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監控系統
宦辰強小心翼翼的看著蘇城，問：「蘇廠長，要不，咱們先跑不鏽鋼？」
「那軟體出了問題怎麼辦，10天怎麼懂處理問題。」
蘇城很無辜的轉過頭，問：「怎麼不能。」
不過，程序員眼裡的傻瓜操作與普通人的傻瓜操作，似乎有著明顯的區別。
蘇城想拽他，伸了一下手，又縮回來了，心想：以秦世維的身體，估計會被拉倒。他手下的研究員那麼聽話，莫非是被暴力恐嚇的。或許，某些研究員還會因此想到童年被欺負的往事……
蘇城對爭吵沒有興趣，只聳聳肩，對椅子上的女生道：「用這種界面的話，還是要用滑鼠的。」
高附加值的商品可以弄壞了重做，低附加值的產品，弄壞了重做就要大大影響利潤了。像是鄉鎮企業，往往請不到高級技工，就是一群年輕工人做活。甚至許多熟悉工廠的子弟都不屑於去，多的是剛剛離開田土的農民，這種「熟練工」，放下鋤頭就抓老虎鉗，即使加工簡單零件誤差也很大。
搖搖頭，他笑道：「權作參考吧，我其實不會做界面，只是從外面看來的。」
但是，在蘇城的印象中，勝利油田始終都未解決油耗子的問題。
宦辰強是機關幹部，愁眉苦臉的道：「如果只購買溫度感測器晶元，外殼和封裝在中國進行，就可以節省三分之一，如果溫度感應器自產，又能節省三分之一。但要嚴格按照時間線完成。」
蘇城向後擺擺手，繼續向前。
「就是，不匹配。」宦辰強聲音低了一些，說：「我去工廠看的時候，見他們生產出零件組裝，都要互相比較一下，有些機床生產出來的，就是配不上……」
蘇城也不多說什麼，扯過一張紙，就在上面畫了起來。
蘇城見過的配套廠，也多的是這種情況，他輕笑了兩聲，道：「溫度感應器太小了，主要是裏面的墊片和外殼匹配的問題……這樣，我再拿圖紙上去，讓他們看看，能不能再松活一些。你趕快去找材料
瓜子臉的女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教授，人家不想說，咱就不問了唄。」
「我叫蘇城，工作單位是大華實業有限公司，一般人應該都知道。」
三個男生不敢頂嘴，就涌在唯一的窗口，小聲說話，互相安慰。
國企也好不到哪裡去，青工總是在失誤中成長的，工廠子弟剛上班，自己車的工件都不一樣大。
後世油田用的監控設備非常多，自動化之後，壓力溫度濕度速度流量等等全要上監控，要是複雜的話，就得專門培訓員工，得不償失，故而監控界面越做越簡單，除了必要的數字與文字之外，幾乎全是圖示。
相比之下，現在的教授，真是沒有高級工人值錢。
只是，蘇城並不清楚林永貴的命運如何。
蘇城自上而下，看著她細幼的窄肩，突然有點邪惡的想法。
蘇城快速繞了一圈。他看不懂程序，就去看做界面的——不出所料的醜陋。
「肯定看錯人了。」
那教授擔心吵到學生，也只能輕手輕腳的下來。
樓道最裡間，門口放著鞋架，是電腦房。
「人家看到了，不是說明人家看的書多？」教授總是鞭策性教育。
寥寥幾筆，蘇城就將自己見過的兩種監控界面畫了出來。
正互舔傷口到愉快，蘇城的背影出現在辦公樓前。
蘇城用筆圈了兩下，道：「用滑鼠。」
蘇城一邊瞎逛，一邊感慨。放到日後，4個知名教授兩天的報酬就要11萬塊。到那個時候，工廠為了不多掏設計費，反而會多在工藝設備上下功夫。
見他要出去了，瓜子臉女生趕忙追上來，在門口問道：「你是油田的技術員嗎？我怎麼能找到你？」
那教授本已拍到了蘇城的肩膀，一下子卻看住了，手也搭在蘇城的肩膀上不挪開。
蘇城將紙推了一下，放在屏幕下方。
「要選擇查看細項的話，怎
電話通了，只聽蘇城大聲笑說：「嘉寶，你們公司能不能做衝壓？我這裡有一批不鏽鋼，要做成火柴盒大小……沒問題，那就好，是油田用的，就按市場價走……好，就這樣……」
專家馬上不好意思起來。勝利油田請他們來，也是掏了錢的，多花10萬塊錢的帽子，誰都不敢戴。
中國軟體別說用戶意識了，香餑餑似的環境，根本是不考慮用戶的。程序員做完一個程序，能寫一本說明書，就算是負責任了，有時候乾脆只培訓對方一個員工，管你聽懂聽不懂，就是那樣了。
這是個瓜子臉的嬌小女生，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有點瘦弱，一抹柳葉眉的感覺卻很好。
於是，幾位教授級的人物再不多話，又趴在那裡忙碌起來。
雖然標準件是100年前就發明了的東西，但在國內，在世界大部分發展中國家，非標準件依然大行其道。儘管有技術難度的緣故，但最主要的因素，還是為了提高良品率。
其他三個男生陸續過來了。說男生也不確切，其中有一兩個明顯年齡偏大，也許是助教或研究生，不過，這個時期學計算機的人普遍年齡較小。
霜化的輸油管有很大可能報廢，許多大管道的成本昂貴，幾十萬上百萬都很尋常，比較起來，損失的原油就不算什麼了。
蘇城就撇撇嘴，道：「你們做的精度，讓一家廠生產，自然容易達到，但算一下成本，要比幾家工廠分開生產多花11萬，時間長一倍，您覺得，這11萬塊錢，是該花的嗎？」
秦院長和協調此事的宦辰強，一起將方案送到蘇城手裡。
「司空嘉，好記的名字。」蘇城笑笑，下樓去了。
女生閉上眼睛，想了一會，才站起來笑道：「的確如此，這個界面做的很好，簡單易學，也很明確。」
蘇城暗想：我要是接了這個活，
蘇城上到專家們的樓層，又找到人，將要求說了。
蘇城輕笑，道：「你要是能弄到，我就不去了。說實話，我在油田認識的人真不多。」
蘇城不想留下回答問題，一面向外走，一面道：「這個監控系統，是給不懂計算機的人用的。你們應該考慮，怎麼讓一名從未接觸過電腦的工人，在10天之內學會使用這個監控系統。普通人最好是一看就知主要情況。」
等到封裝和金屬墊模都確定了，蘇城才放下電話，揉著有點發燙的耳朵。
他們陸續撿起示意圖看，臉色的神色也從不爽變成了驚訝。
三人立即凝聚仇恨，死死的瞪著他。
蘇城指著桌面上的紙，笑道：「就這麼一個簡單的示意圖，有什麼不能用的。」
蘇城想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專家組設計的溫度感應器，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想，著實昂貴。
「不知道來源，怎麼能用。」教授哼了一聲。
「我叫司空嘉。」聲音又輕柔又清晰。
秦世維這種超長超重體積的研究員，很容易讓人覺得不公平，就像是熊貓闖進了豬圈一樣。
「忘了。」
不過，他也有自信跑來不鏽鋼，便不提此時，只道：「蘇廠長，生產方面您熟悉，一定要幫幫忙，這麼小的東西，又是全密封的封裝，一般企業怕是做不了。」
敲打鍵盤的手，漸漸的慢了下來。
林永貴計劃，用一年左右的時間，著力解決油耗子的問題。很明顯，他不想在即將到來的重組中，遇到與之相關的疑問。
在油田方面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決定用全不鏽鋼外殼封裝，以導熱性高的密封膠灌縫，在防水防潮的同時，保證感測器的高靈敏性和極小的溫度延遲——與之相配的是，每隻成本4美元。
宦辰強面上笑著，心裏想：您在油田認識的都是大人物，還要怎麼著。
一名背著手的教授，像是主考官似的，瞪了一眼蘇城的皮鞋，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正在做系統的年輕人頭都
「從哪裡看來的？」教授認真的追問。
一個工件多車了兩刀，難道真的棄掉？
40萬美元對財大氣粗的油田不算什麼。蘇城點頭，問：「剩下的呢？」
宦辰強忙問：「蘇廠長，咱們這樣一家家的分開弄，會不會弄岔了？」
「導熱密封膠好辦，只要是用化工原料的，咱一定能討來配額，就是不鏽鋼難弄。林書記的意思，能不用外匯，就不用外匯，但是，有必要使用外匯的話，也無需節省。」宦辰強言必提林書記，彷彿藉此壯膽一樣。他的壓力也極大，好不容易從機關幹部中脫穎而出，專門負責此事，要是做不成，他的仕途估計也就到此為止了。
相比他們現在做的各種圖表，難度差了十萬八千里。
而且，用不了多久，茁壯成長的耗子們，會以豐厚的收入匯聚來自天南海北的同道者，形成有組織的盜油集團。到了那個時候，當地警方再沒有丁點作用。
后一句論斷，立即讓蘇城無語。
現實情況下，工廠要麼選擇浪費工件，要麼花時間挑選匹配。好的地方在於，總有工件做小，總有工件做大，配合起來剛好能用，只是精度無法再保證。
「滑鼠不是要增加電腦配置嗎？」後面的男生惱怒的站起來，道：「再說，用鍵盤比用滑鼠還方便。」
蘇城大致一看，就咋舌道：「一隻溫度感應器4美元，油田需要50萬個以上的溫度感應器，豈不是要兩三百萬美元？」
秦世維只管研究，見他們說到錢的問題上，「唔」的點點頭，身體一轉，只留給蘇城一個魁梧的背影。
宦辰強一臉肅然，像學徒似的，站在蘇城身後，不敢越雷池半步。
「用滑鼠啊……」女生柔柔的聲音，好像撓在肚皮上似的。
「弄岔了，是什麼意思？」這次輪到蘇城奇怪了。
他看看秦世維，對蘇城道：「我向林書記請示了，他的原話是，不好辦的事情就給蘇城去辦。
多達12人的專家組，最終選用了美國DALLAS半導體公司的數字化溫度感測器DS18。
秦院長是專家組的聯絡人，粗著嗓子道：「這是從美國購買的價格，我們考慮，先從美國買10萬隻，安裝在主要輸油管道上，保證冬天不停工，不霜化管子。」
蘇城皺著眉頭，沒說話。
或許，對於習慣了DOS系統的人來說，鍵盤確實方便，但要從無到有的學習那些命令，還不如一勞永逸的用滑鼠。
蘇城只笑笑，繼續往前走，同時注意個人的電腦屏幕。
「繼續寫程序吧。」
11萬而不是10萬，說明人家是做過成本估計的。
宦辰強唯唯諾諾，忙不遲疑的去了。
計算機房內，一個男生不服氣的走到窗口，道：「也不知從哪看來一個示意圖，真是……」
「嗯，鏡片沒擦乾淨。」
宦辰強這些天，不僅把蘇城等人伺候的好，對專家們也是千依百順。後勤工作做的極好。
直到他打開一輛外型靚麗的轎車，歪歪扭扭的開走……
油田高品質的要求，本身就有不惜工本的意思，幾乎是用最好的原料做出來的東西，價格自然不菲。
「一家做不了，那就分開好了。」蘇城很熟悉這個流程，想了想，就拿出電話本，開始撥電話。
蘇城當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溫度監控系統是要給普通職工用的，普通功能簡化到傻瓜操作是必然的，這也是此款軟體要求的。
「這怎麼能忘？」
雖然80年代末的中國經濟混亂，許多國企趁亂倒閉，但能活下來的企業，仍然擁有各種特權。他雖然在油田機關混的不錯，但要說一個電話敲定一份合同，那是萬萬不能的，何況是具體規格參數都不知道。
宦辰強聽著蘇城打電話，默默的計算零件數量。
專家很不屑，道：「這樣的精度，你們還做精密件？」
用「火柴盒」大小，「市場價」這種形容就確定了加工任務，得要多少信任和多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