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說的沒錯……不愧是神奴，對於神力確實擁有著非常靈敏的感應。」遍佈於房間之中的黑暗開始慢慢的匯聚，包括那些從兩位選民身體上抽離的黑色的火焰，它們一點點的涌動著、旋轉著，有著自己的生命波動；彷彿波濤，又或者雲團一般翻捲成為巨大的漩渦，無數的星光挾裹其中，而這漩渦的中心，正是冷冷的掃視著周圍的眾人的福克斯：「但是說什麼對於神的褻瀆，呵呵……我不過是藉助了她的威能，讓我成為了她唯一的忠誠信徒而已，我並不想讓自己成為神，那樣只會將自己放置在一個極其危險的位置上，神祗或者是不死不滅的，但是我對於成為半意識半規則的存在毫無興趣……」
「烏爾……」
然而那個老人只是冷笑。
「唉，我已經說過了……這種普通的攻擊對於女神的力量沒有任何的妨礙……」福克斯搖了搖頭，似乎對於這些後續的攻擊方式有些失望，不過他很快便轉移了視線——那縈繞在康斯坦丁身側的黑焰，這個時候似乎終於停止了噴涌。而令人驚嘆的，那滾滾的黑暗，此刻竟似乎凝集成為了整個空間的天空！
時間在他眼中仍舊是緩緩的流逝，這也讓他注意到，那隻手掌之間，那個身體周圍，甚至是那張面龐之上，燃燒著濃郁的黑色火焰，以至於那剛剛露出的面孔都是模糊的，只有那雙微微眯起的雙眼中，被濃密的黑暗覆蓋的瞳孔里，似乎糾纏著一種莫名的嘲諷……
「我是女神唯一的選民。而這裡是女神的腳下，我的應許之地……」他舉起一隻手，女牧師的身體就在他的眼前，保持著那個舉劍下擊的姿態，只是她的動作是凝滯的——兩支黑色的羽翼從艾瓦梅爾恩的身影背後伸展出來，托住了女牧師，以及她手中蓄勢待發的巨劍，即使她露出全力以赴的姿態，也無法讓那巨劍下挫哪怕一毫的距離！
升騰的熱能扭曲了空氣，福克斯的身影也變得有些模糊，不過他的聲音之中已經透露出了十分的驚訝：「令人驚異的小傢伙，或者，你現在也可以選擇投降？雖然你僅僅是一個凡人，但在你仍舊是一名年輕和強大的施法者，在女神的眷顧之下，你未必不能成為一名成就不下於我的大法師，如果你放棄你的立場。我們或者可以商討一下你的未來！」
不過這種得意只是維持了一瞬，或者是物極必反，安心的聽取著周圍的響起的慘叫，直至最後一聲……此刻
雖然依舊是須髯潔白的老者，但只要仔細觀察，便可以發現他臉上的皮膚已經變得充滿紅潤與光澤，只有兩隻瞳孔之中，閃爍著濃黑的光影，讓這張本來有些和藹慈祥的笑臉上，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感覺。一些別樣的意味浮現在他言辭的深處。冷漠，威嚴，至高無上，視生命有如螻蟻……一些無形的倥傯恐懼讓幾個距離稍近的聖武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即使是那近在咫尺的陽光也無法驅散他們心中的恐懼。
克里斯汀抬起頭，伸出手中的魔杖，隨著幾個鏗鏘有力的咒文，一個光點在空間中炸裂開來！
聲音再次響起時，空間之中的一切已經大致回復了到訪者第一次看到的模樣……除了正在從中央那黑暗中緩步而出的本傑明·福克斯。
迪莉婭·布萊克赫斯特的身體上，黑焰已經開始淡薄下去，並在她的頭頂凝聚成為更加濃重而純粹的黑暗，而當這顏色終於逐漸告罄，女孩浮在空中的身體頹然落下，就此委頓于地……可是在另一邊，康斯坦丁卻仍舊凝立，包裹住他的黑焰也仍舊在不住的蒸騰，竟彷彿無止無歇一般，滾滾的黑色幾乎將身邊的一切凝聚為一體，其間無數的銀色細痕閃耀迸發，他們隨著黑暗流向天空，並在那裡構成帶狀的，星河一般的光芒。
這個時候那巨大的魔像中忽然發出了一個恐怖的撕裂聲，雜亂的噪音在下一刻響起，那焚燒一切的光線變得黯淡了，最終，隨著一個清晰可聞的噼啪聲，紅光的尾端幻化成為一大團火焰，從魔像的所有縫隙中猛地噴涌而出，然後隨著一個恐怖的轟響，鋼鐵的巨人化作了一團向著四下迸濺出無數火光和金屬殘片的火球！
而首當其衝的福克斯更加難捱，儘管擁有著黑暗的庇佑，但是那從空氣中竄過的可怕灼熱也已經讓他面孔通紅。汗水不過是剛剛滲出便已經蒸發殆盡，他修剪整齊的銀色鬍鬚和發梢在這溫度前開始焦黃和捲曲起來，再一個呼吸之後，他的袍腳已經忽地一聲騰起了火苗！
狂暴力量瞬間席捲了半個大廳，打磨光滑的黑耀石地板大塊大塊的被掀起。天頂周圍那些似乎是從地下開闢出的岩層也開始搖晃
而在其中，翻滾蒸騰，而又飄渺無形的黑暗，卻又奇異的透露出其中的人影，就像是燃燒的火焰……但事實上如果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那是由無數纖細到微不可查的絲絮構造而成，他們聚攏而不纏繞，柔然卻更蓬勃，以一種奇異的進度迸發著，從兩人的身體上紛紛湧出……
一時之間，這個原本位於地下的空間，似乎被挪移到了曠野的深夜，深沉翻湧的黑色之中，點點的銀色星光不住的閃耀其間，組成一片細微而深遠的光輝……彷彿夜空的星河般璀璨！
福克斯的話語中的含義，並沒有太多人能夠聽懂，不過他看來也沒有興趣將之解釋完全，高高的舉起手中的捲軸，大法師讓上面紛飛的文字連接成為一道道的漂亮的銀色絲帶，掃過地面上法陣的每一個符號……閃爍的光澤開始匯聚進地面，彷彿在那裡點亮了燈火，只是幾個呼吸之間，法陣已經成為了光芒的匯聚。
明亮的烈焰夾雜著可怕的轟鳴衝擊著所有人的耳膜，氣浪帶起一道道刀子般的渦流，飛揚的石塊向四周濺開，在那個緩緩向前的身影面前騰起明亮的光芒……這並不能給那個緩緩逼近的身影造成障礙，沒有任何的動作，燃燒的火焰便已經被無形的壁障阻隔，繼而被寒冷的冰風吹熄！
雖然空間中翻卷的，陰影一般的黑暗立刻便組成了一道阻擋的牆壁，將光束阻擋在大法師立身之處的外延，但是那紅光組成的光柱卻並沒有向之前那一次一樣一發即收，而是實物一般向前不住噴涌著，推擠著，滾滾的熱浪將沿途的地板化作了通紅的結晶，然後融化為散發著高熱的軟泥般退開的岩漿！原本暗紅的光柱逐漸灼燒成為紅亮的顏色，繼而一分一分的，將那黑暗組成的屏障消磨開來！
薇拉妮卡怒斥道，應和著她的憤怒，燦若艷陽的光芒爆發開來！
天空旋轉的漩渦降下了，所有的黑暗洶湧澎湃的朝他流去，不過是轉瞬之間，他的整個身體便已經完全被那
這隻是無聊的掙扎……大法師根本沒有興趣與之交鋒，他只是揮動了一下手掌，於是空間之中便迸發出了一場法術組成的暴風……火牆和烈焰同時覆蓋上幾乎整個大廳的範圍，滾滾的熱浪無止無休，閃爍的刀鋒在空間中翻轉切割，帶出無盡的恐怖嘶鳴，而在那之前，律令震懾的魔法波動已經將所有衝鋒者的身體釘在原地，讓他們只能眼睜睜的迎接這恐怖的死亡的來臨！
「你休想！」
但是，那個名為卡恩的年輕人去了哪裡？被剝離了神力雖然並不是致命的傷害，但是對於精神的衝擊同樣會讓人痛不欲生，即使是精神遠超普通人的施法者也不例外，甚至還要更加痛苦，那種撕扯靈魂的感觸，足夠讓受術者當場昏厥再醒來……如此重複上十余次。
這個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一股冰冷驟然包圍了老者的心臟……他們蔓延著，強制那血肉停滯下來，可怕的眩暈讓老人低下頭，於是便注意到那覆蓋在自己胸口的手掌，然後是出現在他身側的，那個光芒緩緩勾勒出的人影。
吱嘎的摩擦聲打破了剛剛維持片刻的沉寂，一支巨大的手臂，驟然向著那黑焰之中伸展過去，張開的手指似乎準備將那個人影從無盡的黑暗之中拉出來，但是剛剛沾染上那半透明的黑暗，精金鑄成的外殼已經發出刺耳的摩擦音，金屬一層層的從骨架上被剝離，粉碎，融進那無形的黑暗之中，儘管頑強的不斷探進，但是最終在觸及到那個人影之前，結構便已經被崩解成為了無數的碎片。
時間在他眼中變得緩慢了，他讓自己的目光在面前的所有人身上停留了一小段時間，然而他一無所獲。老人的眉頭愈發的深蹙，冷冷地哼了一聲，再次凝聚起那巨大的力量。
「我的運氣確實是很好的，一個空有神力而沒有神位的存在，在降臨到人類的身軀之中后，她雖然仍舊擁有著無上的威能，但是卻要受到主物質位面的規則的局限……」對於面前的這一幕，大法師似乎恍若未聞，他的聲音變得有些空洞，似乎正在回憶著自己這個成功的計劃：「在得到這位女神存在消息的第一天，我便已經開始構思這個計劃了
「培羅的力量……好吧，我承認，一個高階神的眷顧是凡人不可企及的……足夠令眾生仰視。」
「集合了數個，不，是數十個烈焰爆的能量，將之合併再純化的攻擊方式嗎？可怕的思路……竟然連神的力量也能夠匹敵。這幾乎是可以跟那個卡恩手中的武器相提並論的……」
這一刻，本傑明·福克斯心中快意讓他幾乎忍不住放聲狂笑——這就是擁有這個世界上近乎巔峰的力量，而自己，將在未來的歲月中，無盡的享受這種力量帶來的睥藐眾生的快意。
大法師伸出手指，讓一股風暴吹散了周圍的塵土，露出後面正半跪于地的培羅的選民。以及她前面，已經向他圍攏，發動著衝鋒的人們。
這可怕的高溫不過持續了十幾個呼吸，周圍空間之中的溫度就已經開始灼熱的彷彿能夠燙傷外露的皮膚，所有人都不住的後退，向著四周散開，以躲避那足夠灼傷人類的滾滾的熱浪。
「沒有意義的掙扎……」
薇拉妮卡輕喝了一聲，光芒組成的羽翼微微閃動，她已經化作一顆光耀四射的金色彗星！當那光芒剛剛閃耀，她的本體已經來到大法師地頭頂，那巨大的光刃離他的頭頂已經不及三寸。
薇拉妮卡做出了回答……清澈的低吼帶著無盡的憤怒，而她身後，光芒組成的羽翼在這一刻炸裂了！無盡的光芒一瞬間便已經推向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可惜，攻擊並沒有能再持續下去。
老人的面容凝重起來，他的身周隨即出現了一圈冰冷的寒霜，可是在那恐怖的熱量中，這冰的力量只來得及撲滅他身上的火焰，便在眨眼間被消耗殆盡！
「你剝奪了她的意識，你讓她陷入了沉睡之中，只能聽從你的命令，這和竊取又有什麼兩樣！」
「這……確實稱得上是女神的恩賜……」大法師的瞳孔似乎也被那華麗的星光所映照，他發出一個喃喃的低聲自語，這聲音繼而變成為高亢而興奮的嘶吼：「這是何等的幸運……或者說，我應該感謝你，偉大的女神……」
這一幕情景，讓遠端的法師發出了一個低沉的哂笑，在這黑色的空間之內，他的聲音似乎已經成為了唯一的話語：「小傢伙，不必浪費你的精神了，你大概還不了解，艾瓦梅爾……我的女神所擁有的力量的性質，那是吞噬……不，是容納所有的力量，無論是什麼
只是，這不是真正的攻擊。
相似的景色在大廳的兩個位置上出現，像是鏡影一般……但一瞬之後，這近乎相同的開始便演化出了不同的後續。
回應他的是一道刺目的紅色閃光，巨大的魔像胸口上，紅寶石鑄造的法陣發出全速運轉的嘶嘶聲，暗紅的光澤向著法陣的中心噴發而出！
「住口！你這個意圖竊取神能的狂徒！」一個震耳欲聾的怒吼打斷了這個低語：「將女神的本體封印在那個人類之中，並使用法陣來竊取她的力量，這根本就是對於神的褻瀆！」
這光芒與正常意義上的日光並不相同，這是一種純粹的，但完全不會給人眼睛造成刺激的金色光輝，金色的聖焰從女牧師身上鎧甲的每一個部分之中升騰起來，纏繞著她的身體，在她周圍的空氣中勾勒出一個又一個金燦燦地符文。符文凝結成為光羽，編織成為羽翼，然後，流向手中的武器，這閃耀的光在劍身上拉成玄奧的花紋，巨大的光劍也在這一瞬凝聚成為真正的實體。
不管什麼樣的存在，只要殺了他們就可以了……在這一刻，即使是神祗的化身，也並非是自己的對手……他們只會成為自己力量的養料。
在那巨大的身影之後，克里斯汀的臉色仍舊保持著一貫的冷靜。但緊咬的嘴唇出賣了她的想法——那裡已經滲出幾縷血絲。她的手掌翻動著，凝聚出一個個的奧術手勢，但是匯聚起來的能量卻沒有一個能夠侵入那黑色的光澤之中，即使是讓那噴涌的勢頭稍微停滯，也同樣無法做到。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不由停滯了呼吸——那一層阻擋著紅光的黑暗，已經纖薄的幾乎通透了！
不過顯然，年輕的法師並沒有與這個前輩對話的慾望，她只是揮了揮手，另外的三具傀儡便從空間護符中被釋放出來，一刻不停地向著那個老者的身影發動了一輪猛攻！火球，冰錐和灼熱的射線再一次覆蓋上了那一層黑暗……只是這些能量顯然都太過渺小，再也不能造成之前那紅色光柱的威力——儘管爆炸聲充斥了整個空間，但是那黑色的壁障卻在肉眼可見的回復著，當一輪傾瀉的魔法告一段落，黑暗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程度！
「在這裏，你的力量也只能成為我的一部分存在……這是註定了的。」老人微笑，黑色的火焰從四周席捲而來：「就讓我來嘗試這偉大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