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9章 答應我

「快，隊長……」

張小強明白婁凡軍的意思，若是沒有強攻這處陣地，張小強早已和他們匯合，有了張小強情況就是不一樣，至少他們都能活下來，最關鍵的是這裏並沒有臆想中的指揮中心，這群敵人在這裏奮戰都最後一刻僅僅是為了保住這些孩子，一個小小的誤會讓雙方傷亡慘重，婁凡軍也陷入深深地自責。

這裏除他之外已經成了死地，緩緩上升的血漿沒過他的腳背，婁凡軍在恍惚中被滾燙的血漿燙醒，茫然地回首，望了一眼硝煙涌動的來處，又看了一眼唯一完好的機槍手靜坐的屍體，長嘆一口氣，抽出MP7衝鋒槍伸手去推開那道堅實的大鐵門。

婁凡軍逐漸暗淡的雙眼驟然閃現出灼熱的渴望，張小強心頭一疼，婁凡軍已經迴光返照了，頓時點頭沙啞地說道：「你說吧，我答應你……」

「隊長，後退……」

而在婁凡軍之前，射手型進化者已經扔掉了步槍，拔出鳥嘴彎刀憑藉比普通人快太多的速度率先沖了出去，婁凡軍緊跟其後即將超出，前方全是翻卷的土壤，猶如攪拌機里翻滾的泥沙將整個坑道都罩住，對方看不清他們，他們也看不清對方。

「蟑螂哥，我對……不起你，弟兄們都沒了……」

「別說這些，我還需要你，空降連剩下的九十多個弟兄還等著你……」

射手型進化者一聲大喝，讓婁凡軍下意識地跺步跳向後面，還沒等他明白怎麼回事兒，兩道爆炸的氣浪衝破了漫卷的泥沙撲在他身上，早已經壓抑不住的悲憤與哀戚讓他從胸口裡炸出絕望的怒吼，整個人突然消失在原地，化成微風一般衝進了雨點般落下的泥沙之中……

一聲慘嚎讓婁凡軍心頭一緊，深深望了胸口成了篩子的土系進化者一眼，緊咬牙關，低頭沖了出去，沒想到土系能力者在發動能力的一刻會撞上火箭彈凌空爆炸，爆炸的碎片將站在後面操縱土龍的進化者胸口擊中，即使這樣，他連名字都有些記不清的進化者始終仗著比普通人更強的忍耐力維持著能力，心知機會只有一次，對方因為火箭彈爆炸的意外損失慘重，從連續發射的機槍還有火箭彈來看，他們沒有自己想象的傷亡大，婁凡軍強忍著將土系能力者拖下來急救的想法，向前衝去。

「蟑螂哥……答應我一件事兒，你一定要答應我……」

張小強並沒有去理會婁凡軍的胡言亂語，摟著他的後背讓他在血泊中坐起，蹲在地上翻找著身上的急救包，摸出密封的保命丹用滿是血污的手指捏住就要塞到婁凡軍的嘴裏，送到嘴邊的保命丹被婁凡軍拒絕，他清澈寧靜的眼神凝視著張小強，緩緩地搖頭。

「不用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他們來……」

張小強沉重的話語透著濃烈地傷感，他不認為婁凡軍做錯了什麼，戰場上什麼事兒都會發生，即使他也不敢保證任何時候都不會犯錯，此刻的傷感卻是為了婁凡軍的傷勢，他看到破爛的防彈衣中間，一截截腸子已經流了出來，這些腸子同樣被子彈撕裂成幾段，就算最優秀的外科醫生也救不回婁凡軍的性命。

婁凡軍在全軍盡沒的一刻突破了極限，成了敏捷型的頂尖進化者，普通人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彷彿化身成了微風在坑道中吹拂，微風過處，兩個站起身正向外面掃射的守軍人頭陡然滾落，下一顆在血肉遍地的屠宰場里掀起了更加狂瀾的血色風暴，一顆顆人頭飛起，一截截手臂散落，一道道鮮血飈射，還有一聲聲水花撲起大片片的血漿。

「啊……」張小強心中的憤恨讓他同樣忍不住爆發怒吼，瞬間加速，嗖地沖向正歪著身子倒下的婁凡軍那邊，同時拔出了火鳥彎刀，甩出了鼠王刃準備衝進大門將一切生物斬成碎片，等他衝到能淹沒腳踝骨的血池時，一陣心悸讓他的大腦瞬間清醒幾分，卻來不及多想，縱身跳進了大門，當頭一刀狠狠斬下……

婁凡軍氣若遊絲的向張小強懺悔，張小強這時才發現婁凡軍正艱難地抬頭仰著他，滿頭滿臉都在血水中浸泡成紅色，看不清楚婁凡軍的表情，張小強糾結的心為之一緩，蹲下身將婁凡軍攙扶起來，婁凡軍傷勢甚重，剛才七八支步槍頂在他的胸口射擊，整個胸口都被打爛，要不是防彈衣還能起到一些作用，前心後背恐怕都被擊穿，此時的他只剩下一口氣，一把抓住張小強的手臂顫聲說道：「沒用的蟑螂哥……我沒臉在活下去了，弟兄們都走了，我也要和他們一起走……」

就在婁凡軍不斷後退的一刻，恰好趕到的張小強正看到這一幕，之前進化者沿途剿滅的對手是張小強最好的路標，自然不自然地順著這些路標找到了這裏，在這裏他看到了被炸斷上半身，雙腿還屹立不倒的力量進化者，胸口成了篩子，捂著傷口不斷地咳血的土系進化者，還有頭盔崩裂，半邊顱骨被削掉的射手型進化者，最後卻是婁凡軍中彈後退的一幕。

看到這些孩子，張小強心口一疼，卻並未任何猶豫，手腕轉動，火紅刀刃在這些孩子的頸子上抹過，一個個驚懼的頭顱先後飛起，尖叫與嚎哭響徹大廳，很多女孩子都在極度的驚懼中翻起白眼暈厥過去，還有很多孩子整個人嚇得呆傻，愣愣地望著張小強彷彿蠟像一動不動。

這裏持槍的孩子就幾個，全被張小強一刀斬首，看著地面幼小的屍身，聽著周圍的刺耳的哭號，張小強的心裏彷彿被壓上沉重的巨石，在一個個孩子的哭嚎聲中，他慢慢地向外退去，也不知道是愧疚還是害怕，直到他退到了婁凡軍身邊……

彷彿很久，彷彿又只是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了，垂死前的呻吟，憤怒的吼叫，重傷者的慘叫，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唯有站在血泊中的婁凡軍獃滯地望著滿地猶如餃子餡的血肉，一個步兵連的守軍，三個進化者全都在他眼前泯滅，除他之外，再沒有其他人還能呼吸這血腥骯髒而又異常寶貴的空氣。

大門緩緩地推開，在他舉槍的一刻驟然間全身緊繃，眼睛露出驚駭與悔恨，整個人彷彿雕像一般靜止，手中的衝鋒槍卻始終沒有噴射青藍色的槍焰，爆豆似的槍聲從大門內響起，無數子彈擊中在婁凡軍的胸口，防彈衣和軍裝在連連炸起的火花中崩碎，在子彈的衝擊力道下，婁凡軍一步步地向後退去，舉起的槍支一如先前那般平穩，卻始終沒有還擊，直到他被無數子彈的衝擊力撞翻到血水中，也不曾有任何動作，整個人彷彿死了一般。

張小強性子向來果決，該出手的時候不會有任何遲疑，之前婁凡軍的前車之鑒被張小強看在眼中，心中早下狠心，就算是個貌美如仙的嬌嬌公主也要一刀兩斷，但是在他揮刀斬落的一刻，怒瞪的雙眼驟然收縮，幾個手持步槍的半大孩子正驚駭地望著他，在這些孩子眼角還滾落著顆顆淚水，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最大的一個也沒有超過十三歲，在他們身後是更多的孩子，小的一兩歲，被大一點的抱在懷裡，放眼望去至少有一兩百多，顯然，婁凡軍的遲疑並非他遇到了難以想象的敵人，而是這些孩子讓他驚異，甚至讓他懊悔，正是他確定這裡是指揮部才調集所有的手下決死突襲，卻沒有想到雙方死了這麼多人，最終的結果是這個，也正是這個荒謬的結果將他全部心神擊潰，從而心如死灰希望死在這些孩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