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然而這個時候發問者似乎並沒有興趣去聽他蹩腳的解釋，她的視線凝滯在另一個方向上，在那裡，隱隱的黑暗勾勒出一個灰色的人影。
但如果則判斷真的沒有出現錯誤，那常識就有些被顛覆的嫌疑……實際上如果現在填滿了周圍空氣的是硫磺或者泥土，甚至是血肉的腥氣的話，那麼實際上這件事情都非常容易理解，但是現在，那種古怪而充斥在口腔的冰冷的金屬味道實在是令人有點難以置信。一條金屬巨龍怎麼會和獸人攪合到一起去了？
但是康斯坦丁發現自己平日里還算靈活的腦筋變得有點漿糊……問她為何要離開自己？似乎有著太多的理由了，本來之前自己就是強迫性的將之留在身邊的……為何在離開之前選擇與自己那一夕的溫存？似乎很難在人多的時候開口，而且像是某種炫耀……離開之後碰到了什麼問題？好像假惺惺的……跟那個叫班尼迪克什麼玩意兒的之間又有什麼……打住吧，這個問題簡直是在折磨自己！
「據我所知，神並非是萬能的，他們出現錯誤的幾率並不比人類少多少……這種情況在一些非人類的神祗身上尤為顯著。」術士冷笑，然後在指尖幻化出一團黑色的煙霧：「至於說訴諸武力，我想你一定會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這其實是個反射性的動作，就像是，人的手指在受到撞傷時候往往總是第一時間往嘴裏塞……可是這個情況如果發生在剛剛上完廁所的時候，就必然引發悲劇一樣——難受中的龍顯然忘記了顧及到周圍環境，於是半條街變成了這個盛怒之下毫無節制的力量的犧牲品。
走進那座宮殿的大門之後，術士稍微的感到了一點驚訝，這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三層建築物之中擁有著另外的玄機……在某個並不大的廳堂之中，兩扇大門關閉之後，光滑的地面便開始緩緩向下陷落，石板滑動著組合成為長長的旋梯，連接到地下寬宏的大殿一般的房間。
「你在這裏做什麼？」銀龍的聲音就像是最好的純水凝集而成的冰塊，清澈透明得彷彿水晶……卻無可改變的堅硬，冰冷和充滿了鋒銳的稜角。
「面對神祗時，我們應該謙卑……」深青和銅綠色組合成的碩大的頭顱向前緩緩伸出雲霧，發光綠球一般的眼睛盯著眼前渺小的人……看上去並不氣勢洶洶，他額頭上兩支短粗的龍角朝
不過這條龍看來並不是個眼光淺薄的傢伙，至少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怒氣在剛剛的瞬間爆發出來，有可能正是由於死亡的不過是獸人，也或者這得力於他的年紀，歲月增長會給這個種族帶來更強的實力和智慧，足夠讓他判斷出眼前這個人的力量是何等的巨大與危險，因此他選擇了謹慎的與康斯坦丁對話而不是第一時間噴出他致命的吐息。
「碰上了一些麻煩……準確點說，我要見這個國家的皇帝一面……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能夠讓他恢復行使權力的能力……」
被灼傷了皮膚的疼痛讓青銅龍低吼了一聲，看來這略顯溫和的生物也被激怒了……他高高的揚起脖頸，鼓起胸膛！雷電的力量被他天賦的本能喚醒，開始咆哮著向他的口腔中聚集！
強化的奧法力量？巨龍更加認真了一點兒，收起翅膀，用爪子一揮間打斷了三四條粘稠的網路，但他的反應顯然已經慢了……對手手指尖金紅色的射線緊隨在紫光之後，紛紛揚揚的纏繞住龍族翅膀的蛛網已經哄地一聲騰起了一片的火焰！緊接著又是一道，強化的蛛網轟的一聲燃燒起來！
他的語速很慢，但聲音卻逐漸開始變得巨大而嘹亮，帶著雄渾的回聲，像是敲響了幾十口銅鐘：「在一段時間之內離開此地，並且保證不再意圖做出對於阿道夫·希留·奧古斯特陛下安全的舉動。而如果閣下仍舊有意繼續採取這種不合作的態度，那麼我也只好訴諸某種程度的武力了……」
「我無意與閣下進行一些言辭上的辯論……」中年人搖了搖頭，青綠色的瞳孔中微光閃爍——術士的言辭似乎平淡，但「弄錯了目標或者受到不正當言辭的唆使」這種詞彙其實已經是在暗中嘲諷對方的智力和判斷力：「神力的指引將我帶到閣下面前，也讓我沒有任何的迷茫……現在，就剛剛人類宮殿之中發生的騷亂，我需要得到閣下一個明確的答覆。」
那個在下層界冒險中遇到過的
更何況她似乎跟記憶中有些不同了，仿如白銀細絲長發上面依舊流動著如珍珠般柔潤的光澤，但下面潔白的額頭上卻隱隱帶著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準確的說應該是幾道花紋——以一種並不那麼純粹的銀色，混雜在牛奶一般細膩的皮膚上，組成一種抽象的圖案……
天空已經有了一絲髮白的跡象，黎明即將來臨。於是灰藍的背景之中那全身燃燒著火焰的形體便更加引人注目，零零落落響起的尖叫聲和隨即變大的喧嘩似乎讓嘴裏發麻的青銅龍清醒了那麼一點兒……他晃了晃碩大的腦袋，然後有些尷尬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在這種地方好像非常不受到歡迎，但就在他試圖做點什麼緩解一下這種局面的時候，周圍的空間產生了一點擾動，一道白光在他身周閃動，然後凝聚成為一個潔白的人形。
康斯坦丁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對方現在的表現讓他完全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甚至讓他的談話方式也變得冰冷起來……似乎她已經不在意那個冥河誓言的約束？那麼應該是得到了所謂龍族之中的強者的幫助，只是……不過這個時候似乎也不適合去糾結于這個問題，雖然她的表現與之前的一見面便要義憤填膺的喊打喊殺大相徑庭，但康斯坦丁發現這種情況之下無疑更加麻煩……就像是原本熟捻的，曾經有過一段戀情的鄰家女孩兒忽然成為了玉女派偶像一般的拘束感。
「那是什麼？」「諸神在上，一頭怪獸！他正在破壞我們的宅邸！」「天啊，你看那身上燃燒的火焰！那是一頭龍！」「那一定是一頭惡龍！快去通知騎士們……先帶我離開這裏！」「惡龍襲擊城市了！」
「溫迪諾拉？」
她冰冷的表現讓術士一時間已經有點懷疑對方並非是裝作不認識，而是有可能自己弄錯了什麼——畢竟巨龍的人類外貌並非是真正的形態，而只是一種變化的能力，既然人類之中都有長相極為相似的存在，那麼這種變化產生的效果說不定更加的容易雷同。
可是那藍紫色
——他有點兒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麼，才能緩和這種氣氛。因此思維中只能直覺的選擇了實話實說。「賽達洛斯的一個分身被他手下的法師拿走了，我需要拿回來……在他侵蝕了這個國家所有人類的思想之前……」
於是這一段路程只能在沉默中度過，當術士似乎整理出某種思路的時候，那座剛剛在靈魂視野中見到的宮廷已經近在咫尺了。
三四個街區的距離對於兩個頂尖的施法者來說其實本應該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目標一致便要求肢體的接觸，現在這種個情況之下顯然並不適合，所以銀龍女士選擇了步行——其實還是有些怪異，畢竟她飛過去也並不困難。
他使用的法術讓青銅龍愣了一下——並不是因為法術的威力……青綠色的球狀眼睛只是微微一動，巨獸便分辨出那是蛛網術的法術結構，這種小法術即使是最高級別的施法者來使用，也不過是會稍微的束縛住自己的行動，只要多付出一點力量，便可以視之為無物。
「是你認識的人類嗎？」青銅龍這個時候似乎注意到兩者之間不同尋常的表現，他活動了一下麻木的下頜，然後開口道，發著綠光的眼球在兩者之間來回巡視。
「跟我來……」
康斯坦丁本來準備好的一個魔法直接散開了，盯著那個從傳送門之中走出來的熟悉身影，術士低聲開口，同時伸手將兜帽推向後面，露出因為少見陽光而開始蒼白的面孔。他帶著些驚喜，帶著些不可置信，但是他面對的女士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上去似乎完全沒有想要回應術士的意思。
「我認為，一個象閣下這樣強大的施法者應該有更加合適的解除危機的手段，而並非一定要選擇殺戮……」中年人模樣的魔獸微微沉吟，似乎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對方言辭中那些古怪的詞彙……然後他放棄似的搖了搖頭，語氣之中些微的憤怒也被掩蓋了下來：「同時我也認為，一個象閣下這樣強大的施法者應該恪守一個強者應有的矜持，而不是妄圖窺瞰一些不必要的東西，那樣的貪婪慾望不會帶來良好的結果的。」
顯然兩條龍在這個地方擁有著相當的許可權，不管是護城河前還是宮內的守衛都僅僅只是在簡單的詢問之後便選
當然，這裏的事情其實是非常明顯的……雖然並不清楚其中到底有著怎樣的曲折，但是毫無疑問的，不管是之前的那一群獸人，還是眼前這個中年人，都是那位掌握著都柏靈大部分軍事實力的王子殿下的助力，雖然他們可能並非完全是一路人馬，但都是因為剛剛的試探而出現這一點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半透明的銀色金屬巨掌向前猛推，不遜色于拳頭的掌底擊打讓巨龍因為噴吐而大張的下頜喀嚓一聲，猛地合攏起來！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時機掌握的是如此精到，以至於青銅龍根本就沒法克制……口中的閃電吐息無可抑制的從所有能夠泄露的縫隙——牙縫，鼻腔和耳朵裏面向外噴射，這種可笑的效果帶來的麻木感覺讓這條巨獸難受極了——甚至連狂亂的吼聲也無法出口。只能瘋狂地揮起尾巴！
而術士本人則在狐疑的望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能夠帶有這樣的壓迫感，又散發出這樣的古怪的氣息的，在康斯坦丁的記憶中可並不多——事實上僅有的幾次經歷都是一個存在給他留下的……但這似乎並不妨礙他做出判斷。
還有她那雙金色的眼瞳，冷靜到冷酷的眼神，柔和的櫻唇的邊角上卻沒有一絲的曲線——與康斯坦丁第一次見到她時一無二致。應該說這些微的變化讓他她幾乎完全恢復到了那個時候的模樣，唯有灼灼的盯著術士面孔的視線，以及垂在罩袍長袖之中，微微顫抖的手腕，似乎泄露了些許她心中活動的秘密。
「我認為我還不需要被閣下這個族群之中的哪一位來指責，尤其是貪婪這種癖好……而且我也並不清楚閣下究竟在說什麼。」康斯坦丁盯著他，語氣平靜，：「我不過是個偶然經過此地的旅客，並不知道也沒興趣了解這裏或者附近究竟發生了，又或者發生過什麼事情……我所知道的，只是在這裏受到了這些非人類生物的襲擊並且進行了適當的反擊……如果閣下另有所指，那麼恐怕您弄錯了目標或者受到不正當言辭的唆使……」
「咳咳，咳咳！這個嘛……你必須集威嚇、訛詐和欺騙於一身，才能在與人類的交流中佔據上風，而當一切都無法解決問題時，暴力最強者說了算——這是多年前一位人類
而在這個同時，術士已經伸出手，將一道紫光射向他。
然後，進入房間的第一刻，康斯坦丁注意到那個靜立於王座之下的影子——瘦小乾枯的人影僂彀著，厚重的長袍象是隨時會把他壓垮。讓人懷疑如果不是手中一根烏黑的彷彿焦炭一般的長杖的支持，他恐怕隨時會癱倒下去。
青銅龍則在一片雲霧的繚繞之中重新變回那個身穿著青色長袍的中年人模樣，他臉色搵怒的不住揉著下巴，卻又似乎好奇于兩個人的關係，於是將自己造成的一片狼藉扔給身後慢慢聚攏起來的城衛軍，亦步亦趨的跟在這一對青年男女身後。
大片裝飾精美的牆壁化成了滾滾的土石流，一截圍牆被掃上了半空，轟的砸在幾百呎之外的某一棟房子上，殘枝斷葉和泥土被拋向空中再跌落下來，嘩啦啦的彷彿冰雹一般砸下！然後是一連串的逐漸響亮起來的慘叫聲和喧嘩——不只是那些還匍匐在周圍的獸人倒霉蛋，更多的是被掃塌了圍牆，甚至宅邸也搖晃起來的之後，發現自己視線之中那個可怕陰影的人類居住者們……雖然他們大多毫髮無傷。
也許這個時候自己應該開口說些什麼才更合適？
「艾德恩叔叔，你在幹什麼？」一身白衣的少女仰望著那個碩大的龍頭，平靜的聲音並不大，卻帶著某些嗔怪之意……
青銅龍這樣想著，冷笑著揮動了一下翅膀，帶起周圍街道上的一陣烏煙瘴氣，但是接下來，巨龍便驚訝的發現那粘稠的東西從天而降的巨大蛛網掛在自己的身上了——沒有被崩裂，反而是自己強健有力的翅膀沒有完全展開，某些地方的已經因為那蛛絲的壓力而傳來一陣陣的疼痛……
濃濃的雲霧一瞬間已經從那個中年人站立的地方鋪散開來，將他和周圍幾十尺的範圍同時包裹其中，而與此同時，那種金屬的氣息一瞬間已經濃烈的讓人的鼻子感到麻木。然後呼隆隆的暴風向著四周撕扯開來，霧氣消散的同時，一個巨大的身體已經將寬敞的街巷整個鋪滿。
康斯坦丁隨手揮了揮……無形的力量便將兩個腿腳發軟的侍從扔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