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是招聘季
「沒錯，沒錯。」學生們深以為然。也沒有誰期待自己每次回家探親都坐飛機，對1988年的大學生來說，坐飛機參觀招聘企業，就好像21世紀的大學畢業生被直升飛機單獨接送去應聘一樣。
因為所有200名學生，坐的不是汽車，不是火車，而是飛機。
老谷曬道：「咱們這裏，就算是有領導和學生，那也是油田的，哪用得著把榮譽掛牆上，人家都知道。」
老谷咳嗽了一聲，道：「蘇所，剛畢業的年輕人，用得上嗎？」
「這個……咱們所的獎金福利，是少了一點。」
「咱們所，好像沒有編製了吧。」商所長有點心虛。
男生這才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於是連忙補救道：「你們以前也坐飛機嗎？」
想起這些曾經遠距離隔空虐待自己的人物，將有可能落入自己的掌心，蘇城就有仰天大笑的衝動。
發獎金的第二天，高興了一晚上的老谷從家裡回來，卻找到蘇城，忐忑的道：「蘇所，聽說這個獎金，是您私人給的？」
護手用的蜂蠟，富含維生素的蘋果，蜂蜜和植物油，流水價的送進來，分發到研究員的手中。
「工資是和其他企業差不多的。」陳良不知蘇城的想法，於是說了一句廢話。此時全國企業的工資都是差不多的，頂多是有一些艱邊補和類別差異，多10塊錢就很厲害了。但是福利各有不同，不能盡數。
另一方面，這也是三次採油極其重要。20年前，10年前，甚至5年前，三次採油都沒有如此之重要。但是現在，如大港和中原油田進口的聚合物分散裝置都已經安裝到位，勝利油田究竟是自主創新，還是從國外進口，都需要趕快做出決定。
這已經和他們的薪水差不多了。
動力機廠和大華實業倒是好一些，管理團隊也從不要求蘇城事必躬親。他也只需要看到現金流正常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這些學生，是他要的。
一定要剝削他們的時間，讓他
「我還沒坐過飛機呢。」商遨羡慕的看了一眼亂鬨哄的學生隊，上前喊道：「同學們，走這邊上車。」
蘇城聽了心中一動，回去就電話學長崔紅國，將三次採油所的故事給說了一遍，特別點出幾個名字，請他前去採訪。
蘇城得意洋洋的將報道剪下來，裱好放在相框中，貼在實驗室的牆上。
商遨等人互相看一下，倒是很理解他們的心情。
「你的母校……北大學生？」
「你們是蘇廠長特別優待的學生代表，我們的員工平時出差還是坐火車。節儉是美德，對不對。」
商所長本想再多問幾句，看了蘇城的笑容，終於明智的將話咽了回去。
從國外進口是一個安全的招數，但是，聚合物驅的技術意味著源源不斷的聚合物成本，如果將之交給外國人，實在令人心中不甘。而且，也會產生巨額的成本。
陳良看著一群學生嘰嘰喳喳的走下飛機，嘴張的老大，說道：「這幾個學校的領導，也沒飛機坐吧……」
到了當月末，近100人的研究團隊，更是分別得到了30元到50元不等的獎金。
前排的男生聽到了，大胆問道：「陳主席，你在大華實業，是什麼待遇？」
蘇城嘿嘿一笑，道：「我邀請了母校的一些學弟，還有北京其他高校的畢業生，總共200人，來三次採油所參觀。」
蘇城嘿嘿一笑，道：「商所長，您覺得，咱們所的待遇，能吸引到北京重點大學的畢業生嗎？」
所有研究員，都已經進入了不眠不休的拼搏狀態。
商遨更是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問道：「從咱們這裏到北京的飛機多錢？400？」
每提前一天完成設計，就能給油田節省數十萬元，給國家節省數百萬元。
這些研究員若是願意去大華實業或濟南動力機廠工作，那麼獲得專利利潤分成
四日後，《大眾日報》二版，果然趁著「五一」節的機會，將文章給發表了出來：
人之一生所求，無非是功與名，權與利……
對於學生們來說，這就更夢幻了。
一架新嶄嶄的波音707-320。
「老谷。」蘇城攔住沒讓他說下去，只道：「你們這些日子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在研究方面，我能幫上的忙也有限，只能幫你們解決一些後顧之憂，無論是這一次的獎金也好，你們家裡有什麼困難也好，都可以給我說，只要能完成項目，我定不會讓你們腹背不安。」
正因為如此，80年代末的許多工人家庭都傾向於送孩子去中專，而不是上大學。就油田的角度來看，這些上了中專的許多孩子也沒有吃虧，他們因為畢業的早，因此搭上了油田解決子弟的末班車，倒是90年代才畢業的大學生，因為缺乏編製的原因，要麼做合同工等轉正，要麼自己去社會闖蕩。20年後再看，很多人的薪酬待遇都比不上壟斷行業的中石油員工。
秦筠也上去維護秩序。
一定也要讓他們洗燒瓶洗到吐！
《品味科研哭與甜——記勝利油田採油工藝研究院三次採油所大鬍子團隊》。
80年代可沒有電動刮鬍刀，刮鬍子要塗肥皂水，還在枝椏似的塑料塊上安裝雙面或單面刀片，麻煩非常。誰都沒有耐心一兩周刮一次，黑色的鬍鬚很快糾纏成了藤蔓一般，掛在大家的臉上。
商所長砸吧砸吧嘴，他自然也想往採油三所拉幾個人。但是，要是沒有蘇城贊助的待遇，他們所的優勢實在寥寥。此時正值腦體倒掛的時代，別說個體戶的收入頂10個研究員，就是工廠的普通工人，收入都比同齡的研究員高——因為工人上班時間早，工齡長，自然工資多。
一定也要讓他們做練習題做到吐！
蘇
「那可不好說，後天就有北京的學生來參觀。」
後日。
大家都善意的笑了出來。
蘇城笑看著這些年輕的面孔，問道：「孫立憲同學是哪位，你來領隊吧。」
老谷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還是放在走廊吧，在這裏多難為情。」
這份待遇，別說其他研究所的人羡慕嫉妒恨，就是三次採油研究所內部，也很是不習慣。
前往迎接的陳良、商遨和秦筠，也終於知道蘇城為何滿懷信心，能留下這些學生了。
蘇城就在三次採油研究所外迎接眾人，他等著學生們聚攏成一團，才笑道：「各位，咱們首先參觀的是勝利油田採油工藝研究院三次採油所的三次採油實驗室。相關專業的同學如果應聘進入大華實業或者濟南動力機廠的話，會暫時在三次採油實驗室學習。我們公司本部的實驗室正在進行改造建設，最終會達到世界一流的水平。」
《大眾日報》是山東境內最權威的報紙，它的普通報道，對現在的蘇城來說意義不大，但對三次採油所的職工來說，那就是一輩子的榮耀。
蘇城點頭，感慨道：「又到了畢業季呀。想一想，我去年也在應聘了。」
要是別的時候，他空口白牙的說「世界一流水平」，心高氣傲的大學生根本鳥都不鳥他。但是，這些從飛機上下來的大學生，腿已經坐軟了，就算他說「世界領先」，「超越世界50」年，估計也會先相信再說。
簡直是流溢出骨子的高調奢華。
「少的多了。」蘇城哼了一聲，道：「我當年去石油部的時候，人家可是給我許諾，到年底一隻大豬腿，一條大青魚，就這還沒人去……咱所以前發過豬腿嗎？」
「這怎麼好……」
一名女生秦筠：「你是大華實業，還是濟南動力機廠的職工？」
「多幾個洗試管的學生也
商所長不甘心的道：「咱們所分來的都是大學生，以前也有石油大的。」
在報道下方，還有三次採油所全體成員的合影，全是糾結的大鬍子。
「北京的學生？」商所長大吃一驚。
「這不光是給你們看的，還是給來參觀的人看的，你想想看，要是有一群領導，或者一群學生，到咱們實驗室來繞圈，低頭看咱們的實驗，抬頭看咱們的榮譽，多帶勁。」蘇城嘴上說著，心裏想：如果是領導的話，估計只看榮譽，不看實驗的。看也看不懂呀。
「在研究方面，蘇所長幫的忙太多了，比我們都強。」老谷嘆道：「您才是最該拿紅包的人，怎好讓你掏腰包。」
這個時期，除了省級領導經常有機會坐飛機以外，全國人民都把坐飛機當作一種終極體驗。
蘇城拖著下巴，打量著他，心想：「小樣，我當年考50分的材料力學，就是你編的啊。」
他們僅僅是來參觀大華實業和濟南動力機廠，就有乘坐飛機的待遇，那麼，在這樣的公司上班，又會有怎樣的待遇？
憑票供應的時代，發實物比發錢重要的多。因為物品的價格完全不能體現的其價值，票證才是實實在在的鈔票。
兩個小時的飛機旅程，這個問題已經不知不覺在他們的頭腦中生根了。
自蘇城運了整箱的手套，到三次採油研究所以後，這棟小樓前就再沒有斷過車。
蘇城亦不否認，只道：「這筆錢算是濟南動力機廠出的，你們安心拿著就行。」
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年輕人興奮的走出了隊列。
來自北京的高校參觀團抵達東營。
學生們跟著上了大巴車，但興
「我是先富起來的人，應該帶動大家共同富裕。」蘇城這句話語帶調侃，但是真心實意。
就是三次採油所目前的節節攀升的待遇，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不安了。
蘇城買了2000份報紙，發給每名研究員5份，又在油田和研究院內部進行分發。
邊上的人，全都豎起了耳朵。
這要是別的副所長，早被其他領導各種規勸了。蘇城卻不同，他又不是研究院系統的人，別人想給他穿個小鞋，都找不到合適的號碼。
「嗯？那人家願意嗎」
「差不多。」秦筠與蘇城去北京跑部的時候才第一次坐飛機，印象深刻的道：「我半年的工資都不夠坐一次飛機。」
三次採油技術的專利歸屬蘇城所有，雖然給勝利油田免費使用，但中國的油田太多了。這種價值巨萬的技術，對國有利，對其亦有利，唯有研究者們，在現行體制下只能拿著死工資過活。給予研究者們盡量好的待遇，也是理所應當。
學生們紛紛看向大巴外，以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
「我是勝利油田的。」秦筠搖搖頭，指向陳良，道：「陳師傅是大華實業的工會主席，負責你們的參觀安排，有什麼不方便找他的事情，就找我。」
如此堅持到4月末，研究所內幾乎全是大鬍子。
源源不斷的獎金和福利就是「利」，聚合物驅做成即有功，蘇城現在又提供了利。若是還不滿足，那就不是研究員，而是官員了。
此時此刻，什麼中央部委，什麼央企大廠，通通不在浪漫主義情懷滋生的年輕人們的考慮之中。在中國，得做到多大的官，才能坐一次飛機——我們現在已經坐到了。
不用研究員們回家炫耀，妻子孩子們在工作單位或學校，就能見到這篇報道。
「各學校隨行的輔導員都坐火車。」秦筠暗暗吃驚，表面上倒是丁點不漏。
蘇城到採油工藝研究院去開會，就聽人笑說：「咱們院，現在只要看鬍子的狀態，就能分辨他們是不是三次採油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