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路
連夜打鐵的矮人們對歐夫格的到來視若無睹，也沒有行禮，而是繼續專註于鍛造中，矮人之王也習以為常，從這個細節可以看出山丘矮人對於鍛造的情感與態度。
阿斯卡能清楚地感覺到，那鐵鎚每拋落一次，周圍的環境的氣息和波動，就發生著微妙的變化，這個人類已經不僅與地底世界相融合，而是以一種特殊的力量，或者應該稱之為「意境」，影響和牽動著整個地底世界。
聽著不絕於耳的「叮叮」敲擊聲，感受著強烈的視覺衝擊，驀地有一種特別的衝動從心頭洶湧而出，體內血液都彷彿沸騰起來，即便陳睿現在的實力已經相當於魔帝巔峰，都難以抑制住這種即將破體而出的強烈情緒。
陳睿沒有搭理歐夫格，目光掃過周圍，最後停留在遠處的一個鍛造台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走了過去。
伊娜看了看塞繆爾，塞繆爾故意沉吟了片刻，點點頭，低聲道：「我覺得可以相信他，他們現在急於去嘉頓城，如果他證明不了，連自己也會搭進去。」
陳睿繼續在解析之眼中傳達自己的意念：「我需要一個特別的地方，由我單獨證明給殿下和山丘矮人們看，如果我無法證明，願意接受山丘矮人的任何處置，甚至是作為竊賊的處罰！如果我能夠證明自己，請殿下准許我們通過黑岩山前往嘉頓城……」
這個巨大建築的名字叫做「鐵樹火花之屋」，說是「屋」，實際上用「廳」或「殿」都不能形容其浩大的規模。
歐夫格沒有理睬胖子，只是盯著陳睿：「你是否能夠代表所有人？我可沒有耐心和時間一個個來檢驗你們所謂的『證明』，如果你失敗了，那麼你們都將被作為竊賊……至少是竊賊的同夥來處置。」
一旁的阿斯卡長老開口了：「從今天你們走進這座宮殿開始，就只有一個身份，矮人的俘虜！光明教會成員和普通的人類對於矮人來說，沒什麼兩樣。或許你可以用種族戰爭來威脅，前提條件是，你有這個份量。」
在拋接鎚子的同時，爐中的火呼地一聲燃燒了起來，原本準備好的一塊爍銀鐵礦開始在加熱，陳睿的一隻遙遙對著火焰，似乎因為寒冷在烤手。
三人一路行走，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建築面前。
這是一種純粹屬於鍛造師的悸動，可以說是被這個地底世界的特殊氣息帶動的，也可以說其實一直就存在與陳睿的心中，只不過在適當的時候爆發出來而已。
最開始時，他的步履顯得有點慎重，隨後不久，又變得漸漸輕鬆，每走一步，身上的氣息就變化一分，走到鍛造台的時候，無論是歐夫格或者是阿斯卡，都有一種錯覺，彷彿人類已經融入了這個只屬於矮人的特殊世界中。
在矮人之王歐夫格說到陳睿是半精靈之時，胖子和伊娜等人露出驚訝的目光，只有塞繆爾不以為然：阿瑟殿下可是最純正的羅蘭皇室血脈，光眷之體的擁有者，怎麼可能是半精靈那種混血？
陳
「山丘矮人一族以正直爽朗著稱，我相信殿下不會冤枉無辜的人，而讓真正的竊賊躲在角落裡偷笑。」
周圍的叮叮敲擊聲漸漸停了下來，機械的聲音也被停止了，就連君主的到來都沒有停下鍛造的矮人們紛紛放下了專註，慢慢圍攏過來，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這個站在矮人鍛造台上、用矮人的工具敲擊著礦石的人類身上。
歐夫格最精通的是戰鬥而不是鍛造，畢竟是擁有鍛造「血液」的山丘矮人一族；儘管人類的「證明」並沒有完，但矮人之王已經明白了過來。
「看下去，我的王。」看著人類拋接鐵鎚的簡單動作，白鬍子矮人的眼中閃動著無比凝重的光芒。
這些手藝精湛無比甚至不乏大師級的矮人鐵匠們不約而同地擯住了呼吸，眼中發著光。尤其是阿斯卡大師，死死地盯著陳睿的每一個動作，唯恐錯失任何一處細節。
「好吧，先提醒你一句，不要試圖玩弄任何詭計，否則別怪我不給你機會……唯一的機會。」矮人之王隨即下令：「阿斯卡長老，你跟我一起去看一看這個人類所謂的證明。泰克林、博若特，你們留下來招呼客人們，給予他們一定的禮遇，如果那個證明無法讓我滿意，那麼這個『禮遇』將會變成囚犯的待遇。」
周圍的傭兵雖然不少人對「李察」感到懷疑，但副團長說的沒錯，而且團
「很好，」歐夫格見狀，點了點頭：「那麼，你想在哪裡證明？」
陳睿看了看鍛造台周圍的設施，慢慢地撫摸著，將一些東西的位置做出了調整，然後，單手拿起了那柄矮人用雙手才能持著的大鎚子，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將鎚子高高地拋了起來，接住，然後又拋了起來，如此反覆。
陳睿的這種只有目標人物才能聽見，而且沒有任何溝通障礙的「心靈之語」讓矮人之王微微驚訝只是稍縱即逝，很快又恢復了冷靜：「人類，你拿什麼證明自己是無辜的？」
泰克林和博若特低頭領命，歐夫格看了陳睿一眼，和阿斯卡轉身朝大殿外走去，陳睿對胖子等人點點頭，跟了上去。
「裝腔作勢！」歐夫格皺了皺眉，正要上前，忽然一隻手攔住了他，正是阿斯卡——山丘矮人德高望重的長老，資深鍛造大師，同時也是他的啟蒙老師。
胖子頓時不吭聲了，他只不過是一個王國的小小牧師而已，山丘一族在人類涉及的利益很廣，包括教會在內。一旦真的上升到種族性的矛盾，教會肯定會犧牲他這個微不足道小卒子。
外面的「巨大」建築，實際上只是這個「屋子」的露在地面的「腦袋」部分而已，真正的「身體」是在地底。
陳睿上輩子是活了二十多年的宅男，通過互聯網了解到了整個大千世界，穿越重生后在魔界輾轉奔波三年（算上超級系統訓練房有好幾百年了），閱歷豐富。
從上朝下看去，層層疊疊，至少有數百米高。整個地底顯得燈火通明，儘管外面已是接近黎明，但有一層還是可以看到忙碌的矮人，不時傳來叮叮噹噹的敲擊聲和各種類似大型機械轉動的聲音。
就好像他曾經對塞繆爾曾經說過的那一句：領悟屬於自己的路。
胖子並不知道陳睿和歐夫格在交流中說了什麼，聽到「證明清白」四個字，第一個跳了出來：「我是古丹鎮的牧師，光明的侍奉者，光是這個身份就能證明我的清白！」
陳睿從未見過如此龐大規模的鍛造場所，這種氣勢磅礴的場景，即便是魔幻電影中都未必能夠打造出來，而這一切，是真真實實地出現在眼前。
這裏，就是真正的「鐵樹火花之屋」，山丘矮人們冶鍊和鍛造的中心，一個地底的世界。
從人類走向鍛造台的步伐中，白鬍子資深鍛造大師就感應出了異樣，人類所做的一切是都是在熟悉，熟悉這個陌生的環境和相對陌生的器具，將那些器具擺放到自己最習慣的位置。
這一次，落下的鐵鎚終於被緊緊握住，沒有再拋起來，而是高高舉起，敲打在那塊被夾到台板上的爍銀鐵礦上，已經通紅的鐵礦飛濺出燦爛的火星，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確定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歐夫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用的已經是通用語，鐵盾傭兵團和教會的人都聽明白了。
不過黑鬍子泰克林坑爹的最後一句讓眾人釋然：沒錯，這種容貌
歐夫格停下了腳步，轉頭對陳睿冷冷地說道：「鍛造房並不是昨天被縱火的地點之一，人類，我倒想看看，你在這種地方到底拿什麼證明給我看！」
眾人都是一驚，胖子看了陳睿一眼，暗忖已經簽訂了契約，在要命的關頭，這個合作夥伴應該不可能害人害己，一咬牙：「李察，我的朋友，我選擇毫無保留地信任你！」
「恩。」伊娜的心頭其實有幾分詫異，準確的說，是屬於那女人的一種直覺——塞繆爾似乎對這個「李察」有種特別的信任，先前險些與泰克林衝突的時候，也是「李察」的話讓塞繆爾迅速冷靜了下來。
此時的陳睿已經忘記一切，忘記了原本心中的謀划，忘記了所謂的證實清白，而是全心融入了進入這種地底世界時那種奇妙的悸動之中。
反覆的敲擊中，這些感悟漸漸重合，並不斷地在磨礪和錘鍊中融合、變化，就好像那塊不斷在精鍊去蕪存菁的爍銀鐵礦一般。陳睿眼神中的堅定和自信越來越濃，動作開始進入了一種行雲流水般、不滯於物的節奏，這是不是牛頭人、不是特特尼斯、也不是其餘的大師什麼的，而是屬於陳睿自己的感覺。
剎那間，陳睿的腦中浮現出了老師特特尼斯揮動鐵鎚的身影，然後是牛頭人首領、安德森大師……手中的動作也隨著意念而變化，由洶湧激烈變成大開大合又變成細密如雨，一時似乎在矛盾中交錯混淆。
一錘接一錘，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簡單的打鐵聲，竟似能牽動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