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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2章 明器(三)

第0882章 明器(三)

庄睿現在算是知道了,這哥倆不是下套的,也不是唱雙簧的,就是實實在在的河南孟津縣的農民。
「好,好,哥,那我出去啦!」
庄睿聽的是冷汗直流,一個鄉就有幾百人在盜掘古墓,那一個縣或者是一個市,將會有多少人從事這行當啊?
張大牛一聽,咧嘴笑了起來,說道:「這還能從哪裡來,地裏面刨出來的唄,這些都是我和二牛挖的,您放心,絕對是我們自己的。」
張大牛不知道庄睿問這些幹嗎?不過他對這個老闆的印象很好,一五一十的都給說了出來,連爹娘在去年又給他們添了個妹妹的事都沒瞞著。
「老闆您問的就這事啊?」
大牛還好點,曾經上了2年小學,二牛則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地地道道的文盲,原本兄弟倆也外出打工,只是二牛脾氣太直,把包工頭打了之後,倆人又回家去種地了。
給猴子解答了一番,庄睿又看向其餘的物件,和手上一樣的青銅燭台,還有四個,造型均是一樣的,看來那個墓葬的甬道不短。
以前只是聽說河南盜墓成風,但是庄睿怎麼都想象不到,盜墓居然已經成了個產業,農民不種地,專門以盜墓為生了。而這些農民盜墓,對古墓的危害,還要遠甚於那些專業盜墓賊,他們的手段往往更加激烈,炸藥斧頭什麼都敢用。
「哎,好勒,剛才去了一家賣古董的店,那小哥竟然說是假的,不過還一家店的老頭讓我們下午去,老闆您要是看中了,這些東西就賣您了,您比那老頭厚道。」
二牛出去后,庄睿這才鬆了口氣,看向張大牛,問道:「大牛,你能說說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嗎?」
張二牛一聽有飯吃,頓時雙眼發光,轉身就往外面跑,在他心裏,別管東西賣不賣得掉,單是能吃上這麼可口的飯菜,這一趟就來值了。
張大牛在弟弟屁股上踢了一腳,給庄睿道了個歉,接著說道:「老闆,您有啥事儘管問,只要我們知道的,一準告訴您。」
看著大牛從包裹里往外掏出來的物件,庄睿愣住了,他剛才只是用靈氣感應了一下,現在看到實物,頓時有點傻眼了。
張大牛的話讓庄睿更是無語,破壞了一個價值連城的古墓,僅僅只罰五千塊錢,這樣的監管力度,只會讓盜墓的人越來越多,盜墓的風氣越來越猖獗。
「這是干坑出土的物件,保存的極好,比一些水坑的東西價值還要高,看這燭台的形狀和造型,是漢代的風格,按照這種制式修建的墓,最少是個王侯。」
大牛聽到庄睿的話后,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說道:「犯啥法呀?我們那地方到處都是墳子,一個鄉里最起碼幾百人都在挖,有的就是靠挖墳,蓋起了小洋樓,還娶了媳婦,憑啥別人能挖我們不能挖啊?」
猴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了房間,看著庄睿手裡的青銅燭台,說道:「庄哥,這東西我上午看了,應該是大墓里出來的,只是我看不準這是個什麼墓。」
「老闆,你問這幹啥?」
「不問啦?那看東西吧!」
別的盜墓的人,一般都是有下家的,但是這哥倆誰都不認識,拿了東西給鄉里鄉親的人去看,別人只願意給個幾百塊錢,所以倆兄弟一合計,乾脆去北京城找買主,這不……現在就坐到庄睿面前了。
張大牛一臉驚異的神情,連連點頭,道:「對,老闆您怎麼知道的?那會可好看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拿出來,顏色全都沒了。」
庄睿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要聽故事的心理準備,沒想到這張大牛居然直言承認是盜墓所得的,倒是讓庄睿後面的話問不下去了。
不過這年頭種地沒錢啊!看到周圍有鄰居去盜墓,哥倆也跟風乾上了,兩人運氣不錯,挖了一個沒人動過的大墓,掏出來不少好東西。
「唉,可惜了,大牛,你們把墓里的東西掏乾淨沒有啊?」
庄睿所說的水坑器物,出土地點多是湖南、湖北以及浙江一帶,通常表現為色彩鮮亮、表面大多光潤如鏡,或綠得湛然,或黑得油亮,就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這……這?」
在一些只有理論的專家眼裡,這樣的物件就像是假的一般,估計這張氏兄弟剛才所去的古玩店,坐堂的是位白脖專家(有理論缺乏實踐的專家)。
「大牛,你知不知道,這挖古墓,是犯法的行為啊?」庄睿試探著問了一句。
所以古墓的現場發掘,都是要由專業人員來進行的,但是要如張大牛所說,一個鄉里到處都有人在挖掘古墓,庄睿不知道,將會有多少墓葬遭到破壞?
「大牛,這東西你剛掏出來的時候,是不是上面還有色彩啊?」庄睿拿著一個二十公分高矮的陶俑,向張大牛問道。
大牛最先拿出來的,是一個大約有三十公分左右高的青銅燭台。
「俺們是河南孟津縣的,就是靠近洛陽那地方,不過俺們村子是在山裡,這還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呢!」
庄睿細看了一下,青銅燭台上沒有任何銘文,體表的綠綉非常的薄,似乎隱隱泛著一層金光,這在學術上講,叫做泛金,多見於陝西、河南以及甘肅的出土文物。
大牛一聽庄睿的話,高興的將包裹在桌子上攤開了,他說這話倒不是在故意彰顯自己物件好有人搶著要,而是因為剛才去另外一家店,連口水都沒喝到,最後看了他的物件,那個年輕人居然還說是作假的。而到了庄睿這裏卻是連吃帶喝,待遇完全不同啊!農民兄弟實在,受了別人的恩惠,那心裏就不落實,總想著怎麼樣償還。
「我……我……」
庄睿心中苦笑,想了一下之後,說道:「二牛,我和你哥談就行了,你出去吃飯吧!馬上送飯的就來了。」
庄睿沉默了一下,接著問道:「大牛,你們家是哪兒的?」
要知道,考古發掘是一件非常細緻的活,在挖掘過程中,不但要保持古墓的完整,就連甬道也不能破壞,因為那些石壁上,往往都刻有精美的壁畫。
被這些農民挖掘過的墓葬,幾乎就像是被蝗蟲洗劫過的莊稼一般,寸草不生,就是拿不走的東西,很多人也會將其給敲碎破壞掉。
庄睿實在是和張二牛說不了話,有他在旁邊打岔,庄睿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
別人就差連爹娘都告訴你了,庄睿還有什麼可問的啊?當下說道:「行了,大牛,把包裹打開,我看看東西吧!」
庄睿問了一下大牛,果然,這燭台原本是鑲嵌在大墓甬道的牆壁上的,被二牛愣是用蠻力給拽了下來。
「您倒是敢賣,也要我敢買啊?」
庄睿還真是被那混人氣的差點忘了問什麼,本來還懷疑這哥倆是不是唱雙簧的,現在看來不怎麼像,張二牛整個就是腦筋里缺了根弦。
泛金並非是指器物鑄造之時鍍了水銀或者黃金,而是青銅器在特定的土壤環境中,形成了特殊的氧化層,舊時也稱「返金」或者「返銅」。
大牛兄弟倆也是看到別人都是夜裡盜墓,白天睡大覺,日子過的很是爽快,手頭上似乎就沒斷過錢,這讓兄弟倆心裏很不平衡,就上山找了個隱蔽的墳頭子,挖出了這些東西。
牛把手裡的包裹給放在了桌子上,說道:「俺們就是來賣東西的,問那麼多幹嘛?」
這種現象通常只出現在剛剛鑄造完成,尚沒有使用過就人土的青銅器上,並且要歷代地處乾旱、沙土地的環境,還需要墓道封閉嚴實,從未被盜過,這才能出現極品的泛金青銅器。
整個燭台上布滿了青銅銹跡,造型十分的精美,一個頭挽鬢角的女子,單膝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著蓮花八瓣托盤,托盤中有一小孔,連接著女子的身體,這應該是插放燈芯的地方。
不過讓庄睿痛惜的是,在燭台的底部有殘缺,原本應該還有個固定的支架的,現在卻不見了,顯然是被暴力扭斷的。
張大牛一聽庄睿的話,臉上露出警惕的神色,庄睿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墓里肯定還有東西。
整個燭台中空,裏面的燃料經過漫長的歲月,早已揮發掉了,但是這個燭台的工藝之精美巧妙,是庄睿在余氏盜墓團伙中的贓物中都沒見到的,別的不說,僅僅是這一個青銅燭台,就可以稱得上是國寶了。
「公安局的管啊!抓進去就罰錢,俺們家對門的二虎就被罰了五千塊錢,所以俺們才拿到北京來賣的。」
「公安局的警察就不管這些事?」
「老闆,您別生氣,他就是個混人,不會說話。」
看著這陶俑,庄睿心裏有一種無力的感覺,帶釉色的陶俑,如果保養的好的話,未嘗不能保留原樣,但是現在都被破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