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那鑲嵌在牆壁上的水晶閃動了一下，幻境緩緩的延展開來，光線勾勒出更加廣闊的畫面——福克斯此刻正安閑的站在一組奇異的裝置面前，從席面上那些細密的花紋推測，那應該就是艾瓦梅爾恩所在的大實驗室，不過此刻，一片片流光溢彩的線條空氣中勾勒出幾個黑色的，彷彿影子一般的人形。黑色天鵝絨製成的華貴長袍，將他們的臉、手和一切都隱藏在未知的陰影之中。只露出一點點或金或白的鬚髮。
「當然，這個想法不錯，不過似乎籠統了一點？你是想要將我們關在這裏直到調集足夠的力量么？」
失去了監視控制室，以及十幾名低級法師的損失，在福克斯眼中可能還算是可以接受的結果，但是事實上失去了視覺監視的局面，卻要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容易出現問題……當女法師從隱秘的空間中被放出，再悄然從另一條不那麼顯眼的通路進入目標地的時候，大部分的警戒和防護，包括福克斯的注意力都還完全集中在康斯坦丁這邊。
作為回應的，是坍塌的巨響……在那石壁升起的一顆，薇拉妮卡似乎已經把握到了某些問題的關鍵，她手中的光之劍揮動，堅厚的牆壁便在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向內滑落，塵土飛揚……但是女牧師的表情隨即就變得更加冷厲。
事實上他也沒有精力去回應這個嘲諷——現在，他幾乎全部的精神都已經集中在那個倒霉的法師身上。翻滾的火焰在他身體上湧起，伸出無數細微的線條，將那個暗綠的影子從人形中之中緩緩拉出，一絲一毫的，緩慢而細微。
與她相比，術士的反應卻平和的多——他伸出一隻手，撫上身邊的牆壁，彷彿感受著什麼一般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還是真是承蒙你這麼看的起我。雖然說你的這個學徒除了帶路，什麼也沒有告訴過我。」術士微笑，掃了一眼已經蜷縮成為一團的科尼路，隨手彈了彈手指，將他收進自己的法師塔之中：「只是您這個時候為何還要跟我說這麼多？我認為您不妨在實施了這個計劃之後再向我解說……要知道很多吟遊詩人的故事之中，可是有不少大魔王都是因為太得意于對勇者的炫耀，而喪失了大好的良機啊……」
「算不上是什麼底牌，一個真正的強者呢，總是會有四五個用來解決戰鬥的
牆壁上，本來開始漸漸微弱的魔法光源好像注入了能量猛然迸發出炫目的光澤！繼而砰地一聲炸裂……閃爍不休的光影應和著那些震蕩和巨響，讓人一時之間有種地動山搖的末日感受，福克斯的影像消失了，而那些正在絲絲縷縷的團結起來的黑色濃霧卻並沒有再變得更加濃烈，只是活物一般盤踞起來，再慢慢的收縮。
那種感覺類似地震，但卻更微妙，不過不管如何，這種程度的震動已經讓人站不穩。光滑的地面輕微的跳動著，隆隆的聲音從地下一直延續到遠方。但是一波波更加可怕的震動幾乎是緊隨其後的，從更深處傳來，然後通道那粗糙山壁產生的晃動已經肉眼可見，四周的空間似乎都已經開始傾覆！
「都可以，不過都不是首選……」老法師輕言細語，態度同樣像是在與人交流如何料理晚飯菜色一般的清閑：「我準備簡單一點，首先瓦解二位的抵抗能力，畢竟你們的靈魂，對於我來說還是個相當希望得到的獎勵品。因此，我需要盡量保證它的完整性。畢竟女神並沒有向我透露她賜予的力量在以後究竟衍生出什麼樣的能力，而我可能以後也很難從她那裡得到指引，因此你的記憶就成為了至關重要的指引。」
隨著幻境中那個身影的變化，術士身邊的陰影蒸騰起來，覆蓋于全身的黑色火焰，讓周圍空間之中的光影不住的閃爍，明暗不定。康斯坦丁微微嘆息了一聲，向著通道之中逐漸浮起方向標誌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不需要那麼麻煩……閣
康斯坦丁的計策也並不複雜，兵分兩路而已，既然自己不可能隱匿行蹤到達目標，那麼就讓能夠隱匿行蹤的人物去進行這種嘗試就好……雖然說他手頭的一干人等幾乎都在廣場上監視著三神神殿與卡倫城市民的衝突，但是也並非全部——至少這種小事情，是勞動不得剛剛得到了新玩具的克里斯汀的。
「這個狡猾的老混蛋！」當那個身影晃動著消失，薇拉妮卡低聲開口，使用了一個神職人員不應該使用的詞彙。她看著那些從周圍開始蔓延的迷霧，臉色蒼白，像在躲避某種恐怖的生物的向康斯坦丁的方向靠了靠。
「也就是說，不但無法以應付，而且只要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任何施法者都會喪失他們的施法能力是吧？到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從容的撤去這種法術，轉而使用任意手段來對付我們，反正失去了施法能力的我們已經無法與您的各種作品相抗衡了吧？」術士饒有興味的猜測道：「我對於您的慷慨感到驚訝，就這樣將自己的底牌掀開給我看……？」
倒塌的牆壁之後，一堵堵同樣堅厚的石塊從通道的盡頭一層層升起的情景便映入眼帘。即使只是用目光簡單的測定，也足以推算出那至少佔據了足足百尺的厚度，即使以她手中光之劍的銳利，想要將之完全挖通，也需要至少一到兩個沙漏的刻度，但是即使用膝蓋來思考，也足夠想到對方在這個時間段之中能夠做的事情。
「那麼，順便也告訴你我的計劃好了，其實我也有在跟你拖時間的打算哪……」他輕輕說。
「撞擊產生的護罩能量過載讓十二個能量供給法陣中的八個失效，除非他們擁有備用系統，或者能
隆隆的巨響震耳欲聾，劇烈的搖動讓人彷彿置身於骰盅，而當一切緩緩停止，魔法光源也已經完全熄滅了，黑暗從四周圍攏，塵土彷彿瓢潑大雨一般零落，帶著嗆人的濃密灰塵，不過對於通道之中的兩人來說，這並不是什麼特別的麻煩，半透明的壁障將所有的障礙隔離在外，光之劍像是切割蛋糕一般將一層層的岩石門扉劃開，切離，十余層防護，百余呎距離也只耗費了不到兩個沙漏的刻度而已。
康斯坦丁的眉頭稍微跳動了一下。
「以您的年齡來說，您的鎮定功夫即使是我這個老人也要感到佩服……」老人愉快的微笑著，然後一絲絲的黑色濃霧開始在這一段被封閉的通道之中瀰漫起來，那個影像開始逐漸的模糊，聲音也不復清晰和完整：「好吧，其實呢，我剛剛也已經說過了，這種法術需要耗費很大的能量，耗費大，自然準備的時間也長……如果您剛才全力突破，或者還有打穿通道的可能性，那樣的話，我就不得不耗費更多的時間將這附近的所有通道和山壁全部封鎖起來……」
當然，康斯坦丁這一次會來到這裏本就是個意外，老法師大概也沒有計算到術士竟然還有個如此大的支援吧……而對於熟知魔法造物的克里斯汀來說，如何對於這座法師塔造成最大最有效的破壞是一看即知的事情。
想要完整的將一個人類的靈魂從身體之中剝離出來是非常麻煩的，與之前曾作為模板的龍族相比，人類的靈魂實在是太過弱小了，每一絲與身體的聯繫都纖細的多得多……而每一個失敗造成的靈魂上的創傷，也會讓這個靈魂變得不穩定和不完整，那很容易就會造成記憶的缺失，相當於將價值萬金的寶石變成一文不值的瓦礫。
「現在對你進行阻攔看來是一件勞而無功的事情，既然你的目的是艾瓦梅爾陛下，那麼就到這裏來吧，我會給你指明詳細的道路。」老者掃視
「這老傢伙還真是相當有能力，這樣居然也能被他找到辦法……」
「你想要幹什麼？」女牧師回過頭，盯著那個光影凝聚的蒼老人形。
蜷縮在一起的，纖細的人影慢慢伸展開身體，黑色隨即在她身體上勾勒出光滑的裙裝和罩袍，只露出而背後延展開來的十余片黑色組成了纖細修長的羽翼。她靜靜地漂浮在那裡，身體微微伸展著，法陣中明暗不定的光輝，照亮了她充滿陰柔氣質的，但卻明顯帶著稚氣的美麗容顏。像玉石一樣光滑、細膩而潔白的肌膚以及飄散在黑暗之中的，閃爍著點點金光的髮絲，讓這個身影帶著那種看一眼就足以讓人深深地迷戀的，妖異的美感。
花朵的正中，隱藏著的潔白緩緩盈動。
「很厲害嘛……雖然動作有點大了。」康斯坦丁笑了笑：「結果怎麼樣？」
面前的石壁上崩裂出蛛網一般的縫隙，然後隨著飛散的碎石，一隻黑鐵鑄造的古怪拳頭從後面鑽了出來，轉了轉之後，這金屬物錚的一聲彈開成為四角的錨勾，然後隨著刺耳的壓榨和摩擦聲，厚重的石壁就被生生的扯出了一個碩大的口子。飛散綻開的石塊淅瀝嘩啦的向四周濺射出去，然後這金屬物再次探進來，只用了兩個動作便將洞口擴展成為能夠容許一個人通過的範圍。
不過她的問題同樣也沒有得到回答——福克斯的影像看來根本就沒有與女牧師對話的興趣……老者只是輕輕推起頭頂的兜帽，注視著康斯坦丁的動作，光影構成的身體缺乏色彩的深度，但是同樣可以看出他眼神中閃爍的，混合著驚異與稱慕的情緒。
暗淡的光源從外面傾瀉進來，映照出那個身著藍色法袍的身影，在她身後，那層整潔的地面已經零落上了一層灰塵和碎石，而且呈現出一個奇異的傾角——事實上周圍所有的一切，包括兩側的山壁都已經帶上了一個角度，讓情景看上去有著某種詭異的美感。
「你的力量很強大，這應該是艾瓦梅爾女神的賦予的能力之中，相當高階的一種了吧，至少我現在還沒有能力運用這樣的技巧。」直到那個綠色的影子徹地被剝離，緩緩成為火焰中閃爍的星辰，他才嘆息了一聲，接著開口道：「
「彼此彼此而已，福克斯閣下，應該說這不過是一種智力的表現，畢竟誰也不會希望自己被人一眼就看清楚……雖然那是讓世界變成極樂的最簡單的辦法。」康斯坦丁安詳的眯起眼睛，開始梳理剛剛得到的靈魂的記憶：「能夠擁有一座完整的法師塔的存在，自然不可能只是個接近於大法師的人物。只是即使這裡是你的法師塔，但是距離中央實驗室如此遙遠的前提下，動用遙控的手段，你準備發動什麼樣的力量來對我進行威脅？傀儡嗎？手下嗎？抑或是，你自己親自出馬呢？」
「輕視對手的代價總是非常的巨大，我得承認，你所掌握的資源，確實遠遠在我的預料之上……卡恩先生。不過，我想一切也應該到此為止了。」當老法師的影像再一次出現在康斯坦丁面前時，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在他臉上已經剩不下多少，不過有點出乎術士意料的，儘管自己的法師塔已經被攪了個天翻地覆，這老傢伙的情緒似乎仍舊沒有處於失控的狀態之中。
空間似乎開始從靜謐的沉睡之中蘇醒了，密密麻麻的，能量勾勒而成的符號，在地面上那龐大而精緻的蝕刻之中升騰而起，彷彿巨獸嘶嚎一般的沉悶異響，巨大的空間中迴響，通過水晶傳遞過空間的屏蔽……無數濃綠色的影子，在實驗室的空間之中匯聚起來，哀號著，旋轉著，但是卻別無選擇一般向著中央，福克斯的身體上緩緩集中，黑色逐漸覆蓋上老法師的法袍，那些綠色則逐漸彙集，成為一顆顆明亮而細微的光點。
而實驗室正中，那一團懸浮的深沉的黑暗，卻正在變換著自己的形狀，翻滾的黑色延伸成為一片片深邃的影子，向著周圍慢慢的延展，在空中夠了成為一朵巨大而瑰麗的黑色花朵。
已經暗淡的老人的影像晃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正要說些什麼，不過一陣突如其來的可怕震動將所有的一切都給打斷了——似乎是在遙遠的地下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轟轟的轟鳴，彷彿有一組巨大的齒輪組在地下瘋狂的轉動起來。然後是一波波震動透過地面傳來過來……
康斯坦丁微微低頭，讓面孔的輪廓也陷沒于兜帽的陰影中，並不回應這帶著嘲諷意味的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