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郭君怡
「是，是。」林晚榮忙不迭地點頭。
蕭夫人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林晚榮頓時驚醒，忙擁住她腰肢，用力拍打她臉龐：「夫人，不能睡，不能睡啊，你醒醒，我還沒有占你便宜呢，你快醒醒，咳咳——」
「恨你？恨你做什麼？」林晚榮大是不解。
「咳咳，」蕭夫人臉色一片潮紅，劇烈咳嗽著，窒息的感覺叫她精神陣陣恍惚，淚珠緩緩淌落下來：「林，林三，你的名字，是叫林晚榮么？」
這麼深奧的問題，林晚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苦笑一聲，反問道：「夫人，那你希望我變回去么？」
肖小姐話裡有話，蕭玉若心中羞澀。微微低下了頭去，把秦仙兒的小手抓地緊緊。
「那便是我虛偽吧。」肖小姐輕抹了淚珠，柔道：「只是我們之間的血緣親情，是誰也割不斷的，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姐姐，你卻是我的妹妹，永遠都不會變。」
他語氣淡淡，卻有種難以掩飾的悲傷，將這周圍的火熱都掩蓋了，許是受了他影響，夫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壓抑的感覺，朦朦朧朧中，連他的心跳都是如此地清晰。
秦仙兒神情冰冷，看也不看她一眼：「是我又如何？怎的，想與我打架么。我師傅不懼你師傅，我又怎會怕你？」
「不會地，我們不會死地。」林晚榮眼眶濕潤，用力搖晃著她身子，手腳都在顫抖：「夫人，你堅持住，我們說說話，我檢討，我以後再也不高尚了，其實我很想做個卑鄙的人。」
洛凝憤怒之下，早無冷靜可言，大小姐心如針扎。不知該要如何回答她的話，心傷之下，嚶的輕泣一聲，倒在旁邊的秦仙兒懷裡，喃喃嘆道：「是我害了他，仙兒妹妹，是我害了他——」
蕭夫人沉默半晌，想來這問題也有些難度，良久才聽她幽幽一嘆：「為何玉若和玉霜都會鍾情於你，從前我一直都難以理解，直到現在才有
話聲未落，便見遠處匆匆行來一頂小轎，帘子掀開，從中奔出三個艷麗的女子，衣衫凌亂、容顏憔悴。
高尚與無恥，都是我的罪過了，林晚榮苦笑，先前還甚是溫馨的氣氛，被她這一鬧，頓時僵持住了。
這一番嘶喊費勁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肺間吸進地都是混濁的氣體，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眼皮似有千斤重，昏昏沉沉就要睡去。
肖青璇微微搖頭，又哭又笑，溫柔道：「從前那些都是誤會，你是我的妹妹，我怎會與你打架？若是早知了真相，我們在金陵時便相認了，一家人團聚和美、孝敬父皇，豈不甚好？」
爆炸掀起的塵士，將蕭家店鋪周圍層層籠罩，無數兵丁手執刀槍在附近警戒，將圍觀地民眾遠遠的阻隔開來。爆炸形成地廢墟堆地幾丈來高，又擔心再次坍塌，諸人什麼工具都不敢用上，唯有手工清理，進展甚是緩慢。
廢墟里越來越黑暗，空氣越來越稀薄，壓抑的感覺湧上心頭，林晚榮的呼吸速度加快了許多，咚咚的心跳清晰可聞，眼皮也逐漸地沉了下去。
對這小魔女的性子，肖青璇在金陵時便有所了解，上次還險些著了她的道。肖小姐也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能讓仙兒安安穩穩地與自己說上幾句話，已經是了不起的進步了。她嘆了口氣，望著蕭玉若微微一笑，點頭道：「大小姐，有些時日不見了，你還好么？」
叮的一聲脆響，一個女子欣喜若狂的聲音傳了進來：「林郎，林郎——」
那行在巧巧、洛凝身後的女子，凝望了秦仙兒良久，忍不住地輕泣一聲：「仙兒，是你么？！」
在這黑暗的天地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甚是溫暖的感覺。夫人
「高侍衛，我林郎便匿身在這裏么？」肖青璇秀眉微掃，往那瓦礫堆中看了一眼，聲音顫抖著道。
高酋急急抹了把汗珠，遠遠奔過來跪倒：「稟公主，蕭小姐，出雲公主駕到——」
夫人嘆了一聲，輕道：「林三，怎的到了這裏，你卻與在外面變成了兩個人？若我們真能逃出去，你還會變回去么？」
她的身體越來越柔軟，每一聲呼吸都能聽見她肺間的顫動，那巨大的痛苦，讓她的聲音弱小無比：「我，我叫郭君怡，你，你一定不會記住的——」她的身子猛的一頓，呼吸忽然間劇烈無比，漸漸地，緩慢了下去，再無聲息。
「妹妹？！」秦仙兒望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酸苦，冷笑道：「切莫說的好聽，你勾引我相公時，怎沒想起我是你妹妹？你不是聖坊選定的傳人么，志向天道、心憂天下，要將終身獻給聖坊，卻又怎的懷上了我相公的孩子？師傅說的對，所謂聖坊，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敢愛、不敢恨，比世人虛偽百倍，你師傅如此，你也是如此。」
「你說什麼？」洛凝氣得嬌軀發顫，她也是個高傲的性子，大哥出了事生死未明，心傷之下她再也顧不得秦仙兒的身份，怒道：「大哥是你相公，卻也是我夫君，我父親將我許配於他，有徐渭大人為媒，怎的與我無干？」
夫人笑著搖頭，抹了淚珠，輕道：「你恨不恨我？」
這幾句話尖酸刻薄，連大小姐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急忙拉了拉秦仙兒的衣袖。秦仙兒卻是昂然不懼，她自幼在白蓮教長大，受安碧如熏陶，養成的便是這樣一副我行我素的魔女性格，連林晚榮也奈何她不得，何況肖青璇乎？
秦仙兒這兩日與她們姐妹相處下
哭泣中地洛凝猛的抬頭，俏臉上淚珠閃動，抽泣著憤怒道：「大小姐，大哥是與你們家有仇么，為何每次都在你們家出事？上次是被人抓走，這次卻又遭了暗算，你，你們便是這麼待他的么？！」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手臂忽然傳來濕潤的感覺，幾顆溫熱的水珠滴落下來。林晚榮驚道：「夫人，你怎麼了，我可沒占你便宜。」
蕭夫人聲音逐漸的提高，情緒剎那間變得激動起來，哽咽著，抽泣著，淚珠滂滂沱沱，沾染在他胸前地衣上，滴落在他的手臂上，由暖變涼。
這算是怎麼回事？林晚榮迷糊了，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與平時的成熟睿智大相徑庭，還說我與平日不同了，殊不知她也變得厲害。
秦仙兒小臉一冷，冰冷道：「什麼許配，我瞧是你死皮賴臉纏著我相公才是——」
場中一時安靜之極，這站著的幾位小姐，無形中便分為了兩派，誰也不是好惹的。高酋聽她們說話，看她們表情，便將事情了解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天底下要找出一個能將這幾位小姐都馴服的男子，也唯有林三了。
蕭夫人似是真的生氣了，酥胸急喘，頂在林晚榮胸上，她卻偏過頭去不說話。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中，他發出一聲仰天地怒吼，緊緊摟住郭君怡的身體，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失聲痛哭了起來。
蕭玉若與巧巧相熟，和洛小姐也是金陵舊識，見她二人哭得都要昏厥過去，便又想起林三的樣子，頓有一種心碎地窒息的感覺，拉住二人地衣袖，輕泣道：「巧巧妹妹，洛小姐，他，他不會有事的——
「兩位姐姐快不要吵了。」巧巧正暗自心傷，聽兩位姐姐吵了起來，更是悲上心頭，哽咽道：「你們都是與大哥最親密的人，若他看見你們吵鬧，豈不更加傷心。」
……
「不行。」林晚榮笑了笑：「有些秘密，只屬於我，無法分享。雖然有時候，我會很孤獨。」
「林，林三，」夫人急喘著，顫抖的酥胸緊緊貼在他胸膛，聲音已經變得嘶啞：「我，我們是不是，快死了？！」
這廢墟里就兩個人，一個人不說話，另一個人自然也就啞火了。林晚榮急忙拉拉她胳膊，夫人惱怒地哼了一聲：「幹什麼，你去做你高尚的人，別碰我！」
「誰稀罕。」秦仙兒輕哼了一聲，眼中水霧蒙蒙，急忙偏過頭去。
見著了肖青璇，大小姐便不由自主的想起昔日當塗山上地一幕，她臉頰發燙，忙低頭嗯了一聲：「謝公主掛懷，玉若一切尚好，還未謝過公主昔日相救之恩呢。」
「空氣稀薄了，不咬你咬誰？」蕭夫人氣惱地哼了一聲，垂淚道：「你與我搶個什麼，便把那責任都攬在你的身上，叫我好受些？你就高尚，卻叫我生生世世都欠你的？惱死我了，沒見過你這麼笨、這麼壞的人！」
林晚榮用力地伸出手去，輕輕拍著她柔嫩的肩膀，嘆道：「這事跟你沒有關係，是有人針對我來的。要說害，也是我害了你，是我連累了你——哎呀，你咬我幹什麼——」
「郭君怡，郭君怡——」林晚榮摟住那漸漸冰冷的身子，淚珠洶湧滾落。
他渾不在意的嘿嘿一笑：「夫人，我可不是嚇大的。就我們這種純潔程度，離浸豬籠還差著遠呢。」
與蕭夫人敘了幾句話，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再沒有了包袱，心裏頓時寬鬆了許多，林晚榮笑著道：「夫人，這些話我從沒對別人說過。就連青璇也不知曉，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八成地秘密，勉強算得上我
肖小姐臉兒時紅時白，仙兒說話雖是刻薄，唯有一點卻是一語中的。論起暢快直爽、敢愛敢恨，無論是肖青璇還是寧雨昔，都遠遠及不上她們師徒二人。
「你——」洛凝何時遭過這等冷語，氣得酥胸發顫，淚珠連連，說不出話來。
肖青璇搖頭一笑：「要真謝起來，該是我感激你才是，我與林郎的姻緣，你也是半個紅娘。林郎與我說過好多次了，一定要好生感謝你！」
肖青璇輕輕點頭。眸中淚光閃動，喃喃輕嘆：「你這冤家，便沒有讓人消停的時候。」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意地安慰我？」蕭夫人抽泣了一聲，眼中閃著亮晶晶地淚光：「若不是我今日不顧仙兒的勸阻、一意孤行去相國寺上香，你也不會遭此陷害，更不會被困這裏。我知道，你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做，你還有未出世地孩兒，是我，是我害了你！若是你出了事，我一輩子都難以安寧。」
秦仙兒緊緊拉住大小姐的手，俏麗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蕭玉若強忍了淚珠，小聲勸慰著她，現場除了兵士們搬動斷磚殘瓦地嘩嘩聲響，聽不到一絲雜音。
「大哥——」凝兒和巧巧嬌呼一聲，淚珠像是斷了線地珠子般落下，哽咽著向那殘垣斷壁撲去，處處燃燒地火光照耀著二女的臉龐，那凄絕的表情，讓高酋也忍不住地落淚。
巧巧溫柔可人，秦仙兒還在金陵之時便與她相處得好，聞聽她言，頓又想起生死不明的林晚榮，哽咽著泣了一聲。洛凝也是眼圈通紅，淚落紛紛，二人都不再言語。
高酋抱拳恭聲應道：「林大人與蕭夫人應該就被掩埋在這廢墟下，請公主放心，卑職一定儘快救出林大人。」
「林晚榮，林晚榮——」夫人喘息著，全力地張開小口，想要用力地呼吸，卻吸進更多的廢氣。她雙眼重逾千斤，喃喃道：「這名字不好，我還是喜歡叫你林三。你，你知道我的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