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總統府
蘇城沒有扯虎皮拉大旗，鎮定的道：「我不是任何人的代理人，我是獨立而來的。當然，我在中國得到了一些支持，推動完成中哈線，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穿過總統府深邃的迴廊，蘇城與張立來到一個不大的天井下方。
幾步功夫，就到了侍從室。侍衛們做檢查的時候，有意未打開蘇城隨身的皮包，只是用設備反覆的探查。
「那我也一個人進去好了。」蘇城從張立手上接過提包，道：「你到總統府外面等著吧，告訴古洪軍一聲。」
這是個長相老成的中亞人，蒙古人種，黃皮膚，黑頭髮，小眼睛。胳膊結實有力，給蘇城的感覺，更像是國企廠子里的車間主任。
蘇城挑挑眉毛，他實在缺少說教的興趣，對張立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是無可奈何。
後世的納扎爾巴耶夫在哈薩克內的聲望，大概是要超過普京在俄羅斯的聲望的。但是，1993年的納扎爾巴耶夫，僅僅上台2年，坐的位置並不穩當，他在對外合作的過程中，謹慎也是必然的。
蘇城欠身道：「大華此行，是想探討中哈石油管道的可行性。」
進到書房，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一張巨大的掛毯，毛茸茸的畫著某個歷史故事，十幾米的長度，少說有幾百個小人在裏面，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我認為，俄羅斯的要求太多，不夠真誠。而且，一條石油管道，每年的通過能力不過2000萬噸到5000萬噸，即使俄羅斯外賣的石油更多，超過了我們需求的，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不如首先建立一條到哈薩克的石油管道，
「他的英語怎麼樣？是否需要翻譯？」
「是的。」蘇城的語氣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聽說了。」納扎爾巴耶夫前期已經得到了一筆款項的「捐助」，很放鬆的靠在椅背上，問道：「大華實業，得到中國政府的授權了嗎？」
大約10多分鐘的樣子，又有總統府的幕僚出來，同樣是笑容滿面的道：「兩位請跟我來，總統先生在他的書房等待兩位，侍衛長會檢查你們身上的武器，如果攜帶了的話，現在交給我就好。」
但在賄賂外國政客這樣的事情上，張立的玩笑就有點危險了。
納扎爾巴耶夫正襟危坐，似乎在看書。
石油比天然氣好賣多了，因此，哈薩克需要的是消費國，而不是中間商。
看在買路錢的份上，納扎爾巴耶夫才與蘇城見面。不過，真的談到了管道，他就沒有通融的意思了。所謂恰當的場合，那就是外交場合，在中石油內部未曾統一口徑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是很難發生的。而且，也偏離了蘇城的計劃。
「多謝您了。」張立用俄語說了一句。
幕僚長的門包費是5萬美元，是他個人薪水的上百倍，熱情是自然的。
幕僚頷首說「是的」。
如果不是鼻端腐朽的官僚氣息，這裏還真有世外桃源的感覺。
看著他走遠了，張立有些好笑的道：「總統的幕僚長這麼熱情，不會是收了錢吧。
「絕對可以。大華實業曾經和阿聯酋政府簽訂了天然氣包銷的協議，總額超過30億美元，5年前的國際天然氣市場，比現在更難賣，大華實業一度虧本，但仍然堅持了下去，完成了目標。總統閣下若有要求，我們完全可以簽訂2000萬噸石油的包銷合同。」蘇城將阿聯酋的天然氣包銷協議拿出來，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納扎爾巴耶夫拿起茶杯，裝作喝水的樣子，然後笑了笑，道：「一條石油管道，恐怕不是一家純粹的私人企業所能支撐的。你的支持者，應當選擇一個恰當的場合，首先提出中哈石油管道的請求，然後我們再談具體的問題吧。」
「但是，卻有可能令哈薩克在談判中處於劣勢。」納扎爾巴耶夫聲音微沉，一口道清了癥結。
「總統先生的英語很熟練。」
王觀和李建夏都有事做，蘇城就帶了去年進公司的翻譯過來。
而在職業道德方面，中亞的官員堪稱典範，只要收了錢，做出了承諾，少有反悔的，值得稱道。
不過，或許是能力太強的緣故，張立似乎並不太在乎公司的約束。平常時節倒也沒什麼，大華秉承蘇城兼收並蓄的傳統，對員工的性格很有忍耐力。
他沒有再做逐客的事，但也沒有要點頭的意思，而是緩緩的道：「每年2000萬噸的石油需求，能保證嗎？」
張立是大華招募的小牛人之一，他在初中就開始學習俄語，進入大學又學習了英語，除此以外，還能吭吭巴巴的講一點日語。再加上經濟管理這個熱門專業，令張立在
提包里是準備好的不記名債券，總共100萬美元，對哈國總統來說，算是一份開胃菜。窺視裏海石油的外國公司不在少數，砸錢的也不會少。事實上，在中亞國家，想不砸錢就拿項目，那根本是開玩笑，這種不符合當地國情的公司，出來玩石油開採純屬浪費時間，不如開個石油學校騙學生的錢。
最後，侍衛長才向蘇城點點頭。
蘇城立刻允諾，並道：「大華實業可以答應您的條件。這樣的話，是否能請哈薩克方面，首先釋放善意呢？實不相瞞，在中國國內，支持建設中俄石油管道的企業，比支持建造中哈石油管道的我們，政治勢力更強，哈薩克方面，若是能提出支持中哈石油管道，能減輕我們的壓力，更快的推進此事。」
他繞過大大的寫字檯，坐到了房間中央的沙發上，和蘇城隔著茶几，互相打量著。
張立並不知道，自己沒過大腦的隨性行為，即將引來大華集團人力資源部的小地震，猶自笑著，有點沒心沒肺的。
「一個純粹的中國私人公司？」
蘇城的手放在了提包上，並沒有立刻推出去，卻道：「閣下的要求合情合理，不過，我們國內在石油管道的問題上，更傾向於中俄石油管道。」
蘇城踮了一下提包，繼續用英語道：「領路吧。」
蘇城暗自反省：回去以後，要給這個張立
「哦，那我是與誰的代理人在談話？」納扎爾巴耶夫對中國是非常熟悉的。他的人生經歷過，與90年代的中國領導人差不多。先在工廠工作，然後投身黨團的懷抱，做到了卡拉干達州的黨委書記，最後成為哈薩克蘇維埃書記。最終，哈薩克獨立，他又高票當選了哈薩克總統。
納扎爾巴耶夫大概也看過類似的情報，再聽蘇城強調，於是道：「假設，假設我們簽訂了協議，你們不能將石油銷售到中國以外的地區。」
「正式的授權還沒有。」
天井四周是綠色的爬山虎，纏繞著石柱和紅白兩色的牆壁，令建築群的中心有了密林的感覺。抬頭看天，碧藍而潔凈，還有絮狀的白雲悠悠的晃著。
有了前面的一段，蘇城就不想張立這樣的小破孩再接觸任何機密信息了。
不像是80年代末畢業的大學生，90年代初畢業的學生，已經具備了相當的所謂「自由思維」，以往學生身上常見的謹小慎微，是越來越難見到了。
張立不太明白蘇城咳嗽的意思，還笑著說：「哈薩克人對咱們中國人挺友好的，前幾天遇到一個哈薩克的年輕人，他還問我中國功夫，說去中國哪所學校，能拜到名師。對了，他們好像是有中國電影周和中國電視周的，李連杰和李小龍的電影經常放……」
帶他們進來的是哈薩克的幕僚長，一個年約50，肌肉鬆弛的老男人。此時
「那找我是什麼意思？」
幕僚長笑容滿面的握了握張立的手，然後又和蘇城使勁握手，轉身去了。
張立不明所以，答應了一聲就去了。
見他進來，納扎爾巴耶夫取下了眼鏡，起身笑道：「是大華實業的蘇城董事長吧，我們坐下來談。」
在中亞，官場就是一個大市場。將近10年的政治混亂，造就了一代「公平交易」的中亞官員，無論何種要求，只要有合適的價格，官員們總能找到完成的途徑，而不給出合適的價格，官員們也保證找到搗亂的途徑。期間或許需要一些討價還價，不過，在梅西百貨明碼標價以前的商品，不也需要討價還價么。
就蘇城所知，他在這個位置上，還會再坐20多年。整個哈薩克自獨立以後，就沒有換過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對哈薩克的領導力和判斷力，也是有口皆碑的，一個中亞國家能穩定的發展，而且發展速度比周圍的國家快，著實不易。
他自顧自的說了幾句，見蘇城不感興趣，又回過頭來，道：「最近遇到的哈薩克官員都挺和善的，就是愛佔小便宜，那天坐車，就見老楊給了交警10美元，把那交警樂的。唉，不知道總統是什麼樣的。」
蘇城輕輕咳嗽了一聲。信息局會經常考察集團內的員工信息，張立的審查也是通過的。不過，「資金往來」的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張立瞎猜卻是猜對了。
「沒帶武器。總統先生是一個人嗎？」蘇城聽他說書房，就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