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老同學
「那都是荒地。」
蘇城一愣，敢情是熟人，於是趕忙抬頭去看，琢磨半天問：「你姓劉？」
「你們找茹縣長也沒用。」劉飛笑了一下，走了。
蘇城恍然，毫不奇怪的問：「多少？」
能說出這個話，說明這廝真有可能是留學回來的，而且還是關心時政要聞的。蘇城簡單的回道：「缺外匯，不缺人民幣。」
「我知道了。」錢書記搖搖頭，將窗戶給升起來了。
蘇城知道大家是怕自己累著，只是這樣的勸休方法，實在凄慘了一些，於是又拿了個鐵杴去幫忙，很快也被趕走了。
當然，地方的縣委書記要比處長們威風多了，百萬民眾的父母官的身份，從周圍村民繞路走的形狀就能看出來。
由於只有20公里不到，地區設計院請來的設計師一邊勘測，後面同步動工。
「是，中國人。」
「不是。」
劉飛卻搖頭，道：「什麼2000，是2萬。你也是做大生意的人了，咱們還用千這個單位？你放心，咱錢書記不是貪污腐敗的人，這筆錢是交給城建專項建設資金的，收上來也是用於城市建設的。」
看他的模樣，蘇城就是一陣不爽，將臉偏了過去。
留下爺倆，徐寶明嘆口氣，道：「蘇城，這個錢，我看還得交。我們集資吧。一家50塊，再加別的村子的，也就差不多了，我去說。」
爺倆正說話，一輛切諾基停在了村頭的路基處，副駕駛座上的男人下來，就高聲喊：「誰是負責人
蘇城頗為感慨，裝模作樣的拄著鐵杴，笑道：「大伙兒還真是熱情，這有幾百人來幫忙吧？」
「那就借給他們唄。」
蘇城笑笑，沒回。
「可不是白幫忙的。」姥爺戴著狗皮帽子，手上拿著一個地圖本子，道：「他們都是路兩邊的村子，等咱們主路通了，一樣沾光。新光村的老陳剛還找我，想借我們的推土機用。」
「不是華僑？」
徐寶明奇怪的看了一下車牌，面色一變，道：「是縣委書記的車，唉，我去招待，你去看看前面的工地吧。」
「就是弄個美國綠卡什麼的，或者香港的身份證。」
「有什麼關係。」蘇城挑挑眉毛，笑道：「這縣委書記別是來打秋風的，昨天是縣長，今天是縣委書記，一天都不讓人清閑啊。」
徐寶明「嗯」了一聲，道：「借是得借，但要咱們幫忙出錢。新光村都是窮漢子，有力氣幫忙，沒閑錢雇車的。」
徐麗雅在家蒸饅頭餅子，讓蘇城也上工地去，他沒有掄過大鎚，就學著推獨輪車，將挖掘出來的土方填到凹坑中去。就是這樣，表舅們還嫌棄的揮手，說：「城子就不要佔地方了，到邊上歇著去吧。」
錢書記滿臉的失望，眉頭皺的都要從太陽穴跳出去了。他不甘心的問：「這麼說，你是純粹的中國人了？身份還是中國人？」
如果有人生氣，他就會摸著對方的腦袋說：「你不會真的這麼小氣吧……」
他的語氣彷彿和蘇城很熟的樣子。
劉飛不理他，面向蘇城，笑道：「蘇城，咱們是同學，我也給你透個底。招商引資是茹縣長的工作，我們錢書記不求著你辦什麼事。人家的關係在京里，要是用錢的話，人家自然找上面要，怎麼說呢，無欲則剛，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蘇城一把拉住姥爺，道：「他這是要拿咱的錢去填自己的小金庫，不合適吧。」
錢書記的秘書有些面熟，笑呵呵的看著蘇城，卻沒有說話。
到了跟前，姥爺微微躬身拜見，卻見那錢書記只打開半截窗戶，隔著玻璃，道：「你們這條路，就是人家捐建的？」
「還有這樣的分工？」蘇城奇道。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徐寶明卻沒覺得怎麼樣，笑道：「是我外孫蘇城捐建的，他在外面闖下了一番事業，就援助鄉里。」
「我已經不算是體制內的人了。」
周圍人都繃著笑，最後是姥爺將他派遣到了火頭軍，幫著一群叔叔嬸嬸熬粥燒水……
蘇城只是點頭，也沒將一個縣委書記看在眼裡。要說起來，巴縣的縣委書記才是正處級的編製，這種職位的官員在勝利油田不說滿地跑，堆起來也能砌個人牆了。
蘇城還
他說起京城就滔滔不絕，徐寶明勉力迎合了兩句，也跟不下去了。
「下海了，厲害！」劉飛翹起拇指，笑了笑，突然想到似的，道：「對了，你要有時間的話，最好還是辦一下修路的手續。」
他的秘書還留在原地，笑了下道：「錢書記對華僑和外商比較有興趣，咱們內地的投資，主要是縣長的工作範圍。」
「不能這樣。」蘇城不放手，道：「我去打電話。」
第二天，旁邊的幾個村子，都派人來幫忙。要說起來，寒冬時節修路頗為辛苦。但冬天是農閑時間，要是到了春夏，專門請施工隊來，速度慢不說，成本也會高上不少。
蘇城這才明白過來，他們是用勞動力還錢。
徐寶明說不過他，氣的哼哼道：「什麼專項資金，還不是他說怎麼用，就怎麼用。」
徐寶明挺直的脊樑，都有些駝了。
蘇城滿臉的黑線。這可不是真的兒時趣事，這是高中時發生的事了，那個時候，他只有一條褲子，沾上了尿液，自然得洗好晾乾才能穿，下午課當然不能去上。
錢書記有點不高興，徐寶明想到一個傳說，忙道：「錢書記是從北京來的幹部，眼界就是不一樣。」
蘇城正想著，腦袋上已經落上了爪子。
「荒地是國家。」
他的秘書快速擺擺手，司機自動倒車，向村裡開去。修路基的地方又臟又亂，不是
劉飛不慌不忙的道：「你們這條路，要佔多少土地，你們算過沒有？這些土地，都是公共的。」
趁著還沒過年，工程隊「轟隆隆」的先開工了。
「這是什麼情況？」蘇城還以為錢書記是想弄點款子的，未想竟然一聲不吭的走了。
徐寶明聽到這裏，拉拉蘇城的胳膊，道：「那我們先緩緩，這麼多錢，不是一時半會能弄到的。」
劉飛露出神秘的笑容，道：「茹縣長是茹縣長的，錢書記是錢書記的。」
荊山以西是連綿的大山，東西南三個方向尚算平坦，只是丘陵狀態，一路開過去並不艱難，大量的土方和挖掘工作由機械進行，但人力也是少不了的。荊山村的男女老少全部出動也不過兩三百號人，再加上工程隊的一兩百人，500人實在不多。鋪在幾公里長的工地上，像是撒胡椒面似的，轉瞬就看不到人影了。
「是。」秘書面貌端正，鼻樑挺直，算的上俊男一名，聽蘇城猜出自己的姓，才指著鼻子笑道：「劉飛，還記得嗎？那年咱們一起上廁所，我扒了你的褲子，上面粘到了尿，氣的你啊，下午自習課都沒去。」
劉飛一邊揉他的頭髮，一邊像老朋友似的笑道：「你不會真的這麼小氣吧……」
「轉國籍？」
「可不是嘛。」作為享受快樂的人，劉飛很可能已經忘記了那些惡作劇，或者沒有將它們放在心上，此時自信滿滿的笑道：「蘇城你夠厲害，衣錦還鄉了，聽說是在勝利油田吧，
「2千？」蘇城想，這廝胃口真不小，這是20個月的工資了。
「茹縣長說，由他辦手續了。」
「錢書記是這樣分工的。」秘書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笑道：「城子，你真不認識我了？」
他嘆了口氣，道：「我們出錢就我們出錢吧，他們也是全村出動吧。應該的。」
劉飛說著哈哈大笑，彷彿兒時趣事。
錢書記覺得無趣，收起笑容，裝作不經意的問：「蘇城啊，你有沒有轉國籍啊？」
蘇城詫異的搖頭，道：「沒有。」
「你這個話，我在京里常聽。」他不說「北京」而說「京里」，頗有點時髦氣息。
錢書記是個由字臉，天庭狹窄，喜怒不言語色，道：「我知道，蘇城是買下了海外油田的那位蘇城吧。聽說你的資金鏈挺緊張的，怎麼還有錢修路。」
劉飛一怔，豎起兩根手指。
蘇城躲開了他的爪子，微微一笑道：「現在看，你還真沒怎麼變。」
對方果然哈哈笑了出來，道：「京里的風華確實不同，出京的時候，最喜到衚衕的國營店裡吃早餐。咱們巴縣的國營店就不說了，全是養老的地方……」
「別亂說話，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刺史。你如今是做生意的，和氣生財，不要隨便得罪人，錢書記是京里下來的幹部，聽說還出過國，莫讓人給小瞧了。」徐寶明特意提點，也是因為蘇城對茹縣長的態度冷淡。身在巴縣，要是把兩位主官都給得罪了，那還真是的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