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虔誠
垂立在西塞羅面前的是無有邊際的綠色樹牆，他知道這隻是無法衡量的樹榦的一部分。低沉的咒語聲過後，一股金色的液體從綠色樹牆上噴射而去，如同暴雨突至后泛濫的泉眼。金色的液體在樹牆上緩緩流動，幾個匯聚成了幾個金色大字，隨即消失無形：神之墓穴。
「是的，我們是無所不能的神靈。」女神的聲音開始變得飄渺「神靈可以改變一切，除了讓生物變得虔誠！我們依靠虔誠而存在，卻對虔誠素手無策，就像依靠食用稻穀的人類，一旦失去了種植稻穀的能力，那將多麼悲哀。」
金色眉頭象徵著榮耀和不死的神格。
「進來吧。」神之墓穴中的金光要比外面弱了許多，西塞羅卻始終不敢正視至高女神。不敢或者說不能。
「惡魔！」噩夢般的字眼讓西塞羅幾乎停止了呼吸，早在神靈不再展示神跡時，惡魔也同時消失了，如今生活在霍肯大陸上的生物幾乎已經忘了他們的存在，那些張著血盆大口，橫行無忌的，飲鮮血，食骨肉的龐然大物。
「當然不夠完美。」女神忽然冷笑一聲，輕蔑地說：「雖然你的靈魂骯髒到了無法救瀆的地步，但只有你才能讓生物更加虔誠。」
「植樹女神就是造物主？可她剛剛還說是虔誠創造了眾神？」西塞羅用力搖晃著腦袋，忽然發現身邊圍著一群獸人武士。
「喚醒眾神啊！」至高的女神再次發出嘆息聲。
西塞羅雙手垂立，目光落在自己的靴子上「卑微的我無法洞察神靈的秘密。」
「真理之神已經蘇醒，至
看似沒有任何縫隙的樹牆忽然從中撕開一道裂口，宛如不斷翻滾的書頁，快速向兩側疊加，樹洞中幽暗而晦澀的氣息鋪面而來。「安息吧，眾神。」至高女神似乎早就守在神之墓穴中，略帶悲哀的聲音彷彿從蒼老的守墓人口中發出。風鈴般的樂聲過後，樹洞中豁然開朗，金色的光芒刺痛了西塞羅躲閃不及的雙眼。
回到現實世界的西塞羅直勾勾地看著前面，目光迷離而惘然，他的耳中仍然回蕩著女神最後的一句話「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你可以稱呼我至高的女神或者植樹女神，是我種植了眾神之樹，從而誕生眾神。」
無邊無際，這是西塞羅進入神之墓穴中的第一個印象，無數矮小的樹木默默佇立著，如同一首悲涼的輓歌。
西塞羅應了一聲，朝遠處看出，赤紅色的落日如同巨大的輪盤緩緩沉入地平線，天就快黑了。
「貪婪？你的貪婪可以改變嗎？從見到我一直到現在，你的腦子裡不停想著金幣！」至高女神的話像一陣無形的風將西塞羅推后了幾步，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洞察到一切都女神從這裏感知到了他的一切。
「神
「其實你已經猜到了，這些果實就是神靈的靈魂。」
「他們在哭泣，發怒，怨恨。」至高的女神邁著緩慢的步伐行走在樹木中「野蠻人，你能夠領悟這些果實的意義嗎？」
「很驚訝？當然，你應該驚訝，這就是你們這些骯髒，貪婪的生物創造的一個又一個神靈！神靈因為創造他們的種族滅亡而消失，變成了破敗的果實，這是生息法則種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無法讓我容忍的是，那些卑鄙的種族不斷強大，數量劇增的同時竟然也拋棄了他們的神靈，他們索取，沒有節制地索取，以至於那些永世不滅的神靈歸於虛無，只剩下了靈魂的晶體在墓穴中哭泣。」
「寬恕我吧。」西塞羅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身體也似乎矮了一大截「我發誓，我當時……」他想不到在斯諾神廟裡發生的荒唐一幕竟然變成了橫亘在他和戰爭女神之前的怨恨，他很清楚褻瀆神靈將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女神的聲音悲亢而憤怒，不再虔誠的生物讓眾神沉睡了千年，就算是神也無法抑制胸中的怒火。
「當然，這些與你無關。」女神深吸了一口氣，悠然說：「你做的很好，是你讓上萬名獸人在同一時刻達到了虔誠的頂峰，正是這些虔誠喚醒了眾神。」
「神靈的靈魂？」西塞羅雖然想到樹枝上的果實和逝去的神靈有關，但是
遲疑了半晌，西塞羅提出了最關心的疑問「至高的女神，您說所有的神靈都被喚醒了嗎？西亞克帝國的真理之神，納旗王國的光明神，還有龍神，當然，我已經親眼看見了戰爭女神。」
遠處，巨樹以外的空間呼嘯奔騰著無窮無盡的赤紅色波濤，在漫天的金光籠罩下，要比朝陽中洶湧的海潮壯闊幾千幾萬倍。
至高女神似乎對西塞羅的惶恐很滿意，唯唯諾諾才是卑微的生物在神靈面前的唯一表現，她沉聲說：「眾神的蘇醒只是暫時的，沒有虔誠，他們就不再擁有神力，他們依然會繼續沉睡，那就更不會祝福眾生，展示神跡。」
此時的維德尼娜正跪在戰爭女神的雕像前，虔誠地祈禱「請保佑西塞羅，他是我的摯愛，請不要讓荊棘坐墊傷害他，我只是想用這種辦法讓他懂得珍惜我們得來不易的愛情。」
「我？至高的女神，我由衷地讚美你，可是……我恐怕無法讓所有的種族都變得虔誠，況且你們是神靈，可以做到任何想做的事情。」西塞羅不敢想象至高女神竟然交給了他這種重任，這絕對是無法完成的使命。
「女神召喚我了。」西塞羅顯得非常疲憊，隨後在身邊尋找維德尼娜送給她的荊棘坐墊，他不當初走進金光四溢的世界時，馬上聯想到麵包鋪，也許人在無比恐懼的時候都會想起自己最親愛的人。
……
「好了，你現在就去完成你的使命，你要記住，數萬名獸人的虔誠不僅喚醒了善良的眾神，也喚醒了
「除此之外，我不會給你任何幫助。記住，虔誠是你唯一的武器！」女神的聲音越來越近，嚇得西塞羅連忙閉上了眼睛「至於格魯，他曾是幫我看守召喚石壁的獄卒，他會給你更多幫助。如果你完成了使命，就會成為真正的神仆，不是我的，而是戰爭女神的僕人，為了虔誠和金色眉毛努力吧！」
女神並沒有對西塞羅的問題感到厭煩，嘴角抖動忽然笑了「至於戰爭女神，你應該比我更加了解她，要知道能夠撫摸女神乳房的信徒寥寥無幾。」
西塞羅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靴子，神靈都讓所有的種族都變得虔誠，至高的女神卻把這個使命交給了他。虔誠，使命，神靈，信徒，這個詞彙在他腦力快速撞擊，最後竟然彙集成了不可思議的一句話「神靈是虔誠的寄生蟲。」
西塞羅忽然覺得臉腮一陣劇痛，女神的手掌已經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臉上，無邊的金光在他身邊疾速流動，接著便是二元界，初元界……
「大人，您終於醒了。」一名幻影射手關切地看著他，原來的六名幻影射手有四名成為了神廟守護者，剩餘的兩名都跟在他的身邊。
神靈是虔誠的寄生蟲。
她在樹木之間緩緩穿行「我所以帶你進入神之墓穴，這個對於很多神靈都是禁地的地方，就是希望能喚醒你未泯的良知，更加努力地讓各個種族虔誠地信奉他們的神靈，避免這裏增加更多哀怨的靈魂。」
一棵棵半人多高的小樹錯落有致，就像剛剛植下的果樹，樹木的枝幹
「您整整睡了一天，要是再不醒，我們恐怕就得把您帶回巴士底了。」
「也許那並不重要。」女神似乎在饒有興趣地觀察著西塞羅的表情變化「曾經的湛藍女神對斯諾家族恩寵有加，不僅幫助它成為最富有的家族，還賜給了他們四枚湛藍徽章。她應該是神靈中最慷慨的一個了，不過她現在已經在虔誠的祭拜中變成了戰爭女神，雖然靈魂不會忘記過往，但是你喚醒眾神的功勞足以彌補過失」
「讚美神！這出乎了我的意料。」西塞羅明白自己應該在女神面前變得誠實，他不想得到任何不必要懲罰。
無數的影像由上至下飛速流逝，迴響在耳邊的風聲似乎剛剛開始便停止了，穩穩落地時，西塞羅才感覺渾身的皮膚驟然緊繃，痛如針刺，那是身體在空中時疾風造成的傷害。巨樹依然蒼勁而浩渺無邊，不過置身於龐大樹枝上的西塞羅居高臨下，視野也變得更加開闊了。無數的粗壯的樹枝如同一條條堅實的大路，比起土地上的路徑，碩大樹枝形成的路網顯得更加自由而肅穆，它們上下縱橫，通向四面八方，濃綠色的青苔上印滿了大小不一的足印。
西塞羅局促地搓著手，無論是誰得到至高神鵰誇獎大概都會手足無措「我，我做的還不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