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兩隻大象
見顧海健投來奇怪的目光，蘇城搖頭，道：「要不然你以為哪裡來的酒和食物。可惜，我最希望的情況沒有發生，我第二希望的情況是今天見到原油，然後可以回到巴庫，一邊召開新聞發布會，一邊辦party，結果你看到了……」
除了食物，酒水用來做伴是最好的。陳釀的純麥威士忌，蘇聯時期的伏特加，經典年份的紅白葡萄酒，迅速讓大家忘記了耳邊的噪音。
今天，他的兩次建議都沒有被蘇城採納，第三個建議卻是在自己前兩個建議的反方向上做出的，雖然被蘇城採納了，但如果再失敗，顧海健自己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換裝以後，鑽機再次轟隆隆的響了起來。
一次次的犯錯，一次次的改正，最終獲得油井，或者，就在失敗中沉淪。
「如果位置選擇的恰當，裂縫又不是太深的話，也會很快的。」顧海健頓了一下，繼續道：「採油又不是摘蘋果，不能當天見到並不奇怪，雖然立刻就見到原油很酷，不過，我想大家都會理解的。」
射孔操作是件很費力的工作，繁複程度不亞於古代的大炮，李虎等人是想快也快不起來。
「船上的環境簡陋，我們的主要做法就是烤了，不同的魚選擇了不同的溫度和調料，少部分的魚用水煮過，添加了醬料，大家可以隨便選擇。」閆學燦做起了後勤大廚的工作，拿著勺子在房間內奔波，一會兒又端出了整盤的生魚片。
「來吃點魚吧，我們有本地最好的廚師。」楊明特
「嗯？」
微妙的情緒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顧海健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他們回到巴庫也是談生意，但那些生意就遠不如眼前的機會了。
無論是西班牙語還是法語，或者葡萄牙語什麼的，蘇城全都聽不懂，就是英語，他也只能說是使用熟練罷了，誰要是引用一段奧賽羅，絕對屬於對牛彈琴，不過，總有幾個天賦極強的傢伙，能用四五國的外語，此時端著酒杯遊刃有餘。
在看不到地下的真實情況的時候，只能依靠各種似是而非的鑽井理論來引導。然而，地球內部實在是太複雜了，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種石油理論能夠完美的覆蓋採油鑽井的全部過程和全部地區。
「沒有見到油田，期貨的事情就不能最終談妥，為了這麼大的生意，我相信再留他們一晚也是應該的。」蘇城說是這麼說，但還是給各公司的高層做了簡單的說明。
「啊，不送大家上陸嗎？」
呼喊的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清晰，伴著風，吹過來。
顧海健同樣呆了一會，然後轉身擠開人群，跑進后艙，小心翼翼的取下身上的一塊油滴。
光源的下方，一群鑽井工人，揮舞著衣服，高喊：「我們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黃昏以後，工作了一天的人自然而然的沉默了下來，幾個喝多了的傢伙嘟囔著說話，說著說著，還會變成本國語言。
「就在船上休息一晚吧
新鮮的生魚片味道極好，也不僅是日本或古中國的食物，隨著日本的文化輸出，在全世界都很有市場，尤其是在常年出差的人群中，這種乍聽起來恐怖的食物相當受歡迎。當然，挑剔的人也不會少，大把的歐美人就不願意吃動物內臟。
七家公司能夠聚在這裏，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這次內線交易。
親眼見到大華油田的產量，不管從哪個方面而言，都是非常必要的。
能做到石油界高層的都沒有什麼簡單的傢伙，私下裡的談話，反而能顯出本性。
蘇城再次將手指放在鼻子下方，輕輕的嗅著似甜實臭的味道。不過，同樣的臭味聞的久了，就會忽略那絲臭，只會記得其中的沁甜。
蘇城微微向後，對楊明小聲道：「準備晚餐和夜宵吧，今天要呆到很遲了。」
「風大了。」蘇城的手伸出欄杆，望著黑漆漆的海面，道：「好像還下雨了。」
「甜油！」顧海健驚詫的叫了出來。
不遠處的指揮室里的電話，不甘寂寞的「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蘇城看看窗外，藍色海面已變的平靜，陽光變的暖和而不刺眼，不用太久，黃昏就要到來了。
對於這種天生的世界經理人，旁人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蘇城一言不發的將手指湊到鼻子處，搓了搓，面露驚訝的道：「甜的。」
他不由覺得怪異，暗道：董事長的安慰怎麼有點怪怪的。
背對著光源的平台中央，似乎有一條扭曲的噴泉在
顧海健不顧「吱吱嘎嘎」的噪音，拿到傳真就旁若無人的閱讀，讀完了手上的，就守在傳真機邊上等。
顧海健振奮的抓起電話。
事實上，水平井原本就是射孔的究極版，正是副隊長曾經提議的斜井的90度狀態，只不過，顧海健和副隊長確定的位置是不同的。
轉瞬，他們就感受到了甜油的魅力。
窗外，已經是朦朧的黑色。
顧海健這才明白，蘇城是在寬慰自己。
「蘇董。」
503號海上鑽井平台的最初位置選擇，並不是以1號產油井為基礎選擇的，現在默認兩者佔據同一個油層或油田，自然不是十分的恰當。
對石油人來說，含硫量低的甜原油，就是最高追求了。
蘇城沒有立刻翻閱，而是問道：「你的意思是，放棄2800米的預測，專註於3300米？李虎他們已經給3300米做過兩次射孔了。」
蘇城沉默良久，又拿起傳真來的分析報告仔細翻看，最後，當鑽井隊的另一次射孔失敗，方才頷首道：「你打電話給李虎吧。」
「這裏的晚上經常會有強風，如果超過了5級，就得考慮停止鑽井工作了，好在最近不會有暴風雨。」顧海健說著也伸出手，在空中感受著，突然道：「好黏的雨。」
蘇城用手遮住眼睛，向海上鑽井平台的方向眺望。
李虎也在連續的射孔失敗以後，疲憊不堪，很快同意了顧海健的合理建議。
大華的員工們呆了一會，旋即也狂喊了起來。
內線交易通常都是
差不多用了一刻鐘，顧海健才將裏面的信息整理完全，又親自在電腦上構圖，覺得完善了以後，才找到蘇城，道：「蘇董，我有一個構想。」
這句話，與其說是對蘇城說的，不如說他是在安慰自己。
連續兩次建議都沒有被蘇城採納，顧海健不由的審視自己，繼而發覺，還是論據準備的不夠充分。
甲板上，半數以上的人，抬起了頭。
顧海健也是被固有的經驗給約束了，反省以後，倒是變的鎮定許多。
水手和其他工作人員也輪流趕來聚餐。
「如果是狹窄的裂縫型的油藏，用水平井的效果更好，射孔的成功率不高很正常。」顧海健略顯振奮。
蘇城選了一杯20年的威士忌，慢慢的啜著。
因為，天上有原油如雨點一般的落下來，落在船上，落在衣服上，落在頭上，落在臉上……
所以，在鑽井過程中，犯錯才是常態。
在這當口，海洋石油研究所的快速反映組，也將分析報告傳真了過來。
「如果打水平井的話，今天肯定無法完成了吧。」蘇城說出自己的顧慮。請了這麼多人來觀看，一無所獲的回去，總不是好看的事。
在503號的鑽井過程中，蘇城等人已經犯了數次錯了。但是，正如顧海健所言，這些都不算什麼。
蘇城呵呵的笑了兩聲，轉著酒杯，道：「我原本最希望看到的情況是中午以前見到原油，這樣的話，下午
石油界和其他工業界很像，大家都擁有犯錯的資格，但每一次犯錯，都會讓隱含的壓力變大。背負著壓力鑽井，繼而避免出錯，最終得到的就是見到原油的瘋狂快樂。
他話音剛落，適才還發出嗡嗡的轟鳴聲的鑽機就停止了。
「我沒有怪你。」蘇城擺擺手，失笑道：「什麼時候見到原油，那是政治問題，是公關問題，不是技術問題，也不是鑽井需要優先考慮的。石油公司，採到石油是第一重要的，沒有原油，我們就沒有生存的資格……其他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
顧海健端著一杯紅酒來到蘇城身邊，面朝燈火通明的鑽井平台，低聲道：「水平井見油的幾率是很大的。」
「我們對井下的地質狀況進行了分析，結合電位數據……我認為，在曾經見到油花的3300米，沒有發現油藏，極大的可能是油氣層過薄，或者是裂縫性的油氣藏，必須要增大油氣層的裸露面積。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再鑽一個水平井，穿過多個裂縫，這是研究所的同事們做的分析報告。」顧海健將一疊完成的分析報告放在了蘇城面前。
「是風速太大了嗎？」這是顧海健的第一句話。他的眼睛立刻順著旗杆往上去。
風的確很大，但不可能超過五級，顧海健眯著眼睛道：「連四級也比較勉強了，難道是擔心暴風雨？」
后艙有現成的實驗器械，足夠他分析出原油的成分，以判斷大華找到的究竟是一個油井，還是一個新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