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第一口保密油井
「行不行？」監督員轉頭問盧向飛，這個程度還不算太糟糕，尚在能用的邊緣。
盧向飛簽了監督給的文件，就回去悶頭睡覺，其他部門的人勉力幫忙收拾，接下來的工作，仍然是鑽井隊的，他們不睡好是不行的。
「別說不吉利的話。」蘇城打斷了他。
「明白就好，走。」秦世維起身開始收圖紙。
也只有這樣的比例，才能讓石油公司堅持下去，否則，連鑽五口乾井，一點油星不見，再強的石油公司也受不了。而鑽的多了，底下的情況明白了，出乾井的概率也就小了。
90年代中期的地層圖相當簡單，不過，基本功能還是齊備，盧向飛也能看得懂，歪著頭想了一會，道：「這麼說，咱們下面和503是連成一片的？」
「啊……啊！」盧向飛如夢初醒，連忙跟了上去，心想：這些石油大學出來的工程師都是二愣子吧，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下鋪坐的是工程師黃東磊，這個肚量驚人的傢伙一邊狠刨碟中的午餐，一邊囔囔的道：「蘇董來了，手抓飯管夠，一半肉一半飯。」
鑽井隊的其他人也漸漸失去了抱怨的心情，跟著隊長繼續工作。
48個大螺絲又被卸下來了，所有的墊子重換，重塗黃油，然後重裝閘門。
蘇城笑了，主動和他握手道：「盧隊長，聽說你連續工作兩天一夜，累不累？」
「沒問題。」監督員對自己的職責也很清楚，一口答應。
「不累，有啥累的，咱們做的就是這個工作。」盧向飛有點得意，這是老總給咱噓寒問暖呢。
時針剛到三分鐘，閘板下就開始汩汩的冒泥漿。
「能試了不？」監督員心裏也著急，要求整個鑽井平台照章辦事是他的首要工作，但時間也是很重要的，每個大華人都知道公司在亞塞拜然的投入良多，人吃馬嚼的耗費極大，若非安全規範三令五申，他也希望第一時間開鑽。
一切準備停當，盧向飛用沙啞的嗓音直接喊道：「關閥門，先來10個壓力。」
身後，黃東磊緩緩的道：「你知道蘇董在哪裡嗎？」
而在現在的鑽井平台，唯一的活動就採油。
「咱們的標準高，阿齊久油田的油氣壓更高。萬一再出現井噴，咱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上一次，整個井架都飛天的事故你不知道？要不是鑽井平台的防爆水平達到2級，指不定鑽井平台都會燒起來，我這裏放過你，後面的檢查一樣通不過。」監督員也是大華實業的員工，雖然和鑽井隊同在鑽
一連串的動作，盧向飛鑽井隊做的熟練無比。
「試油！」
秦世維是出了名的視時間為生命，從來不會做應酬或陪同這樣的事。
實際上，大華實業在阿齊久油田遇到的情況，才是石油業最常遇到的情況，更準確的說，前期10口油井，有兩口以上見到油，已是相當不錯了。
「出油了……」
盧向飛此時方才站了起來。
盧向飛一屁股坐在塊凸起的棱上，表情倒是輕鬆。
盧向飛現在做的，更像是純粹的採油井，而不是勘探井。
不用他單獨去說，堵塞器、清水、密封膠圈瞬間到位，高壓區域也被警戒帶給圍了起來，司鑽與副司鑽拿著泥漿泵和水龍帶，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樣。
秦世維赧然：「你還信這個？」
「我也認了！我這輩子，最有希望見到萬噸油井的機會，就是現在了。」監督裹著大衣，突然感嘆了一句。
「井口的也要調，好不到哪裡去，只要這口井能出油，再做兩個晚上我也樂意。」盧向飛讓人又拿一個軍大衣過來給監督換上，繼續悶著頭使勁。
鑽井隊員們一片哀嚎，沒有效果之後，也只好跟在盧向飛身後開始做調試。
「蘇董來了？」盧向飛重複了一遍。
盧向飛又不明白了，問：「去哪？」
盧向飛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食堂，果然見到了蘇城一行，其中最顯眼的，卻是比鐵柱還粗壯的秦世維。
一般的萬噸井，都打不到200個大氣壓，所以，200個壓的封井器還卡不住的高壓，一定是高產油井。
大華佔據的油田雖好，可天底下的高產油井就那麼些，一家公司能碰上兩個就要出離的慶祝了，分解到鑽井隊，還真說不上是誰的運氣。
短短几分鐘時間，監督就凍的嘴唇發青，不好意思的套上衣服，哆嗦著道：「蘇董說了，咱們腳下的油田是世界上最好的幾個油田之一，咱們要的，就是產量最大的油井，下一次，封井器下面出來的肯定是原油。」
「開鑽啊！」秦世維一副更加不明白的樣子。
幾名工人趴在地上忙了一個多小時，才將碩大的螺絲調整到位，盧向飛一個接著一個檢查，要達到最大效果，螺絲太緊不行，太松也不行，在最講究的精細加工車間裏面，螺絲上多少圈都有規定，有的工廠要一年半
盧向飛作為隊長，自然是技術最好的。他親自上陣，挨著順序，將200多個閘門全部檢查調試一遍。原本預計下午開鑽，自然是不行了，實際上，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也不過是完成了第二輪的檢查。
總計用了30個小時，試壓方才成功。
「我去催補給船。」監督員二話不說就去打電話了。
「我又什麼要擔心的。」秦世維掩飾的道：「這次要是不成功，要我說，就還得走探邊井的路……」
「在食堂啊，我以為你不知道呢。」黃東磊一副看傻子的模樣。
「那我明白了。」
甚至，這些不知道阿齊久油田的人，承受了更大的壓力。
大華505的鑽井隊長盧向飛滿嘴發苦：「200多個閘門呢，這樣試下來，一天都做不完，其實，咱們的防噴器的標準本來就比其他公司高，現在的時間又那麼緊張，要不，咱們把主要的閘門試了，再抽檢10個怎麼樣？」
又苦又累又臟，基本宣布這項工作令人難以接受了。
蘇城的心情同樣不平靜，帶著撲克臉道：「情況看起來不錯，你不用擔心。」
黃東磊淡定的起身，打開抽屜，拿出一雙新筷子，默默的道：「還好是竹筷，要不就造成污染了。」
第四次測試，還是失敗。
不久，鑽機轟隆隆的響了起來。
阿齊久油田的開採，實在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耗費了集團太多的資源，出油才是理所應當的，只不過，不那麼理所應當的乾井造成了太多的壓力。
「你怎麼不在食堂吃？」
盧向飛撓頭：「再看看。」
再試一次，環形封井器在200個壓力下堅持了5分鐘，膠芯又壞掉了。
他們現在用的封井器是大華實業自產的，比不上瑟坦油田的進口貨，但比國內的產品還是要好不少。這也是工作環境不同所決定的，國內幾個公司很少到國外做項目，國內自己的油井壓力又小，差不多的封井器就能行。蘇城卻是一門心思要佔幾個大油田，對各種自產的油井設備就有高要求了。
盧向飛又看了一遍，擦了把汗，直起腰來道：「試就試試，先做準備。」
盧向飛陣陣抓狂，氣的搶過他的筷子，兩步助跑，直接給扔進了海。
監督員看著將近40歲的盧向飛凍的哆嗦，還將手套脫掉，摸著螺絲去擰，心裏實在過意不去，乾脆將自己的軍大衣脫下來，墊在盧向飛腿下道：「不行
第二天，一股香氣將盧向飛給叫醒了。
不止是蘇城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整個大華實業內部，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鑽井平台505上面用的是環形封井器，膠芯是一個大弱點，全憑手法來操作，用的好了，倒也能達到不錯的水平。
封井器在這個數值下表現良好，也證明了安裝沒有問題，盧向飛點點頭，再次道：「泥漿泵打到30個壓。」
他話音剛落，鑽井平台就是一個震動。
第三次測試，依舊失敗。
已經跑出極速的盧向飛戛然剎車，回來瞪著黃東磊道：「不在食堂了？你知道在哪？」
「200個壓，原油要是還能躥出來……」盧向飛突然嘿嘿的笑了兩聲，話鋒一轉說：「我就認了。」
10分鐘的穩壓測試結束，閘板倒是沒有爆開，可膠芯關上卻回不去了。
盧向飛和司鑽一起給加重鑽桿裝上清洗頭，清洗井口以後，下到井內，上端接上塗抹了黃油的堵塞器……
「下套管！」
盧向飛好不容易爬上「特殊貢獻清單」，自然不希望因為違紀給踢下來，他咬咬牙道：「試壓的標準高，肯定有閥門受不了，我們現在存的材料不夠用，現在就得讓補給船過來送東西，如果倉庫里沒有，必須現買。」
10個壓力就是10個大氣壓，大約等於1兆帕，算是比較小的井口壓力。
蘇城像是被驚醒了似的，點了兩下頭，然後一把拉住李時榮，在無盡的噪音中，扯著嗓子喊道：「保密，油井保密！」
秦世維呆了一下，表情瞬間從傻笑到呆萌，如同一隻被蜜蜂叮腫了臉的狗熊。
重複而枯燥的工作讓人昏頭昏腦，幾欲嘔吐。
秦世維站在監督員的位置，緊盯著下面的動作。他想要的是一次試油成功，這才能說明原油分布圖的準確性。
「我知道什麼？」
「蘇董讓我醒來就去見他？」盧向飛愣了一下，怒道：「你怎麼不早說？」
6月16日下午，鑽頭到達了指定位置。
蘇城笑呵呵的向周圍點點頭，施施然的跟在後面。
平台上的工作原本就是又臟又累又苦，不能承受這份壓力的人，肯定是呆不住的。
「我們要立刻打第二口油井，還有第三口，在這裏和這裏！」秦世維不知什麼時候跑了回來，一身污跡的扯開圖紙，手指在兩個重點標記的叉號上使勁的點。
「封井器所有的閘門都要試壓。」監督員斬釘截鐵
「有新計劃？」盧向飛睡的不是很清醒，來到蘇城跟前，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
監督員也伸長了脖子，自己掐著表看時間。
大華實業自去年11月開鑽至今，已經打了三輪鑽井，總數量超過10口，只是運氣不算很好，大部分都是乾井。不過，有這麼多油井做底，下面的地質情況就被摸的很透了，秦世維的圖紙目前還是預測，可一旦獲得證實，那就是一張標準的地下原油的分布圖。
「什麼東西？」他從上鋪往下看，鑽井平台上的地方金貴，基本都是學校一樣的宿舍。
10分鐘的穩壓完成，司鑽向盧向飛請示了一下，就和副司鑽將泥漿泵的壓力緩慢加到了20兆帕。
「哦，你知道啊。」黃東磊眨眨眼，低頭刨飯。
監督一句話，卻是讓大家心有所感，動作也不自然的快了起來。
蘇城喃喃的說了一句，聲音完全被耳邊的噪音所掩蓋，而他的心情，竟而莫名的平靜。
「我不是說了嗎？」
夜晚的海面，冷風不止，就算穿四五件衣服，依然忍不住跺腳，趴在冰冷的鋼面上裝卸巨大的螺絲絕對是一個苦活，更別說現在的鋼面已經被湧上來的泥漿覆蓋。
秦世維在短暫的痴獃以後，就衝上去檢查了，楊明、李時榮等人也沒了平時的從容，不知所措的望著前方，全是歡喜傻了的模樣。
「總部的高管好幾個，我吃了兩份，有點不好意思，就說給宿舍的鑽井隊長打一盆，蘇董聽到了，還問起你來了。你看看，廚子一聽是給你打的飯，肉都比給別人的多。哦，你去食堂要是被問到了，就說我路上把飯盆給打翻了哦。」黃東磊一邊說一邊吃，兩個項目的速度都極快。
應該說，是他先前都不覺得平靜，直到現在。
秦世維卻不準備給他們寒暄的時間，敲敲桌面道：「我們最近都在檢查地震資料，507號在做的探邊井情況不錯，根據最新的回饋，我重新做了一個地層圖，你們打井的時候參考一下。」
凌晨12點，還是大華自己的夜班船將需要的物資趕運了過來，這個時間點，就算他們不追求保密，巴庫的亞塞拜然人也不會開船出航的。
「再換。」盧向飛一副老黃牛的表情，只有讓封井器達到最好工作狀態，才能扛得住200個大氣壓。
鑽井隊在他的指揮下，對著圖紙，一個勁的加快進尺。
3兆帕對任何一種封井器都是極輕鬆的。
海上鑽井平台原本並不要求特別的精密，但是，如果要設備達到最好的
此時此刻，整個鑽井平台上的人，臉都是木的。一方面是冷風吹的，一方面是熬夜熬的。
然而，施工人員變換了，制度結構卻沒有實質性的改變，不僅如此，由於蘇城緊盯著，全阿地區的大華員工都是十二分的小心，安全生產的規章制度就像金科玉律一樣懸在空中，敢於觸碰它的幾個人，即使沒有被開除，也要降職減分遣返回國重新培訓。
強壯的身體，高超的技術水平以及蘇城的重視，讓秦世維在基層工人眼裡好像活動BOSS一樣特殊——有他在的地方，通常意味著某種活動。
「對，而且咱們這邊低一點，產量可能更高。」
「是啊，說等你睡醒了，就讓你去見他，要不然，你以為廚子肯打飯讓我帶回來？還給這麼多肉？你瞧瞧，全是小肋排肉，十有八九是那傢伙藏起來的。」
每一次，所有的零件都要卸下來，重裝墊片和潤滑油。
歷史上，中國石油總公司開採蘇丹原油就開始遇到封井器等方面的問題，不過，在此之前，他們也常用進口貨罷了。
盧向飛跳下床，擋住黃東磊揮舞的筷子手，道：「你說蘇董問起我了？」
盧向飛皺著眉頭，愣是堅持了下來。
「鑽井採油研究所的秦院長？他來做什麼？」盧向飛看到他，先是一陣疑惑，旋即就有狂喜湧起。
黃東磊完全鬧不清重點，「嗯」了一聲就歪樓道：「你早飯午飯都沒吃吧？趕緊去，食堂里還湯，再晚點，那群狼養的就喝光了。」
盧向飛預料之中的道：「墊子不行了，就這個封井器要到200個壓，全得換成新的才有希望。」
監督員代表甲方去檢查物料，盧向飛已經將48個一寸三的大螺絲全給卸了下來。不止是鑽井隊的人，其他部門的工人和工程師也都趕過來幫忙，或者調整井架，或者幫忙換墊子，上油。
現在的瑟坦油田，或者大華實業給俄羅斯人開闢的幾個油田，都有大量來自石油總公司的鑽井隊給大華實業做乙方，也就是純粹的施工方。阿齊久油田原本也有很多乙方的施工隊伍存在，只因蘇城的命令，方才全部改成了大華自己的隊伍。
井架也發出「咕嘟」的聲音，像是海底打了一個飽嗝似的。
司鑽照做，工程師拿著懷錶喊道：「3兆帕穩壓記錄10分鐘，開始計時。」
「我現在去。」盧向飛套上褲子，拿起衣服，就往外跑。
「這下又睡不了覺了。」盧向飛嘆一聲，回去將命令下達了，自己悶頭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