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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遠征在秋季

第二百九十章 遠征在秋季

眾人沉默了,李威斯不僅是達拉斯最精明的統帥,同時也是最具威嚴的統帥,他嗜血貪殺,年輕的時候就獨自闖進敵營,返回時馬鞍上掛滿了敵人的頭顱,那些人都已經投降,其中還有十幾歲的孩子。
阿倫根的一生似乎只相信兩個人,一個人是詩妃婭,另外一個是天鵝劍士潘德格爾,想起阿倫根將神器『秋之離歌』當著自己的面贈給潘德格爾時的場面,李威斯覺得恨牙根直癢。
每座堡壘里都有魔法師,弓箭手和防禦弩車協同防禦。
發起兩國戰爭是阿倫根的主意,遠征也是阿倫根的主意,他不能容忍西亞克劫持詩妃婭那件事,他更想用擴張領土換取子民的擁戴和仰慕,那才是登上王位的基礎。
河豚之月將要結束時,十四萬達拉斯大軍拔營遠征,準備在冬季來臨之前抵達西亞克城,攻陷這座被稱為永遠不會陷落的古老都城。
「咕咚!」倒霉的奴隸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身體就倒在了泥潭中,腦袋滾落路邊。他身邊的幾名奴隸臉上濺滿了鮮血,都被嚇傻了。
從西亞克勇士身上背負的糧食平均不到三十斤判斷,李威斯知道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但是他現在每分鐘都比金子還要寶貴,只有爭分奪秒才可能避免這十幾萬人不被寒冬奪去生命。
「西亞克城,全速進發!」李威斯的聲音在夜晚的平原中久久回蕩。
「有多少人?」李威斯眉頭緊皺,他知道歐楠又追上來了。
夜幕降臨后,淡藍色的平原中緩緩移動著一群黑影,他們的鎧甲外套上了枯草,戰馬的鐵蹄也被棉花和破布包裹。像是突然從地下冒出的幽靈,偽裝后的三萬名藍蝎騎士忽然出現在歐楠大營的五公裡外。
李威斯彎腰用長劍挑起奴隸的腦袋,聲音在緩緩移動的隊伍中快速蔓延「怠工者殺無赦!」
「襲營!有人襲營!」幾十名放哨的士兵試圖攔住橫衝直撞的騎士們,戰馬像飆風一樣在他們面前掠過,長劍揮舞過後留下了緩緩倒下的屍體。
「李威斯大人!」一名遊騎兵從遠處煙塵中跑來,跳下戰馬躬身稟告:「三十裡外發現西亞克大軍。」
「大人,贖我直言。」紅衣武士團的團長站起身,面帶慍色「現在的情況我們都再清楚不過了,六七個駐軍不過幾千人要塞已經給我們造成了大麻煩,你難道還相信我們可以在短時間內攻破西亞克城嗎?那是一座駐守著幾萬名西亞克勇士的鋼鐵之城,就連投石車也不能給它造成傷害。」
「陶德大人,西亞克的大軍已經離都城不遠了,你現在應該可以說出真實的想法吧?」頭髮霜白的伯爵靠在椅子上不停喘著粗氣,按照他的年齡早就可以將爵位讓給子嗣,可是王國危難當頭他無法不親自參与朝政。
李威斯沒有說話,只是搖頭。
時間飛逝,十七萬達拉斯大軍終於在冬季來臨前抵達了西亞克城前,就在他們安營紮寨,準備瘋狂攻城的時候,遠在達拉斯王宮裡的阿倫根收到了一封十萬火急的密信:佔據克洛索部落的斯諾帝國派出了七萬大軍和原二王子麥克殿下的五萬大軍在邊境集結,他們四處發布征討告示,揚言要攻進達拉斯城,剷除弒父殺兄的敗類阿倫根!
「騎士的職責是什麼?」李威斯抬頭問眾人,目光犀利。
「大人?」副團長眼睛冒火,歐楠的這支軍隊就像一群亂鬨哄的蒼蠅,攪得他們不得安生,所有人都恨不得馬上進行一場硬碰硬的決戰。
李威斯決定親自率領藍蝎騎士突襲歐楠,解決身後之患。
終於有個年輕的貴族忍耐不住,跳起來大喊:「等待?等待達拉斯破城后搶掠姦殺嗎?陶德大人,我非常你懷疑你的指揮能力,你的義子歐楠在平原上一敗塗地,而你只是在一些要塞部署微弱的兵力稍做抵抗。我問你,西亞克城裡的十萬大軍在等什麼?等待達拉斯用投石車把他們的腦袋一個個砸成爛西瓜嗎?你應該率軍出城迎敵,我們的勇士絕不會輸給達拉斯人!」
「進攻!」氣急敗壞的李威斯站在投石車旁用力揮舞著拳頭。
「吱嘎!」幾十架三丈高的投石車將巨大的石塊高高拋起,暴雨般砸在正前方要塞的西南角,最近剛剛加固的城牆不堪重負,在滾滾的煙霧中轟然倒塌,聚集在城外的幾百名紅衣武士立即架起雲梯,從缺口蜂擁而入。
「也許只有十幾天。」西塞羅說:「從平原到西亞克城要走上一個月,攻城戰和平原作戰不同,軍隊不能丟棄投石車,我們的速度可能還會更慢。通往西亞克城的路上一共有七座小鎮,四座可以供三千人據守的要塞,我相信西亞克勇士的表現不會像在平原上那麼糟糕。也許當我們仰望西亞克城,準備攻擊的時候也許天上已經開始飄雪了。」
在座的其他貴族連忙插言:「是啊,說出來吧,一個人的智慧終歸有限,我們大家也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陶德是一名不惜餘力保護王國的忠臣,只是能夠理解他的忠誠的人寥寥無幾,隨著戰事的延續,就連那些平日站在他一邊的性格耿直的大臣都對他的做法產生了質疑,甚至以死相逼。
「大人,我們上當了。」一名副團長用靴子底抹掉了長劍上的血跡,悻悻地說:「營地里只有幾百名長槍兵,看來這裡是歐楠設的虛營。」
遲緩的行軍在所有的心頭留下了陰影,三次大戰役帶來的喜悅逐漸被陰影所籠罩,每個人都臉上都掛滿了憂慮,因為冬天已經不遠了。
幾十名騎兵隊長在長蛇般的隊伍中來回奔跑,用鞭子催促著運糧和押送投石車和弩車奴隸「快!都他媽快點!」
李威斯比任何人都明白在秋季發起遠征是自尋死路,但是他不敢有怨言,不敢違抗阿倫根的命令,就連不滿的表情都不能露出來。他知道阿倫根像一隻多疑的狐狸時刻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作為統帥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軍隊中隱藏著上百名給阿倫根傳遞消息的密探,但是他只能忍氣吞生。他知道阿倫根對他仍不放心,一旦他的言行稍有差池就可能淪為階下囚,成為絞刑架上的冤魂。
「那麼就服從命令吧,這是阿倫根殿下的旨意。」李威斯站起身,將銀質短劍拿在手中,逐一審視著眾人的面孔「我不希望再有人提到撤軍,否則我將以煽動叛亂的罪名砍掉他的腦袋。」
凱曼沉吟了片刻說:「還有兩個月。」
西塞羅和凱曼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奴隸的鮮血從脖頸里噴濺出去,凱曼臉色一變,想要上前阻攔,西塞羅一把抓住了他的韁繩「我們不可能成為所有人的救世主,善良的騎士。」
生命在李威斯的面前永遠渺小如螻蟻。
如同從噩夢中醒來的奴隸們渾身打顫,一鼓作氣將馬車推出了泥潭,幾名騎兵隊長見狀紛紛抽出長劍,舉臂大喊「快!怠工者殺無赦!」
一名副團長被目光盯得站了起來,訕訕地說:「是,是捍衛王國的榮譽,抗擊外敵,絕對服從王國的命令……」
一次軍事會議上,幾名副團長同時向李威斯發出了質疑「李威斯大人,冬季就要到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撤軍,等到明年春天再發起遠征。」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藍蝎騎士從四面包圍了歐楠的紮營的地方,呼喊著衝進去,可是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座座空營。
「咚咚咚!」急促的鼓聲如同戰神急促的腳步,但列陣整齊的藍蝎騎士們只能遠遠地望著,不停用長劍裝機頭盔,用來發泄心裏的焦急。
李威斯搖搖頭:「不要追了,他們已經沒有多少糧食了,不會再給我們添麻煩了。」
「我不能容忍濫殺無辜!」凱曼氣得臉色漲紅,李威斯如果在他身邊,這會可能已經上演了聖鎧騎士大戰。
水源,缺乏水源是令李威斯頭疼的大事,每次攻佔小鎮以後,騎士們都會發現鎮里的水井不是被亂石塞滿,就是下了劇毒的毒藥,喝上一口井裡的清水就像喪屍一樣,身體變成灰青色,因血管崩裂而死。
「太危險了」凱曼臉色暗了下來「誰都知道西亞克城高達三十丈,就算是有兵力上的極大優勢也休想在冬季攻陷它!李威斯是一名精明的統帥,他為什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決定?」
這時一隻疾鷹落在遊騎兵的肩膀上,他從鷹腳上取下捲成卷羊皮紙,大聲對李威斯說:「大人,八十裡外發現歐楠的大軍,他們正朝西面撤退。」
「大人,你看!」侍從指著城牆缺口大聲驚呼。上百名紅衣武士原本已經衝進了缺口,隨著防禦魔法陣被觸動十幾個巨大的火球在缺口處驟然爆裂,將紅衣武士們炸成了碎片,空氣里驟然增加了臭哄哄的腐肉氣味。
大軍遠征西亞克,達拉斯城內所剩可以戰鬥的兵力不足五萬,阿倫根面臨著腹背受敵的危機!
雷聲般的馬蹄撼動著大地,馬上引起了敵人的警覺,燈火通明的聯營中一遍遍吹響了警報的號角。
陶德站起身,走到年輕貴族的面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高興能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為帝國的將來憂慮。我想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為了帝國的明天才來到這裏。至於作戰計劃,我依然無可奉告,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各位,第一片雪花飄落的時將會達拉斯大軍全軍覆沒的喪鐘,我會帶領西亞克勇士佔領達拉斯的土地,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分到一大片肥沃的封地。」
「到時候你們會知道真相的。」陶德面無表情,從戰爭爆發的第一天開始陶德就向所有人隱瞞了他的真實意圖,畢竟這是一次豪賭,以土地和勇士鮮血為籌碼的豪賭,他不希望因為任何任何不應有的差錯功虧一簣。
「混蛋!他媽的魔法師在哪裡?給我進攻!」李威斯雙眼布滿了血絲,像是一頭掙扎在絕境邊緣的困獸。
李威斯不能撤軍,或者說他不敢違抗阿倫根的意願撤軍,他寧願看到用十幾萬勇士葬身異鄉也不願放棄自己的官爵,藍蝎騎士團團長對他來說太重要了,那是他忍辱負重幾十年拼搏而來的爵位,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他都不會放棄,那些隨時可能被寒冬奪去生命的勇士在他看來不過是將領和貴族謀取爵位和榮譽的台階。
其他人立即附和「是啊,大人,西亞克的冬季滴水成冰,我們缺少棉衣和糧食,到時候想撤軍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老伯爵臉色微紅,似乎動了肝火「到時候是什麼時候?達拉斯的大軍離這裏不到五百里了!陶德大人,我相信你對帝國的忠誠,但是你總該讓那些支持你的人心安,讓不支持你的人找不到詆毀你的借口,告訴我們,你的計劃是什麼?」
無數的枯草偽裝被掀落在地上,月光照射在銀質的鎧甲上,漆黑的平原驟然明亮,似乎晨曦已經點亮了天邊。
陶德話鋒一轉,表情恢復了冷峻:「如果在這之前誰做出了傷害帝國利益的事情,那麼……」他走到插滿武器的牆壁前,抽出一支細劍向桌子上的蠟台揮去,房間里寒光一閃,半截白蠟燭被陶德穩穩地端在了細劍上「這就是他的下場!」
「為了榮譽!」三萬名藍蝎騎士高舉兵刃,在戰馬上振臂高呼,紛亂的馬蹄聲隨即響起,死一般寂靜的黑夜變得喧鬧起來。
李威斯看了看天色,太陽剛剛偏西,正常情況下他們還可以再走上幾個小時。
現在已經是蜘蛛之月,從達拉斯離開平原已經有兩個人的時間了。大軍一路上不停受到西亞克小股軍隊的騷擾,三千輛運糧車也在襲擊中被燒毀。
「紮營!」李威斯轉身指著兩名副團長說:「你們挑選三萬名藍蝎騎士跟我來,我倒要看看西亞克的步兵快,還是我的戰馬快!」
作為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統帥,陶德和李威斯相同的地方只有對生命的無視和對下屬的鐵腕控制。
「既然相信我,那麼就請安靜的等待吧。」陶德目光掠過了幾名站起身的貴族,幾個人臉色一寒,連忙坐下。
李威斯和幾名副團長騎馬站在路邊,凝視著在泥水中艱難移動的奴隸,片刻后他縱馬走到一輛陷入泥潭的馬車前,忽然抽出長劍,猛力朝著一名奴隸的頸部砍了下去!
「他要為自己的軍隊負責。」西塞羅撇了撇嘴說:「冬季之前攻陷西亞克城,既可悲又可怕的誓言。」
「上馬!」李威斯掀掉鎧甲上的枯草躍上馬鞍,抽出冰冷的長劍「騎士們,用長劍結束那些膽小鬼們可悲的生命吧!」
「兩萬人左右,全部是步兵,沒有重機械兵團和騎兵。」
李威斯火了,幾個月歐楠率領的幾萬人一直想陰魂般如影隨形,他走歐楠就追,他紮營歐楠就撤退,從來不做正面交鋒,或者兩軍剛一開戰,他便溜之大吉。為了方便行動,歐楠拋棄了所有的投石車和弩車,就連糧食也都分配到每名士兵的身上。
同為王國的統帥,陶德也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有過之而不及。李威斯已經在平原上取得了一連串的勝利,現在只要阿倫根一道命令他馬上就可以返回達拉斯城邦享受子民的歡呼和潮水般的掌聲,可是陶德不同。
「如果你是他,你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西塞羅無奈地攤開雙手。
就像雄獅面對縮成一團的刺蝟,雖然有著鋼牙利爪卻無能為力,攻城戰中李威斯無法排派出強大的藍蝎騎士攻擊,只能用紅衣武士幾千人一次地發起車輪戰。西亞克勇士的堅韌和英勇在戰鬥中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們和紅衣武士血戰到底,觀戰的人經常會看到這樣的景象,當大群的紅衣武士湧上城頭,那些垂死的西亞克勇士從廢墟趴起來,抱著敵人從城頭跳下同歸於盡。
李威斯十九歲參軍,從普通勇士,騎士,到藍蝎騎士,藍蝎騎士團團長可謂歷經艱辛。他是奴隸出身,能夠獲得如此高的爵位全靠在戰場上拚命廝殺得來,那些用鮮血和無數勇士屍體換來的戰爭經驗使他成為了達拉斯城邦屈指可數的統帥。這次他和以往帶兵遠征不同,他失去了一名統帥應有的決策權,無論事情大小他都要通過水晶球稟告阿倫根,之後才能施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人相信七座小鎮,四座要塞竟然阻擋十七萬大軍長達兩個月。原因只有一個,戰爭太殘酷了。在達拉斯大軍抵達之前,西亞克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七座小鎮和四座要塞的居民已經提前撤退,留下了只有狂沙勇士固守的城池。所有的小鎮和要塞四周都築起了高高的城牆,四周箭樓林立,形成了一座座固若金湯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