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吾往矣
殺官必懲，法網必護，這次行險，豈是為了這個衙內張龍濤，只是大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王存業思量完，本身豁達，將這些顧慮盡數拋開。
這時天上繁星密布，街上行人稀落，遠處酒樓燈火輝煌。
秋雨還繼續下著，著蒙蒙小雨，向大衍觀走去。
這些日子，王存業已經得了些情報，在地球上閱讀信息龐大，分析和歸納是基本方法，只是一些蛛絲馬跡，王存業就有些猜測。
出了去，這時秋雨又漸起，王存業不怒反喜，這種秋殺，正合煉劍，出了道觀，上了山頂。
自己還要回去，將法劍取下用真元洗鍊，並且還要修鍊劍法，三日時間可以了，想到此處，王存業不在耽擱，轉身離去。
請帖已發往各處道觀府宅，列著魏侯宴請名單，這雖是宴請，實是強征，名單中有武士，有鄉里強人，有諸多低級道士。
遠一點，一個酒店內，門前掛著燈，寫著「葛家酒店」四個字，裏面房間不大，光線很暗，只有幾個油燈，一行九人，身上除了一人，都掛著長刀，分成兩桌，都沉默不語，只是喝酒吃肉，看不清他們的神色。
王存業就踱過去，卻見是魏侯出的告示，字跡映得清楚，只是一看，卻是說著：五日後，魏侯在府內宴請奇人異士，已到者需提前一日去書帖處記錄。
秋雨蒙蒙，飄落河面，王存業朝小舟上喊著：「船家，停過來！」
王存業心中暗想，總要
張龍濤驚異看一眼沈正直，這時燈光黯淡，連沈正直表情都看不清楚，只是一瞬間，他覺得對方有一種難以描述的陌生感覺，莊重沉重。
沒有驚動裏面的人，就開了門進去，回到自己房間，燈點著，換了衣服，昨天耗費精氣甚多，今夜也就不修鍊，沉沉睡去。
「城郭猶是，朝廷復非，三百年來，道皆大盜，其患深矣，王師畏矣，要害扼矣，大權奪矣，財源竭矣，割據成矣，民倒懸矣，國之不國都將偕亡，志士仁人，哭訴青天，誰可救之？」
握住劍柄，將此劍自劍匣中取出，手指輕彈，劍身嗡嗡作響，一道劍芒閃過。
向下看時松柏連綿，一片莽莽森林，一片清幽自然，王存業俯視著，不由一笑，靜坐在中，把劍按在膝上，沉入了心神。
「不是，我去府城考核，領了更章吏法職，出了道宮見得城牆上帖了告示，想必是通知了。」
自己師兄現在才十五歲，卻已經成就了，這當然是大喜，可已經成為了道官，為什麼還有徵召？
到了門口，王存業敲敲門，房門頓時打開，謝襄迎了出來，明眸盈盈，清脆的嗓音里透著歡悅：「師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剛剛回來，你睡著了，就沒過來吵你。」王存業說著。
定神一看，一柄長劍靜靜躺在其中，不由喃
這些許諾雖使沈正直心動，卻還誘惑不了這個硬漢子，只是「悖逆不道喪心病狂」這八個字刺痛了他的心。
這就是河間名士梅先生，痛哭流涕而書之，而這樣的先生，這樣的文字，卻觸怒了劍修，一日上門，全門誅殺，一個不留，伏屍三十，斯文掃地！
這冰冷的語氣，一下子使張龍濤心中一寒，頓時房間內一片寂靜，周圍七個漢子，都停止吃肉喝酒，一起望了過來，眸中幽幽閃光。
王存業嘆了口氣，拿了這劍，就自出去。
一路山路，道袍早被雨水打濕，到大衍觀時，已是子夜，這時見得道觀，已基本上修繕完成，青磚牆，裏面同樣鋪著青磚。
謝襄聽了，又驚又喜，這更章吏法職，自己祖父謝誠是熬了十年才當上，並且一輩子停在這階，但已足以奠定在本縣裡內的地位。
「十年一次的清洗，將郡內多餘的豪強武士和道士根苗剷除？」王存業冷冷一笑，想著：「不過前三屆幾乎全滅，這是不是太露行跡了？難怪這次要強征了。」
這是一輩子的仇恨，火一樣烙在心上，只要一想起，就覺得剜心，一杯酒一口飲下去，也壓不住悲憤。
謝襄此時，衣裙已經穿著，就是青絲還沒有梳完，弱不勝衣，不過容顏比上次光彩，略帶了些細瓷一樣的光澤，卻是讓人憐惜。
王存業一怔，原來
據說這劍是謝誠大有機緣，花了數年時間才製成，內有三重法籙，對妖魔魂魄都更有效果，此去法會用著適宜。
自己父親是個農民，低眉順眼苦熬時光，就為了兒子，不想一次道士鬥法，就無辜波及了，久治無效，瘋癲而亡。
沈正直轉過臉，語氣變得十分冰冷：「你要我們殺了這人，可以，到時河神之會，你和我們一起去！」
第二天清晨，秋雨停歇，山中被蒙上了一層水氣，寒意極重。
小舟老翁聽了叫喊，連忙撐船劃了過來，說了價錢，就又回去，這不多說，輕舟穿梭，山水匆匆而過。
沈正直沉著臉一聲不吭，專心吃著羊肉，咀嚼得極慢極輕，不發出半點聲音，對面卻是張龍濤，正在碟碟不休：「……雖說這小子必須去河伯法會，料想必是完了，但萬一給他逃了出來呢……」
謝襄聽了，忍著淚水，說著：「這是正事，師兄你去吧！」
聽著這人用著三寸不爛之舌，沈正直心中就一陣憤懣和譏笑。
王存業冷笑一聲，把道正的話說了：「我殺了捕長和公差，道正要我給個交代，因此雖任更章吏法職，還得去一次了結這事。」
王存業知道這是自身沒有將此劍煉化，故有此異象，一旦煉化此劍，自甘心認主，異象消退。
王存業說著：「放心，我一定能回來，我準備
真真是國賊，天下之大盜！
張龍濤卻不知道眼前的人心情，他還在說著「……這種悖逆不道，喪心病狂的人，萬一不死，其禍必大……只要趁著法會時把他殺了，就一了百了……只要幹了這事，還有幾個弟兄都可以進衙門，每人一百兩銀子！」
一沉入，就見一片黑暗中，有潮水涌動，龜殼沉浮不定，而在上面，一個人影持劍而立，分化出眾多劍影。
此時天還未亮，謝襄陸伯還沒有起來，是以道觀中非常清凈。
周圍還有個老先生念著，王存業不理會，直直看著，果然，第七行處，王存業也名列其中。
聽到此處，謝襄不由眼眶一紅，這些日子來，王存業一直奔波努力著，片刻都沒有停歇，她都看在眼裡。
自己出身低微，二十年風裡雪裡，不敢說是件件案子都辦的沒有冤枉，卻盡了自己的心力，可稱無愧，可還是當老了副捕長，要不是這次事件，只怕自己一輩子都出不了頭地！
城門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動著，又有幾人擠在一面牆前。
謝襄說著：「是，師兄怎麼知道的，莫非遇到他們了？」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自己現在是道官了，只要能出得度過一夜，出得法會，魏侯和官府，就不能公然殺之。
這時晨霧瀰漫，染成一片白色，就到了頂上的一處亭子。
「好，這就說定了！」沈正直仰天大笑，笑聲卻無半點
沈正直就想起了十年前的一案，縱橫來去，劍光似雪，殺人如麻，如果再早些，就想起了自己父親。
縣城·當天入夜
不知過了多久，沈正直突然之間想起了當日所見，王存業殺官后，見得自己，從容自在的表情，咬著牙輕笑一聲，說：「我不愛錢，不過你要我們辦的事，我們可以辦，但有個條件！」
這張家的公子，這樣粗淺的借刀殺人，還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
想到這裏，他的臉色變得陰沉，牙齒閃著幽暗的光，狠狠的咬著羊肉。
膝上長劍微微振動，王存業沉入劍意，寂然不動，一股冷冷的氣機，漸漸瀰漫。
一月時光彈指即過，只是深入其中，卻能有多少因果糾纏？
見得榜單，雖早有準備，心中還是一沉。
忻水河波濤滾滾，無數大魚鱉甲翻波涌浪，這時烏雲又起，下起絲絲瀝瀝秋雨來，深秋時節，本就涼意，這時雨水中還夾雜著一些冰雪，落入河面上，轉眼消失不見。
張龍濤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躊躇片刻，在眾人逼視下，只得應著：「我……我……可以一起去！」
王存業取出一個木盒，放置桌子上，蓋子打開，頓時就有一股凌冽寒氣噴薄而出，王存業龜殼微微轉動，擋下這片寒氣。
謝襄聽了，默默無語，只是不停的咳嗽著，只見她素裙潔凈，膚色如雪，清麗容顏下，卻埋藏著憂愁，她一語不發，片刻才說著：「你要回來！」
手指默默撫過劍身，又放入劍匣，朝謝襄房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