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嘈雜的聲音在店鋪之中迴響，直到被封起了一半的木門發出吱嘎的怪響，緩緩打開來……
「既然這些愚蠢的凡人只會依靠那些並不可靠的外物的力量。他就算再聚集幾萬，幾十萬的士兵那又如何？本身也不過是個農夫強壯一些的普通人罷了。我們所要做的，不過是用不著他的時候，稍微動用一下奧術的力量……哼！好吧，就算他的體質強悍到足以抵抗一發死亡之指，那麼一個錮魂陷阱他也能逃過嗎？既然如此，何不就讓他去鬧騰呢？」頓了頓，這位法師的聲音摻合著一些陰冷：「而且，我們在最後的時刻，不是正好需要一些強韌的靈魂嗎？那個所謂的紅龍傭兵團的人看起來倒是很合適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從櫃檯那邊飄了過來。
喧嘩聲逐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個聽起來似乎像是那麼回事兒的聲音上——雖然說這個人所說的話平常都並不靠譜，不過一次遇見鬼魂的經歷卻是足夠吸引人的故事。
那些來來往往的貨運馬車上，運載的也不再是香料、麥酒與水果，而是冷森森地器械、刀劍與鎧甲，還有一袋袋夯實地糧食。街上最為匆忙的似乎就是那些帶著士兵們挨家挨戶的砸門的稅官了，月初徵收的稅務不過剛剛上繳，他們已經在忙碌月末征的事情。
「如果你能夠理解這一點，那麼我就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地方了……他隱藏的確實很好，這對於一個應用血脈之力的小賊來說，已經算是相當優秀的了……不過，充其量不過是個沒有指導者的術士，或者他能夠掌控的奧術已經接近五階，但那種程度的力量不可能與真正的奧法研習者相提並論……」老法師轉過視線，他的表情似乎變得凝重了一些，不過很快的，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一片光輝之中，只留下聲音在房間中緩緩回蕩：「記住，奧法確實是世間最為強大的力量，但是法師卻並非是世間最為強大的存在……我們應當學會謙卑。」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的持續，不過最近的幾天，人們似乎終於又找到了新的可以轉移視線的談資。
「老酒重麥基……你又開始胡扯了！什麼事兒都跟你有關似的，這麼說西北人打過來，也是你攛掇的吧？」一個酒客陰陽怪氣的打斷他，於是房間里爆發出一陣哄聲。那個面紅耳赤的傢伙顯然有些惱羞成怒，於是他咚的一聲將手中的
傍晚的酒館或許是唯一稍微熱鬧一點的地方了，但這樣的地方也在逐漸的減少，越來越高的酒類稅收和稀薄的農產，已經讓大部分酒館能夠提供的飲食變得簡單，就像位於東城區的這家名為慕斯的酒館。現在那些原本上不了檯面的雜菜丁和熏魚都已經成為了消費的主流。
「克尤，準備工作進行的如何了？」在他的面前，一張寬大的木桌後面，被稱為導師的紫袍老者正在看著桌面上擺著的一枚水晶球，淡淡的雲霧在通透的晶體之中迴旋，似乎吸引了老人所有的精神，對於之前的問候，只發出了一個淡淡的聲音。
「很好。」老法師這個時候終於結束了對於水晶的觀察，他慢慢的椅子寬大的靠背上，細長的眼睛半閉起來，似乎在考慮什麼。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忽然開口道：「克尤，有關於那個卡恩，我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他確實很有才華……不過，也就僅僅如此罷了。揮舞刀劍永遠不過是野蠻人的做法，掌控著這個世界的永遠是智慧與奧法的力量。」中年人低吟出一句法師的諺語，讓笑意在臉上繼續擴展：「這隻蟲子有些礙眼煩人，不過，他現在做的事情起碼是對我們很有利的，跟那些野蠻的傢伙們打交道令人厭惡，但是士兵確實是我們現在想要發展，必須得到的東西……」
原本人潮洶湧的大街上，已經看不到繁榮地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不苟言笑的，將表情隱藏進鐵盔面甲里的士兵。平民們早就已經縮在家裡，將門關得緊緊地。少於上街，以免被認成是姦細。大部分的麵包店和糧食作坊都已經用木板封住了門扉，而剩餘的幾家在加班加點地生產，可惜，那些悶座在店內的店主臉上卻一點都找不到興奮的神色，幾乎沒有任何利潤的工作讓這些商人在心中叫苦不迭。但是他們卻不敢將之暴露出來……
「唔……呵呵，看來確實只是個不需要費心去想的事情，那麼就這樣吧，克尤·克拉克里·克蘭，這件事情也同樣交給你來處理好了……」老人的笑聲變大了少許，他站起身，肩頭長長的紫色衣帶上銀色的符文依次閃亮起來。
一個粗魯的聲音猛地拔高，壓過了所有的喧囂——出聲的是個包裹
「很高的評價啊，我還是頭一次聽到你給一個人這樣的評價……嗯，居然還用了幾個類似讚美的詞彙，簡直有點不像是那個『奧法至上』的克尤·克拉克里·克蘭啊。」短短的評論讓老法師發出了一個輕微的笑聲，然後，他依舊用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開口道：「那麼，你認為他對於我們的計劃具有威脅嗎？」
那個恐怖的詞彙不過剛剛出口，他的嘴巴便被別人掩住了。酒館中的人不由自主的再低下頭去，這個聲音如果傳到外面，那麼不只是那些城衛軍，一般的人也會惶恐起來的……畢竟四百年的亡靈戰陣造成的沙律，即使是幾百年後的今天也還沒有完全消除。
「導師……您在召喚我？」一片藍白色的光澤在房間的角落之中閃爍，勾勒出一個包裹在漂亮的紫褐色長袍中的身影，然後這些光澤又從空間中迅捷的褪去。只留下躬身行禮的中年法師。
「不過那還不可怕，關鍵是，他似乎發現了我……把頭轉來的時候，我看見一個骷髏骨！」「那骷髏骨的個子很矮，只有一般人的一半那麼大，可是身上卻一點肉都沒有！隨著他身上那種綠光越來越亮，墳地里就開始吱吱咯咯的響！」中年人的男高音越來愈低，於是酒館里更加安靜：「我都嚇得快要癱了！後來我拚命從那裡拋了出去！我敢打賭，他身上一點肉也沒有！從那敞開的開禁里，我直接就看見了他的長袍的襯裡兒！而且那些骨頭確實都是純金打造的，簡直豪華的過頭啊！」
被稱為死者復活的事件……
即使不過是個中等城市之中最小等級的卡倫城。也沒有能夠逃過這層霧靄的籠罩。
「那可不是什麼一般的亡靈，而是一個亡靈法師……」
「目前為止很順利，雖然這個地方合用的東西並不是很多，不過節省一些，還是足以完成您交代的任務的。」中年法師畢恭畢敬的回應道：「只不過第五個法陣的樞紐部分需要大量高質量的靈魂結晶，在這種地方並不容易得到。」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又有十幾處
當然，對於酒客們來說，這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所以當門扉關起，所有人立刻將剛才的話題延續下去。
「那個卡恩？」高級法師微微一愣，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發出了一個疑惑的反問……然後，他推掉頭頂的兜帽，露出黝黑的面孔，輕蔑的微笑在他嘴角邊凝聚：「那個落魄貴族的小毛孩子嘛……小丫頭現在已經把他看作是個大依仗了，他也似乎很習慣那個神的使者的身份。一張嘴就是神諭，滿口都是女神如何如何……而且我承認他或許有點能耐，對於訓練士兵，建築城市和組織人力方面表現出的能力，確實超出預期。而且擁有著相當的狡詐，那些貴族在天生的血脈之中似乎就已經固化了這一類的東西……」
「我本來以……也沒在意，找到了方向之後就開始準備……往……嗝兒……回走，誰知道……就他媽的……就看見那些墳墓裏面，有一座立起來的比一般墓碑的都高的……」酒鬼繼續說道，然後在眾人的安靜之中拋出一個瘮人的言辭：「不過那個時候剛好有一陣風吹過，把那件袍子催動了……所以我就看見了，那個金色的小孩子……不，實際上不是個小鬼……啊，應該就是個小鬼，小鬼魂才對！」
「那一天……的麥酒特別好，老子多喝了兩杯，不知啥時候睡著了。不成想等到……嗝兒……酒勁兒過了的時候，周圍卻是一片黑燈瞎火……」中年的酒鬼端起手中的木杯喝了一口，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後來我仔細看了很久……至少有一個沙漏刻度那麼久……才發現那地方就在墓地邊上……」
「它身上纏著一件黑不拉機的袍子，全身都籠罩在一層綠幽幽的光亮里……」中年的酒鬼的聲音低了下去，其中還帶著一點顫抖，似乎是正在回憶當時的場景：「真的……真是綠的……就像是鬼魂的那種綠！」
越來越多地軍隊從各個地方匯聚到這裏，除了不斷的匯聚起來的雇傭兵，一
在店鋪老闆體貼的將門扉封閉了一半，並將另一半也嚴嚴實實的關起來之後，幾個平民才能擠在一張桌子上，端著已經不能大口痛飲的劣質麥酒，話語間不時地都暗地詛咒這艱難的時節——可是也就只能如此了……他們不知道給他們帶來這一切災難的源頭究竟是什麼，不明白該怎麼做才能回到過去那些寬鬆的日子里……他們沒有什麼多餘地選擇，他們只能詛咒城市的領主大人，詛咒西北那些掀起戰爭的野蠻人……將一切不順心的事情在他們的嘴唇間和那些尖銳刻薄的辱罵聯繫在一起。
……
不過幸好出現在門口的人讓大家稍微放下心來——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少年人，沒有什麼特點的五官，面頰帶著一種少見陽光的蒼白，但是和淡金色的髮絲配合，竟然讓他平凡的面孔帶著一些貴族的氣息……不過他身上那件灰黑色的寬大罩袍，卻帶著不符合他年齡的古舊。他安靜的掃視過酒店陰暗的大堂，然後向櫃檯走了過去。
但是就在幾天之前，公墓里的幾個墓穴卻莫名的被掀開了……三神的牧師們對外宣稱為盜墓，但有些市民們流傳著，那些墓穴內的陪葬物完好無損，而棺材和墓穴的封土，都是從內部破開的……其中的屍體，更是不翼而飛了。開始的時候，三神的牧師們封鎖了消息，但類似的事件接二連三的發生，公墓的守墓人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在驚恐的驅使下，原本到三神神殿祈禱的人也開始減少了……
在這個擁有著眾多神祗的世界里，菲尼克斯南方的宗教遠遠比中心的海頓駁雜的多，不過無可否認的，光明三神仍舊是信仰的中心，這一點從城市的三神神殿背後，就是全城的公墓所在地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這裏雖然孤零零的靠在城市的一角，又有數量龐大的公墓群，三神的威能，總是能夠凈化那些死者的靈魂，因此這裏雖然是墓地，但也是城市中最為風景優美，安靜詳和的地方，因此，平時也有不少居民在此休息，那些流浪到此的藝術家和詩人們匯聚在這裏作畫，譜曲。
通常的意義上來說，菲尼克斯的南方領土涵蓋著七個
「一定不負您的期望。」中年人再次彎下腰去，頓了頓，他再次開口：「導師，以您的智慧，我所能夠看到的，必定是您熟知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了，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奧術波動，不過很雜亂，不成系統……也不明顯。」
「別鬧了，麥其，我們可不記得吹笛手有這種樣子的……」低沉的敘述讓整個酒吧里的空氣似乎都沉悶起來，一個聲音有點結巴的阻止了他：「我看八成是你喝多了吧，那裡不是三神神殿的後面嘛，怎麼可能會有揮動的骨頭架子……那不是成了亡靈……了嗎？」
但是當戰爭的浪潮從西北席捲而來之後，一切都開始變化了……就像光明逐漸隱去，黑暗開始降臨大地。每一個城市，不論大小，都開始被名為蕭條的濃霧籠罩起來。
就像被門口灌進的冷風吹散一般，喧囂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將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的酒杯之上……最近不時光顧這裏的城防軍老爺們，可不喜歡有人胡亂嚼舌頭，造謠惑眾的名頭只要扣在頭上，那就至少是足夠人在床上躺一兩個月的，三十下的鞭笞，如果運氣不好進了他們的黑牢，沒有幾枚亮閃閃的金幣，他們是絕對不會放人出來的……更何況現在說的這種話題有些敏感，被抓住了什麼把柄，被沒收財產從城裡驅逐也不算是啥奇怪的刑罰。
「五階……嗎？本傑明·福克斯……你的『謙卑』，看來也就是如此的程度啊……」中年的法師微微低下頭，直到那光影完全散盡，他才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嚅囁道。
「要說……嗝兒……看的清楚，那麼除了老子就沒有別人了……什麼吹笛子的我不知道，不過……嗝兒……確實是金的沒錯！」
各種流言卻越來越多，甚至有了泛濫的趨勢。這些明顯的徵兆，讓人無法不聯想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四百年前籠罩在人們頭頂的陰影似乎又重新出現……緊張的氣氛總是會引發惶恐，而人們消息的傳遞之中，總是會讓恐怖成為越發脹大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