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一塊紅豆餅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的很多日子，梅林才斷斷續續的從夏亞的嘴巴里掏出了這一段既往來，後來梅林大呼夏亞愚蠢，斥責夏亞：「既然你都能感悟到神境，為什麼還回來？！這等機會……」
「你已是神，為什麼討厭？」
「……」索爾漢尼根看著這個地精：「所以，你要殺死我，殺死神？那你為什麼不殺死你自己？」
「神，有什麼好？」
夏亞一笑：「財富什麼的，不是我所求。」
頭頂之上，一團微弱的光芒之中，彷彿近在咫尺，又彷彿遠在天邊。那光芒之中，依稀有兩條影子交錯在一起，飛快的碰撞，分開，再碰撞在一起！
「扔掉……那本書？」
然後做什麼？
天地空間，皆我敵！！
夏亞哈哈一笑——笑聲之中掩飾不下酸楚，搖頭道：「阿達，我可能做錯了一件事情。」
隨即它另外一手的指尖輕輕劃過，這虛無之中頓時出現了一條縫隙，縫隙的那一邊，是滿天星空，紅色曠野，威風輕撫，峽谷嶙峋！
「成神寂寞！」索爾漢尼根哈哈一笑，大聲道：「我平日壓制力量，只為了在那個世界之中尋找到了合適的對手……否則的話，我一人破碎而出，連一個對手都沒有，哪裡再去尋找到突破的契機！眼下有了這個難得的地精居然能在這裏陪著我，我們這麼打下去，終有一日，要麼是我，要麼是它，總會有一個得到突破，再次凌駕于神級之上！我倒是很期待那一日……若不是為了這個，我既然能退去奧丁皇位，又何必留在那個世界！那本書，我早就丟開了！」
空間彷彿已經開始崩塌！
「不，不能回去么？」夏亞心中忽然有些酸楚，看著歐克，大聲道：「我們回去吧！這神皇他願意成神便讓他成神……我，我不要你幫我殺他了！你……」
空氣已經變成了亂流，似乎這個周圍的世界，重力已經不存在，夏亞的身子彷彿直接就漂浮了起來！
索爾漢尼根又沉默了會兒，才緩緩道：「神可主宰，眾生匍匐！」
「元老會叛亂被大人屠盡，上古的守護魔法陣也被毀。聖羅蘭大人身隕，守護武士團盡滅……聖城，已經不存在了。我們安排好了聖羅蘭大人的後事，聖城之中不少人已經開始遷徙離去，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地方就會變成一座空城。」
「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老子明白了！」
「倒是不必。」夏亞咳嗽了一聲，故意大聲道：「那個……我離開的時候，你是仲裁者，內內嘛……也是咱們北方軍的女將軍，那個，蘇菲你有什麼公務，不妨直接說吧。」
夏亞不
「孤獨！」歐克搖頭，那綠色的眼珠喊著哀傷：「既然孤獨，永生做什麼？」
他感受到了，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種個境界！
夏亞帶著重傷的達爾文回到了莫爾郡的時候，梅林已經和索菲亞大嬸等人在這裏等候。
這虛無的空間里，歐克瘦小的身影似乎是那麼的醒目。
「還有一件事情，是關於鬱金香家族的身世。」內內低聲道：「就在帝都奧斯吉利亞城郊的那座鬱金香別院里，大人說，那地下留了一些東西，是你養父的先祖……」
歐克卻忽然橫過手臂來，將索爾漢尼根的大手擋開。
漸漸的，就連他的視覺也漸漸消失……眼前的一切，歸於虛無！
這一絲意念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卻是那個小小的地精，帶著一絲快樂喜悅的聲音。
這話忽然就把索爾漢尼根給問住了，奧丁神皇看著歐克，遲遲再也講不出一個字來。
「我……只想簡簡單單，心無雜念的吃一塊紅豆餅。」
索爾漢尼根和歐克的身影終於衝出了那團微弱的光團，兩人再一次分開——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沒有生命，沒有時間，沒有空間！
這突破了一切規則成法的空間里，兩人的交流不再局限於語言，直接用精神層面即可完成。
歐克忽然微微一笑。
地精似乎沉默了會兒，它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索爾漢尼根。
「……老子這輩子都吃不到紅豆餅了。」
歐克面帶微笑，那笨拙的笑臉上，卻忽然閃過了一絲古怪。
「大人，大人在當日屠盡元老會叛逆之後，囑咐了我幾件事情交代給你……有些東西，在聖城的城主府邸里，那是我們這一族世代積累下的財富，既然聖城已經不在了，便送於你。」
他站了起來，指著天空破口大罵。
嘆了口氣，內內才繼續道：「他們回了聖城，說是要給聖羅蘭大人守墓，就在聖城之巔結廬而居。」
我……利用它來對付神皇，是不是做錯了？
終於，他彷彿聽清了歐克的話語，同樣的微弱的回應從索爾的口中傳來。
噗通！
夏亞笑了，忽然真誠的笑了。
……
跳出這天之外，跳出這地之外，跳出這規則之外！
……
「神！創神！最討厭！為什麼創造我！為什麼變成神！」
夏亞一呆：「什麼？」
內內已經住進了統帥府里，夏亞的回來，讓內內大小姐又哭又笑，隨即才告訴夏亞，聖羅蘭加洛斯的墳墓已經在聖城之巔安排好，有魔法陣守護。
「我找到了韓必。」內內低聲
「……」蘇菲深深吸了口氣，表情越發的古怪：「那我可就真說了？」
這個被「創造」出來的地精之神，大聲地怒吼著這樣的言辭，而遠處的奧丁神皇索爾漢尼根，則似乎在緩緩的嘆息。
沒有……規則！
「索爾漢尼根！你一心成神！卻不知道，當你丟開這本書，丟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你成了神，卻其實已經死了！所謂生命，俱在這世界框架之內，才算是活著！你跳出這界限，跳出這輪迴，不是死了，那是什麼！所謂永生，其實便是沒有生命！沒有生命，那便是死亡！！你一心追求的便是這種結局，永恆不滅……和化為一股青煙，又有什麼區別！！呸，這樣的神，老子不稀罕！」
梅林一呆，不由得鬆開了夏亞的衣領：「永生不滅？」
隨後，可憐蟲艾德琳卻領著一位訪客前來。正是夏亞的首席幕僚兼行政總長蘇菲大人。
於是，神皇驀然！
丟掉一切的框架，丟掉一切的規則！
殘破的身軀漸漸扭曲，然後漸漸的重新愈合，只是在這虛無的空間里，彷彿已經沒有了所謂肉身的概念，兩個人的身影依然是那麼的虛幻，縱然恢復了形狀，也似乎只是一抹投影。
「死了！」夏亞冷冷一笑：「那個傢伙永生不滅去了！」
心中忽然再次傳來了歐克的一個意念。
索爾漢尼根的冷笑聲從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落入夏亞的耳朵里：「小子，我們兩人交手，營造出這空間領域，只是力量碰撞太甚，恐怕這空間領域維持不了多久，便要和原來的世界徹底割裂開……」
不過當晚那場地震卻波及了半個大陸，北至奧丁王城，南至帝都奧斯吉利亞，都能感覺到那地震的餘波。
「謝我？」夏亞表情茫然。
那星空已經傾斜，漫天的星斗緩緩落下，彷彿閃耀，彷彿湮滅。
丟掉心中這本書！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可能再感受到，但是這一次，他明明白白的抓住了！
「回去吧！那才是你的世界……那裡，有你的紅豆餅。」
他們在那世界之外的空間里，可以戰鬥至永恆，直到有一個人獲得突破的那一刻吧……
歐克那綠油油的眼珠骨碌骨碌轉了幾轉，忽然用力一把抓住了夏亞的胳膊，將夏亞整個人提了起來！
這位大老闆離開這麼久之後，終於還是回來了。
艾德琳看著夏亞疲憊的樣子，看了看內內，又看了看夏亞的眼睛：「你傷還沒好……我知道你母親是內內葬在了聖城，你若是想去看看，等你大好了，
「……的確無趣的很。」索爾漢尼根忽然嘆了口氣，他想了又想：「神可創造！萬物規則，從無到有！」
「我們的交手會繼續，這空間滅了，我們變再建一個，一直這麼打下去也好，怎麼都好，我們可以戰至永恆……你在這裏，便可以如我們一般，領悟這神境，終有成神的一日。」
「謝謝你。」
蘇菲古怪一笑：「大人，當真要我現在就說？」
不見蹤影！
達爾文嘆了口氣，口中發出低沉的苦笑：「你便是這麼對待你的坐騎么？龍騎士？」
「什麼事情？」
梅林一看夏亞孤身一人，神色便是一變，衝上來就抓住了夏亞的脖子：「索爾那個傢伙呢？？昨晚地動山搖，我就知道一定和那個傢伙有關！他人呢？」
神級，所謂神級……永生不滅。
……
然後呢？
「離開吧，夏亞。」歐克看著夏亞，它的聲音悄悄落入夏亞的心中。
殘破的身軀，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兩人遙遙相望，就在這一片虛無之中。
那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複雜的意味，似乎帶著一種淡淡的古怪。
是的，然後呢？
蘇菲在艾德琳的陪同之下走進來的時候，表情就含著三分古怪。
這一夢，彈指之間，剎那百年！
「你……你既然早就成神，為什麼平日里一直還……」
這裏，似乎變成了一片虛無，死一般的虛無！死一般的寂靜！
夏亞擺了擺手，並沒有說什麼。
喘了幾口氣，他又指著天空：「歐克！老子對不住你！老子從開始就是在利用你！你說謝謝老子，老子更要謝謝你！我給你紅豆餅，你為我跳出這世界……老子今後永遠欠你的！你既然永恆，老子卻不能永恆，恐怕再無相見的時候……所以……」
「空了最好。」夏亞搖頭：「一座大牢籠罷了，有什麼可留言的。」
——後世宮廷秘史，夏亞王，一生不食紅豆餅。
兩人漸漸地恢復了形狀，只是那投影已經越發的黯淡。
「創造。」歐克依然在冷笑：「然後呢？」
他們已經雙雙離開了這個世界，再無半點瓜葛。
好在艾德琳似乎倒是並不太在意，上去拉了拉內內，道：「蘇菲大人有事情要和他說呢，我們……」
大地似乎開始消失，並不是破裂，而是彷彿漸漸虛無，變得消散！
……
「留下吧，小子！」奧丁神皇在狂笑：「在這裏，你很快便會體會神的境界！」
夏亞被丟了出去，瞬間就從裂縫之中投了出來，原本虛幻的身影，一旦穿過那裂縫，頓時身軀便幻化成了實體！
內內驚呼一聲，騰的跳了起來，而艾
「哈哈！」夏亞淡淡一笑，隨即他緘口不言。
但是那微弱的意念里，依然帶著一絲執著！
……
說著，內內俯首在夏亞的耳畔說了幾句，夏亞聽了，眼睛里倒是閃過了一絲詭異。
他笑得前仰後合。
……
「講！」夏亞一擺手。
天空所有的雲層被震散，數月無法凝聚，使得在野火原的附近，數月無風無雨！
扔掉……
「謝謝你。」歐克的意念清晰無比的落入夏亞的心中：「我生來便是神，生來便孤獨，生來便與世界為敵，與眾生為敵……從來不曾有人告訴過我這些是為什麼，也從來不曾有人告訴我該做些什麼。我出生便在戰鬥，在殺戮，在渾渾噩噩。直到我陷入沉睡，然後醒來……然後你給我吃的那一塊紅豆餅。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但是……這些，卻讓我快樂，也是我僅有的快樂。如果說意義的話，那麼在我心中，便已經有了意義。」
「希望你和那個老混蛋戰至永恆，踢他屁股踢到永恆！」
它那張綠色的小臉龐，那呆板而醜陋的五官，在這一刻，卻居然顯得有些神聖起來。
夏亞挺了挺胸膛：「當然，又沒什麼外人，直說無妨！」
扔掉，這本書啊！
夏亞回到自己的老巢之中，北方軍中的高層上下都是心中一松。
他再如何努力，也看不到遠方，看不到盡頭！
土鱉忽然熱淚盈眶，那眼睛里終於流淌出幾滴鱷魚淚來，狠狠吐了口吐沫。
紅色曠野的這場曠古凌今的大戰，世人並無幾個知曉。
達爾文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夏亞站在自己的面前，土鱉手裡拿著一個皮袋，將清水淋在自己的鼻子上。
「回不去了！」索爾漢尼根冷峻的聲音傳來：「一旦成神，便不為那個世界所容！可一旦蛻變突破，就再無倒退回去的道理！那世界的規則已經徹底排斥我們！天地規則不容，哪裡還能回得去！」
夏亞似夢似醒，卻忽然感覺到了一個綠色的小小人影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夏亞看著這張呆板的臉龐，忽然心中生出一絲悔意來！
「這等機會，誰他媽的願意去誰去，老子不去！」當時夏亞摟著自己的女人，惡狠狠道：「這是老子的世界，老子就在這裏打滾不走了。」
夏亞身子一晃，頓時就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夏亞不免表情有些窘迫——他畢竟還有些單純的心思，自己跑去聖城把內內給弄了回來，而且已經將她變成了自己的女人，眼下面對自己的正牌妻子可憐蟲，土鱉還是會有些臉紅的。
他人
「好吧。」蘇菲緩緩地從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密文來，遞給夏亞，一字一字道：「大人，確切消息，皇后懷孕了，而你……恭喜你……要當爹了。」
夏亞落在地上，震的全身痛楚，只是那空氣之中的裂縫已然消失，哪裡還有那兩個神級強者的影子？
一切的動靜都消失了，彷彿夏亞的一切的感官都不存在了。
歐克立刻就道：「我便是我，與眾生何關！主宰，有什麼意思！」
陽光落在身上，夏亞卻忽然大聲笑了起來。
他只是瘋狂的笑著，盡情的感受這心中的感受，盡情領悟這心中的領悟。
成神？
「神！最討厭！最討厭！最討厭！！」
「那你想什麼？」索爾漢尼根忽然很好奇，這個能和自己分庭抗禮的神奇地精神級強者，到底是什麼心思。
……
「你說的一切，我都不稀罕。」歐克的神情，此刻看上去彷彿依稀有些淡漠，它忽然深深吸了口氣：「若是問我，我最想的不是什麼成神。」
索爾漢尼根冷笑，他的投影忽然就閃到了夏亞身側，大手一張，朝著夏亞抓了過來：「留在這裏吧！我們戰至天荒地老，戰至永恆湮滅！我很期待你這個小子進階成神級之後會是什麼樣子呢！」
夏亞坐在那兒，抱著頭心中茫然，苦思了好久，直到天色大亮，昨晚的那場劇斗，打的星辰無光，萬里之內的烏雲都已經散去，清晨的朝陽輝煌灑落，異常的清晰。
索爾漢尼根彷彿怔了怔：「神可永生。」
歐克遠遠看著索爾漢尼根，地精的一絲意志波動彷彿都已經微弱的傳遞不出來，似乎力量的削弱，使得意念都無法在這空間之中傳遞。
達爾文從昏睡之中醒來，黃金龍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氣了。兩個神級強者之間的碰撞，僅僅是力量的餘波，就將只是強者層面的黃金龍給瞬間重創，不過也幸好他被風暴捲走，才沒有被弄到另外那個世界空間里。
不再這輪迴中！
這是自己的第一次感受到這境界，也恐怕是唯一的一次！
他被歐克拉了起來，小小的地精仰頭看著高大的夏亞——它的臉龐上掛著微笑。
「謝謝你……送……我紅豆……餅，歐……克歐克……」
夏亞瘋狂的笑著，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笑的如此瘋狂，如此恣意！
兩人這一次碰撞，再次讓這空間領域搖晃了一下，周圍那些虛空，彷彿瞬間出現了一些裂紋，但是一閃，即消失。
至此，無聲！！
神可永生，神可主宰，神可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