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幸福的冬天
……
他看著小女孩似乎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艾妮塞的頭髮，柔聲道：「天氣這麼冷，怎麼還坐在這裏吹風？」
可艾妮塞卻是唯一的一個例外。
就算真打到這裏還，還有帕寧的雷神之鞭頂著。
已經是深秋了，再過些日子，冬天就要來臨。在冬天的第一場雪到來之前，這是牛羊牲畜最後的長膘，儲備過冬能量的機會了。
河上遠遠的還有船過來了。船上的工人神奇的站在船頭，偶爾會對著岸邊的牧民揮舞帽子，發出豪爽而得意的笑聲。
那玉米田艾妮塞已經見過了，牧民們看著那大片大片的農田，都把那地方當成寶貝，嚴厲的警告了自家的孩子，不許去那裡玩耍，若是弄壞了一顆莊家，只怕連神靈都會發怒的。
莊家都收割了，這些破磚窯隨他們去鬧，就算都砸了也不心疼。
目前來說，過冬用的取暖的碳足夠，糧食足夠，陳道臨就已經大體放心了。
這些人都是那位叫做蒙托亞大人的手下，據說他們在遠遠的深山裡挖礦，挖出來一些黑色的石頭，用來生火用，一旦點燃了，那火就很難熄滅，比燒木頭要節省得多，一塊黑石頭就能燒好久好久。
只可惜……哥哥和父親都看不見了。
其實她並不是不願意去城裡居住——事實上，她只是想跟著自己的這位老師。老師不在城裡，她自然就不想去。可如今老師回來了，那麼艾妮塞心中就想著，總要跟在老師身邊才好的。
「先生！」
只是唯一有些讓她窘迫的是，衣服卻又有些短了。艾妮塞曾經晚上在帳篷里悄悄的把衣服修改了一下，只是鞋子依然有些擠腳，走多了路，就會疼。
艾妮塞擁有特權，她可以進入那座正在建造的城寨，可以
所以……老天保佑，快下雪吧！！」
可只要一旦冬天真的來臨，雪下下來，一場大雪封路的話，那麼獸人至少一個冬天的時間都不可能大規模南下了。冬天的時候，獸人也只能躲在屋子裡。
只要第一場雪下下來，就預示著冬天來臨了！！
陳道臨伸出大手。
艾妮塞抬起頭來，看著藍藍的天空。
……
只可惜，弟弟和阿媽也都看不見了。
艾妮塞知道，先生的這個部落，這個領地，才成立了不到一年時間。今年的冬天也是這個新生的部落的第一個冬天呢。
「走吧，跟我回城裡。」
她手裡的鞭子看似揚起，卻哪裡捨得真的落在羊兒的身上。看著面前這些歡快吃草的羊兒，艾妮塞的那雙眸子里，映照出亮晶晶的光芒來。
唯一讓艾妮塞有些心中鬱悶的，是已經很多很多日子沒有再見到先生了。
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打開，一團香噴噴的麵糰子，黃橙橙的。這是那種被這裏的人叫做「玉米」的東西，磨成的面。
那些船工，一個個全很漆黑漆黑的，笑起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只有牙齒是白色的。
這裏的部落，那座建造的雄城，還有那麼大的一片莊家，那些成天冒著煙的煙囪，那些磚窯，全部都是屬於先生的。
陳道臨嘆了口氣，手指輕輕的在艾妮塞的額頭上撫了撫，溫言道：「好了，前些日子我太忙，顧不上你。如今快過冬了，大家也該鬆口氣了。今天開始，你就跟我回城裡吧。你既然是我的弟子，我總不好只讓你掛個名字，總要教
陳道臨笑了。
今年的產量和庫存的磚頭已經足夠用到開春了。冬天的時候陳道臨也不打算強行繼續修建城寨。畢竟一旦下雪之後，西北的氣候也很可怕，土都會凍住，比鐵還硬，一榔頭砸下去連個坑都沒有。
我擔心的是獸人那邊。
就在艾妮塞看著天空發獃的時候，她並沒有發現，在她的頭頂上，一片陰影罩住了她。
冬天意味著什麼呢？
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在西北，過冬的時候能不餓死人，不凍死人，那就已經是天堂一樣的日子。
艾妮塞曾經瞧瞧的撿回過玉米桿的渣子，拿回去碾歲了煮熟了品嘗，味道都比青稞要好吃！
陳道臨看著大家，笑道：「草原人我不管，他們或許會不顧一切的東侵，但那是鬱金香家和帕寧要頭疼的事情，有他們兩邊擋著，輪不到我們擔心。
……
看著面前這條蜿蜒的河流，艾妮塞乾脆坐了下來，坐在草地上。拖著腮，看著羊兒，也不知道怔怔的出神在想著些什麼。
口感比艾妮塞從前吃的那些青稞要細膩得多，也更香甜。
聽這裏人說，今年冬天的糧食早已經儲備得夠夠的了。大家都在討論這，這個新年會怎麼樣渡過。
這可真是浪費喲！
最後實在還不行的話，大不了陳道臨把人都扯到西北要塞去，到時候城門一關，其他的這些聚集地，就丟給草原人去折騰好了。
「冬天就意味著和平。」
「先說好了，城裡不許養羊，我家裡也沒地方養羊。」陳道臨笑道：「羊就先交寄養在部落里吧。」
若是在草原上，這樣的東西就是很好的糧食了。
艾妮塞猶豫了一下，眨巴的眼睛，緩緩將自己的小手送進陳道臨的掌心
目前來說，陳道臨並不急於擴大磚窯的產量。他並不打算真的靠賣磚頭來賺錢，產量足夠自己建造新城就可以了。
「好。」艾妮塞用力點頭：「吃的飽，穿得暖。而且，而且……那位洛黛爾姐姐，送來了好多好多東西給我。」
因為先生不在，艾妮塞本能的對那城裡的許許多多陌生人感到幾分畏懼。雖然那些人，那位叫巴羅莎的姐姐，那位叫洛黛爾的姐姐，都對自己很和善很客氣，可老師不在家，艾妮塞本能的就有些畏懼她們。
在自己的家裡，陳道臨的所有班底都聚集在了大廳。
艾妮塞的小臉紅紅的，有些畏懼：「先生，我，我不敢。」
這裏的人口有上萬呢！
陳道臨拉著這個小女孩的手，兩人一起朝著那片新生的城寨走去。
陳道臨看了看小女孩，退後了兩步仔細打量了一下，笑道：「這才一個多月沒見吧，你好像又長高了。」
艾妮塞就親眼看見，先生的手下的人們，在農田裡採摘玉米，然後把那些玉米杆子碾壓碎了，拿來喂牲畜。
當然，玉米田，艾妮塞也可以進去。但是小姑娘並沒有這麼做，她嘴都只是趕著羊群的時候，靠近玉米田周圍看看——看著那麼多糧食，小姑娘心中就有一種難以描述的安全感。
羊兒比從草原上來的時候，已經又肥碩了一圈。這裏的水草很好，雖然草場的面積並不大，但是好在牧羊人卻很少，不像在草原上，有諸多部落來爭搶，更不用時時刻刻的提防著其他部落的強盜。
就算是在草原里，一個人口上萬的部落，也是難得的大部落了。
「吃吧吃吧，快些吃吧。吃得再肥碩一些。」艾妮塞口中喃喃低語。
艾妮塞的確長高了一些。原本的營養不良，經
「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過得好嗎？」
幸福？
草地上有些冰涼，但是艾妮塞並不在意這些。草原上的兒女，從來就沒有那麼嬌弱。
讓她有些羞愧的是，自己剛來到這裏的幾天，晚上連做夢的時候，都夢見自己躺在玉米堆里。
艾妮塞輕輕揚起鞭子，驅趕著面前的幾頭小羊。
艾妮塞紅著臉，只是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的老師。
其實，相比于別人，陳道臨幾乎每天都在祈禱。
是的，看著看著，彷彿饑渴的感覺就已經遠離了自己吧。
這樣也對，先生是那麼偉大那麼神奇的神人呢。
艾妮塞跳了起來，似乎想去抱先生的腰，可隨後心中的一絲忐忑卻阻止了她這麼做——自從在領地里，看見神廟裡那麼多人對著先生跪拜的虔誠模樣，艾妮塞就深深的明白了，先生在這裏擁有何等的權威。
而先生的富足，恐怕連草原王都比不上吧。
也難怪，先生這裏的牛羊馬匹，一個個都是那麼的雄壯。
冰天雪地的時候，大軍出征，那除非獸人的國王腦子壞掉了。
煙囪的煙已經少了許多。磚窯的規模在陳道臨的授意之下已經開始有意的控制。
再也不用擔心冬日的糧食不夠，再也不用擔心要把虛弱的牛羊宰殺掉，再也看不見那些為了解約糧食，而灑淚將老弱之人驅趕出部落的場面。
人手不足的問題依然困擾著他，他可不想把自己的領地所有的人都變成燒磚工。
至於草原人的入侵……陳道臨倒是並不太擔心。
艾妮塞的眼神里有些雀躍。
這裏也沒有那個總是笑得很爽朗
可是這裏的冬天，卻似乎也是這麼的輕鬆，歡快，甚至是……
雖然依舊很客氣，但卻隱隱的多了幾分敬畏和疏遠。
抬起頭來，艾妮塞就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居高臨下看著自己，雖然在陰影之中，但是那張臉龐上的笑容，頓時就讓艾妮塞開心了起來。
至於房子建築……丟在那兒，草原人也搬不走。
祈禱老天。快下雪吧，快下雪吧！
如果草原人真打過來，先有鬱金香家的軍隊頂著吧？
在這裏，艾妮塞感覺到是從來沒有過的幸福。
先生似乎是出遠門了一段時間，而回來之後，先生似乎都一直很忙碌。
這裏的人都知道她是那位「大祭司」帶回來的，也是那位大祭司收下的徒弟。
陳道臨笑了笑：「她知道你是我的徒弟，自然對你另眼相看的。我聽她說原來是讓你去城裡居住的，你卻不肯，只想留在這裏的牧民部落里？」
可是在先生這裏，卻居然只是用來喂馬的。
而且，部落里雖然好，但是因為大家都知道了自己是老師的弟子，那位洛黛爾姐姐和巴羅莎姐姐又派人送來很多很多好東西，所以那些牧民看自己的眼神，都總有些奇怪。
一是不敢，二是忐忑。
艾妮塞點點頭，小聲說：「我聽先生的。」
深山裡的礦洞，每天都會運出來一船一船這樣的黑石頭，這些船就沿著這條小河，慢慢的行駛到聚居地。
艾妮塞覺得，這樣好吃的東西，自己就算是吃上一輩子也不會膩。
當然，這些都是小問題，相比于在草原上，這裏已經很興奮很幸福了。所以艾妮塞從來不曾對任何人抱怨。
再過幾天，再過幾天……就會下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