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豎中指
鄭嘆沿著人行道往回走，離車道上的警車也不遠。
這邊的行人太多，鄭嘆嚎完之後，也沒有力氣再去嚎第二聲了，走到路邊的一個飯館前，那裡有一偏空地和陰涼地，鄭嘆現在只感覺滿是疲憊，心情也相當沮喪，蔫了吧唧走過去，準備在陰涼處休息一會兒。
閉著眼睛，鄭嘆聽著周圍的車輛和行人來去的動靜。
用的是熟悉的南城方言，一個土生土長的南城小孩。
小女孩哈哈哈笑了幾聲，咬了一口冰淇淋，她吃上邊，然後將冰淇淋遞到鄭嘆面前，鄭嘆啃蛋筒下邊。
讓人抓狂。
放在鄭嘆頭上的那隻小手上粘著一些融化的粉色冰淇淋液體，隨著那隻手的動作一同抹在鄭嘆身上。
那人愣了愣，他想再確定一下，但車已經開走，打算扭頭往後看看卻被旁邊的警察制止了。
不知道哪個傻逼司機幾乎在同一時間長按下喇叭，慢騰騰隨著因綠燈亮起而開始緩慢行駛的排著長隊的車流駛過，完全壓制了鄭嘆的那一嗓子嚎叫。
呆在車裡面無表情的人其實心裏還琢磨著在古琴舍的時候背後挨的那一下，那一下直接造成了他被擒。他沒看到，只聽人說踹那一下的其實是一隻黑貓，他對人還有防備有準備，可如果是一隻連走路跑步都幾乎沒有什麼聲音的貓，他就沒辦法了。不過，貓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別人不清楚，他作為當事人是最有體會的。
聽說碰到黑貓代表著霉運。怎麼又碰到了黑貓？！
正想著，他側頭看了看窗外，瞳孔一縮。
剛做出來的時候蛋筒底部是接
鄭嘆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那個上部被咬了好幾個缺已經半融化變成粘稠狀的冰淇淋，想了想，將那個蛋筒冰淇淋下方的那個尖角咬了。
鄭嘆覺得，上天就像一個有惡趣味的老不死的，每次在他快接近目標的時候，就伸手指將他彈開，然後繼續在旁邊看熱鬧。三年前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
看到警車之後，鄭嘆往那邊瞧了瞧，正好看到離他不遠處的一輛警車後座上坐著個面熟的人，這人不久前才被他從背後踹了一腳。
鄭嘆心裏一喜，可是，下一刻，鄭嘆就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壓根沒減速，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直接沖了過去。要不是這時候這個十字路口的車輛還不是很多，路兩旁的行人還沒有走幾步的話，或許會釀成一場慘劇。
這一人一貓在這裏你一下我一下吃著，鄭嘆剛才鬱悶的心情也散了些。
鄭嘆突然很想像個神經病一樣在這裏扯開嗓門吼一聲，事實上，鄭嘆也這麼幹了，抬起一隻貓爪子朝天上豎了個不標準的中指，然後嚎了一聲。
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坐同一個木凳上，離鄭嘆的頭就半掌距離。此時，這個小女孩一手拿著一個草莓蛋筒冰淇淋，另一隻手放在鄭嘆頭上，嘴巴咬著冰淇淋，眼睛好奇地看著鄭嘆。
鄭嘆鳥都懶得鳥它，視線一直盯著前面十字路口那裡的顯示器，看著倒計時，心裏祈禱著快點紅燈
見到鄭嘆避開的動作，小女孩很不解，「這個很好吃的。」
追了這麼遠，體力已經接近極限了，渾身像被火在燒一般，難受得很。
這幾輛警車的確是從古琴舍那邊過來的，持刀行兇的人也被拷著帶離，正好被鄭嘆碰上。
大概是鄭嘆的祈禱起到了作用，前面那輛熟悉的車在快開到十字路口的時候，紅燈亮了。
鄭嘆看到前面十字路口那裡已經快要亮紅燈了，算一算，前面那輛車開到那裡的時候應該能碰到紅燈。
「呀，下面還有一隻貓哎，去去。」那人將噴壺立起來，揮揮手讓鄭嘆趕緊挪開。
鄭嘆睜眼看過去。
鄭嘆心裏罵了一聲：艹這坑爹的運氣。起身往旁邊一棵樹走去，跳上樹下放著的一條木凳，躺上面，看著傾斜九十度的世界，一動不動。他實在懶得動了。
冰涼，帶著草莓香甜味。
那是……中指嗎？那人想。貓腳掌能彎成中指？不對，它為什麼要對著自己這邊豎中指？
往回走的時候，鄭嘆看到一輛輛警車駛過。
吃了些冰淇淋，鄭嘆的精神好了點，嗓子也不那麼疼。看了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跳下樹，往回走。
因為紅燈，前面有些堵車，所以幾輛車都開得不是很快。
「吃不吃？」那小女孩說道。
鄭嘆推開她的手，起身跳到樹上。
橫躺在木凳上，鄭嘆覺得越來越疲憊，頭有些暈，不知道是不適應以這個角度看世界還是過度消耗體力的原因，想多休息一下，睡一覺，煩心事什麼的等醒來后再解決，除此
鄭嘆跑過去的時候跳起直接從那隻大狗背上躍了過去。
那邊小女孩的父母又催了，小女孩抬頭看了眼鄭嘆，伸手搖了搖，「拜拜。」
親切，卻同時又覺得有點陌生。大概是在楚華市聽習慣了普通話和楚華市方言的緣故，這次來南華和南城之後接觸的一些人也多是說的普通話。
一雙手帶著草莓香甜氣味的手放在鄭嘆頭上，輕輕摸了摸。
鄭嘆面無表情慢慢抬頭看向上方——店子二樓那裡有人正在給擱欄杆上的幾盆植物澆水。
就在鄭嘆快要睡著的時候，他聽到往這邊靠近的腳步聲，不像是個大人，對方也應該沒有惡意。既然這樣，鄭嘆也懶得睜眼看，繼續醞釀睡意。
鄭嘆抖了抖鬍子，深呼吸，算了，看在這孩子眼神單純毫無戲謔並不是故意的份上，不計較了。
差點忘了當年的自己是個什麼性情。脾氣差、自以為是、傻得一比，未成年駕車還超速、闖紅燈……現在回想起來，鄭嘆都恨不得使勁抽幾巴掌。
那人看著車窗外人行道上的那隻黑貓，心裏正罵著天下的黑貓，就見人行道上那隻貓抬起一隻貓爪子，張開，然後將那四個比較明顯的趾頭收起來三個，留下中間一個趾頭。
小女孩嘴巴邊都糊了一圈冰淇淋，鄭嘆也好不到哪兒去，有幾次咬的時候融化的液體滴到他鼻樑上或者嘴巴邊舌頭撩不到的地方，將周圍的毛都黏在一起。
在那個小女孩離開之後，鄭嘆撈過來一片葉子，用葉子隨意抹了抹嘴，雖然不能將那些粘身上快乾
一口氣泄了之後，疲憊感和渾身灼燒般的疼痛席捲而來，鄭嘆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變成小跑，然後是慢慢走動，一步一步挪動著步子來到那個十字路口。
見鄭嘆盯著冰淇淋，那小女孩又將冰淇淋往鄭嘆面前送了送，那些融化的冰淇淋液體幾乎快碰上鄭嘆的鼻子，看得鄭嘆往後避了一下。
來往的行人，跑過來趕著過馬路的各色路人來去匆匆，有人踢了鄭嘆一腳，鄭嘆也沒心思去報復，對方也似乎在趕時間，大概沒注意到鄭嘆，就算注意到了，踢就踢了唄，一隻貓而已，何必在意這隻蛇精病？
前面的車開得很快，鄭嘆雖然相比起其他貓來說體質有那麼點特殊，但也不是super cat，不是神，就算抄了近路，但也只是縮小了點距離而已，一走直線，鄭嘆就繼續被甩遠。
睜眼，已經半融化的冰淇淋放在鄭嘆面前。
小女孩從凳子上下來，依依不捨地看了眼手裡沒吃完的還剩一截的冰淇淋，遞到鄭嘆的面前，「給你吃。」
啪啦啪啦！
人行道這邊有人牽著寵物犬，那隻大狗不知道嗅到什麼了，也或許在醞釀尿意，在垃圾桶附近嗅來嗅去，身體正好橫在鄭嘆前面。
那輛車接連超過了幾輛車，駛向十字路口，大有趕在亮紅燈之前就衝過去的意思，黃燈什麼的壓根就不在乎，那裡的倒計時顯示的數字正在減小，鄭嘆無比希望它快點倒計時完畢亮紅燈。
變換的紅綠燈，形形色色的人流，馬路上駛過的各種大眾型的、豪華
鄭嘆也抬手做了個再見的姿勢，只是他在樹上，有葉子擋著，除了樹下的小孩之外，其他人看不見。
聽說貓是嘗不出甜味的，聽說貓眼裡的色彩並不是那麼豐富，鄭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嘗得出來甜味看得到繽紛的色彩，就當這是老天對他的補償吧，無緣無故變成了一隻貓，總要點補償。
站在路口，鄭嘆看著那輛熟悉的車迅速駛遠，消失不見。
那隻大狗本來準備回頭看一看主人，卻發現鄭嘆風一般從它背上跳了過去，一愣，然後扯著牽繩朝鄭嘆奔跑的方向吼叫，似乎在發泄自己的不滿情緒。
一隻不知道從哪兒飛過來的麻雀落到上方的樹上，鄭嘆斜著眼看著它在樹上跳動了兩下然後又飛走，消失在轉角處。
正吃著，那邊小女孩的家長從店子里出來了，招呼她過去，他們要準備離開了。
那個腳步聲就在旁邊停住，帶著一股草莓香甜的氣味，然後鄭嘆感覺到來人坐在木凳子上。
就在鄭嘆打算不理會這孩子，閉眼繼續睡覺的時候，鼻子被碰了一下。
努力忽略掉身體的不適感，鄭嘆一邊追，緊盯著那個十字路口處，好幾次都差點撞上人，人行道上有幾個路人還對著鄭嘆的背影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什麼，鄭嘆沒注意聽，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此刻鄭嘆的心情，就好像突然挨了一悶錘，重重的一悶錘。
水滴散落在鄭嘆周圍，頭上和身上都被淋到。
鄭嘆看了眼遠去的警車，回頭，伸了個懶腰，然後小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