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女神
沙漠的旅程是枯燥而漫長的，如今早沒了初入沙漠時那種欣賞情緒，入眼儘是單調而一望無際的沙地。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要是陳睿自己獨自出發的話，只怕再用半個月，很可能還會在沙漠外圍轉悠。
陳睿心頭的壓抑感也在不斷放大，靈魂中感覺到一張閉著雙目的臉開始清晰起來，就好像之前雲端中那個身影一樣，毫無疑問，這是忒莎妮爾的意志。
不僅如此，他還能夠感應得出來，這團沙暴中蘊含詭異而強大的力量，儘管隔著這種距離，都有種令靈魂顫慄的感覺。
眼前的這片雲際看似瑰麗而浩瀚，氣勢非凡，但與那「屍體」相比，只算是徒有其表的虛張聲勢而已。
一個真正的守護者。
地平線上滾滾黑雲已經「漸漸」臨近了，這個速度其實非常快，在視線中不斷放大。
正如所說的，就算是神靈，他也無所畏懼。
臣服！
就在這個時候，天際的白雲顏色漸漸沉著下來，明朗的天空開始變得昏暗起來，不久，一片濃煙狀的黑色雲彩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
真箇天地似乎都在顫抖。
「不，就算是真正的神靈……」陳睿依舊自顧自地說著，依然沒有動，只是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腦中浮現出女兒可愛的臉，渾身蒸騰出滂湃的波動。
這種詭異的靜止只是一剎那，約莫三、四秒鐘后，時間的流速驟然又加快了數倍。
這一擊戰勝的不僅是忒莎妮爾的意志，同樣也戰勝了自我。
陳睿臉色微變，因為那種「意志」的累積越來越濃厚，就算是他現在半神
這自然是陳睿以解析之眼加上半神級威壓所致，在順利通過這一帶后，陳睿放開了對魔蚯的精神壓迫，那隻巨大蚯蚓立刻如釋重負地重新鑽進了沙坑中，俄而消失不見。
這一瞬間，雷格亞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種膜拜的感覺，不是對什麼女神，而是對這個人。
以黑死沙暴的可怕，其實就算照雷格亞所說的方法，也很難有生機，但在他的認知里，這是唯一可能生還的辦法了。
然後迫近的黑色死神彷彿被什麼無匹的力量破開來。
「應該會消停一陣吧，不過現在肯定不是樂觀的時候，在這種沙漠的核心，要隨時保持警惕，昨天遭遇那蝎群就險些……」雷格亞聲音忽然停了下來，注視著前方，顯得目瞪口呆。
雷格亞使勁揉了揉眼睛，視線中，可怕的黑死沙暴在那個人影的面前居然彷彿裂帛一般，被盡數撕裂開來。
這還是有雷格亞這個嚮導在的結果，雷格亞的實力在陳睿面前不值一提，但在沙漠中的「嗅覺」能力連陳睿都感慨不已，那些沙丘在陳睿看來都差不多，雷格亞偏偏就能發現其中的關鍵找到正確的方向。
「……擋在我的面前，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斬殺。」陳睿緩緩收回了拳頭，沒有用極星變，也沒有用什麼特殊的招式或裝備，只是以意念、意志，靈魂發出的，最純粹的一擊。
「大人！快躲進來！」雷格亞已經挖出一個一米多深的大坑，大叫了
「忒……忒莎妮爾！」雷格亞結結巴巴地說出了一個名字，他在沙漠混了也有十幾年了，關於這位沙漠女神的傳聞聽說了不少，但「真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信我者生，不信我者亡？」陳睿深吸一口氣，注視著前方迅速迫近的滾滾黑雲，終於開口了，「所謂的神靈……」
雷格亞正要拉住陳睿跳入坑中，驀地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動彈了，周圍一切突然變得靜了下來，更準確的說，是時間靜止了下來，包括前方鋪天蓋地的黑色死神。
「沒有人能在沙暴中存活！大人，你有什麼逃走的手段就快點施展吧！」雷格亞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想到之前的情景，身體都顫抖了起來，大叫道：「忒莎妮爾！一定是沙漠女神降下的懲罰！」
雷格亞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舉著拳頭的人影——黑死沙暴，神靈的力量？被一拳擊潰了！
紅砂號又行駛一陣，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就連迎面吹來的風沙都顯得十分溫和，但不知是否錯覺，雷格亞感覺附近一種「死寂」的氣氛越來越濃，心中不免更加忐忑。
「黑死沙暴！」雷格亞繃緊的神經彷彿被什麼彈了一下，驚呼了起來，「這是黑獄沙漠中最可怕的沙暴，被譽為黑色死神，比我們之前碰到的至少要猛烈千百倍！」
陳睿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遠處天空的白雲，隱隱凝聚出一個苗條的身形來，依稀是長袍長發的女體，衣袍與髮根
回票價？雷格亞沒有聽懂陳睿的話，只是忒莎妮爾已經消失，再說什麼也沒用了。
……
無數屈服的念頭在陳睿的腦中生出，超級系統並沒有特別的反應，這不是普通的靈魂侵蝕，而是陳睿自己在那種壓迫之力下所生出的念頭，感覺到自身的意志力被忒莎妮爾的意志不斷削弱，而心靈中一些薄弱的環節則被無限地放大。
神靈是不可戰勝的。
且不論那個傳說的真實性，也不探究這位忒莎妮爾是神祗還是神使。陳睿其實真正見過這個世界的神靈，更準確的說，是死亡或休眠的神靈，即便是那種失去了活力和生機的巨大屍體，依舊是深不可測的星域。
陳睿有種感覺，那女神的眼睛似乎一直沒有睜開。
雷格亞感覺到整個視線猛地動搖了一下。
這一拳給他最大衝擊不是力量，而是信念和意志，一往無前的堅定，哪怕站在前面是神。
塵埃落定。
看到這景象的第一眼，就有種浩瀚無邊的神聖感覺，感覺自身是何等的渺小，使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膜拜！
陳睿也想起了當初小吉姆說過的那個赤斗王國的傳說，想不到今天居然見到了這位光明神賜名的「沙漠使者」。
黑色的煙塵須臾已經臨近，威勢極其恐怖，但那種風元素的力量並不是最致命的，真正的「死神」，是蘊含著忒莎妮爾意志的精神風暴，這種精神力，已經實質化了，就算是風元素君王的嵐汐之珠也無法發揮作用。
小公主殿下……找到了一個非常
這一幕讓雷格亞再度露出緊張之色，陳睿笑了笑：「我們這種真實的態度，是對她最好尊敬，既然忒莎妮爾已經消失，那麼我們還是繼續走吧，能夠目睹這位『女神』的風采，至少也值回票價了。」
無論你擁有多麼強大的能力，對於天空，你只能仰望。
雷格亞不知道陳睿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他只是覺得自己很僥倖，在這種絕對的實力面前，他的計謀根本就是個笑話，無論是藉助沙匪或是沿途魔獸的力量，根本不堪一擊。如果不是這位大人看到了那個紋身，而且正好小公主殿下的靈魂又在身邊，他早已經和紅鬍子那些人一樣屍骨無存了。
「真正的信仰需要發自內心的虔誠，如果只是表面上的恭敬，肯定會更加引發神靈的不滿，所以……」陳睿淡然地看著遠空中貌似「忒莎妮爾」的影響，在心裏又加了一句——如果她是真正神靈的話。
這還是坐在紅砂號里，食物和飲水都有儲物倉庫保證，要真像在另一個世界中記載的歷史人物那樣直接步行跋涉沙漠，簡直無法想象。
直到，黑色的沙塵完全消散。
「來不及了，大人！立刻挖一個大坑，越深越好！我們躲進去，全力施展防護，或者還有一線生機！」雷格亞大叫了一聲，感覺到空氣的壓力越來越大，連聲音都快被淹沒了。看到陳睿居然呆立在原地，還當他嚇傻了，一咬牙，開始拿出一個鐵鍬拚命地挖坑。
「大人，我們要不要跪下來祈禱？」雷格亞小聲地問道。
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開始如絲線般不斷累積，纏繞在心
「還能規避嗎？」陳睿皺了皺眉，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沙暴了，但正如雷格亞所說，這團沙暴的威勢要遠勝之前。
「呃……」雷格亞不作聲了，雖然雲騰帝國當年是受光明神眷顧的神聖帝國，但後來被神秘教會所侵蝕導致亡國，教會曾公開宣稱他們已經被光明神所拋棄，並派出裁判所不斷圍剿「餘孽」。作為皇室遺脈的守護者，雖然雷格亞對神秘教會極其反感，但與光明教會同樣是敵非友，更加不會信奉光明神。
陳睿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個雲端中的身影，聽到雷格亞的話，反問了一句：「你信奉光明神？」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紅砂號已經進入了沙漠的核心區域。
就看到前方的白雲中，那個裊娜的身影已經漸漸扭曲稀薄，須臾就消失不見。
「風總算小下來了。」陳睿摘下了護目鏡，拍了拍斗篷上幾乎成堆的砂子，雖然他的實力非凡，但在這種環境下的持續行進，也難免有幾分疲憊。
死到臨頭的幻覺？
信奉！
「大人，那我們……」儘管不是信仰者，但雷格亞對神靈的存在還是十分敬畏的，又小心地問了一聲。
更準確的說，是一種意志的異力。
核心區域的風沙比外圍要大得多，就算是砂人，操控船隻朝指定的方向行進也變得相當困難起來，沿途所遇到的魔獸襲擊也變得頻繁了不少，有陳睿在，自然無法造成威脅。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那個移動的夢幻綠洲。
在魔蚯的開路下，除了沿途的風沙，紅砂號沒有再遇到任何的不速之客。
與其說是同忒莎妮爾戰鬥，倒不如說是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