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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帝王之師

第502章 帝王之師

「原來是荊楚人氏。」顧順章點了點頭:「老朽本以為,你是真的來自泰山腳下呢——」
不會吧?什麼奇人有這麼大的架子?!林晚榮頓時有些失望:「顧先生,你既然連他面目都未見到,又怎麼知道他是高麗奇人?!」
「是么?!」顧順章神色不變,平靜道:「那趙武的身份,你不清楚?!」
林晚榮歸心似箭,一刻也不願意多待,急急搖頭:「什麼老先生?!我現在誰也不想見,就想回家。高大哥,你轉告他,就說我現在沒空,等改天再約!」
顧順章嘆了口氣,目光遠盼,悠悠道:「此次與突厥大戰,你到底有幾分取勝的把握?!」
「是很難理解!」林晚榮情不自禁的嘆氣。
抓突厥可汗?林晚榮為難道:「老爺子,這個太難了點吧!李泰將軍戎馬一生,斬殺胡人無數,依然連那突厥可汗的模樣都沒見過,何況我還是第一次去!不要說抓突厥可汗,只要能不被突厥人抓了,我就直念阿彌陀佛了!」
「小子乃是荊楚人氏,家中凋落,僅剩我一人。我少年便外出遊歷,多年未歸故鄉,連仙鄉的名字樣貌都不記得了,慚愧,慚愧的很!」林晚榮假惺惺地嘆氣。這一套說辭,他早就背的滾瓜爛熟,當初進蕭家的時候,便與夫人說過一遍。
「莫慌,聽我接著說。」顧順章搖頭輕嘆:「老朽當年身為帝師,在先皇身邊也說的上話,正因為於此,兩位皇子都極力親近我。在這種情形下,先皇便暗地裡挑選了幾名暗哨,著我向兩位皇子分別推薦。二位皇子考察了這幾人之後,都覺滿意,便又把這幾人,分別往對方陣營中安插!」
父子?!兄弟?!只怕就是生死仇敵,都沒這麼狠的!林晚榮無語搖頭!
「十年未髮指令?!」林晚榮聽得唏噓不已:「皇上果然非同凡響,只怕他早就看穿了趙武的真實身份!」
顧順章點了點頭:「我在高麗遊歷時,正逢你的事迹傳至那裡,且你提出的一體連橫設想,在高麗引起了軒然大波。關於你的身份來歷,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說你是大華暗中培育的驚世鬼才,也有人說你是從西洋歸來的遊子,更有甚者,說你是金陵玄武湖的水怪所化。呵呵,這些話兒,老夫如何信得?!後來,老夫與一位高麗奇人談起此事,那奇人掐指一算,便說你生於泰山!」
「顧先生,你搞反了吧,明明是王爺謀反,殿上大家都看到的,你怎麼說是皇上對誠王動手?!」林晚榮詭辯道。
這老頭變臉的本事,都快趕上老爺子了!林晚榮點頭道:「顧先生請講!」
這老頭臉色平淡,眼神似笑非笑,被他盯住了,林晚榮頓時渾身的不自在,便將高酋拉到身前:「高大哥,今夜的月亮太曬人,你幫我擋一擋。」
那也只能怪我太出色了,你習慣了我的出眾,自然不知道失敗的滋味了,林晚榮嘆了聲。
顧順章仔細回味了一下:「這個倒是沒注意——」見林晚榮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顧先生急忙笑道:「你莫要誤會,老朽與這奇人談話之時都是隔著帘子,且由他人代傳,老朽連他面目都未見到!」
林晚榮敏感的嗅出了點別的味道,皺眉道:「皇上,你的意思是,還有些人,是我不能放心用的?」
皇帝似是沒有看見他的苦臉,笑道:「你手下的胡不歸、杜修元、李聖,還有那個許震,朕都已經重賞過了,對他們,你只管放心大胆的使用。」
這個問題誰敢回答?林晚榮聳聳肩,無奈道:「顧先生,您不是為難我么?這個問題你該問李泰上將軍去!」
「這種情形下,孰優孰劣,便立即顯現出來了。誠王心浮氣躁,不夠沉穩,隔不了多久,便要向二皇子動手。而當今的皇上,卻是隱忍不發,將那趙武派遣到誠王身邊數十載,卻從沒給過他任何指令!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先皇的眼中!」顧順章長長吁了口氣:「皇上的城府,比先皇預想的要強上百倍。」
他這一問里,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林晚榮握緊了雙拳,手心裏汗珠涔涔。趙武的真實身份,只有皇上知道,再算上後知後覺的誠王和自己,撐死了也不過三人,顧順章怎會知道?這帝師,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林晚榮臉色煞白,手心裏滿是汗珠,努力的青定了自己情緒:「顧先生,什麼道聽途說?你能不能講的詳細些,我還從沒聽過呢!」
顧順章緩緩踱了幾步,走近林晚榮身前,目光盯在他身上,卻不說話。
男人說男人可愛,那就約等於變態,林晚榮火道:「顧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師拍拍他肩膀,點頭微笑:「你不是帝王,永遠不知道帝王的心思!謀反是什麼樣的罪行,你可能理解?先皇真的就寬恕了誠王?當今皇上真的要赦免誠王?!那趙武是幹什麼的?!何謂帝王風範,你很快就會明了的!!」
帝師就是帝師,眼光果然狠毒,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臉上現出幾分得色。
「什麼,你說什麼?」林晚榮大驚失色:「顧先生,什麼泰山腳下,你說的清楚點!」
話聲未落,便聽旁邊傳來一聲清朗的大笑:「林大人,你年紀不大,架子倒是不小了!」
「勿要驚訝!」顧師嘆了口氣:「那趙武,便是我親自推薦給皇上的。」
「不錯。」顧順章輕道:「同理,二皇子身邊也潛藏有誠王派來的暗哨。實際上,這些暗哨,卻都是先皇的眼線!兩位皇子的一舉一動,高尚的、卑劣的,一五一十,都落在皇上眼中。」
先皇?!林晚榮倒抽了口冷氣,先皇竟要害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林晚榮不由自主的點頭,深深一揖下去,由衷贊道:「顧師,你是真正的帝王之師,小子受教了!」
「我說的就我說的吧!論起城府,誠王的確遠遠不如皇上。」面對這父子兄弟之間的終極無間道,林晚榮唯有長嘆:「先皇也夠仁慈的了,誠王昔年謀反,要將先皇與他兄弟通通置於死地,先皇臨終之前,將皇位傳給了皇上,卻不準皇上向誠王下手!」
挨著宮門口的城牆邊上,停著一方小轎,帘子掀開,顧順章緩步走出,步履景衫,儀態瀟洒,正對著林晚榮點頭微笑。
自宮裡出來,已是月上中空,高酋仍在門口等著。林晚榮懶散的伸了伸腰,笑道:「高大哥,咱們快些回家,巧巧她們大概等的急了。待會兒我請你喝茶吃糕茬!」
十年之內無烽火?這要求太高了些!如果這麼容易就能辦到的話,李泰也不會望穿了白首。林晚榮苦笑:「信心倒是有,不過能不能真的做到,我就不敢說了。畢竟突厥人不是白蓮教!」
「傳說這位奇人精天通地,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此事在高麗早有傳聞,老朽也是慕名而去。」顧先生點頭道:「老朽雖自問讀書破萬卷,只是在此奇人面前,卻也占不得半絲便宜,反而時常為他問倒!又恰逢彼時,你在高麗風頭最勁,我便向那奇人求教你的來歷。起初他不願意說,後來得知我來自大華,他便占卜了一卦,這才有了你生於泰山之說。但我再問及其他事情,他卻不肯談起!」
難道是個算命先生?!天下有這麼巧的事?林晚榮從來不相信這些,他小心翼翼道:「顧先生,你說的這位高麗奇人,他是高麗人么?!」
顧順章忽的大笑起來:「林三,你傻的可愛!」
顧順章搖頭微笑:「林大人,老朽這一年來雖是遊歷四方,但你的故事,卻是天下傳誦,酒樓茶肆之間,我也聽說了不少。老朽很是好奇,我大華的土地上,何人能教導出你這般傑出的人才?大人仙鄉何處,能告知老朽么?!」
「先皇在世之時,表面看起來,對誠王頗為看重,處處指正於他,天下皆以為,這皇位非誠王莫屬。事實卻不是如此。皇上對兩位皇子,同樣的器重,只不過那方法不同而已。誠王聰穎機靈,鋒芒極盛,先皇便順著他性子,將他推上高位,觀察其舉止。而當年的二皇子,也就是當今的皇上,則心思縝密、忠貞隱忍,皇上也不虧待他,暗中部署,叫他默默無聲中,便執掌了實權。皇上的心意,是要從這二人中,擇優而選!而這兩位皇子也是各有特色,相互之間也明爭暗鬥,叫皇上一時難以決斷!」
「顧先生幹嘛這麼客氣呢。」這老頭目光灼灼,彷彿打量小偷似的,被他盯的久了,林晚榮也有些惱火,嘿嘿笑了幾聲:「您是名聞天下的帝師,連皇上都得聽您的。你有問題,我敢不答么?!」
「沒有的事,顧先生太客氣了。」林晚榮急忙打哈哈,神態甚是謙卑:「不知道帝師召見小子,有何囑託訓導?您老只管道來!」
「焦急?!」顧順章笑得甚是神秘:「林大人太見外了!高麗人急,東瀛人急,但絕不會是林大人你著急!這坐收漁翁之利的好事,到哪裡去尋找呢?!」
顧順章失望的搖搖頭:「十年是不可能的,你只有五個月!今次出兵不同往日,我大華的興衰成敗就在此一舉。若是勝了,則大華威名千古、萬世流芳。若是敗了,則大華分崩離析,國將不國!」
有這麼嚴重?過去的幾十年中,大華和突厥交戰,不也是負多勝少嗎,怎麼就沒見崩潰?!他不解的哼了一聲。
帝師微微點頭,忽地笑了起來:「林大人,有個問題,老夫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可知,皇上為什麼要急著對誠王動手?」顧順章輕輕嘆了一聲:「只怕是他的身子骨——」他感慨著,停住了話題。
顧順章默默搖頭,苦笑道:「這問題,我已經問了他三十余年,其結果么,你也看到了!今次有你隨軍出征,卻給老朽增添了許多的希望,憑你那才學,縱不是大勝,突厥人也絕對占不了好去。我只希望你能回答我一句,這一仗,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先皇要挑選最優秀的皇子,那這又和派遣暗哨有什麼關係呢?!」林晚榮不解了。
「這是你說的,老夫可從沒說過。」顧順章眼神閃爍,諱莫如深。
他說的可憐兮兮,臉上一副悲慘的樣子,皇上搖頭笑道:「尚未出征,怎的說出這樣的喪氣話!你抓突厥可汗不易,可那突厥人想抓你,不也同樣甚難?朕只是希望你此次隨軍,能打出我大華的威風士氣,保我大華邊關安寧,十年之內再無烽火。你可有信心做到?」
這話是什麼意思?林晚榮有心問的詳細些,只是老爺子似乎不願多談,林晚榮一時也沒辦法。
林晚榮聽得冷汗涔涔,小心翼翼道:「所以,那趙武,表面看起來是聽命于皇上,實際上,他卻是先皇的眼線?!」
「那他是男還是女?多大年紀了?叫什麼名字?!」
顧順章長長嘆了口氣,花白的鬍鬚隨風飄動,眼中射出熠熠的光芒:「事實上,昔年的我,也與你一樣,難以理解先皇的舉動!」
「朕沒有說過,是你自己猜的。」皇帝面色不變,緩緩道:「朕只是希望你凡事都要多留個心眼,勿要輕信於人。莫要等到大禍臨頭,再去尋那後悔葯!」
「要我老實回答么?」林晚榮雙手一攤,無奈道:「顧先生,不瞞您說,我半分把握都沒有!我這才是第一次跟胡人交手——給我個十年時間,沒準有些希望!」
原來是這麼回事,昔年誠王的輝煌,也只不過是先皇刻意造成的一種假象,這樣說來,老皇帝的心機,應該都是緣於我這祖老丈人了。
顧順章微微笑道:「林大人,你說的好聽,只怕心裏卻是埋怨我這老頭子不識時務,打擾了你與家人的團聚。這一聲抱歉,該是老朽來說才是。」
「哎呀,原來是顧先生啊,失敬失敬!」林晚榮急急抱拳,偷偷朝高酋眨了眨眼:「高大哥,你怎麼不早說呢?!要早知道是帝師召見,我林三就算是奔斷了腿,也一定會健步如飛趕到的!叫帝師久等,小子慚愧,慚愧!」
「無妨,」皇帝大度的揮揮手:「朕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對你,朕有信心,你還從來未叫朕失望過!」
「你推薦的?!」林晚榮驚得說不出話來!
顧順章苦笑:「準確的說,是先皇選中,再由我出面,推薦給皇上的!」
難道真的是位神人?林晚榮哦了一聲,嘆道:「等我從北方回來,我也到高麗去拜訪拜訪這位奇人,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掐會算。」
「應該不會讓你失望的。」顧順章點頭微笑:「不過你可要抓緊些,莫要等到高麗被東瀛攻陷了再去,那可就什麼都晚了。」
「這個我倒未曾問起。」顧順章搖頭道。
「噓——」顧順章緩緩搖頭,臉色平靜:「林大人,我什麼都沒說!」
顧順章漸漸收起笑容,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林三,有一件事情,老朽希望你能認真回答我。」
「帝王風範?!顧師,你是說,皇上會——」林晚榮臉色疾變,想到那可怕之處,卻是震驚遠勝喜悅。
「是。」高酋應了一聲,接著面上露出些難色:「林兄弟,有位老先生要見你!」
見他神色緊張,顧順章抱歉笑道:「老朽也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你不要往心裏去。」
「知道,知道,」林晚榮嘻嘻笑道:「我是大華忠勇軍的統帥,萬一那高麗被攻陷了,我可比您焦急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