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那些權貴
這大概就是仲廳長的最大依仗了。
「中遠船務要不要幫忙，你說了不算。」蘇董打斷了他的話，笑了笑道：「歸根結底，國資委就是一個控股方，賀總才是經營方。你要是想替中遠船務做決定，先做了中遠船務的總經理再說。」
中遠船務的總經理是副部級，仲廳長差的還遠呢。
賀寒摸不清蘇城的態度，於是只是笑笑。
包廂里的席面悄悄的換過了。新做出來的18盤菜擺的整整齊齊，中間還放了幾瓶酒，除了常見的白酒和紅酒，還有本地產的黃酒，也算是本埠的酒席特色了。
說完，直接離開了飯店。
「據理力爭」也許是賀寒比較誇張的形容，不過，即使只是能說得上話，就已經說明他的背景深厚了。
「蘇董開玩笑了，我對造船多少了解一點。LNG船，光是它的船體，你就得用一年的時間，裏面的貨艙更不用說了，零下163攝氏度，嘿，聽說咱們國內好多實驗室，都模擬不出這個效果來。」
見蘇城軟硬不吃，仲廳長面色一整，道：「這麼說來，蘇董是不肯談了？」
賀寒那叫一個累，一模腦門，真出汗了，只能搖頭苦笑，用袖子擦去了事，心想：我這個副部級，怎麼感覺像是副科級一樣。
但這又怎麼可能。
蘇城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道：「中遠船務的經營沒有困境，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我看婆婆太多，才是中遠船務最大的隱患。
「我個人意見。」仲廳長說著眨眨眼，對蘇城的問題嗤之以鼻，心道：真是年輕人。
瞪了一會，仲廳長還是在賀寒的勸說下，坐在了側面。
蘇城輕笑一聲，站起來道：「既然是仲廳長的私人意見，那就先這樣吧。」
蘇城遂道：「1.8億美元沒什麼可談的。國資委不想做，大華就自己做。」
沒有人，再強的技術也發揮不出來。
蘇城和石油總公司的關係，也不過是能說得上話而已。
先前，他是把主座讓給賀寒的，這個時間，賀寒想來是不會坐了。
簡單的兩句話，賀寒就向蘇城解釋了仲廳長的背景。因為中國的船舶工業，在早年是被前身為六機部的中船集團所壟斷的，仲廳長要幫中遠船務據理力爭，那對手肯定是中船總公司了。
賀寒一臉無奈，忙道：「看看我，年紀大了，連招呼客人都不會了。兩位先請坐，喝點酒潤潤喉嚨。」
今時不同往日了。數億美元的項目，等同於西行途中的唐僧肉，他要是露出一點虛弱來，仲廳長南廳長西廳長之流，會立刻露出獠牙，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美美的飽餐一頓。
賀寒一撫腦門，心想：我真是個二百五，請坐什麼呀！
蘇城微微抬起下巴，搶在慢吞吞的廳長之前，搶先坐在了主座上。
仲廳長倒不拒絕，端著杯子喝了兩口酒，又夾菜吃了，他急匆匆的趕來，也沒來得及吃飯
而且，仲廳長是實打實的行政幹部，比賀寒這樣的企業幹部硬氣多了。他的手禮節性的與蘇城一觸，就收了回去，笑道：「幫中遠說話是我該做的。不能因為一時的困境，就讓別人沾了便宜去，我們國資委的工作，擺在第一位的是國有資產不流失。」
實際上，對方就是拿出美元來，蘇城也不會出售大華船業的股份給他們。LNG船是標準的搖錢樹，他連哈利伯頓都不想要，何況是中遠船務。
賀寒用手按著頭，裝作不勝酒力的樣子，偷偷的觀察著蘇城。他的背景沒有仲廳長雄厚，也就本著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態度。
仲廳長「哼」了一聲，遠遠的看著他的背影，對賀寒道：「他要麼別造船，要麼就得給我乖乖的回來。賀總，你可不要軟哦。」
這次坐穩了，賀寒無論如何也不願開口了。賀雨薇使了個眼色，一眾陪酒的中遠人蜂擁而上。
「國內實驗室做不成的事多了。」蘇城停了一下，道：「就造船來說，我懂的也不多，但比仲廳長懂的可能多一點。以目前造船業的趨勢來看，2個月造一艘貨輪，將會是最低要求，做不到的，都得被淘汰。」
但仲廳長是文明人，或者說，就算是想開片，他那熊狀的身材也不能支持如此高強度的作業了。
蘇城一笑：「那我要從國外進口的原料，用什麼來付賬？」
「我看也用不著全是美元
他是想反將一軍。只有做企業的人才知道3億美元有多難得，那可是3萬萬美元，巨額到市國資委都拿不出這筆錢。
言下之意，他能聯絡到全國各船廠的造船工人。
「老仲，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就是大華實業的蘇董，剛從前蘇聯回來，就到了咱們這裏。」賀寒非常客氣的將人帶到包間里，然後對蘇城道：「仲廳長是咱們很關心中遠船務，幾次幫我們據理力爭……」
「我可以做主，從人民銀行，給你兌換一筆美元出來。」自匯改以來，美元兌人民幣1比8.3的匯率，已經比較接近實際了，因此，私人企業並不是完全換不出美元來。只是外匯緊張的情況下，免不了要人情往來。
「我這不就是在談嘛。」國共談判的時候，大家都不願承擔破壞和談的惡名，蘇城也不想說不談。
稍稍墊了點肚子，仲廳長的表情舒緩下來，向蘇城舉了舉杯子，和緩局面道：「蘇董別怪我沒見過世面，聽賀總說，大華實業要準備3億美元，做一艘船？」
蘇城用手玩弄著酒杯，淡淡的道：「要是真的順利，船廠用不了1年，造船也用不了2年。」
他也不想揪著細枝末節不放，只皺了皺眉頭說道：「那我就拭目以待，看蘇
「船廠和船，加起來預算3億美元。」這筆錢差不多是純粹的固定資產投資了。既不包含技術轉讓和專利費用，也不包含人工和培訓費用。由於LNG船的發展非常快，投資費用也是連年上漲，差不多每年都有8％的樣子。因此，如果晚10年投資船廠的話，10億美元都不夠。
仲廳長臉一轉，看向賀寒，問：「賀總，你怎麼說？」
「工人也不要了？」仲廳長終於圖窮匕見。他其實就是抓著這一點，大華船業時間較短，儘管招募了不少人，但工作老早就排滿了，海上鑽井平台的訂單也不能不做。
仲廳長一滯，筷子垂了一下，貪婪一閃即逝，道：「蘇董做的好大一番實業。不過，蘇董做起了自家的企業，也別忘了咱們國內的難兄難弟啊。中遠船務合併不久，人員齊備，現在缺的就是一個上升的通道……」
蘇城手指彈了彈酒杯，暗嘆一聲：權貴資本最討人嫌的地方就在於此。本來是雙贏的事，他們為了多賺1分的利，就要逼著別人賠10分的本。看仲廳長的樣子，要是大華實業不同意用國資委用地產和人民幣入股，中遠船務哪怕是想賺勞務費也不行了。
仲廳長的年齡和胡儉相當，比賀寒要年輕10歲都不止，倒是不好再說下去，轉而邁著熊步，搖搖晃晃的往席間而去。
不過，這位仲
蘇城也猜的出他的心思，卻是定了定神，道：「仲廳長是代表自己，還是代表官方？」
蘇城看了看賀寒。
仲廳長有點得意的道：「其實，蘇董也不要光看著中遠船務。咱們國內能做巨型貨輪的企業還有不少，我都可以幫你聯絡。」
他丟了一塊肉到嘴裏，將脆骨咬的咯嘣響。
仲廳長呵呵一笑，道：「船廠建一年，造船用3年。這麼看來，要4年時間，才有可能收回一半的投資，還得順利才行。蘇董還真是豪氣。」
蘇城施施然的道：「大華的資金不勞仲廳長掛心。其實不止是3億美元，我們還付了4000萬美元給哈利伯頓。加上零零碎碎的，總預算在4億美元了。」
這要換成電影古惑仔，雙方互瞪30秒以後，就該開片了。
仲廳長步子一停，怒氣略顯。
蘇城看了看旁邊的座位，輕笑了兩聲。
賀寒躲了半天沒說話，這一看躲不過去了，就摸摸鬢角，乾脆道：「中遠船務去年的利潤全部上繳了。外匯存留也沒有剩下的，我們拿不出，1.8億美元。」
仲廳長被刺著刺著就習慣了，他看多了國內造船的速度，根本不相信2個月造船的事，心想：你以為數萬噸的貨輪是鐵盒子？焊吧焊吧就出來了？
賀寒苦笑連連，微閉了一下眼。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蘇城要是逼他表態，那他就捨命陪君子，也算還了蘇城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