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愛老虎油
林晚榮笑著扶起他：「石大哥何必多禮，聽說你是胡不歸胡大哥娘舅家的表弟。咱們可都不是外人！」
法蘭西是海上強國，塔沃尼縱船行走的地方已不知凡幾，聞聽他言語，卻也驚得嘴都合不攏了：「林，你說，我們這個世界有五大洲七大洋？上帝啊，我頂多才去過三大洲。林，你一定要教教我，剩下的大洲大洋都在哪裡。」
原來是這麼回事，林晚榮哈哈大笑。
大小姐依偎在他身邊，悄悄拉住他的手，無聲一笑，似是百花盛開。
林晚榮手心微顫，恍然如夢的長長抒了口氣，疑惑道：「大小姐，你知不知道，香君今年幾歲了？」
蕭玉若頓鬧了個面紅耳赤，低下頭去，不好意思說話。
此次去高麗，徐小姐為他安危著想，不僅親自訓練思念號上的水手軍士，就連那護送的將領，也選擇有豐富海戰經驗的山東水師，統領就是胡不歸的親老表！有了這層關係，哪還不放心？
他一記無聲的馬屁，聽得大小姐欣喜，只是給船起名字，與給人起名字，完全是兩碼事情。她躊躇一會兒，竟也無良策。
小師妹笑嘻嘻道：「姐夫，你真笨哦。這個是我的西洋名字！」
林晚榮笑道：「塔沃尼不必驚慌，這是大華山東的水師，是護送我們去高麗的！」
林晚榮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李香君？露茜？這是怎麼回事？」
「小姨子？」塔沃尼用生硬的大華語重複了幾遍，點頭道：「令小姨子是我極為佩服的一位女士，這才幾天功夫，她就學會了許多的英吉利語，遠超他人。」
「一般吧，你怎麼問起這個了？」林晚榮笑道。
先鋒號無聲起錨，默默向大海深處駛去。
塔沃尼見他與李香君說話甚為親密，忍不住道：「林，這位露茜小姐，是你什麼親戚？」
林晚榮眉頭一皺。悄悄將她拉過身邊：「無緣無故的，起個西洋名字幹什麼？你這香君二字我就覺得挺好聽的。」
大華水師的數十艘大船緩緩靠近。那當先的船上立著一個威武的黑臉將軍，遠遠朝林晚榮抱拳，恭聲道：「山東水師統領石長生，拜見林元帥。」
「那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小師妹湊到他耳邊，顫抖著說了句什麼，林晚榮臉色疾變，獃獃站在那裡，彷彿像個提線木偶，一動也不能動了。
「露茜？什麼露茜？」林大人滿頭的霧水。
「好槍法，好槍法。林大人果然用槍如神！」塔沃尼拍掌笑道。
「其實，這些並不是我擔心的問題。」他緩緩踱了兩步，扶住甲板的欄杆，默默眺望著遠處的海天一色，微聲道：「有誰能夠告訴我，這浩瀚的海洋，它到底有沒有盡頭？」
先鋒號的名字就此取定，眾少年奔走相告，歡呼雀躍。
法蘭西人的船隊早已消失在大海之中，他卻還像個石頭般站在哪裡，一動也不動。蕭玉若急忙拉住他的手，溫柔道：「你怎麼了？」
大小姐噗嗤一笑，姐夫瞬間暴跳如雷：「小丫頭，反天了你！」
「元帥——」少年們大駭。爭先恐後的跪倒下去。
「沒什麼，沒什麼，她只是和我開了個玩笑！」他急忙打哈哈。
回答的聲音雖茁壯，卻不是那般的整齊，這些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人，雖多是出身貧寒，卻從沒行過這麼遠的路。有許多更是頭一次見到西洋人，要說沒有一點擔憂的心思，那是絕不可能的。
追鬧嬉戲中。先鋒號與思念號，連帶著塔沃尼的兩艘大船便同時起錨，眾水手合力划動兩側排槳，尾舵水流衝擊而出，調整了方向，經由車牛山、達山二島。直往黃海中駛去。
望著這些懵懂少年，五年後的他們，會是個什麼樣子，誰也不清楚。那一切，就只能靠他們的自覺了。他搖了搖頭，無聲一嘆。
少年們激動地臉色通紅，以無比敬慕的眼光仰望著他，呼喊聲此起彼伏。
這倒是，以這丫頭的武功，連我都難免要受她欺負，西洋難道還
他拂了拂袖，臉色黝黑，眉毛飛揚。氣勢極是威嚴，說出來的話已是極重。
以林晚榮臉皮之厚，又怎會在意她這指桑罵槐的嘲諷，眼見她二人站在一起神態親密，忍不住道：「大小姐，你和小師妹也很熟啊？」
林晚榮哈哈大笑。大小姐說的不錯，似李香君這樣的絕世奇女子，雖年紀尚小，仰慕她的人卻絕不會少了。
「嗨，小師妹，」他笑著打招呼：「你也在這裏啊！」
李香君見他二人推來推去，卻沒好主意，忍不住一揚眉，不屑道：「不就是一艘遊玩的花船么，起個名字就這麼難？依我看，就叫思念號好了！反正姐夫你紅顏知己滿天下，走到哪裡都會惹別人思念，你也要思念別人。這兩個字最好了。」
他緩緩站起身來，茫然四顧，圍繞身邊的都是洶湧的海水，天空便彷彿壓在頭頂。看不見陸的的影子，耳邊只有大海的咆哮和海鳥的嘯鳴。
「謝謝你，塔沃尼。」林晚榮聳了聳肩：「你的馬屁拍的很好，但同樣的，這也並不妨礙我用十兩銀子繼續買你的戰艦！」
大小姐感受到他心裏的顫動。急忙挽住他胳膊，溫柔一笑。
這丫頭就像瘋了一樣，時時刻刻都想讓我崇拜他，都念叨好幾回了。林晚榮笑了笑，行回玉若手邊，拉住大小姐的手，輕聲道：「香君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老想著折服我？」
大小姐笑著道：「一事不煩二主，咱們馳往高麗的這艘，也麻煩你一併想個名字吧！可別叫先鋒二號，咱們這個跟先鋒可扯不上關係。」
那陣陣的回聲在海面上飄蕩，經久不息，直到先鋒號的風帆走的不見了蹤影，卻仍在他耳邊不斷盤旋著。
放眼望去，三十余名少年正以殷切的目光熱情期盼著他，顯是推辭不過了。
「先鋒號？」小師妹念叨了幾句，展顏一笑：「算你盡心了，勉勉強強有點好聽！」
「要不是你這船上每日能沐浴更衣，鬼才願意過來呢！你說是不是，蕭姐姐？」李香君抱住大小姐的胳膊，憤憤不平的哼了聲。
「去年？」林晚榮眨了眨眼：「石大哥的意思是——」
林晚榮哼了聲：「小師妹，派你們去留學，是希望大家學習西洋的先進東西，將來回國之後為民眾造福。而不是叫你們崇洋媚外，還沒留學，就把自己的名字給改了。要真是這樣，這趟西洋不去也罷。」
蕭玉若無奈白了他幾眼：「我倒覺得思念號這名字極為貼切，我也喜歡！你要有本事，你就想個新的！」
「是的，元帥。」少年們齊齊彎腰答道。
他沉眉想了想，笑道：「既是駛往西洋的第一船，不妨就叫做先鋒號吧，也是一種紀念！」
「最重要的一點，無論身在何的，我希望大家都別忘了自己肌膚的顏色，別忘了我們的根在哪裡。五年後，我還站在這裏，靜候大家學成歸來！完畢！」
每個女人都不傻！他雙眸驀的濕潤，緊緊抱住大小姐，無數的感動都湧上心頭：「玉若，我生生世世都老虎油！」
塔沃尼睜大了眼睛道：「林，原來這位露茜小姐是你的親戚？難怪生的如此美麗動人呢。」
「誰說不用去了？」李香君瞪了他幾眼，幽幽道：「我是擔心這路程太長，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認得我了！」
「姐夫——」望著那漸漸模糊的臉頰，李香君忽然跳了起來，朝他揮動著晶瑩的玉手，流著淚大聲喚道：「五年，五年，我一定要讓你崇拜我！你一定要記住我的容顏，要等著我回來！」
少年們轟然大笑，只這一句話，便讓他與諸人的距離無限拉近。
「姐夫，我這身衣裳好看嗎？」李香君拉住衣裙，嘻嘻笑著轉了個身，那美妙
石長生站起來。欣喜笑道：「那抗胡一戰，便是我們大華百年來的榮耀。表哥來信，言必提起林帥威名。長生仰慕不已。實則去年征討白蓮，長生便已親眼所見林帥威武了！」
帆板緩緩展開，水手們疾速划行，尾舵的導流槽噴射出串串耀眼的水珠，在陽光下閃爍著七彩的斑斕。
「她是我老婆的妹妹，哦，就是小姨子。」
他委託徐芷晴選拔的三十余名心靈手巧的少年，論年紀都只有十四五歲，李香君是其中的唯一一個女子。這丫頭本就生的明眸皓齒、美麗動人，活脫脫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一到來就毫無疑問的成了這些少年中的公主。她的一舉一動自然吸引了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年們的目光。望見她站在一個黑臉的男子旁邊親熱的說話，少年們皆都心生好奇，卻不知道這人是誰。
蕭玉若嫣然一笑，指著那海圖道：「香君叫我問問你，這個是什麼地方？」
林晚榮驚駭失色，忙道：「愛老虎油，其實，就是有隻老虎，它愛擦一種神奇的油，印度來的油，所以，人們就把它叫做愛老虎油。」
思念號原本是法蘭西船隊的旗艦，體格龐大，裝飾豪華，水手和駐軍都是徐芷晴一手選拔的，早已精心訓練過，對於船上的火器。也都極為熟悉。
既然大華水師到來，那便說明此處已到黃海的中心了，就在此處，他便要與法蘭西船隊分道揚鑣了。
他雖不會造槍，但論起見識與眼光，哪是這鑽石販子能比？塔沃尼聽得心悅誠服：「林，你真是高手中的高手。這火器我們也才用上幾年，還需要時間啊。你說的這兩樣，正是整個歐洲的槍匠藝人們都想解決的問題，只是目前還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塔沃尼也如夢初醒，忙道：「對啊。林，這艘船就當作我送給你們大華的，請你起個名字吧！」
李香君看著嬌軟無力的大小姐，無奈搖頭：「蕭姐姐，這麼蹩腳的謊言，你也能信？要姐夫靠的住，母豬都會上樹！」
林晚榮微微一笑：「你們小小年紀，就要漂洋過海、不遠萬里的去海外求學，心裏害怕么？」
「真的？」李香君大喜：「那你再喊幾遍我聽聽。」
不僅如此，在行船的途中，塔沃尼還親自上到思念號，為林大人講解各式火器的用途。
「哦，那可能是我弄錯了。」他急忙湊到桌前：「大小姐，你們在研究什麼？」
李香君望見他晶晶閃亮的雙眸，忍不住一呆，喃喃道：「姐夫，你，你這是怎麼了？」
「林元帥——」
林晚榮急忙抬頭，那飛奔而來的少女看似十四五歲年紀，髮髻隨意的紮起，唇紅齒白，嬌艷俏麗，正朝他微笑，卻是小師妹李香君。
「大人，你快看，那是什麼？」站在他身邊的塔沃尼忽然驚叫了起來。
思念號的豪華，便在這處體現出來了。一來它體積龐大，貯存了許多的淡水，二來，法蘭西人在這旗艦上放置了許多凈化海水的藥劑，徐小姐也調配了些藥包，雖還不能直接飲用，但燒開後用來沐浴，還是綽綽有餘的。
法蘭西人這才恍然，我還道你怎麼只帶一艘船去高麗呢。原來護送的水師早已在黃海上候著了。
小師妹丈量了下黃海到南海的距離，喃喃道：「光我們大華的海境就是如此之長，那此地距離法蘭西，豈不是相隔幾千幾萬里？」
「露茜就是這位小姐啊，」塔沃尼指著李香君道：「難道你不知道？」
李香君打量著那波濤洶湧的蔚藍大海，聆聽海水的輕聲呼嘯，眸中升起淡淡的氤氳。
「侯公子？他和我有什麼干係，你來問我做什麼？」李香君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大小姐旁觀半晌，無奈搖頭，甩給他幾個大白眼：「等著吧，將來有你好瞧的。」
「林元帥——」
塔沃尼驚嘆拍手：「露茜小姐，你的美麗，必將震撼整個法蘭西。」
林晚榮急忙乾咳兩聲：「別
原來是故人！林晚榮笑著點頭。
蕭玉若白了他幾眼，嗔道：「怎的，不行么？香君在我們家裡，和哪一個人不熟？你北上抗胡的時候，我們大家便天天在一起。」
林晚榮卻是更加吃驚，小師妹這句話，乃是用英吉利語所說，雖還不如何連貫，卻是字正腔圓。短短几天功夫，就能有如此成績，李香君果真是非同凡響。
他雙眸微濕，對著這些孩子，深深一躬鞠了下去。在這個世界，大概沒有人能夠理解他這突如其來的激動，更不明白他這一鞠躬的深刻含義。就算是肖青璇、月牙兒、寧仙子抑或安狐狸在此，她們也絕不會明白。
先鋒號上的大華少年們，在連雲港和日照港間訓練多日，對海上行船已頗有心得，除了在航海圖上間或還需要法蘭西人指導外，其餘方面已大致都可獨立完成。
「姐夫，你好傻哦！」李香君一句說話，淚珠紛飛如雨，她咯咯笑著轉過身去，飛一般的奔過板橋，然後迴轉身來，站在先鋒號的甲板，無聲凝望著他。
蕭玉若嘻嘻搖頭：「這借口不用也罷。那先鋒號上也能沐浴，只要你喊一聲，那些心儀你的少年郎，定然把熱水燒好，送到你的閨房門口。」
「姐夫，快來！」那邊甲板上，正與蕭大小姐用心研究海圖的李香君，忽然用力朝他招手。
「好端端的，怎麼問起這個問題了？」蕭玉若眉頭輕皺，搖著頭道：「我也不知，好像從來沒有人關心過這件事情！」
林晚榮掃了幾眼，正色道：「這裡是東沙群島，在南海之上，也是我們大華的海境。」
林晚榮嗯了聲，將火槍丟給身後的親兵，笑著走過去：「小師妹，你不到先鋒號上去，整天跑我這游輪上幹什麼？難道你不想去留洋了？」
要給自己的游輪取個名字，這事倒是為難住他了！
「蕭家姐姐，」小師妹嬌顏如花，繞過他去，拉住大小姐的手，微笑道：「你是不是受了我姐夫的騙，要陪他一起去高麗？我告訴你啊，路上可要小心點，別被狼叼走了！」
想到這裏，他忽然奇怪道：「對了，小師妹，那位侯方域侯公子呢？」
林晚榮哈哈笑道：「怕就怕，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不瞞你們說。我第一次上戰場打白蓮教的時候，差點就嚇得當了逃兵！」
小師妹說的義正詞嚴。單以李香君三個字，她的節氣就不應該懷疑。林晚榮想了想，的確是自己反應過度了，取個西洋名字只是為了方便而已。哪能和崇洋媚外搭上瓜葛。
「沒事，海風大，閃了眼睛。」他嘻嘻笑著，無聲無息地將蕭玉若的手抓的緊緊。
李香君哼了聲道：「你忘了么，我會武功的！誰敢欺負我？」
打到鳥毛也能算好槍法？！這老小子的馬屁功夫。倒是與他的大華語一樣，進步神速啊！林晚榮哈哈大笑著拍拍發熱的槍管：「塔沃尼，你們這火器。在瞄準的精度和抗後座力上，還要多下些功夫啊！」
他二人用英吉利語輕聲交談，李香君默默地望了他幾眼，淚流不止。
石長生道：「去年秋天，林帥以數千糧草軍大敗白蓮匪寇、攻破濟寧城時，長生便奉徐大人之命，領山東水軍候奉在側！那濟寧城破，乃是末將親眼目睹。」
「那就好！」林正色點了點頭，微微嘆息著道：「還有我這位小師妹。她一個女孩子，年紀又小，孤身在外的，我怎麼也不能放心。等到了法蘭西，你幫我找幾個僕婦照料她，買上一棟房子，讓她住的開心，那用度花銷都算我的。另外，我這位小師妹性子剛烈，你千萬別說這些是我幫她找的，就說路易陛下特別照顧女士好了！」
還有這種擔心？林晚榮無奈搖頭。
思念號那龐大的軀體，渺如滄海之一粟，隨風浪飄搖，整個人頓化作大海上的一片樹葉，飄浮著。完全找不著自己。
思念號與先鋒號之間已架起板
登船的時候到了，眼望著李香君漫步踏上橫亘兩船之間的板橋，林晚榮微聲一嘆，忽見小師妹一陣風般奔了回來，嬌喘吁吁的站在他面前：「姐夫，你的英吉利語很好么？」
他林某人心裏裝的人多了，這思念二字倒也貼合他的心思，只是在大小姐面前怎好承認，只得扭捏一番道：「既然想不出更好的，那就先湊和著吧，就叫思念號，代表我天天都想念我的大小姐！」
「遇到陌生的事物，多少都有些畏縮心理，這是人之常情，一點也不丟臉，再偉大的英雄，也是這樣過來的。」他的目光一掃，緩緩道：「想來大家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心裏都是有準備的。克服這些困難，自然不在話下。」
林晚榮撓了撓頭，無奈道：「起名字？我很外行啊！」
「正是林某。」林晚榮笑眯眯的打量他：「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眼見時辰已不早了，四艘鐵甲船已調整了帆位，準備著起錨遠航。李香君突然拉住他的手道：「姐夫，我們這艘船要留學西洋，你還沒給它取個名字呢！要好聽點的，差了我可不饒你。」
她年紀雖小，卻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言一笑，彷彿都有種與生俱來的嫵媚，連大小姐都看得一呆：香君長大了，必定是絕世的紅顏。
見他愁眉不展，大小姐牽著他的手，溫柔道：「想不通的問題，就不要想了，總有一天會有答案的！我倒是有些好奇，香君到底與你說了什麼，似把你的魂魄都驚的沒了！」
他肉麻攻勢一上來，蕭玉若便無能為力了，只得偎在他懷中，紅著臉應下。
林晚榮嘆了聲道：「小師妹，西洋可不比大華，那裡沒人罩著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你要小心些，千萬別受了別人欺負！」
思念號停在海的中央，放下兩塊長長的木板，與山東水師的戰船間架起橋樑，石長生順橋而過，對他恭敬行大禮。
錯了就道歉，態度也算誠懇，光這一點，舉世的男子中就沒有幾人能夠做到。李香君心中溫馨，笑道：「你放心好了，將來我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要讓你崇拜我，嘻嘻！」
他初遇李香君，是在炮打仙坊的時候，那時候小師妹還扎著兩個小辮，便似只有十一二歲年紀，可等到她與青璇下了山，去掉了小辮，就忽然變成了個十四五歲明眸皓齒的少女。他一直都在疑惑，這個小師妹，到底是幾歲？
裝糊塗！李香君停住腳步，望著他憤憤哼了聲。她要去西洋求學的事情，早已告訴過他了，偏偏這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大小姐微微一笑：「愛老虎油，愛老虎油，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香君這丫頭，臨走還給我們出難題！」
「哦！」大小姐恍然大悟，無聲拉住他的手，輕輕道：「林郎，愛老虎油！」
「那樣我豈不成貪污受賄了？還是花十兩銀子買吧！」林嘻嘻笑道。
「記住我的容顏，等著我回來——」
短短几日的行程，我都有些耐不住了，更何況香君他們這些孩子還要漂洋過海千萬里，也不知要受多少罪。他深深地嘆息了聲。
塔沃尼豎指讚歎：「林，你對令小姨子真夠意思！」
林晚榮無語搖頭，望著那些震撼不已的少年，沉聲道：「這個世界很大，你們這一趟出去，將會發現一個完全不同的新天地，那會是一個無與倫比的世界。我希望大家都能有開闊的胸襟、遼闊的視野，多學多做、敢想敢做，不要為自己的眼光所局限。要取長補短，用心學習，勿要嘲笑別人的粗鄙，也不要因自己的不足而妄自菲薄，尊重別人，也尊重我們自己。」
他這一番話入情入理，諸人無不點頭。
「對不起，是我想多了。
這些尚帶著稚嫩的面孔充滿了朝氣與熱忱。便如同那初升的太陽，林晚榮看的欣喜不已：「大家好啊，你們都是去西洋留學的么？」
「有沒有盡頭，其實並不是一個問題。我想告訴大家的是，這個世界無限的遼闊，不止孕育了大華、突厥、高麗、東瀛和法蘭西，它還有更多的大陸、海洋、島嶼。在我們的這個世界，共有五大洲七大洋。我們大華所處，不過是其中一角，這個地方叫做亞洲。而那大海的盡頭，還有歐洲、美洲、非洲、大洋洲，還有我們尚未探索的每一個角落。」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出來的話卻是石破天驚。什麼五大洲七大洋，歐美亞非大陸，誰曾聽過這般聳人聽聞的事情？不僅是諸位少年人，就連聰穎智慧的大小姐和李香君，也無聲愣住了。
法蘭西人愣了愣，旋即大笑起來，在一個東方人身上見到這種典型的西式幽默，卻讓人更加感嘆他們的聰明與智慧。
「那當然了，」林晚榮笑道：「怎麼，你怕了？那就不用去了！」
法蘭西人隨船贈與他的十余枝火器。都是單發的長銃火槍。雖比不上青璇贈給他的短銃精緻，射程卻要更遠些。
大小姐和小師妹急忙隨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茫茫的海面上，突然行來十余艘掛滿風帆的大船。船上站滿全副武裝的兵士，兩側露出數十門黝黑的火炮，桅杆上掛著的大旗迎風飄舞。上書一個大大的「林」字。
「不怕——」
「外行也不行，」李香君嘟起小嘴：「你把大家的胃口吊上來了，就想扔下不管了嗎？」
林晚榮端直那長銃，眯著眼朝海面瞄準了一陣，猛的勾動扳機，怦的巨響，在海面盤旋的海鷗們嚇得啾的驚叫，急忙振翅高飛，散下一堆的羽毛。
塔沃尼深深一嘆：「林，你今天這番話。不僅是對這些年輕人說的，也是對我說的，請允許我對閣下表示深深的敬意。五大洲七大洋，我第一次聽說。但我絕不認為你會有錯！你是個很奇怪的人。但這並不妨礙你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塔沃尼不舍的拉住他道：「林，明年有空的話，一定要到我們法蘭西去看看啊！到時候我再送你一艘大船，一兩銀子也不要！」
這個問題頓時難住了所有人，少年們自不必說，就連見多識廣的法蘭西人也找不出個答案。
李香君平日里與他嘻嘻哈哈，哪曾見過他這般肅穆的模樣，也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些懼怕。低下頭去委屈道：「你說到哪裡去了，什麼崇洋媚外。這西洋名字是徐芷晴姐姐吩咐的，她說大家留學西洋，要取個入鄉隨俗的名字，這樣與西洋人談話更順暢，也有利於我們將來的學習。大家每人都取了一個名字。我李香君身為大華人，心中驕傲無比，這裡有我最崇拜最喜歡的人，我還要崇洋媚外幹什麼？」
他陰陰一笑，塔沃尼滿頭大汗，急忙道：「林，你放心，路易陛下和我，一定會熱情接待他們的！在法蘭西，沒人敢欺負他們！」
這幾天，趁著尚未駛入黃海，兩隻船隊還沒分開，李香君便待在這思念號上，好好享受這海上沐浴的樂趣。
「請問，您，您是林元帥嗎？」正自驚嘆于李香君的天賦，忽然有一個年約十四五的瘦弱少年，怯生生的行過來，望著他小聲問道。
泰坦尼克號？名字好聽，但是彩頭不好。愛妻號？大小姐鐵定喜歡，但是青璇她們也鐵定會吃醋。思來想去，實在沒轍，只得拉住玉若的手道：「暄兒的名字就是你起的，好聽之極。這次還是麻煩你來吧，我沒什麼要求，聽著順耳就行！」
「你，你真的是林元帥？我叫洪升！」小兄弟激動地嘴唇直顫，猛的一揮手，甲板上剩餘的少年們飛一般的涌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