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節 歸途（三）
葉重走到泥人面前。在這裏，比在全息屏幕上看得更清楚。這一定是人類製作的，葉重現在愈發肯定了這一點。
全息屏幕上，一個黑色的空間窗憑空飄浮在半空中。
泥人表面的塵土非常膨鬆，葉重輕輕地碰了一下，便嘩啦掉下一大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閉著眼，一臉平靜的沙婭身上。
葉重皺起眉頭：「說清楚點。」
塵土非常厚，大約有五十厘米左右，全都是極為細小的輕塵。很難想象，如此厚的塵土，需要多少年才能堆成？
突然出現的泥人，再加上不遠處的空間窗。一下子，事情彷彿就變得詭異起來。這個坐著的泥人，也一下子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空間窗！」阿里約德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他顯得有些語無倫次：「真的是空間窗，噢，我的天啊……」
「不！」阿里約德猛地驚醒，彷彿受到什麼驚嚇，嘶聲喊：「快停下來！快停下來！」他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煞白一片。
聽到這裏，葉重驀地和阿里約德對視一眼。
注意到葉重的動作，芮冰和沙婭也立馬上前幫忙。
「我們需要先活下去。」葉重的冷靜讓興奮中的阿里約德腦子頓時清醒了幾分。阿里約德思索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現在只能靠沙婭了。空間裂紋的區域一般不會很大，它其實是一個不穩定的空間區域。一旦大小超過了某個臨界值，空間便會發生坍塌。不過依照現在的速度來看，大概還要好幾天。」
已經飛行了兩天，到現在為止，除了有一次，戰艦的側舷不小心被空間裂紋擦中外，其他都非常順利。而那塊被擦中的部位，厚厚的裝甲上留下了一個大約半米深的坑，坑底殘留著無數道斑駁的碎痕。當時的場景讓每個人都捏了一把汗，不過很快，被擦中的部
「那是什麼？」一旁的芮冰忽然開口，指著離空間窗不遠處的地方。
葉重一臉鎮定，他的鎮定自若，也讓這些對他素來信服的船員心中的不安大大降低，安定下來。他們相信，大人一定會有辦法。
光甲表面泛著沉黝的金屬光澤。這種獨特的金屬色澤和質感，葉重非常熟悉。而光甲上面的那個狹長葉形標誌，是如此醒目。以至於雖然這架光甲的型號葉重從來沒有見過，但是這並不影響他能迅速做出準確的判斷。
葉重順著芮冰的手指看去，雙眼驀地光芒暴漲，伸出右手：「停！」
眼睜睜地看著一架蜂鳥在半空中，無聲無息，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突然間化作無數碎片，碎屑紛落。這個過程中，他們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接觸到這隻蜂鳥，就這般憑空被肢解。這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具有極為強烈的震撼的效果。
全息屏幕左下角的圖像被迅速放大，在眾人眼中清晰起來。
阿里約德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空間裂紋現在被發現的非常少，而且太過危險。能夠在那裡進行研究的全都是一些實力很強的科研機構。像我這樣的，去那裡完全是死路一條。到現在為止，我還沒聽說過有這方面的研究成果出來，我們對它太陌生了。」
從外形上，隱約能分辨出人的輪廓，就像一個土製泥人。這個泥人非常大，雖然是半坐著的，倘若站起來，只怕有普通光甲那麼高。
「好！我來幫你。」葉重同樣沒有猶豫，他是整艘戰艦上，機械製作水平最高的人。
「這個地方，放大。」
沙婭不明白葉重為什麼對這個泥人如此感興趣，甚至不惜冒險前來，這太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了。芮冰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葉重。
阿里約德戰戰兢兢道：「這裡是空間裂紋……不……是有空間裂紋……它不穩定……」他結結巴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緊張，他說話含糊不清。
葉重心下搖頭，這些學員們到底是經驗不足，還需要磨鍊。但是從表面上來看，他的表情始終沒有發生變化。他深知，在這個時候，作為首領一定要鎮定，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證士兵們的情緒穩定。
「探測空間裂紋的設備我們沒有，我們只能重新製作套掃描系統。馬上！我需要一位精通機械的高手幫忙。」阿里約德也沒有推辭，這個可不是客氣的時候，一旦被空間裂紋纏住了，那大夥都玩完了。
阿里約德停頓了一下，快速道：「空間裂紋是由空間不穩定造成的。到目前為止，它形成的具體原因還沒有確切的說法。不過它的危害性卻是毋庸置疑的。它能絞碎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物質，無論它們是多麼堅硬。不過，現在已發現的空間裂紋數量極少，只分佈在幾個空間不穩定的區域。人們對它的研究還太少，我知道的也不多。」
過了大約三十秒，她睜開眼，淡淡道：「有一條縫隙，不大。如果想進去，我們只能徒步。」
就在這兩人準備馬上開始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言的沙婭忽然開口：「也許我能試試。」
主控室里迅速安靜下來，只剩沙婭不時響起的聲音。除了操縱戰艦的幾位船員，其他船員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盯著全息屏幕。
葉重驀地抬頭。
這是葉重他們在這裏見到的唯一一樣具有人類氣息的東西。它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假如是人工的，那又是什麼人？在這裏捏了一個泥人？他又為什麼會捏這樣一個泥人呢？
眾人的目光一時之間全都匯聚在她的身上，她還是
這個空間窗直徑大約在十五米左右，漆黑的圓靜靜飄浮，就和這片死寂的區域一樣，沒有任何聲音。
「很危險！」沙婭的神情很凝重：「在這個空間窗的周圍，有很多的空間裂紋，而且它們的移動速度比其他地方要快得多。」
「這是什麼？」桑坎仔細端詳：「唔，好像是個大泥人。」
阿里約德先是一呆，旋即狂喜：「對對對，我怎麼把你忘了！你能夠感知到空間窗的結構，這些空間裂紋一定沒有問題。」
但是船員們卻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有絲毫放鬆，相反，他們個個如臨大敵。他們已經看到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岩石在他們眼前突兀的化作塵埃。放出去的蜂鳥，能成功返回的只有三隻，其餘的，都已經成了一堆碎片。
「你有什麼建議？」葉重問阿里約德，他是這方面的專家，葉重相信他一定有方法。
聽到有可能回到河越星域，連葉重身旁的芮冰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幾分喜悅之色。
五分鐘后，所有的塵土全部清之一空。三人灰頭灰臉，但是沒有人關心這個，他們的目光，怔怔地凝視著面前的這個龐然大物。
滋啦一聲輕響，一個全息屏幕忽然一下子暗了下來，馬上有船員報告：「311號蜂鳥遭到攻擊，被毀。」而從其他的幾個全息屏幕上，能清晰看到這隻蜂鳥被毀的全過程。它是在快返回到戰艦的途中，一瞬間被肢解。那個場景令戰艦上的每個人脖子後面都一陣發涼！
葉重默然，想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在這一帶有沒有可能形成空間窗？」
接到命令的船員立即讓戰艦停了下來。仰著臉，葉重下意識地朝全息屏幕走去，雙眼死死地盯
一架漆黑的光甲，經歷了不知多少年的歲月，它的許多部件依然鋥亮如新。然而讓葉重第一眼注意到的，卻是這架光甲身上到處密布的傷痕。可以想象，它一定經歷了一場極為激烈的戰鬥。
「矢徑三十度！」沙婭猛地提高聲音。
只花了十分鐘，三人安全抵達這個大泥人面前。
光甲的駕駛艙部位，有一個大窟窿，應該是被銳物刺穿后形成的。這個部位受傷，無疑是極為致命的，裏面的師士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這也是整架光甲所受的最嚴重的傷痕。
「怎麼才能到那個空間窗附近？」葉重直視沙婭。
看了一眼正在全力感知神念的沙婭，葉重問阿里約德：「前面會不會有危險？」
「大人，快看。」一位船員激動的聲音打破了主控室的寂靜。
沙婭的術語非常精確，她同樣通過了每位學員所需要學習的所有課程。再加上她對長度角度的精確判斷，一路上，達克尼斯號並沒有遇到麻煩。
沙婭沒有避讓葉重的目光，對視了片刻，她重新閉上眼睛。
阿里約德點點頭：「有空間裂紋的地方，是相當容易生成空間窗的。只要有大股的能量的刺激……」
葉家光甲，這是一架非常典型、非常高級的葉家光甲！
沙婭走在最前面，芮冰緊跟在葉重身後。他們先通過小型運輸艇著陸，然而就是這個著陸的過程，也是大費周折，原本只需要一分鐘的過程，他們整整花了十五分鐘。雖然周圍一覽無遺，看似平靜，其實危機四伏，三人不敢有絲毫大意。
塵土下面露出的黑色讓葉重瞳孔驟然收縮，在這一刻，素來冷靜的他，心卻猛地狂跳起來。沒有任何遲疑，他立即伸手，開始一點點掃開泥人表面的塵土。
如此緩慢的前進速度，便是葉重也從來沒有經歷
「停！」葉重當機立斷，立即下令，達克尼斯號緩緩停了下來。葉重盯著阿里約德：「有什麼問題？」
著陸之後，沙婭便帶著兩人緩緩前進。她閉著眼睛，小心地把神念控制在小範圍之內。腳下便有如長了眼睛一般，飛快地向前進，葉重芮冰兩人緊隨其後，一步不離。只見他們忽而左拐，忽而右彎，甚至有時會後退。沙婭的身體訓練卓有成效，現在她步行的速度雖然比起葉重芮冰差得遠，但是比起她以前，卻是要快得多。
從死寂中恢復過來的主控室頓時亂成一片，如夢初醒的船員慌忙操縱戰艦向右偏轉。
阿里約德深深吸一口氣，方才恢復了幾分平靜：「這裡有空間裂紋，它們是小區域內的無序空間紊亂，空間裂紋會緩慢移動。空間裂紋內的所有物體都會被分割成無數細碎的小塊。空間的力量根本不是肉體能夠抵抗的，而且它們是肉眼無法看見的。這片區域非常危險，假如我們的戰艦進入空間裂紋所在的區域，那戰艦上所有的物體，包括我們，都會被分割成無數小份。」說完他指著全息屏幕：「就像那快岩石！」
「嗯，走。」葉重沒有猶豫。
阿里約德一下子興奮起來：「空間窗，對，就是空間窗。這裏一定有通往其他地方的空間窗！說不定，赤尾獸就是從這裏通往河越星域的。對！太有可能了！」
果然，葉重的做法很快便起到了顯著的效果。學員逐漸從一開始的慌亂中回過神來，他們小心而謹慎地聽從沙婭的指揮。達克尼斯號以最低速度緩緩向前進。
主控室內所有船員的臉色都變了。
「沙婭，那個空間窗附近有沒有危險？」葉重忽然偏過頭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