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賣好
外交部的長官沒二話，急不可耐的就把他送上了飛機。
按照國內的體系，大華能不能建石油管道，理論上都是由石油總公司來決定的。他的支持，似乎是有點早了。
要是知道會議室里有別的單位，特別是石油總公司的人，焦國平也許會先觀望一下，不過，既然已經激動的喊出了「支持」的旗號，再服軟就太慫了。
「先到機場。」現在可沒有方便的行動電話用，到了機場，他又打電話聯絡使館。
直到當天晚上，外交部才從其他渠道，得到了消息：有可能是大華實業公關了哈薩克。
媒體不是不報導，而是不被允許報導。這樣的外交事件，讀者其實是不怎麼喜歡看的，國家看的又比較緊，媒體自然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他們興沖沖的帶了消息，去院里交差，領導的一句話，又把人給問傻了：怎麼公關的？最終結果是什麼？
沒辦法，部長要消息要的急，下面的官員就更著急了。
別說中國在中亞注入的力量不足，就是力量充足，外交部也弄不來石油管道……橫跨兩國上千公里的石油管道，不光需要中石油的合作，還要發改委等強權部委的配合，除了中石油自己，外交部是絕不會沾染這種麻煩的。但是，他們不沾染是一回事，私人企業怎麼完成的，又是一回事。
焦國平卻不一樣了，他和蘇城一樣，是周老的隔空幕僚，對政策走向是爛熟的，撇撇嘴就道：「什麼是解放思想？什麼實事求是？石油總公司猶豫不決，延誤戰機，還要怪責先鋒大將，這是什麼道理？難道還要像計劃經濟那樣，買一根鉛筆還蓋三個章？要我說，中國的改革，就需要蘇董這樣的企業家，有能力，敢執行！中哈管道，是大華為國家爭取來的切實的利益。哈薩克的油田，世界各大強國林立，大華實業能為我們搶回一條石油管道，多不容易！這位張局長，你
「看時間，都快到了吧。」門衛說著又是一串哈薩克語，明顯是進入學習狀態了。
蘇聯紅軍給他們留下了20萬的正規軍，五分之一的核武器，20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除此以外，遺留自蘇聯的輕工業雖然是一樣的弱小，重工業確實不俗。在中亞五國裏面，哈薩克是明顯的領頭人，納扎爾巴耶夫也是出了名的老謀深算。
最後，還是部委新任的歐洲司副司長焦國平，主動請纓，說能聯絡到蘇城。
但領導的話，總得回吧。
啥都不知道的處長就懵了，說：「我一個處級幹部，有什麼資格和哈薩克高層聯繫啊？」
是啊，怎麼公關的！結果是什麼！
「支持！我堅決支持蘇董的中哈線路。」焦國平發現對面有幾個外交部的領導，也不在乎的道：「我熟悉中亞的局勢，我認為，現在建設中哈線恰逢其時，納扎爾巴耶夫同志剛剛坐穩了位置，正是做決定的時候，哈薩克也很缺乏資金……」
在外界看來，中國官方好像愣住了似的，或者完全不關心此事。
哈薩克怎麼突然就開始賣好了？
焦國平是不願損失這次機會的，大使館的司機又不在乎了，哼哼唧唧的道：「送您到機場可以，訂機票的話，您得找大使館。」
「就在說哈薩克到中國的石油管道呢，還有些當地的事情。」面熟的看在他那副司長的職銜上，簡略的解釋了兩句。
尤其是主管中亞地區的處長，本來跟著司長去法國使館混飯吃，總部一個電話打過來問：「你們最近在中亞，是否和哈薩克高層做過聯繫？」
「什麼？」
那邊人一個「知道了」，就掛掉了電話，然後用圓珠筆劃掉名單上的一個名
他積極了，大華請來的門衛就不怎麼積極了。這個體育學校畢業的年輕人，懶洋洋的放下手上的哈薩克語字典，道：「你的證件，介紹信。」
然而，總部官員看不起外派官員是常態，詢問中亞的事情，打電話給身在中亞的外派官員已經夠麻煩了，誰會想到詢問身在馬拉西亞參加會議的年輕幹部。
「蘇董今早回國了。」
焦國平這才閉上嘴。他不是莽撞的性子，只是以前太順了，最近兩年又沒那麼順，才隱隱變的焦躁了。
這根本是天上掉餡餅啊。
納扎爾巴耶夫主動賣好的消息傳到中國國內，並沒有立刻引來什麼反響，只有寥寥幾家媒體用豆腐塊大小的篇幅做了介紹。基本都是純粹的介紹，別說評論沒有，連個編者按都沒有。
果然，來自大慶的張局長，開口就很不滿意的道：「這位同志很懂石油管道嗎？一個連圖紙都沒有的管道，就有這麼多的好處？」
要了解大華實業的消息，莫過於詢問蘇城。
然而，事實的真相往往是與表面現象相反的。
按體制來說，張長亭的話是沒錯的，換上一個別的官員，或許就不吭聲了。
焦國平搓著手，眼巴巴的望著門衛。和蘇城的關係不能說是融洽，但也算是熟人，這次顛顛的跑過來，當然不是為了解決總部領導的困難，而是為了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焦國平無奈的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和工作證，道：「我是外交部的，來的太急了，沒有介紹信，能不能通融一下。」
「蘇董，蘇城董事長？」
問題和似是而非的答案，首先在外交部里亂傳。有的年輕人，腦中浮現的全是「仁者無敵」的字元。
可在私底下，外交部和更高層基本屬於忙瘋了。
一聽石油總公司的名號，他醒悟過來：大華實業是個私企，國內主管石油的是石油總公司。
同樣是中亞國家
焦國平無言以對，愣了一會，咬牙對隨行的大使館司機道：「送我回機場，再幫我訂機票，我要回國。」
要是中石油做中哈石油管道，那來往的官員就算是想保密，也逃不脫，行政機關的保密能力就像是篩子一樣。但私企就不同了，那麼多倒爺來中亞發財，大使館能攔了誰不行？大華實業在哈薩克做什麼，外交部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太關心。
「平時是不要的，遇到奇怪的才要。」門衛張口就是兩句哈薩克語。別看他是個小小的門衛，只要學會了哈薩克語，就能爭取得到高評定，進而轉到其他部門也說不定。按照大華內部的升遷路線，這是低學歷的員工晉陞最快的方式，比當工人還要快。因此，哪怕是上班時間，門衛也爭取讀書，反正，他的工作也就是個上傳下達，保安什麼的另有專業些的人來做。
石油管道的妙處，外交部的那起子文科生估計還沒有悟出來，能悟出來的估計沒有外交部的人。焦國平也是因為了解蘇城的緣故，早年就了解過石油管道，這才第一時間的毛遂自薦。
張長亭半輩子做技術，半輩子做官，練嘴皮子的時間和焦國平差不多，但年紀大了，腦子就沒那麼靈活了，明顯想了想，才說：「他一個私人企業，沒有資格做石油管道，這是國與國之間的事，石油總公司內部尚無結論，那他就更不應該私自行動。」
焦國平又急又燥，抓住一個面熟的就問：「蘇城說什麼？」
「我去問問吧，你找誰？」
雖然知道的不多，但如果部里能想起來問他的話，自然會知道，此事與大華實業有關。
「是。」焦國平滿懷希翼。
「部里的意見呢？」
要不是「仁者無敵」這種事情，人家好好的中亞第一大國，最近歐美諸國眼裡的
焦國平是靠嘴皮子吃飯的官員，一口氣就理順了名義。
「這才幾個小時，能有什麼意見。」
「回國了！」焦國平眼睛瞪的溜圓。
石油管道這種漫長而麻煩的事，對別人是一個負擔，對焦國平就不一定了。因為他不是亞洲司的人，不用理會麻煩的事，他只要利用好機會，做幾個大動作就行，所以再積極不過。
一來二去，消息的傳遞就被耽擱了。
焦國平是相當熟悉中亞的中國外交官，因此明白的知道，哈薩克是毫無疑問的中亞核心。無論是國際地位還是地緣政治，要想在中亞立足，就脫不開哈薩克。因此，一名外交部官員，要是有硬扎的哈薩克關係，就能決定亞洲司的很多事情。焦國平是歐洲司的副司長，但這並不影響他用亞洲司的無能做自己的墊腳石，尋一個「中亞人」的美譽。
從北京到烏魯木齊，再飛阿拉木圖，90年代的小飛機，顛簸噪音不用說，光是時間就讓人受不了，這可是全程的硬座吶！
問題在於，領導想知道情況的時候，他們也是一問三不知了。
即使如此，焦國平回到國內，天都黑透了，再回到外交部，蘇城已經和他聯絡上了。
背對著他的，坐在一排領導面前的正是蘇城，狐疑的轉頭看了一眼，發現是焦國平，才詫異的重複道：「你支持？」
「還要介紹信？」焦國平濃眉大眼的皺到一起，像稻草似的。
但是，耽擱的時間久了，難保哪個人回過味來，天底下多的是聰明人，部委就更不用說了。外交部的那些文科生也許不明白啥叫石油管道，可就是盯著他焦國平，也說不好能發現什麼。
對面的領導重重的咳嗽一聲：「老焦，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石油總公司的張局長，還有石油總公司的林局長……」
於是，國內的表現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沉靜。
這是怎麼回事啊？
「最大的董事長？」門衛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連日來的辛勞，好像也隨著這口氣，給吐了出來。
剛來就走，而且平白無故的多花兩張機票錢，大使館也不願意。焦國平又打電話回國內，說好報銷程序，再轉回大使館……忙了幾個小時，焦國平才坐上了阿拉木圖到重慶的飛機，多虧了倒爺橫行，這才多了一班飛機，否則就得等明天的飛機了。
門衛「哦」的一聲，重新拿起字典坐了下來，道：「走了。」
焦國平看了下領導們的臉色，似乎沒人提醒什麼，再考慮到對方的身份是「局長」，再沒了顧及，「哈哈」笑了一聲，就笑道：「我的專業不是石油，但我也了解過一些石油管道的情況，最重要的是，我在中亞呆過好幾年的時間。蘇聯解體的時候，我是第一批前往獨聯體國家建立談判程序的外交官員，我可以非常明確的說，中哈石油管線不光有意義，而且是戰略性的意義……」
到了門口，聽見裏面似乎有蘇城的聲音，焦國平想也沒想，就沖了進來，大聲喊：「蘇董，我支持大華實業開拓中亞石油氣！建設中哈石油管道，不僅能夠獲得長期穩定的原油供應，而且能夠減少對中東石油的依賴，對馬六甲海峽的依賴，令中國的石油供應更安全。此外，中哈石油管道，還能加強中國和中亞國家的聯繫，絕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在如此緊要關頭，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問一下此事的第一目擊者，派遣到吉倫坡參加亞洲石油峰會的外交部官員。
等到了阿拉木圖，焦國平一分鐘都不耽擱，直奔大華實業的臨時駐地而去，上門就說：「我是你們蘇董的老友，現在想見他。」
偏偏蘇城和他的一票高管全在哈薩克，再問那邊的使館人員，一時半會也聯繫不到。
焦國平大喜過望，說了句謝謝，就往會議室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