦中，而自己的衣服，正好卡在釘子和樹榦之間。
葉重抬眼望去，一座在他看來非常古怪的城市就呈現在他眼前。
天空上不斷地有各種外形奇奇怪怪的飛行器飛來飛去。這些飛行器的奇怪程度就連葉重這種見識多廣，見過各種各樣光甲的人，也從來見過。其中就有和斑蒙駕駛的同款飛行器。
三足獠掉在河灘上，立即像死物一樣一動不動。然而從斑蒙這個方向，卻正好可以看到三足獠的頸部有一道極細的血線。
「渾圓儀是做什麼用的？」葉重沒有回頭，淡淡地問，但是語氣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難道真的是這個人救的自己？斑蒙心下琢磨著，他雖然看上去三大五粗的，其實心下還是頗為仔細。
說完之後斑蒙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高喊：「英雄，放我下去吧！」此時他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眼前這傢伙肯定不是普通人，十有八九是高級射手。他可是聽說本領高強的人，他們的脾氣大多都十分怪異。斑蒙可不想觸霉頭。
再想到不知怎麼和自己失散的牧殤，葉重心頭剛才升起的那一絲好奇立即無影無蹤。
就是不知道，它的其他方面的性能如何，這需要使用特定的儀器來進行專業的測定。物理性能只是製作光甲材料所要求的最基本性能而已。
「當然是兩岸森林啰。」斑蒙嘟嚷著。他弄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老是問他一些每個人都知道的問題。
「帶路吧。」葉重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的味道。說實話，如果這個小傢伙真的拒絕的話，葉重也並不會殺了他。當然，苦頭還是免不了。
而且這個地下城市
「借宿？」斑蒙一愣，上下打量葉重，卻發現對方依然如往常那樣看著他，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再想想對方的手段，到嘴邊的拒絕硬生生被他吞了回去。
葉重仔細檢查散落在地面那堆木鳥的殘件。他的心頭頗為驚異，這是一種他從來沒見過的飛行器。灰色木片拿在手上輕飄飄的，但是質地極硬。這一點，從地面上的碎片就可以看得出。這些殘件雖然連結部位全都打散了，但是每一片都保持得極完整，沒有受到損傷。
斑蒙無法形容他現在的感受，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由於被葉重抓住腰部拎在手上，斑蒙面朝地下，地面在他的眼中一下子急劇放大，一下子急劇遠離。
這下完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遇到三足獠，自己的運氣實在太背了！斑蒙的心中充滿了絕望。只有全副武裝的射手才有可能戰勝這種兇悍的動物，它們來去如風，行動快若閃電，人類徒手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斑蒙心頭又是一跳，連忙說：「向西走，一直向西走，過了一條河就到了。」
終於到了。
不過眼下他卻是敢怒不敢言，耷拉著腦袋走在前面。
「為什麼這裏沒有金屬？」葉重問斑蒙。
「這是哪裡？」葉重看了看周圍，太陌生，他找不到任何相關的信息。他相信這絕不是他以前來過的任何的地方。
斑蒙的目光不由朝葉重的腿上望去，然而看到的只有一雙匕首。
葉重頗感興趣地看著周圍，這裏的一切，和他以前見過的所有地方都不相同。這裏他完全看不到金屬，見到最多的便是各種木材。所以樓房都不高，一般大多是三層樓的低矮平房。
他的心裏直哆嗦，這怎麼可能是人類可以達到的速度？這速度比起自己駕駛木鳶的速度都要快。最刺激的是，這名男子敏捷得根本不像人類，他不斷從一根樹枝上跳到另一個樹枝。
咦！這是什麼東西？
那名男子出現在三足獠的身後，他就像憑空出現在那裡一樣。一直瞪大眼睛的斑蒙根本沒有看清他到底是怎麼換了位置的。
斑蒙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他脖子後面一陣發涼，如果這顆黑釘稍稍偏離一點點，只怕自己的腦袋已經成了稀巴爛。
閉著眼睛的斑蒙依然在引吭高歌，高亢的男高音刺人耳膜，饒是葉重定力過人，也頗感吃不消。手上微微用力，斑蒙就帶著長長的拖音，像個沙包一樣朝不遠處跌去。
葉重嘗試著用雙手扳手上的這塊木板。
※※※※
斑蒙終於找到了腳踏實地的感覺，雖然他只在一個泥坑之中。他停止了招牌式音殺，偷偷用眼睛小心地看著那名男子。這絕對是一位高手，能夠么輕巧地把自己扔出去，不是高手怎麼可能辦得到？
而手上的這塊灰色木板，斷口處呈幾乎規整的鋸齒狀。
斑蒙這下有些慌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強悍的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他又不想把葉重帶回家。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瀰漫著危險的味道！
葉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另一隻手上的不透明圓球上，這個叫做渾圓儀的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呢？葉重有些琢磨不透。
這一下把葉重問住了，想了想，他取出自己的匕首，遞到斑蒙面前：「就是類似這種東西。」
太恐怖了！這傢伙是野人嗎？
葉重沒說話，只揚了揚眉，朝斑蒙的脖子那裡多看了兩眼。
「三個月！」斑蒙的臉立即垮了下來：「不會吧，大哥，小的家境貧寒，大哥您要借宿也去找那些富戶嘛，他們肥得流油，而且以大哥您的本事，諒他們也不敢不答應不是……」斑蒙有些得意，自己今天的嘴皮子特溜，一改往日木訥之風，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刺激過重導致的。
「好重！」接過匕首的斑蒙有些驚訝，把匕首拿到面前，仔細端詳：「這把匕首的材質好奇怪，這麼重……」連說他便把手放在匕首的鋒刃上。
葉重皺了皺眉頭，這木頭好硬！比起那些普通合金都要硬，難怪它可以用來作成飛行器。從物理性能上來說，它有著足夠的強度。葉重對自己的力氣非常了解，普通的合金板，在剛才他的那股力量下，絕對化成一堆碎片。
葉重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和殤所說的電影中的那些反派有些相像，這個念頭讓他勾起了對殤的想念。雖然殤總是讓人有些頭痛，但是對葉重來說，牧和殤就像自己的兄弟一樣，沒有人會因為自己的兄弟有些毛病而討厭他。
觸及到葉重的目光，斑蒙心中一寒，剛想開口。
迅速轉過身子，葉重朝身後望去。
殤已經命令整個艦隊進入幽靈星。不管怎麼說，葉重是在這個地下基地消失的，那問題就一定出現在這個基地。沒有找到答案之前，殤是絕不會離開的。
那名男子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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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葉重的神色一動，緊接著手腕用力，把他甩了出去。
※※※※
一隻葉重從未見過的奇異生物出現在葉重面前。它體形像牛犢一樣大小，兩眼微紅泛著凶光，下面長有三足，其中一隻踩在一塊岩石上。頭頂長有一個黑色彎角，上面有著一圈圈黃色花紋，背上有一根長滿尖刺的尾錘。
他走到斑蒙面前：「接下來往哪個方向走？」
這在葉重看來，非常不可思議。第一枚旋梭葉重使用的是攻擊模式，它的威力非常恐怖，能夠洞穿普通光甲，就算那些高級光甲，被打中了，想不留下個傷口也不可能。
誰也不知道，下一次，當這支艦隊重新出現在人們眼前時，喚起人們的，僅僅是回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