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賀蘭山永不陷落
雨勢越來越大，天地籠罩在一層煙霧中，伸手不見五指。便是隔著數步的距離，也看不清對方的面容。胯下的駿馬不斷地顛簸打滑，原本溫順的草原，驟然之間變得猙獰起來。除了詛咒老天之外，林晚榮也只有苦笑了。
胡不歸急忙搖頭。擦掉眼中淚珠。呵呵道：「沒有，沒有，我是高興的。將軍，你看，這是誰——」
林晚榮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的，費盡心思將額濟納和哈爾合林的幾千壯丁誘出。就是為了趁這時間差打一個偷襲。從而順利進入伊吾。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卻極有可能將這優勢葬送。一旦被胡人咬住。他們就很難脫身了。
他問一聲，便在玉伽的屁股上拍一下。噼里啪啦的響動，驚擾了所有人。身邊來來往往的將士盯住這黑臉發怒的主帥，想笑又不敢笑。胡不歸二人相互望了一眼，老高點頭道：「林兄弟發飆了，突厥小妞這下要受難了！」
林晚榮呆了呆。旋即便瘋狂地抱住他大吼起來：「小許，許震。真是你么？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找到我們的？！他奶奶的，天上怎麼會掉餡餅啊！！」
這流寇變臉的本事也不是一般。方才還嘻嘻笑著說話，轉眼就暴跳成了猩猩。他怒吼著，眼裡射出的烈焰。讓玉伽也禁不住地有些膽寒。
這是進入草原后遇到的第一場雨，不早不晚，偏偏在這當口上滴落下來，叫林晚榮領教了老天爺的威力。
許震擦去眼角淚珠，欣喜抱拳道：「將軍，是徐軍師派我來的！」
「好。」林晚榮用力揮手：「吩咐所有兄弟，不要惜馬。我們現在要的是速度，要全力前進。戰馬和糧草等取下額濟納再補充。」
看著林晚榮暴怒的通紅的面龐，玉伽酥胸急劇的起伏起來：「窩老攻，你，你敢辱罵我？！」
他得意忘形之下，手指便落在玉伽唇邊。突厥少女張嘴就咬。沒有絲毫的留情。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傳來。林晚榮啊啊的大叫著收回手指，指尖卻已密密麻麻排滿了整齊的牙印，絲絲鮮血沁了出來。玉伽緊緊盯住他。眼中閃過報復之後得意的光芒。
今日許震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才有一種重回現實的感覺。儘管不知道許震是
「我們突厥人，永遠不會被征服！！！」玉伽身子不斷地掙扎著，雨珠打在她的身上、臉上，她微藍的雙眸里，滿是不屈的淚光。
雨水打濕了馬蹄，綠油油的青草放著水光，光滑泥濘，戰馬行進的速度不得不減慢。將士們冒雨前進，渾身衣衫濕的透透。遠遠望去，這一飆人馬，就彷彿沉沉煙雨中不斷移動的雲彩，迅疾而又整齊。
胡不歸重重點頭：「將軍說的對極了。我們這邊下雨。達蘭扎那邊卻極有可能是碧空如洗。草原上的鬼天氣就是個娃娃臉。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再變。現在前方的斥候還未返回，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徐軍師？徐芷晴？！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林晚榮有一種激動地想哭的感覺，雖只分別了十數日的功夫，但在這草原一路浴血的征戰中，賀蘭山與徐小姐，飄緲地就像天外的雲彩，彷彿與這一路孤軍徹底的無關了。
將這小母狼教訓的利索了，漠上草原風雨依舊。急行之下，距離哈爾合林已只有七八十里的路程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是進還是停？！」高酋憂心忡忡道。
這匹小母狼！林晚榮哼了一聲。順手又在母狼屁股上摸了摸。玉伽嚶嚀一聲，面色如血，羞憤欲死。
「我們突厥人的事，不要你管。」少女哼了一聲，聲音卻是不自覺小了許多，冰冷之下，她本能的將身子往那溫暖的袍子下面鑽了鑽。
臨出發時候，分明還是日落西山的暮晴，奔行了個把時辰，竟是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草原下雨可與平原陸地不同，它無高山峽谷阻擋，雨絲如柱，直直打在人的臉上，生生的疼。草原上的冷風更是風無定向，肆無忌憚的凄厲咆哮，操縱著雨霧飄搖擺動，時而往東，時而往西。寂靜的草原昏昏沉沉，彷彿蓋上了一層厚厚的幕布，籠罩在天地那青色的煙靄中。
「永遠不會被征服？！」林晚榮冷笑著，緩緩貼近她臉龐：「玉伽小姐，你看著我的眼睛。」
「不能停。」林晚榮決絕道：「現在是打時間差。我們和胡人的
玉伽頓時惱了：「不是你大華才有這樣的痴情人，我們突厥男人與女人。一樣也有這般的情懷。每個突厥女人的情郎，都征戰在沙場。他們一樣會失去生命，一樣會與親愛的妻子永別——」
「啪」，林晚榮重重一掌拍在玉伽滾翹的豐臀上，那清脆的響聲劃破風雨，傳出去老遠。
「綿延不息、萬年流長？就憑你們不斷的戰爭、不斷的殺戮？！醒醒吧。小妹妹！」林晚榮笑著拍拍她臉蛋：「人。是不能用屁股思考的——哎呀——你又咬我！」
林晚榮抹了臉上的雨水，搖搖手冷笑道：「就算是假慈悲吧——不知道你們突厥人，什麼時候才能學會這種假慈悲？！」
她咬了咬牙。強硬地昂起臉龐：「戰爭。是為了讓我的族人和後代獲得更富饒的土地。讓他們脫離凄風冷雨，過上富庶的生活。這有什麼錯？！」
三人下定了決心，便再無耽擱。率領著五千將士冒雨前進。在如此暗無天日的茫茫大草原上行軍，最為重要的就是方向。為了防止迷路和掉隊，草原經驗最豐富的胡不歸往前領路，高酋則在最後壓陣。幾人分工合作，朝著哈爾合林開去。隊伍里唯一的一輛馬車是留給李武陵的。不管在怎樣艱難困苦的時候，他們都不會丟下自己的兄弟。
「我不要——不要你的假慈悲！」玉伽偏過頭去憤怒的叫了起來。小臉漲的通紅，兩道水痕自腮邊滴落，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珠。
老胡擦了擦淚珠，咧開嘴大笑道：「我就知道，徐軍師一定會守住賀蘭山的。杜修元這書獃子是好樣的，許震，你們都是好樣的！我們在草原這幾仗，沒有白打！」
被這流寇侮辱，還要被來來往往的大華人嬉笑著觀看，突厥少女嚶嚀一聲，臉頰瞬間漲的通紅，酥胸急劇顫抖。她狠狠盯住他，用憤怒的顫抖的聲音叫道：「窩老攻，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看著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馬蹄打滑，行進速度大受影響，這樣下去，怕要明日凌晨才能到達哈爾合林了。」胡不歸望望天色，抹了把臉上流淌的雨水汗珠，眼裡滿是擔憂之色。
林晚榮擺了擺酸脹的手腕，這小妞的屁股彈性真好，震得老子頭皮發麻。他嘿嘿冷笑：「我殺你幹什麼？你不是一心妄想著去征服別人嗎？！我偏就要讓你看看，你和你的族人，是如何被別人征服的！」
他笑著讓開身體，背後便閃出一個人影。十六七歲年紀，臉膛黝黑，模樣幹練，正欣喜若狂地望著林晚榮。
「將軍，這是徐軍師給你的信。」抑制了激動。許震自靴子里掏出一塊小小的羊皮，扯了幾下，便露出裏面潔白的信箋。
玉伽呼吸一窒：「你胡說。我們突厥強大無敵。一定會綿延不息、萬年流長的！！！」
「那你他娘的為什麼還要挑起戰爭？好玩？！」林晚榮勃然怒吼，雙眼赤紅，刷地一鞭子甩在馱著玉伽的駿馬上。那戰馬的韁繩被他拉在手中，唯有昂然嘶鳴一聲，團團地邁著步伐，將少女的身子拋出幾個美妙的曲線。
「有什麼錯？！想要你的族人過的好，就可以佔領別人的土地、屠殺別的民族？！」林晚榮也是惱火了，重重地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啪啪的響聲清晰可聞：「全世界的流氓都想上你。是不是他們就可以把你綁起來、脫光你的衣服、為所欲為——你的腦袋怎麼長的，想出這樣的強盜邏輯？！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你們挑起的戰爭，除了兩個民族的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你們還得到了什麼？得到了富庶的土地、過上了充裕的生活？你去問問你的族人。當他們戰死的時候，富庶嗎、充
上天是公平的，同在一片天空下，寒風雨露不僅威脅著大華人，同樣也威脅著突厥人。
「君之心意，芷晴已知。唯前程漫漫，荊棘遍布。望君愛惜己身，勿使人挂念。妾著盛裝，半葬于沙。日夜祈福，待君凱旋！」
林晚榮摩挲著那潔白的信箋，心潮起伏澎湃，雨水打在他發上、臉上，匯成雨注滴下，他沉默著，久久不曾言語。
「巴彥浩特之戰。君之聲名鵲起。深入草原，斷敵食糧。以血肉之軀，禦敵於國門之外，直叫胡人聞風喪膽。感君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一事，請君勿念：芷晴身可死，賀蘭山永不陷落！！」
冰冷的身軀傳來一絲的暖意，玉伽睜開眼來，只見自己濕透的身體上，不知什麼時候披上了一件嶄新的長袍，帶著淡淡的芬芳，豆大的雨點自天落，打在那袍子上，印著清新的水漬。
草原的天，彷彿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了。
林晚榮放聲大笑：「我是要你記住我黑色的眼睛、黃色的皮膚。這是一個從來沒有被征服過的民族。他們有最博大的文化、最精深的文明，在這個世界上屹立了幾千年，從沒有倒下過。——可是你們突厥，」他隨意地擺擺手，不屑笑道：「——幾百年後。突厥將是一個只會存在於歷史中的名字！」
「胡大哥，怎麼了？！」林晚榮吃了一驚。胡不歸這樣的鐵血漢子。打死也不會流淚的。
他黝黑的臉膛上雨水疾速流淌，早上還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髮髻早已散亂了，兩個鮮紅的口紅印子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地淡去了。整個人都沉浸在雨幕中，說不出的狼狽，那氣勢彷彿與以前又不同了。
少女不自覺地抬起頭來。正與林晚榮黝黑的瞳孔相對。卑鄙無恥的流寇眼中清澈如水，彷彿水晶般透明，比那星空還要深邃。這般情景似曾見過，玉伽瞧的呆了呆，淚珠如雨般滾落，急忙低下頭來：「看，看什麼？！我不看！」
「辱罵你算個屁。」林晚榮黑著老臉惡狠狠道：「把我惹火了。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流寇——你很美是吧。把你衣服脫光了。讓你在這草原上的狼群、在你的族人面前美！！」
徐芷晴的來信？林
這書信便如徐芷晴的性格，簡單之極，堅定之極。「半葬于沙，待君凱旋」，這最後的一句話半遮半露，是他們二人的暗語，只有林晚榮才能看的懂。信箋只有寥寥數字，言雖短，情思卻是意猶未盡、韻味深遠。
「林將軍，林將軍——」胡不歸策馬。頂風冒雨從隊伍的最前面沖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數十匹快馬。幾人在林晚榮面前停住，胡不歸方才踏下馬來。眼中淚珠便開始打轉了。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渾身的衣衫濕透，冷雨順著脖子流到胸膛，冰冰涼涼的。林晚榮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戰，往旁邊的戰馬上瞄去。突厥少女衣衫盡濕，緊緊貼住了身體，那高低起伏、凹凸玲瓏的身段，就像綿延的賀蘭山般壯觀。雨水打濕了她的頭髮。匯成條條清澈的河流，自她腮邊緩緩流淌。玉伽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嬌嫩的身軀在凄風冷雨中微微的顫抖，彷彿就是一道弱不禁風的小草。
都是活生生的人，這樣戰來戰去，到底是為的什麼喲，林晚榮搖頭嘆了聲。他自行囊里取出一件長衫。這是巧巧親手為他縫製的，在一再地輕裝簡從之後，這是他唯一的幾件行李之一了。
胡不歸點頭正色道：「我贊成將軍的意見。這天賜的良機，我們絕不能錯過。既然是打仗，那就沒有不冒險的事情。」
這就叫天公不作美，林晚榮可以把每件事情計算準確，唯獨這老天爺的心情，是他無法預料的。他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東邊日出西邊雨。我現在擔心的是，我們這邊大雨傾盆，哈部與額部的聯軍，他們行進的路線上卻是星空晴朗。這樣一來，他們的速度就要比我們快上不少。若他們趕到達蘭扎，沒有發現我們的行蹤，必然會迅速折返。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胡人為了玉伽可以星夜兼程前去解救，也同樣可以為了她再星夜趕回。此消彼長之下。一個不小心。我們就會被他們咬住。」
「芷晴身可死，賀蘭山永不陷落」。就只這一句話，便表明了一切。林晚榮握住胡不歸的手，輕聲而堅定道：「胡大哥。賀蘭山仍在我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