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靜待佳音
這裡是本埠，不是京城。他沒有直接的權力處理此事。更重要的是，蘇城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平心而論，如果京政府下面有船舶製造公司，他也會傾向於出售股份給大華，以換取技術和資金。
不通過蘇東元，蘇城還可以說是自己的投資眼光，通過了蘇東元，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蘇城順手就給了蘇刑一耳光。
「董事長！怎麼了？」張超摸不著頭腦，怎麼突然打人了？
蘇城搖搖頭，心想：這一巴掌，最少能打出1個億的銀行貸款吧。蘇東元若是有點愧疚，怕是會幫他貸的更多。
然而，隱在身後的古洪軍發揮了作用。他一個錯步，就提住了蘇刑的衣領，像是狗爹叼小狗似的，將他遠遠的甩開，丟在一邊。
「如果需要家族幫助的話，我會去找蘇老的。」蘇城一句話，就抵消了蘇東元的努力。
在9艘船的合同令人驚訝的提前完成的背景下，蘇城若是調集全部資源，本身就有極大的機會獲得想要的船廠股份。
休會的唯一原因，只能是有他們不能決定的決策要做。就目前而言，就是股權轉讓的條件和比例了。
他們如果是私企老闆，恐怕船廠的規模再大兩倍，也會求著蘇城來做技術轉讓的。重工行業，普通的技術或許不能發生決定性的作用，有的企業用落後一兩代的設備和技術繼續生產銷售也做的風生水起。然而，當決定性的技術出現，它們對重工業的影響是遠勝於其他產業的。卡內基的
大華實業獲得這麼多的中船下屬船廠的股份，那相對於中船的級別，又如何計算？
這是一項合則兩利的交易，船廠出售股份給自己，既讓大華實業省去了再建新廠，再培訓工人的麻煩和投入，也能讓船廠獲得更低成本的製造方法，和相對的高利潤訂單。幾家國企老總，只是思想上轉不過彎來罷了。
在蘇城熟悉的房地產熱潮中，為人詬病的私人開發商，至少是以蓋樓的名義做房產投機的，但在93年的海南，情況截然不同。
蘇東元甚至有種明悟，自己在本埠的影響力，有可能比不上蘇城。
這樣的地皮價格，絕對屬於炒不動的狀態了。
他說的刺激，是要刺激蘇刑多做點海南的房地產生意。
「還是按照規矩來吧。」蘇城的語氣平平淡淡。在這一點上，他毫不懷疑蘇東元的能量。也許，蘇東元的一個電話，就能減少大華實業上千萬的支出。
沒人知道國企的下滑趨勢會持續多久。某些專家，甚至預測國企將掉落深淵，再也爬不起來。
別的不說，中船下面的學校、醫院和療養院，就比一個普通的城市多。他們還有自己的專業隊伍和研究所，數十萬名的工人……
半天，他才弄明白：我被白打了？
青年時期，做純紈絝子弟的蘇刑，不止一次的請老爹出面。那時候，蘇東元還是一個權責不重的副職，卻也很是收拾
他確實是看著煩，隨手一打。
換言之，這些炒作海南地皮的國家單位，全是沒有能力蓋房的機構，他們也沒有蓋房的興趣。
李陽向蘇城點點頭，跟著平江造船廠那個寬鼻闊嘴的總經理，一起出了會議室。
「給他點動力。」蘇城松活著肩膀。
現在，有李陽出面，說出蘇城需要說出的話。蘇城自己，只要等待最終的結果就可以了。
有雙開前科的蘇刑挨了一巴掌，這種事情，哪個官員或警察會在乎。
打了就打了，那又如何？
只需要2秒鐘，蘇城就領悟了他的意思，馬上贊同道：「那就休息，咱們2個小時候再開會。」
就是這樣，1993年最貴的海南地皮，已然飆升到了7500元每平米。別說比蘇城在北京二環買的地要貴10倍，就是比20年以後的大多數中國地皮還是要貴。
趁著眾人離開會議室的時間，蘇東元做了仔細的考慮。然後留在最後，道：「蘇城，我在國資委還有些關係。其實，此時運作一下，20％的股份也許用不著多少錢，你可以把節省出來的現金，用在別的地方。」
蘇東元愕然片刻，一揮衣袖，轉身就走。
但無論是理智還是情感方面，蘇城都不能接受這種方式。國企在目前這種崩潰浪潮中，價值本來就是被低估的，再減少數千萬元的支出，賤賣的痕迹就太嚴重了。
蘇東元也猜的到情況，神色複雜的看著蘇城。
蘇東元
蘇刑恨的不行，但左邊看看，是丑的厲害的古洪軍，右邊看看，是想笑有不敢笑的大華員工……
這是什麼情況？
蘇刑又是慶幸又是嫉妒，趁著蘇東元轉身的空檔，他湊在蘇城耳邊，低聲道：「不知好歹的東西，等我騰出手來……」
假如有一天，凈盈利的企業上繳的盈利，不夠填補凈虧損的國企的大坑的時候，怎麼辦？
純粹的空對空。
被白打了！
可以說，蘇刑買多少地皮，就要被套住多少。
李陽眼看著幾家船廠有可能獲得大筆的資金，心中的熱忱不言而喻，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大批企業，主要以地方政府的派出機構，以及國企的分支機構為主，幾乎沒有正規的房地產公司，也缺乏蓋樓的實際能力。
他並沒有正常的父親，因為兒子的成功而感到欣慰的情感。相反，蘇東元是以純粹的理智在考慮此事。
每兩個月百萬美元，或者每個月百萬的收入，想想都覺得誘人。
江南等船廠已經確定了大華所掌握的兩套技術的價值，若是堅持不願轉讓股份，那隻能說，他們內部的政治角力遠比經濟判斷來的重要。這樣的企業，蘇城也不一定會與之合作。
這能蓋多少棟辦公
蘇刑從未想過這樣的場景，也不知道這樣的尷尬如何化解。
2個小時后，平江的老總回來，直接提出休會兩天的建議。
蘇刑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大聲指著蘇城道：「他莫名其妙的打了我一巴掌。」
站在會議室的中央，當著剩下的七八個人的面，被蘇城甩了一巴掌？
蘇東元覺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似乎都沒這麼多的莊稼。
「那就休會。」蘇城從善如流，知道事情在向好的方向進行。
還是出手的晚了。
這樣的想法，令蘇東元莫名的憋屈。
離開的腳步，也變的沉重了。
換個思維來想，大華實業若是得到了中船下屬的3個船廠的20％的股份，蘇城的行政級別該怎麼算？
蘇刑用手捂著臉蛋，還有些不明所以然。
「怎麼回事？」蘇東元轉過身來，詫異萬分。
「休會吧。」榮尚國也這樣說，其他人都無異議。
這樣說其實也不錯，如果光是將目光集聚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國企身上，他們確實缺乏活下來的條件，也缺乏活下來的必要性。
但是，為此動用包括周老在內的力量，在蘇城看來完全沒有必要。
否則，再翻上個一兩倍，1993年的海南地皮就要變成2013年的中國地王了。
「其他人覺得呢？」蘇城故意問。
國企的狀況不好，政府的壓力也很大。1993年，下崗這個詞剛剛在廣州被發明，尚未進入全國傳播的階段，換言之，所有凈虧損的國企
找不到同盟軍的蘇刑最後瞪了一眼蘇城，氣急敗壞的衝出了會議室。
但是，作為廠子所在地區的領導，作為債券企業的主管領導，他完全有資格私下裡施加壓力。所以要求休會，方便自己，也暗示了蘇城。
蘇城的眼神里，既沒有憤怒也沒有畏懼，只是坦然的戲謔。
啪！
他不好公開要求平江造船廠或者其他船廠怎麼怎麼樣，人家畢竟是央企國企。
自從蘇東元提到海南的房地產，他就留心了一番，結果發現，海南炒地皮的熱度，甚至遠超後世的想象。無數的開發商，在得到地皮以後，首先做的事情不是蓋樓，而是把地皮轉手賣出去，然後轉手購買新的地皮，說不定就是自己以前賣掉的。
比起蘇刑的所作所為，就是再打幾巴掌，又如何？
獃滯了兩秒鐘，他彷彿突然覺醒似的，「呀」的一聲，就想撲倒蘇城，用拳頭將巴掌還回來。
榮尚國等人明知道怎麼回事，也只好捏著鼻子答應。
蘇城靜靜等待。
然而，蘇城卻沒有絲毫要辯解的意思，他只是笑笑，說：「看著煩，就打了。」
「蘇董，咱們暫時休息一會吧。他們大老遠的跑過來，估計都累了。」副書記李陽耳中聽到現金，就像是驢子看到了紅蘿蔔似的。
蘇刑摸著腫脹的臉，又眯著眼，想看蘇城怎麼辯解。
不管怎麼說，尋找財源是一切政府孜孜不倦的目標，而90年代的政府慾望，會更強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