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章 近墨者黑
杜維想了想，笑道：「這樣，您的年紀比我大了多，而且又曾經是我父親的舊友，如果不介意，我就叫您一聲比利亞叔叔就是了。」
杜維點了點頭，目光繼續緊緊盯著他。比利亞被杜維盯得無奈，才又繼續補充道：「這話也就是咱們私下裡說說了……呃，在我看來，現在草原和咱們帝國，就好像是一個即將成年的少年人，和一個生了大病的壯漢！雙方都是虎視眈眈，都恨不得一拳打倒對方，可都心中有顧忌。少年人還未成年，力氣沒有長成，只想能多拖些日子，讓自己的身子長得更強壯一些，勝算就能更多一些。而病漢呢，大病一場，力氣大損，也想多拖一些日子，等自己病好了一些，力氣多恢復了一些。」
他寧願自己丟了面子，也願意對杜維示弱，這樣的人……反而要小心！
「也不全是這樣。」比利亞無奈的嘆了口氣：「雙方都知道自己的情況，但也知道對方的情況。少年人雖然明白自己要時間來成長，但是也擔心時間一場，對方病漢的病好了，打起來更加費力。而病漢也認為，自己雖然病沒好，但如果真等到自己病好的那一天，恐怕少年人也變成了成年人，力氣更大，打起來就更不容易了……這便是現在的矛盾啦。」
杜維來自前世的那個世界，自然是知道「弱國無外交」這個道理的！試想，假如當美國的外交發言人，自然是風光無限，要打伊拉克就打伊拉克，要打阿富汗就打阿富汗。可如果是清末的李鴻章，那就慘了！
這句話就直接說到點子上了。
杜維想到這裏，不由得臉上就露出幾分不滿來，哼了一聲，放下茶杯，淡淡道：「比利亞叔叔，現在關著門，又沒有外人。你我的談話，出了門之後，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菲利普也是輕輕一笑，躬身道：「在大人的身邊做事……嗯，您當初和我說的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啊，是了：靠近紅就變紅，靠近黑就變黑。」
就好像兩個色厲內荏的傢伙互相叫囂「你來打我啊！」「有種你先動手！」「有種你先動手！」「你先打！」「你先打！」
「嗯？」杜維眼睛一亮！這話就猶如一道亮光，立刻照亮了心中的迷霧。杜維讚賞的看了菲利普一眼，忽而笑道：「好你個菲利普，一年多來，你現在的點子可是越來越狡猾了！」
最倒霉的是，不論是戰是和，自己恐怕都要得罪一幫帝都的權貴了。
比利亞連忙笑道：「你我也是舊交了，這樣的稱呼，可就太見外啦。這樣，反正現在也沒有外人，以後私下裡，你也別叫我伯爵，我也不尊你公爵，大家都輕鬆一些吧。」
杜維心中冷笑，真的是放權給自己么？恐怕是讓自己當惡人吧！
和比利亞談了會兒之後，這個老狐狸借口長途旅途勞累，先下去休息了。杜維卻立刻找來了菲利普商量。杜維現在是越發的依仗這個成長飛速的幕僚了，而且身邊的隆巴頓等武將，開始的時候也頗為看不起這個文弱的年輕人，但是後來漸漸的對他尊敬起來，私下裡都覺得這個年輕人，絕對是一個宰相之才。
有的主意，杜維立刻輕鬆了許多。於是就下令著手準備談判的事情了。
他緩緩得抿了口茶，然後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壓低了聲音：「打不得！」
嗯……把這燙手山芋丟給草原人……倒是一個極好的主意啊！
這些政客的口水，和頑童的吵架，其實也不過就是辭藻更華麗一些罷了。
……
杜維笑了笑：「那麼這麼說來，大家都是不想打了。」
比利亞立刻搖頭，笑道：「這話可就見外了！杜維，你雖然年輕，但是說到名氣，可比我大了不止十倍啦。現在大陸之上，誰不知道鬱金香公爵是一個天才魔法師？而且你來西北雖然短短一年，但是就創造了無數奇迹，更何況，這次草原人潛進來……雖然戰功讓西北軍那幫傢伙領了，但是明眼人多知道，西北軍不過是冒領，真正擊敗金狼頭的人是你。辰殿下看重你，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次的事情，你當仁不讓！我么……在旁邊為你搖旗吶喊也就是了。」
「公爵大人，我倒是覺得，可打可不打！這個決定權，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既然辰皇子丟給了你，你就不能丟給別人么？」
「那也不過是我早生了幾年，虛長了些歲數而已。杜維，這次的談判，如果其中關節你還有什麼不明了了，我知無不言就是了。辰殿下派我來協助你，我一定會努力做好你的助手的。」
這比利亞伯爵也是老奸巨猾之極。杜維鬱悶之餘，偷眼打量這個傢伙。心想：他想逃避責任，故意把擔子推到我身上……到底是戰是和，關係重大，不論結果如何，最後必然得罪人多多，這樣的出風頭不討好的事情，我怎麼能讓他輕鬆？！
比利亞卻趕緊道：「這個……我這也只是自己的一點看法，做不得準的！杜維，你身為這次的全權負責之人，可聽而不可盲從。大主意，還是要你自己拿捏的好。辰殿下對你信任之極，而且，我看殿下現在自己也沒有一個決定，所以才會把權力交給你。如果你決定要打，我想殿下多半也會支持你打的！我來之前，聽說了在帝都里，殿下一連兩天，都召集了軍
兩人客套了一陣之後，就你一聲「比利亞叔叔」，我一聲「杜維」，叫得親熱得不亦樂乎。杜維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笑道：「比利亞叔叔，你家族裡和草原上頗有生意來往，對草原上的一應事務也是熟悉，這次的談判，雖然攝政王名義上是讓我負責，不過我年輕又無經驗，當中的一些為難事情，還要靠您來主持了。」
眼看杜維不耐煩了，比利亞也知道不能再裝了，裝烏龜裝得過火了，也是不好。就笑了笑：「杜維，你倒是心急。嗯……如果真得叫我看來么……」
兩人繞了半天，這個比利亞卻死死咬住「協助」這個詞語不鬆口，杜維嘆了口氣，心知這個燙手的山芋對方是不肯接了。不由得苦笑一聲，放棄了心中的雜念。最後凝神思索了一會兒，收斂笑容，凜然道：「既然這樣……比利亞叔叔，你從帝都來，現在帝都里……軍部和辰殿下的口風，到底如何？」
比利亞伯爵帶來了滿滿一馬車的文件。其中足足有兩大箱子，都是之前在帝都談判多日的談判記要。杜維大略的翻了翻，卻沒有什麼實在東西，滿紙都是記錄的一些雙方互噴口水的東西，實在沒有什麼有營養的內容。
這樣不惜讓自己大損顏面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可見這個伯爵大人是一個非常能隱忍的人！其實當初他根本沒有對杜維低頭的必要。雖然杜維爵位比他高，也受辰皇子榮寵。但是比利亞伯爵也是辰皇子還沒有當攝政王時候的舊識好友，而且一向都是站在辰皇子一派的老人，不然的話，政變之後，他也不會扶搖直上，立刻就瓜分了原來所羅門家族的產業。
其實比利亞說的這些，杜維也是知道。但是他總需要逼這個副手表態才
羅蘭帝國的人看來果然無法明白真正的東方文化啊。不過杜維隨即醒悟過來，笑罵了一句：「好你個菲利普，這是拐著彎來說，你的卑鄙是跟我學的了？」
杜維聽了心中卻大怒。這個比利亞東拉西扯，說的都是現在帝都里的八卦……可這些事情，杜維何用他來告訴？自己就有帝都的消息來源！這個比利亞嘴巴死死的，就是一點兒口風都不肯露。
比利亞伯爵心裏一跳，看著杜維狠狠的眼神，心中一突：這個小子倒是夠狠！不過他立刻道：「你的想法就和現在帝都的那些主戰派一個論調了。不過……我看么，這個論調雖然有道理，但是做起來也未免太難。一來呢，一旦我們對草原人動手，西北軍該怎麼處置？讓西北軍去打草原，先不說我們調不調得動這幫軍閥……嘿嘿，假如他們不聽調令怎麼辦？難道讓我們調集北方和南方的部隊，又或者把王城近衛軍開到西北來？那樣西北軍會有什麼反應？萬一打了起來，西北軍是幫我們還好。假如他們在背後捅我們一刀子……那就壞了。」
和杜維談了會兒之後，菲利普思索了會兒，忽然提出了一個辦法。
伯爵哈哈一笑：「那今後私下裡，我就叫你一聲杜維好了。只是你可別覺得我佔了你的便宜。」
杜維眼看比利亞說了點兒真東西出來，這才滿意的笑了笑：「這樣看來，比利亞叔叔說的果然不錯，看來是打不得的啊！」
菲利普笑了笑，低聲道：「丟給自己人是丟不掉的……那麼，
杜維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一句：「什麼東西……我說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著黑！」
況且杜維和比利亞伯爵打了幾次交道了，深知道這個傢伙的圓滑。當日在帝都的時候，杜維在奴隸市場和比利亞伯爵家的管事起了衝突，這個伯爵居然就為了對自己示好，不惜把那個管事打斷了腿，扔在自己的公爵府門口放了一天。
菲利普微微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杜維苦笑道：「我倒是想丟給比利亞，不過這個傢伙比油還滑，死活不肯上當啊。」
想到這裏，杜維緩緩笑了笑：「伯爵大人……」
杜維心裏不以為然，暗罵這傢伙狡猾，臉上卻笑得越發親熱：「比利亞叔叔這番誇獎，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啦！不管如何，您的年紀比我大，這政務上的事情，您也比我熟悉多了……」
帝國目前的狀況，實在經不起一場戰爭的失敗！不論是剛剛上位的辰皇子也好，還是病態顯露的帝國也好。現在需要的都是穩定！
自己主張戰，那就得罪了鴿派。如果主和，那就得罪了鷹派。
比利亞忽然眼神里閃過一絲不以為然：「軍部？哼……統帥部的那幫大佬們還能如何，不過是一天吵三次，吵得天昏地暗。辰殿下也是不厭其煩。唉，你是不知道，現在統帥部自己內部吵，到底打是不打。然後統帥部和財政部吵，到底要增加多少軍費預算。再然後呢，財政部和監察署吵，責怪監察署對情報掌控不利。最後監察署又和統帥部吵，責怪西北軍不配合情報搜集工作……帝都里是亂成了一團，我這裏說幾句不好聽的……哼，再這麼吵下去，也只是徒讓草原人看笑話！我看辰殿下這次把事情派到你手裡，把談判的地點也搬到樓蘭城來，也是為了不讓草原人看我們內訌，墮了自己的威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