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一公主
濃郁的紫光逐漸稀薄，然後暗淡下去的時候，雷夫爾七世緩緩的開口道，聲音中似乎帶著一些興奮，此時他手中那個華麗的捲軸已經蹤跡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注正在逐漸消亡的紫色光芒，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光芒之中，蘊含著無數細碎的符號組合，即使已經逐漸透明，但仍讓人可以看得出其中組成的奇妙法陣。
或者是呆立的少年有些影響了發肯色宮的環境，女官兩道濃眉皺了皺，冷冷的補充了一句。
只是這個柔軟的地面正中，擺放著的唯一裝飾卻是一副銀白的全身重鎧，雖然在胸口的部分已經經過了適當的改裝，使之成為適合女性穿戴的形式，但是那沉重的金屬和細密的內襯鏈甲衫，都顯然具有著一般人不能輕易承受的重量，而金屬表面一道道縱橫的細微裂痕與凹陷，更說明了這絕對不是一件擺設。
她的容貌是極美的，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十幾歲的女兒，但是康斯坦丁知道這個女子今年還沒有到三十歲，這或者是這個時代早婚早育的風氣的影響……可是眼前這個與花朵相映襯的人，給予康斯坦丁的第一印象，卻像極了一位剛剛十六歲的青澀少女。
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女人出現在門口，康斯坦丁注意到她身上穿著的並不是貴族女性使用的華麗服飾，而且在角落裡還刺繡著一個小小的花紋，那是帶有爵位的宮廷女官的標誌，這個女官的長相很平常，只是那兩條淡金色的眉毛極長極濃，映襯的她的眼神帶著一種冷漠，但是她說話和肢體動作的禮數卻是完美的……
房間很大，與皇帝的那件書房很類似，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只是地面上鋪設的卻是厚厚的織錦地毯——那精美而迥異於海頓貴族的花紋帶著些許的古典氣息，顯然那是一件有些年頭的貴重物品，康斯坦丁注意到其中的細密針腳，那是出自遊牧民那巧奪天工的工藝的最好證明，本身就已經一件藝術品，也只有那些遠在大陸南疆，對於藝術性和實用性擁有特殊認知的民族，才能夠製造得出如此傑作。
更何況還是一副殘破的鎧甲。
房間的光線讓她呈現出銀灰色的眼睛光芒四射。而低垂的眼帘，給玫瑰一般嬌嫩的臉頰投去一抹淡淡的陰影，兩道彎彎細長的眉毛，純凈得猶如人工畫就的一般，但是不管是眼睛上蓋著濃密的睫毛，臉上嬌嫩紅潤的線條，還是彷彿未經人手觸摸過的蜜
少年用沉默代替回答——實際上這也確實不需要回答，但是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幾乎以坐姿從地上跳起來！
康斯坦丁有些發獃，來到這個位面十余年的時間，他還是首次看到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女人。
實際上按照自己的一絲，康斯坦丁早就想要回到法師塔之中去作威作福，但是那位國王陛下不知做出了什麼打算，竟然特意通過一個侍從傳下了旨意，讓他參加不久之後的歡迎晚宴，被點名的少年只能看著天上那剛剛走過中天的太陽，苦笑一番。
英氣……所有的華貴都掩藏不住，她那種骨子裡散發出的凜然。
一個精緻的陶瓷花瓶擺放在一張矮几上，其中零落的插著幾支花朵，無一例外的都是碩大而潔白的百合，一個穿著潔白的女子手中持著一支，一手托腮，目光在花間游弋，似乎是在思量如何將之溶入其中。這份安靜揉入周圍的環境，讓少年視線中的一切都恍然是一幅畫卷一般。
作為大陸上最大國家的至尊，這無疑是個極為高等的評價，只是如此說出來，或者表達了一種讚許的意識，卻並非是說雷夫爾七世將那個遠在千里之外，同樣擁有一張王座的人當成了一個真正的對手。
康斯坦丁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發現對方似乎說了一句廢話，這並不是太大的會客室里，除了第一公主殿下坐著的那張矮凳，竟然是一個椅子都沒有。不過這似乎難不住他，微微思忖了一下，少年就地盤腿坐了下來。面對著那矮几后的長輩。
「自己找個地方坐下吧……」微一對視之後，這個女人的注意力便再一次的移動到了她面前的花朵上。
「盟約已經締結……以公正女神維捷絲的名義。那麼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請在皇家學院之中開始你的學習生涯吧，雖然說這一次的旅程有一個不大順利的開始，不過太陽不會被雲層遮掩……我保證你一定會有不虛此行的感受的。」良久之後，雷夫爾七世向那俊秀的少年點了點頭……
穿過一扇矇著白紗的門扉，康斯坦丁進入了一個小小的庭院之中，身後扭曲的迴廊將不遠處房間之中的吵雜聲音隔絕開來……目光掃過那些即使在寒冷季節中仍舊透出一些綠色的植被，康斯坦丁滿足的吸了一口氣。
不過他
沉默了持續良久，第一公主才將手中的花朵小心翼翼的插進花叢之中，與之前的那些花朵形成了一個優美的群體，但是她仍舊盯著花瓶，似乎仍然有什麼地方不能讓她感到滿意。
去還是不去？這裏的制度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封建時代，沒有說見到待字閨中的女孩子就會怎樣怎樣……但是……這個……去見這個幼齒的老婆，總是有那麼點……
「如果我說……要你取消這一次菲尼克斯與康納利維斯家的聯姻……你會同意嗎？」第一公主再次從桌上拈起一朵百合，聲音平靜的問道。
「你的父親很有膽量……雖然並不是很希望，但是我很欣喜的看到大陸上又出現了一個人物，一位雄心勃勃的王者。」
康斯坦丁挑挑眉，看著眼前那扇雞心木雕刻的沉重門扉，心裏不知為何卻突然產生了一個古怪的念頭……似乎沒有聽到任何的通傳聲音，自己就這樣進去，未多有些不合規矩，如果這其中有些什麼構陷之類的貓膩，自己到時候找誰說理去？想當年，林沖可就是著了這種道道。發配了三千里。那闖的還不過是個老男人的辦公室而已，現在換成了公主殿下的寢宮，這個罪過……恐怕夠塗上柏油在港口曬個三五年了吧？
「謝謝您的讚譽，這是我在別人口中聽到的關於他的最高評價……當然，不包括那些膽小如鼠的傢伙和令人噁心的阿諛奉承者。」俊美的少年微微躬身，嘴角扭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顯然，更多的人都在用瘋狂和貪婪這兩個詞彙的組合來形容他。」
「六成的幾率突破，三成的幾率佔領……老傢伙給我的概率。」雷夫爾七世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被吸引到了一枚漂亮的水晶球上——淡淡的白色雲氣在其中扭曲著，成為一幅幅圖像。
少年自詡自己的心性已經不能算是毛躁，而對於美女，他自問也曾經見過不少，刨去前世的圖片照片，家中隨侍的血精靈，法師塔中的紅顏知己都算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美女，但少年依然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這位丈母娘，擁有的卻是另外一種美感。
這個完全出乎意料的邀請讓康斯坦丁很喪失身份的愣了愣，甚至忘記了給予這個恐怕與自己爵位相當的女子一個回禮……
「康斯
「子爵閣下，公主殿下有請……」優雅的微微提了提裙角，她用一種恭謹的低聲對康斯坦丁說道：
咬了咬牙，少年用絕大的勇氣讓自己邁開了步伐，通過那一道短短的迴廊。
安娜斯塔西婭·嘉蘭諾德·雷爾夫……菲尼克斯的驕傲，帝國的白百合，第一公主……最重要的，是自己未來的丈母娘。長長的一串名字在康斯坦丁的腦袋裡鑽來鑽去，讓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究竟是怎麼跟在那位女官身後走出去的。而當他差不多理清了思路時，對方已經再一次的開口。
「是的……」萊茵斯泰特微微垂下目光。「既然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早已經掌握在無數只手之中。我們看得見、想得到的東西，都已經有了主人。想要，就只有從別人的手裡搶。只有踏著染滿了鮮血的階梯，未來才有保證。」
……
康斯坦丁無聲的長吸了一口氣，然後微微牙根，才壓抑住心中的驚訝……眼前這個女人才真的有那種傳說中的公主的氣質，這樣一個女人，實在並不像是一個國家的公主，但是如果她不是個公主，那麼康斯坦丁又想象不出，這樣的一個人會是個什麼身份……即使是傳說中的神祗，也會由於長久的存在而顯得失卻人性，不足與眼前這個人相提並論。
碎金一般的長發披散，似乎也沒有經過細心地梳理，只用了一道鑲嵌著細碎寶石的發箍，鬆鬆的挽在額后。一身柔軟的白色亞麻長袍沒有任何裝飾，卻露出了一截渾圓的柔若無骨的小腿，頗細的伶俐的腳踝，不大不小的柔和而玲瓏的腳——即使那件長袍完全遮掩了她細軟的腰肢，僅憑著這些許露出來的部分，康斯坦丁也夠想象到她的全身肌肉是發展的如何勻稱了。
但是這無疑讓少年陷入了又一輪更深的驚訝之中。
這番話顯然不像是一個孩子在評論他的父親，甚至比臣子在私下裡對於君主的評論多了無數的膽量，但是在少年口中，卻隨意的彷彿鄰家閑談。
「被蟲子圍繞的肉塊不但影響胃口，也會帶來疾病……」國王的比喻讓女法師發出了一陣輕笑：她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輕輕點上那枚漂亮的水晶球，於是重重的雲霧開始在其中旋轉起來：「而且我想我需要提醒你，現在你的肉塊被一個廚師盯上了。」
「南方……那些小小的國家之中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野心家，而現在看來，他們多了一個有一
或者是經歷已經變得豐富的原因，現在與這些所謂的大人物交談已經逐漸變得習以為常，對話之間也沒有了初始時的聲色，但是習慣並不代表喜歡，他依然對於跟這些充滿了虛榮和勢利的傢伙打交道感到由衷的厭煩。
還好自己來自另外的一個世界，平時網路上電視上見的美人海了去，總算也有點免疫力，否則還真被你給鎮住了也不一定！少年惡狠狠地在心中抱怨道，不過這或者同時也是在為自己增加一些自信的砝碼。
菲尼克斯的至尊拍了拍手掌，讓最後一絲紫光悄然消散，然後站起身：「開疆拓土同樣是皇帝的職責……保證了自己子民擁有足以養活他們的土地，國家才有延續的可能……」
顯然，自己的這個外貌並不怎麼討巧……康斯坦丁忽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癢，不過卻沒有伸手去摸。
「哦……嗯？公主殿下？」
「德蘭這一次真是做出了些決心……你認為他能有多少成功的把握？」在少年離開之後良久，紅袍中的神秘女性開口道。
「孩子的想法……」雷夫爾七世露出一個笑容，只是藍色的眼眸中依舊彷彿一團冰雪：「睿智和狡詐同出一源……野心也不過是夢想的另一面……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的判斷，又有幾個人能夠真正達成一致呢？」
「公主殿下……康納利維斯子爵來了。」面貌平凡的宮女顯然已經熟悉自己主人的習慣，她在對方再次調整之前開口打破了平靜。於是公主殿下的視線便掃過她，再投射到康斯坦丁的身上。
他不得不使用了一些傳統的手段，才從那個充滿了各種伯爵子爵與男爵的房間之中離開。
「康斯坦丁子爵閣下……」不遠處響起的聲音女性讓康斯坦丁皺了皺眉頭……不過當他轉過視線，才發現自己的吸引力並沒有想象之中那麼好。
「兩國結為軍事同盟。德蘭即將出兵征伐周遭國度，而菲尼克斯則不需做出任何的動作，在德蘭的軍事行動結束之後，不論成功與否，德蘭將交付與菲尼克斯接壤的兩個行省作為這一次的結盟的代價……這個傢伙付出如此的代價，不過是為了如此的成功率……而一旦
目光交接的瞬間，少年已經注意到了對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異色。
「是安娜斯塔西婭公主殿下有請……」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公主殿下跟他的關係已經非常接近——就在這一兩年之內，甚至更早，她即將成為自己法律意義上的終身伴侶，不過康納利維斯家的嫡長子卻沒有想到，第一次的見面會是在這種有些不尷不尬的情況中。
如果康斯坦丁在場，他就會發現那是不久之前發生在法師塔之中的那場意外的全部過程，而隨著畫面的不斷轉換，甚至連他與那位王子殿下一起登上馬車的畫面都有涉及。
託了那個異種生物王子的一番做派的福氣，他們對於自己的態度已經恭順的無以復加。不過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的滋味兒更不好——更別說還有幾位女士不斷投過來的，那些難以忍受的異樣目光。天知道這些眼神炙熱而幽怨的貴婦是不是在玩膩了吟遊詩人或者俊秀鋼琴師之後，試圖更換一下胃口。儘管征服一位漂亮的不需要如何負責的熟女貴婦真的有些吸引人的地方，不過康斯坦丁可沒有興趣成為他們變態慾望的發泄對象。
然後，康斯坦丁才看見他此行需要見到的那個人。
「鮮美的肉塊即使重重包裹，還是不能隱藏它的血腥味。」皇帝站起身，聲音中帶著些不屑一顧的諷刺：「蟲子總是會千里迢迢飛來的，不過即便他們轉上再多的圈子，想要將之搬動，卻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嗯？……呵呵呵呵……說得好。」對方口中流謝的熟悉語句讓雷夫爾七世的表情稍微凝滯，然後這位至尊發出了一個爽朗的長笑，毫不慳吝自己的讚許。
「康納里維斯子爵，你大概在猜測，我為何要召喚你到這裏來吧？」女官退出門外，之後良久帝國的公主開口道。
……只是就算是擺設，這也顯得非常怪異，菲尼克斯的貴族們之中雖然有不少有著收藏鎧甲的習慣，但他們都有著專門的武器陳列室，即使是擁兵自重的康納利維斯公爵，也沒有在他的房間之中擺放盔甲的習慣。
「猴子們也會逐漸學著用石頭來砸碎堅果……何況是人？」女法師發出了一陣冷笑：「難得你會給他們一些正面的評價，只是看起來，你的心情並不是很好……難道是因為他觸碰了你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