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肥油星
……
圍上來的不止這兩名研究員，江貴寧也一臉嫉妒的關注著各處壓力表上的數據，眼睛不由自主的打量著附近未被承包的油井。
勝利油田開採26年，早已從粗放式的採掘轉向精細化管理，數量眾多的「低品位」油井和廢油田屢見不鮮，難以盡數的小油藏也令勘探隊撓頭不已。
「日產兩噸。」
這下子，連江寧貴都忍不住想：這蘇城莫非真是肥油星下凡的？指哪哪出油……
「咱們就按蘇城選的深度打？只要能產油就行。」江寧貴興奮的渾身顫抖。屬於南二庄作業區的4口井裡，只要有一個廢油井能以低電阻井的名義打出油來，他立刻就能披上「高科技作業區」，或者「技術先鋒」一類的光環，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三天後。
「7噸！」
產量最終穩定在了8噸，但大家似乎還有意猶未盡的感覺。從零產出的廢油井到日產130桶的油井的，真是讓人有如夢似幻的感覺，特別是幾位油老闆，掰著手指頭算，發現自己費勁氣力弄來的幾口「低品位」油井，竟然沒有蘇城一口廢油井的產出多，那奇怪的感覺就別提了。
按照他樸實的石油理論，附近的其他6口油井，總該有一口，與蘇城選下的5口油井，是同地塊的吧。
「日產5噸了。」油老闆們的聲音大了起來。這是「低品位」井的臨界值。超過這個數字，水電費、作業費、人工費都可以忽略。
鑽井隊長不言聲的去拆卸井架了，後邊又爆發出
幾個油老闆最熟悉這個儀器了，嘴唇微動，默默讀數，並將之換算成他們最關心的單位：
此時，決定性的問題，已經變成了油井的產量。若能達到日產5噸（35桶），就有深入研究的價值；若能達到日產10噸（70桶），就有實質性的生產價值。
鑽井隊長向他輕輕搖頭，道：「裏面全是沙。」
能打到同一油層的廢油井，蘇城已經全部承包下來了，其它廢井補多深的孔都是白費勁。重新鑽井倒是有可能到同油層，但手續複雜費用高昂，根本不是一個作業區所能負擔的。
蘇城搖了搖頭。
由於雙方設定的深度、速度等參數都相差不多，鑽井的進度也相差無幾……
錢院長想想，也同意了。
鑽機「嗚隆隆」，鑽桿「烏嚕嚕」，就是沒有一絲一毫要出油的跡象。
剛這麼想，就聽蘇城喊：「李耀，搬家了，把南579和南584也打了。」
江寧貴則在一邊趁著大夥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找上錢院長，遞給他一整包煙，笑道：「錢院長，我們南二庄還有幾口井，您是不是給看看？」
「3噸……蘇老闆好運氣，又賭贏了！」
他向周圍拱拱手，將剩下的事情交給小胖，便回了大華實業。
流量控制器瘋狂的轉動，代表著不斷湧向輸油管道的原油數量。
蘇城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還有一點點忐忑的心終於落回遠處。只要證明這口井是低電阻井，
的確，勝利油田停產的油井數千口，懷疑判定為低阻油井的很不少，但經過透徹研究，能夠恢復生產的卻一口都沒有。
兩名研究員剛坐下，尚未擰開飲料瓶，就聽前方一陣歡呼：「又出油了！」
錢院長則遲疑了一下。按照蘇城定的深度打，他有點不好意思，於是笑笑說：「我們再算一下。」
錢院長一掃之前的無精打采，目光火熱的打量著各色儀錶數據。整治油井，就像是給人治病一樣。在不能剖開數千米地層的情況下，只能通過超聲波、壓力表、測力感測器等裝置來進行判斷。
百米外，江寧貴伸著脖子，希冀的望著鑽桿。
蘇城同樣也在算。南578井和南579井都是日均130桶的產量。如此算來，南584的產量大約只有兩三噸。
這年月，低電阻井的研究不充分，判斷錯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他覺得蘇城能選中一口正確的井已經很僥倖了，周圍肯定還有同油層的油井。
「碰巧搞出一口高產油井，就以為自己是專家了！」頂著啤酒瓶底眼鏡的研究員不屑的抱怨道。
南二庄側翼的廢油井區，同時佇立起了兩座鑽台。
一會兒，兩口井先後開鑽。
李耀應了一聲，趁著天亮，首先開始拆裝鑽機。
由於蘇城事先已經標註了補孔的深度等相關信息，兩位研究員傲嬌的認為自己的學術權威被侵犯，極不情願的修修補補，很快完成了
半個小時后，李耀管理的鑽台，首先鑽頭向下，做出反饋。
對油田來說，鑽井隊的裝備和人員配置好了以後，日常費用就比較低了，江寧貴要支付幾千塊錢給鑽井隊，也僅僅是內部走賬的需要。並不會真的浪費掉幾千塊。
「同地塊的油井出不出油，距離不是第一位的，還要看是不是同一個油層。有時候，兩個互相挨著的油井，就因為不在一個油層，產量也是千差萬別……」錢院長嘴上這麼說，實際上也覺得希望很大。
同一地塊，蘇城選的油井復活率100％，別人選的油井，卻是零復活率。外行人湊熱鬧，將「肥油星下凡」當作談資，內行人卻將「低電阻井補孔復活」和「油藏下的油藏」當作真實示例，反覆研究。
就連油田老大薄榮知道此事後，也在會上開玩笑說：「我看咱們油田的增產任務，有著落了。」
江寧貴儘管得意洋洋，明面上仍然笑的平和，還主動上前打招呼，說道：「蘇廠長，我們在這裏補孔作業，您不反對吧。」
「哦？哪幾口？」錢院長見是牡丹，微笑的接過，塞進了上衣口袋。
江寧貴從開始就惦記上蘇城的眼光了，這時候哪裡肯放棄，蘇城的好心建議，他一點都聽不進去，還暗忖：你是怕我們搶你的油層吧。
「沒事，你們做你們的。」蘇城想了一下，還是勸了一句：「在我看來，剩下幾口井，補孔操作的價值可能不太大，請鑽井
江寧貴再沒二話，滿世界的找鑽井隊去了。
「怎麼可能？」
這三口油井都在同一個油層，只要其中一個出油，剩下兩個就沒有理由不出油。照那位師兄的論文來看，這兩口井，還應該有每天10噸左右的產能。
老竇和另外兩人，同時對電泵進行保養、潤滑和安裝，另一組人則忙於緊固法蘭螺絲、卡箍螺絲，安裝油嘴……
他心口不一的笑了笑，只說：「我們區研究了一下，覺得還是有希望。」
「6噸！」
工人們熟練的停機換裝，只有圍觀者才發出輕輕的驚嘆聲：「蘇廠長是肥油星下凡吧。」
蘇城不屑的道：「損失是作業區的，好處是他自己的。就是浪費了鑽井隊的時間。」
看的人啞然失笑，心想：這不可能，太不科學了。
小胖賊笑兩聲，道：「鑽井隊搬一次家，就要好幾千塊吧。井架都豎起來了，不補孔，他哪能甘心。」
想著，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日均兩三噸的油井，在油老闆中已經極少見了，正常的承包渠道，是無法直接得到這種油井的。可不是「只有兩三噸」。
「出油了？」江寧貴已經做好了跳起來的準備。
江寧貴指指前面，小聲道：「蘇廠長承包了5口井，跟前還有6口井是我們的，2口在產，4口停產。挨著蘇廠長的580和577，我看機會最大。」
「日產1噸了。」
不過，作為上級審查的要素之一，江寧貴浪費資金仍然會
鑽機「轟隆隆」的響徹油區，鑽頭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插井下。
然而，吼聲沒有停，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大。
當廢油井的油壓和套壓，分別增加到6兆帕和12.5兆帕的時候，老吳熟練的卸下電纜，快捷無倫的接上電路、連上開關箱，電焊工對照流程，開始丈量尺寸，備料下料，安裝閘門。
終於，在另一邊抽油設備都要安好的時候，南580的鑽桿終於停了。
隨後，就得意的走了。
更是有人不自覺的掃向附近的其它油井。蘇城一共承包了5口油井，若是再能有一個油井產出相同的8噸……
耳邊沸騰的議論聲，像貓爪子似的，撓著江寧貴的痒痒肉。
沒兩日，就聽說江寧貴再次補孔失敗，而蘇城選定的南584又成功復活。
調運設備、鉚接電纜……直到烈日當空，地面控制櫃方才更換成功，隨著蘇城一聲令下，南578井重新恢復生產……量油、核產緊隨其後。
錢院長遠遠的打望著，他也希望自己小改過的數據，能符合實際情況。
「那麻煩錢院長了。」江寧貴自然連連點頭說「好」，又遞出一包煙笑道：「我現在就聯繫鑽井隊，事成之後，咱們算錢。」
錢院長喃喃自語：「見證歷史的時刻啊。」
江寧貴一邊想，一邊暗罵魏孔：收禮不辦事，還一口氣承包了那麼多給蘇城！
江寧貴臉色瞬間頹敗下去，不過也只是失神片刻，一會兒，他再次振奮精神，道：「咱們還有3口井，繼續補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