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精神之中兩種力量的衝撞，康斯坦丁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然而現在的情況，卻確實是他有史以來進行過的最為龐大的一次冒險——他還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強大的靈魂，他竟然可以反抗這個空間之中的引力，他竟然能夠保留住自己的意志，並且強行逆轉和利用在這個空間之中的法則。
「哈哈哈哈哈……」
「放開他吧，你沒有能力束縛住他，現在他的靈魂已經受到了重創，你還有機會，重新攻擊他，消耗他的力量，最終你可以毫髮無傷的吸納他……」
康斯坦丁受到了傷害。
那靈魂的凝聚，帶著無數知識，無限奧秘，和無窮意識如怒潮般湧進他的意識！
對於自己引發的這一切的戰鬥，康斯坦丁沒有任何的感覺……事實上，雖然他處在整個戰場都可以盡收眼底的位置上，雖然他正在享受著戰爭給予他的東西，然而他的注意力，正被另外的東西全部佔據著。
然而，堅不可久。
這戰爭發生在那重重黑暗的最深處，發生在純正的意識之中，發生在那片星光閃爍的空間里……在這裏，康斯坦丁才是戰爭的承受者。
既然是監牢，那麼其中自然關押著各種各樣的犯人，既然是流亡之地，便是流亡者的歸宿……而所謂的犯人，流亡者，都是沒有身份的——他們自願或者非自願的拋棄了身份，但諷刺的是，這些存在，往往都擁有著最為複雜的過去，被放逐者、被迴避者、以及被擊敗者，與那些叛逆者、背後傷人者以及有著不可告人野心者，在哪一個種族之中，都擁有無數，更何況，卡瑟利還經歷了無數的時間用於沉澱這些存在。
光，被吸收了。
覆蓋在銀色上的金光碎裂了……像是脆硬的玻璃一般，驟然生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痕……數十塊光芒的碎片有如失去了重力般浮空而起。而更多的碎片則在鬆動。
暗紅而渾濁的河流翻滾出層層的浪花，承托著蒼白的，巨大的船，慘白顏色的木質甲板上，正縈繞著層層濃密的黑影……一層一層的，從晦暗到深邃……映照出映照出點點的星光。瑩藍，墨綠，紫紅，赤，橙，黃綠青藍紫……星光，星光……星光很安靜，很溫和，星光在移動，星光就那樣從冥河的兩旁慢慢地圍攏過來，慢慢地投進那白色的大船上，逐漸變黑的一層層空間里。
剛剛抽取了泰坦力量的舉動，似乎是一個將計就計的陷阱……因此他才能如此輕易地剝離了泰
康斯坦丁睜開了眼睛，幽藍和亮紫色的光芒正在他的身體上跳躍，可怕的力量正在一寸寸的將他的服裝泯滅，化成黑色的灰粉……然而，在那灰粉之下，一點點的露出的他的身體，仿如玉石般溫潤，微微散發著熒光。
光芒閃爍，然後泯滅……繼而大亮！茫茫的光輝幾乎填充了整個星空！彷彿一千個太陽在精神的中心升起。將所有湮滅在一片劇烈的白光中。
但憂慮解決不了問題，憂慮只能憂慮著，關注著那泰坦的靈魂，從一點星火，重新化作了的人形。
他發現了，那熄滅的星光開始變化，他並非燃燒殆盡，而是彷彿被包裹進了一團濃重的霧藹，似緩實快地旋轉。光芒一與這團黑霧接觸，立刻便被扭曲！
於是，巴特祖的大軍必須與塔納厘，與格里萊斯惡魔，與魔冢，與撒拉人，與瘋狂急馳的夢魘或其它邪惡的異界生物……與每一個充斥在這個位面中的存在戰鬥，從他們的屍體上碾壓過去……而他們的各異力量讓這場戰鬥變得更加宏大，充滿了無法想象的變動，邪魔如同受傷的大地中噴涌而出的鮮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層裹一層的絞在一起，碾得支離破碎，最終填充整個星球之中最深的峽谷溝壑。
但是，這件事情永遠不可能了！
「人類！你以為你的力量，能夠掌控我，吞噬我？你不可救藥的愚蠢，會讓你最終被泯滅……因為你的愚蠢，你的傲慢！你註定死亡，因為我，克洛諾斯，泰坦之王！」他向外傳遞著瘋狂的意志，強大的足以令每一顆星辰自發的顫抖，那是靈魂的強度劃分出的階位，無可逃避，無可抵抗。
抗衡的代價是自身的消弭，這裏畢竟不是真正的宇宙，它畢竟不是真正的彗星——他不能從周遭吸引宇宙的塵埃，補充自己的身體，而每一寸的移動，都會讓它自己剝落無數的星火，而每一點剝落的星火，都在被吸收。
時間在咆哮中流動。光芒在咆哮中流動……
膨脹在一瞬間就完成了，在這個沒有計量單位，也沒有對比的空間之中，似乎沒有什麼方式可以衡量它的擴張，或者你可以說，他
但是不！
「他說的是真的，你還有任務要完成，怎麼可以死在這裏……」
不，不只是精神上的傷害。
星河的中央，光芒在迸發！條條能量的洪流竟然在這一刻同時發動了，星光在蹦來，在凝聚，幻化成為粗野壯麗到無法想象的能量流！向著那中央噴薄而去！奔流而去，轟擊而去！
被刺殺的巴特祖的靈魂，被打殺的塔納厘的靈魂，被燒殺的尤格羅斯魔的靈魂，被轟殺的格里萊斯惡魔，巴洛炎魔的靈魂，深獄煉魔的靈魂，鏈魔的靈魂，劣魔的靈魂……一場戰爭之中，除了血與火，最終能夠剩下的唯一的東西——這似乎很符合自然地規律，因為他們是戰爭的參与者，執行者，也是戰爭本身。而戰爭只是手段，所以，一切的一切，最終都要歸結到戰爭真正的起源的身上。
「打開你的精神，釋放我的靈魂！否則，你就將和我，和這無盡的能量同歸於盡！」
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吸收，包括那些被他調動的星光，包括能量，包括他自己，都在被那個黑色的圓球吸引過去，不……或者不應該稱呼他是圓球……
但不管如何，星光幻化的瞬間，整個世界都開始隨之躁動。
濃烈的光華破空而去，空間之中的震動卻忽然變得劇烈……隨著一聲低微的哼聲，一道能量的流體同時產生……並不純凈，反而更像是細碎的物體的組合，糾纏著，扭動著，然而擁有著更加強悍的速度，轟鳴聲中，它首先撞上了那顆人形的星星！
然而泰坦的靈魂在笑。
時間的流逝開始變得緩慢起來。
流亡深淵卡瑟利，血紅監牢卡瑟利，多元宇宙中的監獄位面……就像為數不多的幾個名字形容的那樣，卡瑟利是這個多元宇宙之中最大的監牢，或者沒有之一。
從一個結果上來說，是這樣的，但事實上，又本應該不是這樣。
但或者換了一個方向去思考，一切又有所不同？
不可以就這樣向他降服，不能就這樣逃避！讓他逃走，那麼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就這樣輸了！
冥冥之中的一個意識，正在反抗著一切。
康斯坦丁，就在那白色背後。
能量突破了星辰的封鎖，在精神的空間中四散衝撞，星空凌亂了，無數的星光明暗閃爍，似乎正在掙扎著
那不只是一個泰坦的聲音，還有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靈魂的聲音，有的像是熟悉的人，有的像是自己，有的……可能就是自己……
在一個無盡的空間之中，辨認出中央是一個可笑的理論，無限沒有起點，沒有終點，自然也就不能被分辨出中心……又或者，因為每一個點的周圍都是等量的無限，因此每一個點，都是中心？然而這裏似乎確實是有中心的——在那億萬生滅的星光聚合的星團之中，被無數的亮星包圍，星光燦爛明滅，卻並不十分耀眼，只是組成了一片明晃晃的白。
無數的點點星光從近處而來，從遠方而來，從每一個行星的表層而來，從無窮無盡的空間中而來，他們隨著那艘巨大的船隻的移動，他們投入到那晦暗的陰影中，再滑落深邃幽暗的空間之中去，幻化為宇宙之中奇迹的奇景，用自己的光芒織造出最為絢爛迷離的光芒。
然而在被分割的極其細碎，幾不可名的時光之中，克洛諾斯卻在疑惑。因為他還沒有碰觸到那個精神的心點，而之前的攻擊雖然強大，卻看似並不會讓那個人的意志就此崩潰。
是金色的，是銀色的，是閃爍著光澤的每一種顏色，是一段段的，一片片的，是細微的，是宏大的，無形而有形……他們的形態，又有無數巨細而微的形狀支撐，那是各種形狀的符文，扭曲的線條，組合成為形態各異的文字，連接成為最為本源的知識的信息。
因為整個空間在顫抖……明滅的星光在旋動，在無規律的亂竄，甚至互相碰撞，搖曳，狂暴的能量席捲星空中的每一顆星辰，隆隆的聲音，像是一個人痛苦的低吼。
移動的星光是銀色，但此刻卻包裹在一層金色之中，那金色是一層流體，又像是一層火焰，他在運動中化作長長的芒尾，讓那顆星彷彿宇宙之中的流浪兒，遊離于各個星體之間的彗星……遊離得很自由，遠比水中的魚，風中的葉，或者火中的光還要自由。
那是另外一場戰爭。
黑色的空間此時已經不再是那種平和而
「他真的是人類嗎？」
他的精神已經融入到那能量所化的一股光芒之中，他已經鎖定了那個精神的位置，精神之間不需要那些虛偽的幻覺……只要再前進一瞬，那隱藏在星光之後的人的精神，就會被衝垮，就會被毀滅。
……
而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在那如血般流過整個層面的河流之上，越過層面之中的每一個球體。
這變化讓他身體上的流光更加劇烈，迸飛出的碎片已經不僅僅限於短促的符文，而是長長的光帶，這剝離的靈魂，散落的碎片被整個空間束縛，瞬間便消泯無蹤，彷彿光火……然而那光芒的人形很大，閃爍的光火即使燃燒的如何猛烈，一時半刻之間，顯然也不能將之消耗殆盡。
沒有叫陣，沒有單挑，魔鬼的軍隊從來都是最為高效和嚴整的戰爭機器，大軍像一股腐敗的潮水，從每一個單獨的星球上井噴般出現，泛濫。而當無數這樣的潮水撞到一起，匯成純粹邪惡的海洋。血肉、兵甲、怒吼、火焰、魔法，看得見和看不見的驚濤駭浪，席捲整個名為群峰獄層那每一條高大、粗糙以及苟酷的山峰與溝壑。
星光熄滅了。
光芒被扭曲，光芒被那旋轉的星體變成了弧線，變成了圓，再變成了螺旋……
組成了空間的意識，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因為那代表著損耗的流逝，忽然變化了……
彷彿回應康斯坦丁的憂慮……精神波動凝聚而成、巨凄厲的嚎叫，一瞬間刀鋒般橫貫過夜空，回蕩于整個精神之中。這可怕的聲音同樣是意念的幻化，但最為恐怖的，無疑是它造成的效果……隨著這長嚎的鳴響，在他周圍的數千星辰，也開始震動著發出尖叫，加入長嚎，彷彿在應和這吼聲，進行著一場合唱。
於是灰色的人影變成了藍色，紫色，電光逐漸明亮，流竄。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又怎麼可以輸掉？
或者，自己不需要關注這件事情，只要再前進一瞬就好……
星光聚攏了，本已經化為力量的千百星體生命互相糾纏在一起，被吞吃，被攪拌，然而似乎沒有半
意識消失的一瞬，泰坦的靈魂想……
而這信息又是力量，是存在的統合——他的靈魂存在正在消失，當最終無法抗衡這個精神空間之中所有的力量，他便只能喪失自己自由的存在，成為萬千靜置而閃爍的光芒之一。
然而這種抗衡或者註定並不能夠持久。
兩股力量在康斯坦丁的精神之中進行著一場你來我往的交鋒，沉重宏大的精神能量，化作巨響在心中激蕩。與之同時到來的，還有難以形容的痛苦與恐懼……
泰坦在狂笑，他擁起更多的星辰，將他們變成自己的武器！是最後一擊的時刻了，只要攻破那個精神，自己的便可以讓這個敵人變成一個精神上完全空潰的存在，即使他能夠恢復，他的身體也會在那之前，被狂暴的能量之風所席捲，從而消散成為一場崩潰的毀滅。
克洛諾斯並不在意。
但星光很多，非常多……似乎有無數那樣多。
他……是一個洞，一個無限深邃，無限黑暗的洞。
血液在沸騰，一些火苗在內臟上跳動，神經似乎已經麻痹，構成身體的全部細胞都在呻吟。如果這個身體不是被神力改造過，或許早就一命嗚呼了吧……不過現在的狀況好像也好不了多少，閃電的能量正在侵蝕著最後的一層薄弱的護罩，那是由空間的罅隙凝聚而成的防護，它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將所有的一切能量轉向。
沒有變小，消失，而是變得更加劇烈——但絲毫也不值得欣喜，因為那金色的星光正在不斷的拉長，延伸，從約束著它的空間中，掙扎出更多的力量。
組成了空間的意識在波動，波動屬於一種名為憂慮的情緒，雖然很淡，然而卻很務實……在這個純粹的意識空間之中，如果對方有能力爆發什麼力量，該怎麼辦？就像是當日，他送回到蟲族王子的精神之中而爆發的神格，便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殺傷，即使是一個遠古的奧比里斯領主也不堪一擊，而自己，卻本就只是個脆弱的人類，更加無法抵擋……
星光溫和，但星光殘酷，因為這星……源自於那散落於位面之中，無窮無盡的殺戮；來源於每一個邪魔。每一個祈並者，每一個流亡生物的……死亡。來源自死亡的靈魂。
而發動了真正的，是億萬星光之中的一個……一顆不肯與這個世界融而為一的星辰，一個倨傲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