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央視採訪
郭部長猛的一頓，被攔在了車的這一邊。
當然，蘇城也不會給好臉，放著副部級的他，理都不理，只對林永貴笑道：「阿聯酋方面給了我們3個月時間的調整期，然後就要進行勘探了，預計勘探時間2年，投入2億美元，長榮集團和台塑集團痛快的很，首批5000萬美元的低息貸款已經到位。我這次來，是希望勝利油田組建一個單獨的公司，承攬部分的勘探任務，最好是沙鳴印主持。」
在決定國外投標的問題上，能源部卡著勝利油田的脖子。但是，除此之外，林永貴根本不鳥能源部。中國石油總公司是石油部的模子，總經理就是石油部的部長，正部級的編製。能源部雖然掌管著部分行政權力，但它是一機部的模子，和石油根本不搭調。
親眼看著他，自萬軍從中殺開一條血路！
「沈部長這樣說了？」
兩人爭奪間，不免有些擦擦碰碰，蘇城不好意思的還給她本子。
靳燕柔這才注意到他們的車和車牌。不過，就算是濟南最厲害的車牌，也不在央視美女的考慮範圍內。她的眼睛帶笑，道：「蘇董事長的朋友很有意思。您現在有時間了吧。」
有鑒於此，蘇城一邊向飛機走，一邊說道：「一般人可能無法想象我在阿聯酋的生活。我住的套房每天晚上要7000多美元，也就是2萬多元人民幣，必須住這樣的套房，才能和外國公司來競標的人平等交往。我住了3個月，如果失敗，就要損失200萬元人民幣，除此之外，阿聯酋有主動上門服務的律師和會計師，收費比普通律師少，但是每天也要幾萬塊錢，我像是用錢烤火，抵禦嚴寒一樣。」
他也知道理虧。如果當日允許三方競標的話，今天的勝利油田最少能得到20％以上的油田份額，那就意味著2億桶以上的原油儲量，預計收入40億美元……再建數個勝利油田綽綽有餘，林永貴對他有點怨氣，郭部長只能生受了。
所有人都聽了出來，蘇城並不是純粹的在說沙鳴印，而是用沙鳴印做對比。
紛繁的思路只是幾秒鐘的事情，林永貴轉眼間回過神來，第一個迎上去，笑道：「蘇城，回來了。怎麼沒坐民航的飛機，讓記者們知道你的消息，大家才好採訪你嘛。」
「可以。」蘇城上了個心眼，又道：「你有採訪大綱吧？可以先給我看看嗎？」
蘇城是一個戰鬥者，更是一個有著明確目標的戰鬥者。
蘇城笑而不語。
「這不是我，這是國家
中國的改革，已經進入到第10個年頭了，所有人都在尋找中國的出路，但曙光依舊未見，相反，計劃經濟年代不曾有過的通貨膨脹，正在連續襲擊脆弱的中國經濟，城鎮居民依靠上漲的工資，尚能彌補一二，收入極低的農村居民卻要承受存款驟降的風險，只要稍稍有一個遲疑，多年積蓄即化為烏有。
蘇城看了一眼關於自己的採訪大綱，趁靳燕柔不注意，迅速向下翻了幾頁。
「這沒有問題。勝利油田就是你的娘家，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受了委屈就來說，我們幫你出頭。」林永貴瞥了郭部長，心裏頗有些不屑。
而且，這裏面還有絕大的風險。要是始終不出油，就得不停的打勘探井，無窮無盡。油田所有者，如蘇城這樣的，能夠依靠越來越貴的融資不斷堅持下去，墊資公司就不行了，就像是開發商和工程公司的關係一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非常漂亮。
靳燕柔是看過蘇城照片的，她辨認了一下，就走到蘇城面前，笑道：「您就是大華實業的董事長蘇城先生吧，找到您可真不容易呢，這是包機吧，不愧是參与國際競標的企業，氣派都不一樣。」
快要50歲的林永貴，很清楚這其中的難度。
「哦，這樣也不錯。」劉秉笑著配合了一句，道：「其實，要是有單位願意墊資勘探，再多分出來一些也應該可以吧。」
同時，靳燕柔的左手背過去，示意了一下。
哪怕是中國工人吃苦耐勞，工程公司盡量節省，一兩億美元的前期投入是逃不掉的。全中國的外匯存量才是50億美元，有幾個單位敢墊資2億美元？
相反，為了行政命令和各種政策得意實施，能源部是要求著石油總公司，或者勝利油田這樣的單位的。
林永貴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也不認為蘇城能夠看清道路。但是，蘇城畢竟是成功了。
郭部長一愣，氣道：「難道勘探工作不是付出勞動嗎？獲得石油分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郭部長也懂得這些基礎的東西，他懶得再說話，轉身就走，甚至沒有給趙主任打個招呼。
「談攏了？」趙主任完全不懂石油勘探，對局勢的發展很奇怪。
用笑容化解尷尬后，靳燕柔繼續道：「只要蘇董事長願意給我採訪的機會，那我就放心了。你們可以繼續談工作，我們拍攝可以嗎？不是機密吧。」
無比艱難，
「怎麼會。」蘇城露出8顆雪白的牙齒，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郭部長依靠著絕厚的臉皮，擋住了林永貴的濺射攻擊。
小巧的動作，看的眾男人心潮澎湃。
見劉秉這麼說，郭部長反而平靜下來，壓抑著怒氣道：「國內能源政策是以國家企業為主，這是關乎中國能源安全的油田，不能任由私人企業牟利。」
所以，在2000年以前，只有國外實力強勁的跨國公司，才敢做墊資勘探，從而獲得更多油田的份額。這又是一種資本獲得資源的合法手段。
郭部長是副部級，劉秉也是副部級，雖然不再是部委的部長但在石油的一畝三分地上，他能撬動的力量可要大的多。
看採訪大綱，那是外國明星和中國領導人才會做出的要求。
靳燕柔這才真正的訝異起來。
看他認真的樣子，說不定會給每個人都來一個臉部特寫。
「我以為您已經放棄了這個關乎中國能源安全的油田呢。」蘇城曬道：「你想要瑟坦油田，也不是完全不行。你看哪個單位願意墊資勘探，我可以做主分配5％出來。」
蘇辦的趙主任就在身邊，劉秉的話簡直是把郭部長架在火上烤，他連忙撇清道：「我是從能源部的立場上說的。」
靳燕柔真的被感動了，可惜的道：「說的真好，剛才就應該錄下來的，這樣走過來，一會還要重新說一遍。」
於是，郭部長大手一揮，道：「這件事，我和你們總公司談。」
靳燕柔很有領悟力，點頭同意，再抬頭，看到蘇城的笑，卻懷疑的道：「你不是故意的吧？」
放眼國外，日本正處在民族最幸福的高峰，收入的增加，就業的穩定，民族自豪感的增強，對未來的看好讓他們開始說「不」……美國正處在里根政府的最後一年，減稅的「里根經濟學」造就了最快樂的美國人，也是歷史上最有尊嚴的一代美國人……
但是，要阻止中央電視台記者的採訪，在此時的情景下，也是非常不恰當的。
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趙主任、郭部長、劉秉和林永貴都有些色變。他們不想隨便出現在電視節目中，而且是以配角的模式。
80年代的中國人，只要上了電視，那就是無與倫比的榮耀，比受到領導表彰還高興。電視台也基本秉承著報喜不報憂的良好傳統，著力挖掘人物的光明一面。
就在此時，一輛軍綠色的201吉普，出現在前方，並剎閘停下了。
攝影機里的錄像
劉秉不屑的道：「我沒看出問題在哪裡？難道，郭部長覺得吃白食才是對的？人家小蘇說的很明白，你要獲得石油分成，那就墊資勘探。要是一口油井就出油了，你不是賺到了？」
另一方面，面臨天然氣包銷壓力的蘇城，也需要認同和幫助。
但是，他們必須確立一個正確的初衷，才能在正確的路上正確用力。
林永貴哼了一聲，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早幹什麼去了。」
親眼看著他，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突出重圍凱旋而歸！
在這種情況下，普通人誰會要求查看採訪大綱呢，許多人甚至不知道採訪大綱這種事，以為主持人和嘉賓是在搞表演，或者真的臨場發揮。
一位手持話筒，身著緊緻套裙的高挑美女，利落的跳下吉普車，用優柔的聲音笑道：「你們好，我是中央電視台的記者靳燕柔，請問蘇城先生在嗎？我們想採訪他。」
作為央視記者，靳燕柔知道一些國際競標的艱難，慍色稍褪，道：「您說的好滄桑。」
她又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這樣的人，通常有著強大的精神，不會因為其他人的言辭和阻撓而改變初衷。
他面對靳燕柔，溫潤的笑著，說道：「競標失敗的陰影，自始至終的籠罩在我的心頭，其實，直到簽約結束，陰影依然在我的頭頂旋繞。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緊張。」
蘇辦的趙主任詢問，郭部長黑著臉，也得解釋說：「他們是膈應人呢。石油勘探的成本非常高，尤其是國外的石油勘探，據說一口勘探井要三五千萬美元。瑟坦油田是淺海油田，估計要取高數，一口勘探井5000萬美元。這樣的話，6口油井要3億美元，打10口井沒有出油的也不在少數。」
郭部長瞥了一眼趙秘書，見他憋著笑，心頭登時火大，心想：老子一輩子還沒這麼丟人過，我是給你們勝利油田爭好處呢，你這個悶蛋。
「沒問題，他的技術在我們勝利油田也是數一數二的，否則哪能選入淺海油田的勘探隊，老沙做了一輩子的勘探隊長，終於能出國了，哈哈。」林永貴今天第二次說沒問題了，他的心情確實不錯。在他眼中，蘇城的成功，不僅是勝利人的成功，還是石油人的成功，中國人的成功，是他一生所追求的。
靳燕柔羞的雙頰紅透，跺腳道：「蘇董事長，你這樣子，太不君子了。」
「那太好了，我們找個地方進行採訪吧。唔，我還沒
郭部長首當其中，笑也笑不出來，怒也怒不出來，如同迷茫的老知情似的。
除此之外，縣域經濟體的國企，已經陷入破產的泥沼，軍工企業更是不堪……
燈光師從吉普車上跳了下來，直接在地面上忙活起來。
「從11月到1月的3個月時間里，我過差不多是叢林生活，晚上睡到一半，都會從夢中驚醒，所以，要說滄桑也不假。」蘇城已經想清楚了，採訪這種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採取積極的態度，選擇一家適當的媒體，得到一個自己滿意的採訪結果是最重要的。這樣既不會浪費難得的曝光機會，也不容易被人捧殺。
當她準備充分，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幾乎呈現出一種唯美姿態，猶如PS過的明星。
親眼看著他，確定無疑的獲得了難以置信的勝利！
對大多數人來說，靳燕柔就像是畫報中的人物。
趙主任似懂非懂的點頭。
還是蘇城笑道：「記者同志，你看，咱們是不是找個恰當的時間，現在有些不方便。」
林永貴沒想到郭部長的臉皮如此之厚，毫不猶豫的搖頭道：「我們勝利油田對於阿聯酋油田的石油分成沒興趣。下次再有海外油田，我們勝利油田會拚命去競標的，竊取人家的勞動成果這種事情，勝利人不做！」
「先小人後君子。你知道，剛經歷國外競標這種事情，有點習慣陷阱了。」蘇城的尷尬來的快也去的快，道歉的非常順溜。
「有了。」美女和鏡頭如同怒氣抑制器，讓正常男人都無法發火。
林永貴等人互相看看，一言不發的上車走人了。
可他也明白，要是林永貴不搞這種分成合作，他剃頭擔子一頭熱是不行的。
「沒有。」郭部長當然知道，劉秉的意思是他沒資格代表能源部說話，但他必須得解釋清楚。現在，小小一塊地方，站著3個副部級的官員，一個上通天庭的廳級官員，他不敢留下話柄。
蘇城頷首，道：「阿聯酋是在沙漠地區，請林書記問一下老沙的意見。想當日，他等於救了我一條命吶。當時的情況，老沙停下12號井的勘探是最安全的做法，他能堅持下去，不容易……」
石油行業向來不缺乏敢打敢沖的戰鬥者，但他們多半憧憬于理想而不善用力，往往將自己撞的頭破血流的同時，也傷害到了保護他們的人。
「完全沒有問題。」蘇城臉帶微笑。
靳燕柔無奈遞給他。
這個動作，以80年代的標準來看，
劉秉裝作吃驚的問：「有哪位領導讓你這樣做的？」
80年代末的中國，面對前途命運，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無人知道，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還是永遠黑暗的先兆。
「我就是膽子大而已，還是不接受採訪為妙。」蘇城溢出微笑，和林永貴長時間的握手，並道：「林書記，沒能與勝利油田共同投標，是我的遺憾，但是，我仍然希望和勝利油田能夠合作，共同開發瑟坦油田。」
「那您最好告訴他們一聲，決定權不在你手上。」蘇城輕輕的加了一句。
蘇城快樂的痛打落水狗，攤開手笑道：「其實，國外已經有公司申請墊資勘探了，如果郭部長不敢的話，我會考慮自己勘探或者請國外公司勘探的，就不勞您費心了。」
不過，蘇城背靠勝利油田和石油總公司，只要自己的資金鏈不斷，勘探也就是時間問題罷了。
她畫著淡妝，以中國頂尖的時髦姿態，恰如其分的恭維著蘇城，不著痕迹的拉近雙方的關係。
林永貴打量著蘇城，看著他一步步的走向郭部長和自己，沒有絲毫的怯弱與驕傲，不禁暗暗點頭，心中亦是思緒萬千。
「意思就是，我們石油總公司的事，就不勞郭部長費心了。」身後傳來劉秉爽朗的笑聲，他也收到了蘇城的消息，特意從北京趕過來。
靳燕柔一笑，調侃道：「蘇城先生在國外的時間里，沒少接觸媒體吧。」
「用畫外音吧。」蘇城笑笑。他非常確定，像是7000美元的套房這種極具噱頭的東西，無論是80年代的中國，還是21世紀的中國，都是非常吸引眼球的，但是，它們由記者說出來的效果，比自己說出來的好。
即使是經歷了無數大事件的林永貴，也不由羡慕蘇城暢快淋漓的成功。
「你！」靳燕柔這下生氣了，連忙將本子搶過來。
「哦，我沒注意到，你們還在談事吧。」靳燕柔用嫩白的手，捂住紅艷艷的唇。她當然注意到了，就是這麼一說罷了。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揚了一下，道：「我要是不給您看的話，您會不會拒絕我的採訪要求啊。」
大家互相看看，都不吭聲。
被連續指桑罵槐兩次，郭部長不得不站出來，笑道：「小蘇同志有怨氣，我們能夠理解。但是，怨氣不要影響工作嘛，我贊成勝利油田前往勘探阿聯酋的油田，合作模式還可以再斟酌一下，比如獲得一部分的石油分成……」
攝影師以軍事訓練一般的速度，跳下後車廂，擺弄好鏡頭，將所有人都照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