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我很寂寞
「閉嘴！」海珊怒喝一聲，眼前劍氣縱橫之中，凱力騎士長的劍已經再次斬了過來，海珊哼了一聲，舉劍一擋，在一連串迸裂的火星之中，他連連倒退七八步，腳下的地面都已經被踩出了道道裂縫……
那麼，我就必須殺死面前的這些人……
「人性……」嘶啞的聲音在嘆息：「人性，好像很複雜。」
而自己，身上的魔法師袍子已經沒了，穿著一件前世自己經常穿的外套，還有一雙NIKE運動鞋。
兩人站在一個類似於圓形競技角斗場的地方，周圍高高的看台，空蕩蕩的。
就在杜維在他的內心世界里品嘗著記憶里的甜筒冰激凌的時候，海珊和達達尼爾卻遇到了一個很大的麻煩。
這些神聖騎士卻根本不管海珊說什麼，那個一臉大鬍子的中年騎士，果然就是已經死去了的神聖騎士團的三大騎士長之一，九級騎士，凱力騎士長！
一個高大的中年騎士高聲喝道，他一臉的大鬍子，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面目了，可是達達尼爾卻吃驚的發現，這個中年騎士的胸口，除了神聖騎士徽章之外，還佩戴了一枚大陸騎士協會頒發的九級騎士徽章！
杜維卻根本不聽這個聲音的聒噪，他忽然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抬腿大步走過馬路，甚至過馬路的時候，他還很小心的看了看左右的汽車，看了一眼紅燈變成了綠燈，這才從容的穿過了斑馬線。來到了對面的那家二十四小時的KFC，掏了掏口袋，居然摸出了自己的錢包，買了一個香辣雞腿漢堡外加一個甜筒冰激凌。
準確的說，是站在一條繁華的都市大街上！
可是……我要生存下去？我要活下去，把一切公佈於眾！把一切神殿的虛偽，包括那個所謂的神靈的虛偽！把這一切都告訴這個世界！！我身負的使命，使得我不能死在這裏！
火光衝天，路邊的一個消防栓在爆炸之中被引發了反應，砰的一聲，水柱沖了起來，水和火的衝擊，引出了熊熊的濃煙，街道上的車輛碰撞，刺耳的剎車聲，
「明白了，那麼就離開吧。」梅杜莎終於開口了：「不過，你的朋友卻沒有你這麼堅強……他們現在的處境可比你要危險多了。」
杜維就站在這個大街的街頭，無所顧忌的釋放出了自己的魔法……一團呼嘯的火焰從他的手裡彈出，轟鳴聲之中，街道上的馬路被砸出了一個大坑，熊熊的火焰頓時點燃了路邊的綠化樹，還有對面商店的玻璃櫥窗，也在爆炸之中轟然碎裂……
……
為什麼……
……
杜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地上。
「哦，看來你又學到了不少。」杜維淡淡一笑：「有害的東西，但是卻很多人都無法拒絕。這世界上的例子太多了。權力，美色，酗酒，財富……任何一樣東西，難道都是對人完全無害的么？只不過，大多數人都沉迷其中而已，明明知道有害，但還是無法割捨那種享受時的快感……這就是人性。梅杜莎，這就是人性。」
「你至少應該點上幾盞燈。」杜維笑著，對著空氣，彷彿自言自語一樣：「有光亮的地方，至少顯得溫暖一點，也……不會那麼寂寞。」
這一切，都像極了自己前世的那個「世界」。
這裡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房間，準確的說，彷彿是一個大殿一樣。空氣之中帶著一絲淡淡的香氣，這種香氣讓人聞了很舒服，彷彿五臟六腑都帶著一絲暖意。
周圍一圈身穿鎧甲的神殿神聖騎士已經把兩人包圍在了最裡面，這些騎士個個面罩寒霜，一臉森然的殺氣，手裡長劍上冷光晃晃，劍鋒直指最中間的達達尼爾和海珊！
杜維愣了好一會兒，然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是玩兒這麼一手，幻境么？」
「不，只是一種自我保護。」杜維伸手揮了揮，很快，他的手心裏凝聚了一團火焰。
「你不是很享受么？為什麼不多享受一會兒？要知道，等你出了這個幻境，你就再也體會不到了。」
還真是，很逼真啊……
不能！
杜維臉帶微笑，忽然眼睛一亮，看見了路邊的一個小商店，進去就買了一包香煙，他臉上露出了激動的表情，手指顫抖的拆開包裝，給自己點燃了一枝，深深的吸了一口……
但是，他們的身邊，卻殺機四伏！
杜維哼著曲子，手就插在褲兜里，漫步行走在街頭，看著周圍的那些行人，車輛，高樓大廈……
不能啊……不能啊！我不能殺死自己的兄弟！我怎麼能對自己的師父兄長舉起我的屠刀？
海珊心裏質問著自己！為什麼我不是他的對手？
九級騎士？那豈不是……
可是，為什麼我內心的殺機卻始終提不起來呢？
哈哈哈！！！
「如果你說的這些就是『寂寞』的話……」這個讓世人聞名而變色的恐怖存在，用輕輕的聲音嘆息著：
彷彿內心裡另外有一個自己在拷問著自己的心！
胸口撕裂的劇痛已經讓騎士不支了，十幾個騎士，外加一名騎士長大人的合擊，縱然是實力強橫的海珊也有些不堪支持！
那熟悉的，略微帶著一丁點辛辣的香煙在肺部打了個轉兒，然後再從鼻子里緩緩噴出來，杜維享受的嘆息一聲。那個嘶啞而低沉的聲音響在心底：「這種東西，好像是對身體有害的吧？為什麼這種有害的東西，你卻這麼享受呢？」
冰冷，而且毫無生氣。
……
可是，面對他們，我的屠刀怎麼還能第二次舉起？面對這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哦，不，他們已經死了！我是在幻境里……
杜維翻身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看著空蕩蕩的大殿，笑道：「謝謝你，我做了一個很不錯的美夢。」
身邊擦肩而過的行人神色匆匆，臉色漠然，街頭廣場上一個手裡拿著氣球，踉踉蹌蹌蹣跚行走的孩童……
他嘆了口氣：「謝謝你，雖然你窺探了我的內心，但是多謝你讓我有機會重溫這一切……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可沒想到，原來我內心還是把這些記得這麼深的。」
看著面前的凱力騎士長，海珊就感覺到自己內心
或許，或許我乾脆就死在這裏吧。
「海珊！你的實力難道就這樣么？」凱力一臉的怒氣，居高臨下看著海珊，他的長劍還在滴血！
可笑！這真是可笑！明明我的實力遠勝於他！就算同時面對兩個騎士長的合擊，我海珊也能戰而勝之！
他的胸口的徽章那一塊的鎧甲已經被斬下，裸露的部位，血肉模糊，而他的臉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更是讓他的面目顯得猙獰無比！
哈哈！
而就在此刻，那個嘶啞低沉的聲音響在杜維的心中：「你的心裏，藏著一個很奇怪的世界啊……」
我原本就不該活到現在的！為了自己活下去，卻殺死了那麼多曾經的兄弟和同伴……難道我就很高尚么？
梅杜莎嘆息，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一絲虛弱。
凱力騎士長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看上去情況卻比他好多了。
「寂寞……那是什麼？」
這熟悉而享受的味道，讓杜維這一瞬間幾乎都要流淚了。
杜維低頭想了會兒，然後笑了。
杜維發現自己站在大街上。
長街之上，霓虹閃爍，貴族少年笑得從容自若，目光深邃……
看著面前馬路上車來車往，路口的紅綠燈閃爍，還有兩邊商店前掛的霓虹燈……
街頭的那家書店是自己經常光顧的，對面的一家電影院，還有旁邊的電玩店也是自己常去的，而後面的一家二十四小時的KFC則是自己經常半夜跑去買消夜的地方……
「為什麼，你不是很享受這些么？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在這裏多待上一會兒。」
杜維哼了一聲，看著天空，冷冷道：「雖然你從前是一條蛇，但是既然你現在是人身了，至少應該懂得尊重一下別人的隱私吧？」
為什麼，我會感覺到……
當然，也只是「像極」而已。
空氣里終於傳來了梅杜莎的提問。依然是那個難聽的，嘶啞而低沉的聲音。
「我很寂寞。」
殺了他么？
入口那種熟悉的感覺，那一瞬間幾乎讓杜維的內心都動搖了，恍然的感動
「這也是人性么？」梅杜莎提問。
我手裡的劍，怎麼能對自己尊敬的師長舉起？我手裡的劍，怎麼能對著曾經朝夕相處的兄弟同伴們舉起？
達達尼爾已經倒在了地上，他氣息虛弱，忽然大聲喝道：「海珊！你在等什麼！他們都是幻影！都是假的！假的！！你為什麼不還手！！」
果然，海珊面沉如水，凝視著周圍的一切，然後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好一個梅杜莎！你居然也會這種幻境攻擊的把戲！哼！你以為找到了我內心的最大弱點了么？哼！」他昂然看著面前的九級騎士，冷笑道：「凱力騎士長！我既然能殺你一次，那麼在幻境之中，我就能殺你第二次！」
「不得不說，你的幻境弄的真的很象真的一樣。」杜維冷笑：「好了，現在我玩兒也玩夠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海珊！你背叛神殿，奉教宗陛下旨意，你還不快束手就擒？到了審判所接受神靈的審判，或許神靈再上，網開一面，能讓你留下性命！」
海珊在呼呼的喘息，角斗場里，海珊全身的鬥氣彷彿一團金色的火焰，映照之下，他的頭髮彷彿也變成了黃金色！
隨即，他們彷彿根本聽不見海珊說什麼一樣，凱力騎士長一抬手，身後的十幾名神聖騎士同時高舉長劍，劍鋒之上，鬥氣閃爍，無數劍光剎那間同時閃亮起來，刺目的劍氣縱橫，一時間也不知道有多少劍氣同時朝著海珊和達達尼爾所站的地方呼嘯而去……
杜維臉上開始露出森然的氣息，他雙手飛快的撒出一片火球，很快的，半條街道都在火焰的咆哮籠罩之下！他肆無忌憚的破壞著周圍的建築，然後冷冷道：「因為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而且，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實的依然是現實。如果只是沉迷其中走不出來，才是愚蠢的。這個道理，不止對人類有效，也同樣適用在你的身上……梅杜莎女王陛
「寂寞，就是讓你一個人內心空虛的時候，卻無人能和你分享。當你內心空的已經沒有任何東西，當這世界上的一切，喜，怒，哀，樂……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關心你，沒有人在乎你……你不知道自己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該做什麼？該想什麼……彷彿你的一切，都和這個世界無關……當你有這些感覺的時候，這，就是寂寞了！」
「甜筒冰激凌……海賊王的最新一冊……讓我看看，梅杜莎，你在我的記憶力還淘出了什麼東西……」
老天可憐，我終於又重溫到了香煙的味道了。
海珊穿著一套銀色的鎧甲，鎧甲鮮亮，胸前的那枚神殿的神聖騎士徽章閃爍！
那個嘶啞的聲音絲毫不動怒：「我很好奇，你的精神世界和你的其他兩個同伴都不同……這個奇怪的地方是哪裡？這些跑來跑去的鐵東西，不需要馬拉的馬車……還有這些高大的建築……」
杜維說著，隨手把手裡剛吸了兩口的香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杜維笑了，他的目光深邃，卻依然清澈：「因為我明白，這些不過是幻境而已。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遺忘掉了這些東西，所以我不會再讓自己沉迷這些東西里。」
或者，我還在因為殺死了他們而內心深深的自責？
……
「至少比蛇的思維複雜多了。」杜維撇撇嘴巴：「好了，謝謝你，至少讓我重新品嘗到了香煙的味道……接下來，讓我們看看，你還幫我回憶起了一些什麼東西？」
寂寞是什麼？
「好了，玩夠了，如果這就是你的考驗的話，我告訴你，人性比你想象的更複雜，梅杜莎。」杜維的眼神冷酷，他甚至指尖上冒出了一點火光，然後毫不猶豫的射向了廣場最中間的一個噴水池，那裡聚集了很多圍觀的人群……
空蕩蕩的房間里，杜維的聲音甚至還帶出了輕輕的迴響，杜維嘆息，看著周圍，這麼大的一個房間里，卻只有中間的一張石床……那根本就是一個大大的石頭檯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