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神憐世人
賽巴斯塔的眸子里似乎有些茫然，不過終於，過了好一會兒，他彷彿明白了一些什麼，嘴唇顫抖了幾下，終於，彷彿從嗓子里擠壓出了一個極為聲音古怪而艱澀的字元來——雖然聲音，彷彿一個初學人語的嬰兒一般，不過卻畢竟是說了人話了！
這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火刑柱，看著上面那千年來不知道多少次的煙火焚燒的痕迹，那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悲哀……
蒼老的臉龐上滿是刀斧雕刻一般的深深皺紋，那膚色似乎很蒼白，蒼白得近乎虛弱。可那雙眼睛，那眼神之中卻流淌著一種難以訴說的寧靜。
賽巴斯塔彷彿猶豫了一下，試圖伸出手去抓食盤裡的食物，可是他剛剛伸出手來，甘多夫的臉色一沉，伸出了一根指尖，一道火光射了過去，火苗灼燒在了賽巴斯塔的手上，立刻讓他疼的慘叫一聲，身子連連後退。
傳統！在光明神殿之下，正是讓人感覺到那種「傳統」帶來的壓迫感！
可是，站在神殿之下，看著那數十層高大的台階上，神殿的輪廓，在夜色之中卻充滿了莊嚴——這是一種經過了歲月磨礪之後留下的一種讓人仰視的凝重！
俄浦迪斯在微笑：「是的，神憐世人！」
第一縷晨光從雲層上撒下的時候，整個吉利亞特城從沉睡之中喚醒。
「我可不是保姆。」甘多夫嘟囔了一句，隨後臉色就露出了幾分不爽來：「倒是你！你這個傢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混帳小子，你跑到哪裡去了！」
城裡的生產基地里，大隊大隊的奴隸也從營房裡排隊而出，在監管士兵的監督下，開始用早餐——等待他們的，是一天的工作。
這個廢棄的前總督府里的一個偏僻的院落，目前是屬於甘多夫一個人獨自使用的。沒有甘多
幸好，在賽巴斯塔的特殊體質下，他手上的燒傷，很快就恢復如常了。
全身籠罩的黑色長袍，彷彿讓他時刻都藏身於黑暗之中，只有高高的斗篷之下，透露出了一束目光，才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活氣。
此外，除了位於帝都中心的皇宮之外，龐大的帝都里，罕見燈光。
甘多夫回頭看去，就看見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龐，這個傢伙站在門口，正賣力的拍著巴掌，還笑道：「好！想不到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居然已經教會了這位少將軍說話了！」
龐大雄威的帝都城牆在黑暗之中，輪廓依然那麼分明。這個夜晚之中的城市還在沉睡之中，只有偶爾那些全副武裝的治安所士兵，在梟梟的皮靴聲之中走過街道，才會發出一點聲音。
剛剛打開房門，裏面就傳來了一聲咆哮，隨後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猛的沖了出來！他張開雙臂，似乎要去撲甘多夫。可是剛跑到門口，那四周牆角的魔力水晶就立刻發出了一道光芒來，光芒瞬間籠罩了整間房子！
啪！啪！啪！啪！啪……
終於，他點了點頭：「神憐世人。」
雖然「公正」這個詞語未必準確，或者說，千年以來，也曾經有不少人質疑過這種所謂的「公正」。可是……那些聲音都早已經消失，或者最後歸於緘默了。
當然……還有帝都城東的光明神殿！
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火刑柱之下。
白袍老者，羅蘭大陸光明神殿現任教宗，羅蘭大陸的精神領袖，保羅十六世，他看上去比上一次出現要更加虛弱了很多，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似乎有些中氣不足了：「斯芬克斯死了，我以為你會有一些話要和我說
此刻已是黎明，黑暗還籠罩著大地。
他的雙手忽然就幻化出一團火光來，在夜色之中，飛快的射在了身後的火刑柱上！轟的一聲，高聳的火刑柱立刻熊熊燃燒起來！衝天的火焰之下，那古老的柱子彷彿露出了猙獰的本色來，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下，火光將俄浦迪斯在地面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就在這時候，身後的門口，傳來了一聲一聲的掌聲！
「我現在終於明白，神殿的所謂『公正』是靠什麼來維護的了。」這個人的聲音很輕，很低，語氣裡帶著一絲悲傷：「就是靠這根柱子——因為，凡是質疑神殿『公正』的人，都被燒死了！凡是質疑的聲音，都被燒死了。」
黑衣人——俄浦迪斯，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淡然的微笑，再次彎下了腰去，這次的姿態顯得更恭敬了一些：「如您所願，陛下。」
「謝……謝謝。」
和皇宮裡高聳的白塔相輝映的，是位於帝都城西的魔法工會總部的高塔上，那魔法的光芒全年無休的燃燒著。
「很好。」保羅十六世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斯芬克斯死了……不過一切，都並不讓我們意外。就像你剛才說的『一切都早已註定，一切都在神的雙眼凝視之中。』——只是一個天使的死亡，我並不希望你會做出什麼讓我不滿的舉動！我更希望你明白，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在北方——而不是西方！我原本是不同意這次的行動的，但是因為你的一力主張，我才批准了你的建議，現在看來，你的建議是一個錯誤。」
城牆之上的士兵吹響了號角，守軍立刻開始了集結。士兵們開始了早晨的操演和一天的訓練。
這是一個四方形狀的大殿——之所以用四方形狀，是寓意
聲音落下，在這個黑袍籠罩的人的背後，大約十步之外，一個全身白色長袍的老者，彷彿忽然就這麼一步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我應該說什麼嗎？」黑衣人略微抬了抬下巴，這個動作，使得遠處的光芒隱約映照在了他的臉上，使得他露出了下巴的痕迹，他的臉部輪廓顯得很柔和，聲音之中帶著悲傷，彷彿又是一種吟唱：「神說『不要害怕，不要猜疑，不要迷茫。因為一切都早已註定。一切都在神的雙眼凝視之中。』，所以，教宗陛下，我沒有話說。」
甘多夫冷漠的將一個食盤放在了他的面前。
教宗沉默了好久，他看著面前的俄浦迪斯，看著這個降臨的天使。蒼老的教宗內心在嘆息。
「是的，大人。我整夜都在這裏。」站在火刑柱下的那個黑衣人彷彿笑了笑：「我想，您也一定感應到了吧。」
……
「一切都早已經註定。」白袍老人緩緩的走上幾步，他的步伐蹣跚而沉重，但是聲音卻是那麼平靜和從容：「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明白這一點。」
而牆角的四周，按照某種特殊的順序擺放著幾塊魔力水晶石。
那個衝出來的人影被這魔法光芒打在身上，立刻就慘叫一聲，踉蹌著跌了回去。
西北。
甘多夫起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走到了旁邊的一個房子里——房間里的門窗都已經裝上了堅固的鐵柵欄。
甘多夫一臉的冷漠，看著地上那個抱著腦袋慘叫的傢伙，嘆了口氣：「好了，賽巴斯塔，該吃飯了。我希望明天早上你能學會一點最最基本的禮貌！明白嗎？你是人，不是野獸！」
巍峨的神殿，從占第規模來看，卻是帝都的三大建築之中最小的一個，它沒有皇宮那樣佔據了大片土地的面
終於，黑衣人轉過了身來，他那含著一絲悲傷的眼神，看著老者。兩個人的眼神，在黑色之中，彷彿經過了交錯，終於，黑衣人退後了一步，微微的欠了欠身子，行了一個禮：「是的，教宗大人，我明白。」
四周寂靜無聲，遠處的神殿之下，只有幾名當值的神聖騎士，穿戴著全副的鎧甲，屹立在大殿之下，夜色籠罩在他們的身上，使得他們看上去就猶如雕塑一般——除了那一雙雙肅穆的眼睛。
甘多夫是打著哈欠從房間里走出來了。雖然一身綠色的袍子看上去有些骯髒，不過老傢伙卻一直堅持不肯換其他顏色的衣服——尤其是白色！
俄浦迪斯在微笑，即使是笑的時候，那雙悲傷的眼神，也依然不曾改變：「陛下，我也請求您能記住，我和斯芬克斯他們一起降臨到人間，降臨到這個骯髒的充滿了醜惡的人間，也是為了完成女神的旨意！」
可站在這根柱子下，你似乎就能感覺到那種讓人心中沉重的壓迫感！
這似乎只是一根很普通的大石柱，因為千年以來不知道承受過了多少次懲罰的火焰，石柱的顏色是黑黢黢的——除了看上去比普通的柱子要寬一些之外，這根柱子似乎並沒有多少起眼的地方。
光明神殿之中，大殿的立柱之中，透出隱隱的火把的光芒。而殿外的這根火刑柱卻就這麼安靜的屹立在黑暗之中，上面的那些煙火焚燒的痕迹，彷彿是一種無聲的訴說，訴說著神殿的傳統，神殿的莊嚴……還有，神殿的，殘酷！！
良久，一聲長長的嘆息，終於將寂靜打破。
杜維嘻嘻一笑，他的笑容里有些疲憊：「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而且……你絕對想不
因為……光明神殿雖然沒有皇宮裡那座自阿拉貢時代就留下的白塔，也沒有魔法光芒常年燃燒不熄的魔法高塔……可是，在光明神殿的大殿之前，那數十層台階之下，卻有著另外一個象徵著這種「公正」的建築！
這聲音彷彿是幽幽自語，又彷彿是一種帶著嘲弄的訴說。
說著，他忽然抬起雙臂來張開，口中幽幽道：「所有的降臨天使，都會全力輔佐您，幫助您，擊退那些未來將入侵大陸的北方異族！！可是，您也別忘記了女神的第二條旨意……」
保羅十六世終於露出了一絲意外，他沉吟了片刻：「俄浦迪斯，雖然……所有的降臨天使，都是帶著女神的旨意來到人間。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一點……在人間，我是教會的主宰！我是女神在人間唯一的代言人！如果神殿里有和我不一樣的聲音，那麼無論是誰，都是在違背女神的意志！也包括你們——天使！」
「忘記我教你的東西了嗎？」甘多夫站在賽巴斯塔的身前，面沉如水：「別人給你送來東西，你應該怎麼辦？」
地上，那個雙臂抱著頭的人，漸漸停止了慘叫，呼哧呼哧的喘息著，眼神警惕的看著走進來的甘多夫。他身子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退後，猶如野獸那樣的防備著甘多夫。
當然，也有例外。
「……女神得第二條旨意：將一個不該留在這個世界的人，從這個世界上抹去！我個人倒是很期待，未來的某一天，那個人在這根柱子下，接受烈焰焚燒時候的場面。」
聽了這艱澀的聲音，甘多夫的臉上露出了真心的微笑，然後將食盤推到了賽巴斯塔的面前。
就在這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你整夜都站在這裏嗎？」
火刑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