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的陽關道
「是的。」
他將候海青帶進了廠房。
可以說，當日參与「勘探3號」鑽井平台的工程師和研究者，只是浪費了11年的春秋。
「楊主任送你出去。」蘇城站在門口，看著楊明將候海青送上車，然後直接返回了廠房。
蘇城堅定的搖頭，說道：「如果要選擇仕途，我不會去勝利油田的。」
國內一向以來的傳統是政治正確，才能創造工業奇迹。或者說，是政治奠定了工業基礎。候海青就從來沒有自相反的方向考慮過。
考慮到蘇城的語氣，候海青遲疑的道：「看來你下定決心了？」
蘇城笑笑說：「總比他們欠款不給好。」
「不管怎麼說，都是你父親。」候海青偷眼看了一下蘇城，見他並未生氣，便用勸慰的語氣道：「你和蘇刑的摩擦，我們不管誰對誰錯，現在來看，你贏了。見一下蘇書記，對你也沒壞處。」
像往常一樣，蘇城和研究員們一起，撲在了這些「廢品」身上。
不能適應工業生產的政治就會被淘汰。
而且，經過11年的奮戰，到1984年7月，708研究所、上海船廠和地質礦產部海洋地質調查局聯合設計，並由上海船廠建造出了中國第一座半潛式石油鑽井平台「勘探3號」並正式交付使用。它達到了二代鑽井平台的水準。
「工廠和製造業？」
「你當年也許做了選擇，現在為什麼不再做一次選擇？」候海青不
蘇城笑了，側了一下身道：「做企業和做行政，那是兩個概念，既然來了，你可以看看我們在做什麼。」
「你自己注意就好。」
整條線的資金鏈悄然繃緊。
「那我回去了。另外，我聽說你拒絕欠款提貨和延期付款？這可是要得罪人的。」候海青這是純粹的關心了。
日後設計製造第六代海上鑽井平台的企業，就是由前維修工廠完成的。后發達國家的模仿之路，大抵都是這樣開始的。直接觀看到成套的裝置，和通過書本資料閱讀到的裝備信息，是截然不同的。
因此，他對政治利用工業的論斷深信不疑。這令候海青微露吃驚。
「蘇書記雖然有三個孩子，但蘇珍是個女孩子，能扛大樑的也就是你和蘇刑。現在蘇刑不從政了，你如果也不從政豈不可惜？」候海青作為蘇家的女婿，確實頗為看好蘇城。他賣力的說道：「蘇老爺子只有蘇書記一個兒子，所以，你現在是蘇老爺子唯一能從政的孫子。你能憑一己之力從勝利油田殺出來，得到阿拉伯的油田
蘇城收起了笑容，堅定的道：「我沒有必要見他，大家各走各的路就好。」
華107號海上鑽井平台一邊改造一邊建造。以可見的速度，完成了沉墊、立柱和平台甲板的製造，然後分別送往中遠船務的港口，用大型浮吊把平台甲板分段調至立柱進行高空合攏，其完成的速度，比記者招待會時，蘇城所言的速度，快了一倍都不止。
大華實業按期支付資金給中遠船務，但中遠船務卻採取了此時國企最長採用的方式，拖欠貨款。
「重工業。精確到這個廠區所做的事，我們在製造國土。一座海上鑽井平台的價值超過1平方公里的土地，如果我們有1000座海上石油鑽井平台，我們等於再建了一個香港。」
「這是一個大好機會。」
蘇城雖然可以呆在辦公室里，簽簽字，吃點牛排，做一個管理階層。但在80年代末，管理階層是管理不好工廠的，即使是工廠的廠長，也不能每天坐在辦公室里開會，尤其是他想重視處理的問題。
只有真正處在工業浪潮中的人才知道，工業進步才不管你的政治理念，它只做淘汰。
蘇城很難估量第六代海上鑽井平台花費了多少代價，也不知道是否會有第二艘六代海上鑽井平台出現。但政治的衝動性，完全抵消了工業進步所產生的利益。事實上，它還是反作
「唉，蘇刑被雙開了，說不定還要坐牢，他從政是肯定不行了，以後能不能經商那也是兩說。但你不一樣，你是北大畢業生，幹部身份，在勝利油田做到了正科級對嗎？勝利油田現在是勝利油田管理局了，妥妥的行政編製，而且，你還是中國石油總公司的獨立董事，到時候，我們想辦法運作一下，說不定能騰一個副處級的位置。」候海青換了個角度。
這些拆解下來的廢品是非常重要的，對於國外公司來說，他們有很多方法進行交流，中國公司沒有條件，就只能通過維修來進行「交流」了。
「即使你從政，也不影響你製造國土。」
但是，這也就是中國唯一一座自建的海上半潛式鑽井平台了。自1984年起，整整20年，中國都沒有再造過一艘海上鑽井平台。3個部門11年的努力奮鬥，其實等於是付之東流了。
「也許吧。不過，考慮政治的人和考慮工業的人，是兩種人。政治要跳躍性，工業要延續性。搞政治的人搞不好工業，他們最多是利用一下工業進步的好處罷了。」蘇城這樣說是有緣故的，中國其實趕上了海上鑽井平台的第一波浪潮。1973年，鑒於當時的國際形勢，為了捍衛國家海洋油氣主權，國家急需一批能夠在較深水域和惡劣海況下開採油氣資源的海上鑽井平台，中國第一批鑽井平台就是那個時候誕生的。
蘇城仍
在海上鑽井平台如此高風險高投入的項目中，蘇城看不到一點點政治成功的跡象。
不過，對於剛剛起步的海工裝備來說，廢品的價值已經足夠了。
他並不會真的因為蘇東元而生氣。畢竟，作為穿越而來的蘇城，並沒有必要繼承所有的一切，例如這個糟糕而偏心的父親，或者同樣糟糕而偏心的兄弟。
當然，中遠船務的供貨商的供貨速度也因此快了一倍都不止，供貨商的供貨商消耗物資的速度同樣如此。
大華實驗室佔據了濟南動力機廠四分之一的面積，也就是1000畝的土地。在這裏，除了四個錯落有致的小型實驗室之外，還有一棟新建成的大型實驗樓，以及兩個並排的廠房。
蘇城用難以理解的眼神看著候海青，說道：「我不願意見蘇東元。」
這是蘇東元第二次「召喚」蘇城了。
再次陷入封鎖的中國，在未來數年裡，也只能得到廢品了。完好的產品，可以運到沙特的沙漠，可以運到南極的冰川，偏偏不能通過南中國海，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現代人都明白，工業生產中，設計和實驗成本是最高昂的，製造成本遠低於此兩者，同樣的產品生產的越多，才能將設計和實驗成本攤平。
海運而來的鑽井平台設備，屬於中大型設備，因此大部陳列于廠房當中，並做倉庫之用。到了要做實驗的時候，則將單獨的零件送去實
第一次蘇城從學校畢業的時候，蘇東元對蘇城的選擇不滿。這一次自然是因為蘇刑的事。不管是哪一次，蘇東元都沒有親自前來，只不過是通知的人，由秘書換成了女婿。
候海青無從得知蘇城的心理活動，以為蘇城仍在某種憤怒當中，因之說道：「無論如何，還是一家人。蘇書記也許是不高興，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見個面吧。」
蘇城微笑，道：「但也沒好處不是？」
蘇城指了一下姚澤凡的實驗室，道：「這就是我們做的工作。無論是能源部還是國務院，永遠都不會做的。」
如果只建造一艘海上鑽井平台，除了政治意義，可以說沒有任何價值。它花費的金錢是購買一個海上鑽井平台的十倍二十倍，它浪費了研究者的時間和精力更是無可估量。
兩人走進廠房，就能看到空曠的大廳內，用玻璃和毛玻璃隔成的各個實驗室和辦公室，其中就有那些「廢品」設備和滿黑板的理論研究。
蘇城搖頭，道：「我走我的陽關道，他走他的獨木橋吧。」
到了20年後，中國再次因為南海油氣田的爭端，重啟海上鑽井平台任務。這一次已經是第六代海上鑽井平台了。橫跨四代鑽井平台的技術難度，等於是重起爐灶，以前的經驗和積累完全用不上，當年的設計者若是還未退休，由「勘探三號」而來的經驗也不會比剛畢業的學生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