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落下帷幕
「怎麼了？」秦冬雪見狀，連忙問道。
裴武夫輕輕嘆了口氣，道：「在我看來，一個合格的父親，並不是給予子女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而是盡自己最大努力給子女提供一個最好的平台。」
約莫半個小時后，陳瑛停止了與蕭飛『訴說』，轉身，赫然發現了百米之外的裴東來。
汽車裡，瀰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息，其中秦冬雪和季紅兩人表情肅穆，而夏依娜和慕傾顏兩人則是眼圈隱隱有些泛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撒冷名列神榜第三，而你又將武學感悟傳授給他，他的實力應該不弱於奧丁，所以，他被『涅槃』后的龍菩阿姨打傷，也是裝的。」裴東來又分析道。
裴東來輕輕拍了拍楓葉的肩膀，道：「我來開路虎帶著她們走，你開皮卡跟在後面。」
「唔……」
「嗯，當時我本來要出手救你，但發現你突破了，所以……」裴武夫解釋著，然後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再說下去。
「嗡！！」
因為。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他將皮箱置放在蕭飛的墓碑前，輕聲道：「很慶幸，如今的我，做到了這一步。截至目前，整個神網上下除了身死不明的奧丁之外，其他人全部死了，神網在全球範圍內的所有基地統統被摧毀。這是神網四大神之子、神之女的人頭，他們是殺死你的兇手，今天，我用他們的人頭來祭奠你，希望你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發現腳下的草叢有被人踏過的輕微痕迹，裴東來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等裴東來排出自認為的神榜前十，便被裴武夫打斷。
留著剪髮頭的黑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陳瑛。
雖然她們不知道前方那個跺跺腳便可以讓世界顫慄的男人為什麼要欺騙裴東來，但……她們能夠通過那個男人的表情和舉動感受到這世間最厚重的一種愛。
眼看裴東來淚流滿面，裴武夫身子陡然一晃，當下出現在裴東來身前，伸出粗厚的手掌，試圖去幫裴東來擦去臉上的淚水。
「什麼？」
「除了奧丁外，還有狂人部落的狂神都是死於撒冷之手。」
裴東來見狀，忍不住出聲為裴武夫寬心，然後又道：「按你這麼說，那天隱藏在核武基地上面的應該是撒冷。」
如今，在很多人看來，我令得國家強勢崛起，大大縮短超越美國的時間，是整個民族的英雄，甚至……因為我最後一戰殺死狄西，阻止他毀滅人類的舉動，成為了全人類的英雄。」
對此，裴東來收回目光，讓楓葉先將掃墓所需的用品拿下，然後帶著四女走向了被草叢淹沒的兩個不起眼的土包。
說話間，裴東來緩緩打開皮箱，奧丁、斯特恩、菲利普斯和尤娜莉的人頭套在特殊製作的袋子里，整齊地擺放在皮箱里。
儘管只看到了黑衣女人的背面，但裴東來卻是認出了對方。
機場的跑道上停放著一輛越野
而裴東來則是如夢初醒，一下從震驚中回過神。
「陳姐。」
「對不起，蕭大哥，我早就該來看你的。」
秦冬雪四女本來因為裴東來說有人來過而顯得有些緊張，此時發現裴東來像是傻了一般，滿是呆澀地看著前方，當下覺得有些疑惑。
「蕭大哥，以前我總是聽人說，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那時候太小、太傻，不懂，如今想想看，的確是這樣——雖然我走到了今天這般地步，可是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震天動地的喊聲響起，裴東來就像是瘋了一般，急速奔向了前方，恐怖的速度帶起一陣氣流，所過之處，所有雜草全部被震得寸寸斷裂。
男兒有淚不輕彈。
一滴也沒有！
裴武夫滿是欣慰地看著裴東來：「你練成『無神』，基本立於不敗之地，外加又突破了罡勁大成，憑藉你融合《裴家拳》和《龍拳》創造的步伐和武技，殺死那個小兔崽子易如反掌。」
愕然看到這一幕，裴東來只覺得腦袋一陣嗡鳴，完全失去了思考，他只是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那熟悉的笑臉，就宛如一尊石化的人形雕像。
裴東來蹲下身子，將鮮花放在陳瑛之前所放的花籃旁邊，緩緩道：「但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倔強的人，如果答應你的事情，我做不到的話，就沒臉來見你。」
他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畫面定格。
看到這一幕，裴東來的身子像是被使用了定身術一般，動彈不得。
眼看狄西四人的人頭化為灰塵，裴東來點燃三支香煙，插在墓碑前，而他自己也是點燃一支，輕輕地吸著，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輕聲訴說著心中的感受。
裴武夫猶豫了一下，道：「突破罡勁了，丹勁。」
嗯？
裴東來沒好氣地瞪了裴武夫一眼：「瘸子！我要跟你單挑！」
……
微風吹過，雜草被吹得來回搖擺，令得裴東來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和那憨厚的笑臉。
裴武夫點頭。
「按你的意思，撒冷是故意埋伏在那裡，偷襲你，給予奧丁出手的機會？」裴東來立即明白了什麼。
疑惑之餘，她們也是將目光投向了前方。
父愛。
約莫一個半小時后，裴東來駕駛著路虎攬勝來到了距離裴家墳地不遠的地方。
裴武夫身子一僵，任由裴東來的眼淚染濕自己的衣襟，輕輕地拍著裴東來的後背。
陳瑛見狀，停下腳步，待裴東來走近后，才道：「等了很久了嗎？」
裴東來點了點頭，結束交談，與陳瑛擦肩而過，走向蕭飛的墓碑。
裴東來呆若木雞。
「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哭鼻子了？」
「東來，謝謝你。」
裴東來欲哭無淚，稍後，心中一動：「瘸子，問你個事？」
「你應該記得，我曾問你，你是不
很快，裴東來感受到裴家墳地所在的地方有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當下睜開眼，運足目力看去。
當日，在那艘郵輪上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兩人相遇，尚未走近，裴東來便率先打招呼，同時加快腳步。
這一次，裴武夫沒有表態，而是因為聽到龍菩祖提表情稍顯複雜。
汽車停下，四女先後下車，默不作聲地站在裴東來身後，裴東來凝目看了一眼裴家墳地所在的地方，因為雜草太密、太高的原因，根本無法看清。
「辛苦了。」
「好。」
這個發現讓裴東來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稍作思索，決定原地等待，給陳瑛和蕭飛『說話』的空間。
「是，裴先生。」
遠處，秦冬雪四女看到這一幕，均是淚流滿面。
「呃……」
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或許是由於時間太早的緣故，天麻麻亮的時候，偌大的八寶山公墓一片寧靜，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人的影子，只能在蔥綠的蒼松間看到一座座墓碑。
唰！
「爸！！」
「瘸子，奧丁是你殺的還是撒冷？」裴東來又問。
如果瘸子可以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願意放棄這一世榮耀，無論他讓我當一個普通人還是跟他回大山種地，我都心甘情願！」
無論是皮箱還是皮箱里裝著狄西等四人人頭的袋子乃至人頭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可以輕易地燃燒。
烈日當空，他雙眼通紅，渾身顫抖地看著前方那個時常出現在他夢中，封存在他記憶里的身影，輕聲問道。
「而你從小性子倔，骨子傲，什麼事都想通過自己努力去做到最好。所以無論是一開始你南下去東海我不現身，還是神榜之戰我演戲假死，都只是為了給你提供一個平台，或者說一個表演我的舞台。」
裴武夫裂開嘴，露出了標誌性的傻笑。
——全書完。
「你的實力是什麼境界？」裴東來眨巴著眼睛，滿是好奇。
在他的記憶中，以前陳瑛在談到蕭飛的時候，或多或少會出現一些情緒波動，而如今卻是心如止水，為此，他很清楚，如今的陳瑛已經從蕭飛死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皮箱點燃，火光躥起，在裴東來的注視中，硝煙滾滾，狄西四人的人頭連同皮箱被燒成了一堆灰塵。
但……此時此刻，他卻像個孩子一樣，哭得稀里嘩啦。
話音落下，裴東來起身，站在墓碑前，對著蕭飛深深鞠了三躬。
照片上的蕭飛一身軍裝，面部線條剛硬，目光堅定而自信，和裴東來靈魂之中的印象幾乎一致。
可憐天下父母心。
「裴叔？！」
「沒關係的。」陳瑛一臉平靜道：「明天才是清明，原本我應該明天才來的，但一想明天來的人不少
不等裴武夫撫摸上裴東來的臉龐，裴東來像是受到莫大委屈的孩子一般，哭著撲進了裴武夫的懷抱，抱得很緊……很緊！
而裴東來則是立即閉上眼，收斂心神，讓自己進入無神狀態，利用氣息感應周圍。
「兩年前，當你選擇放棄搶佔我的身體，任由我融合你的靈魂之前，你曾對我說：不要讓我以龍牙為驕傲，而是龍牙乃至整個共和國以我為驕傲。」
裴東來與那道身影的距離不斷地縮小……再縮小！
裴武夫又傻笑了起來，那感覺就像是當初聽到裴東來高考考出745這個逆天分數時一樣。
「為什麼要假死騙我？」裴東來開門見山地問。
裴武夫笑了笑，然後卻罕見地流露出了幾分后怕，道：「這是我唯一的疏忽，好在那個小兔崽子對你的恨意實在太深，以至於沒有立即做出瘋狂舉動，否則我將成為罪人。」
眼看裴東來不說話，陳瑛望著裴東來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幾分感激，「謝謝你讓我不再活在過去，更謝謝你為他所做的一切。」
「肯定啊……想想看，我兒子能當全人類的英雄，這是多麼自豪的事情？」裴武夫很是驕傲地捋了捋雜亂的鬍子。
他怕。
陳瑛凝視著裴東來那張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臉龐，由衷地說了一句，然後又道：「你過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那個人長著一臉邋遢的鬍子，滿臉傻不拉幾的笑容！
嗯？
這已是裴東來第二次來到這裏了。
裴東來一驚：「聯合撒冷？」
她們和秦冬雪、季紅兩人不同，均沒有見過裴武夫，且永遠不可能見到了。
「我歸隱二十年，再次出山，接受奧丁挑戰，神榜那些強者前去觀戰是必然的。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我索性利用這次機會，聯合撒冷演戲假死。」
去年九月的時候，全球特種兵大比武結束，他兌現了對蕭家老太爺許下的諾言，與蕭狂拿著三座金燦燦的獎盃來到這裏，祭奠了蕭家老太爺。
這時候，裴東來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我吃飽了撐得才會繼續修鍊。」
裴東來搖了搖頭，他很清楚，如果沒有融合蕭飛的靈魂，他不可能走到今天這般地步，甚至如果不靠裴武夫，只憑自己的話，連踏入秦家大門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他只是靜靜地……靜靜地看著裴武夫朝他走來，視線一片模糊，淚水不受控制地從他的眼眶流出，沿著他那張堅毅的臉龐，輕輕地滑落。
楓葉鞠躬領命，快步走到宛如鋼鐵怪獸一般的道奇皮卡前，而裴東來則是鑽進路虎攬勝，待秦冬雪四女進入車中后，啟動汽車。
下一刻。
這個發現令她微微一怔，稍後卻是一臉坦然地朝裴東來走去。
說到最後，裴東來的情緒難免有些激動，稍後狠狠吐出一口悶氣，又道：「蕭大哥，明天是清明，我要回東
愕然聽到裴東來的話，秦冬雪四人臉色瞬間一變！
嗯？
很快的，汽車駛出機場，朝著距離加格達奇上百公裡外的裴家墳地駛去。
「沒有，剛到一會，見你在，知道你有話跟蕭大哥說，所以就沒有過去打擾你們。」裴東來輕輕搖了搖頭。
「爸……爸，是你嗎？」
「相比那一次而言，狄西那小兔崽子奪取美國核武基地更加危險。」
他就像是高速行駛的汽車陡然踩下了剎車一般，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
裴武夫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假死過後，一直都呆在這裏陪你爺爺和你媽，只離開過一次。」
「嗯。」
「當看到你在舞台上一次又一次精彩的表演時，我激動得都睡不著覺。」
「若是讓他知道你今天的成就，想必他在九泉之下會安息的。」
「呼~」
裴武夫點頭，道：「二十年前，撒冷曾暗中刺殺我，刺殺失敗，不過我卻沒有殺他。他為了感激我及追求武道，選擇為我做事，我將武學感悟及心得交給了他。我出山的消息傳出后，他第一時間聯繫了我。」
裴東來拎著一個皮箱和鮮花走在公墓的道路上，心中無法平靜。
裴武夫像是士兵接到上級命令一般，連忙收斂笑容，如實說道。
「神榜是我排的。」
身為開國功臣，蕭家老太爺的墓地位於政治規格最高的北向頂端墓區，而死後被評為一等功，賦予烈士稱號的蕭飛，則沒有資格安葬在那裡，他的墓地位於南端的一個墓區。
當初，裴東來以給裴武夫立碑之名，召集眾多中華武學界強者來到這裏，斬殺了韓國崔家死士，而裴東來則是為裴家老爺子、葉晚晴兩人的墓地除草，並且象徵性地為裴武夫挖了一個坑，卻未立碑。
「嗯，原本我是讓撒冷去協助你殺那小兔崽子的，不過撒冷發現你練成了『無神』，向我彙報，我讓他撤離。」
是的。
頃刻間，裴東來距離裴武夫只有十米的距離了。
耳畔響起陳瑛的話，望著陳瑛那副坦然的模樣，裴東來微微一怔。
在過去兩年裡，無論面對怎樣的困難，甚至即便是在生死之際，他也未曾留下過眼淚。
沒有回答，裴東來先是狠狠吐出一口悶氣，然後抹了一把眼淚，像是賭氣的孩子一般，氣鼓鼓地瞪著裴武夫，「瘸子，你不覺得該說些什麼嗎？」
「啥？」
在裴東來的注視中，一道身影緩緩從雜草叢中站起。
「所以你就讓我當拯救人類的英雄？」裴東來一頭黑線。
裴東來見狀，也不作停留，正面迎了上去。
就當裴東來走到南端墓區的時候，赫然看到一名身著黑衣的女人，站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之間。
「不準笑！」裴東來見狀，故意板起臉，問：「神榜之戰到底是怎麼回事？」
「丹勁？」
「有
「是我去參加全球特種兵大比武那次吧？」
「嗯，你以後也會達到的。」
兩個多小時后，裴東來的專機在大興安嶺地區加格達奇機場準時降落。
走了沒幾步，裴東來忽然停下了腳步，低頭看向腳下。
愕然聽到『裴叔』兩個字，秦冬雪三人只覺得耳畔響起了一道悶雷，直接被驚呆了。
裴東來翻了個白眼，稍後又想到了什麼，心中如同被貓爪子撓著一般，痒痒得不行，忍不住道：「瘸子，現如今，你應該是神榜第一，撒冷叔是第二……」
「陳姐，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話音落下，裴東來拿出打火機，點燃了皮箱。
「呼~」
墓碑前擺放著一個花籃，花籃前方的三根香並沒有燃盡，香霧緩緩升起，瀰漫在墓碑前，籠罩著墓碑上蕭飛的照片。
而今天，他帶著四女前來，除了要掃墓之外，更為重要的是給裴武夫立碑！
「爸！！」
「冥冥中自有註定，那個傢伙要毀滅這個世界，遭天譴是必須的。」
儘管相隔上百米且有雜草擋著，但……裴東來還是清晰地看到了那個人的模樣！
片刻后，裴武夫見裴東來脫離自己懷抱，紅著眼看著自己，收回手，笑著問道。
「裴先生，掃墓所需品及墓碑已經準備好了，在那皮卡里。」
裴武夫老臉一紅，頗為尷尬，稍作沉吟，道：「想知道什麼。」
提前趕到的楓葉見裴東來帶著秦冬雪四女從飛機上走下，連忙走上前，鞠躬行禮。
裴東來心中一動，想起了那次因為裴武夫出現，自己突破的情形。
「不，你是第一。」
說到這裏，裴東來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忍不住加快了吸煙的速度，握著煙蒂的手指微微哆嗦著，語氣之中充滿了自嘲而傷感，「但……你知道嗎？我記憶最深的，永遠是跟瘸子在大山裡，在貧民區生活的點點滴滴，而不是那些曾經讓人仰望的人反過來仰望我的情形。
「小時候，我和瘸子相依為命，因為家裡窮，很多人看不起我們父子。那時候，我就在心裏發誓，我要努力學習，考上最好的大學，找一份好工作，給瘸子在大城市買大房子、娶漂亮媳婦，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父子的人瞪大眼睛好好看看。
今天，他為祭奠蕭飛而來。
聽到裴武夫說出緣由，裴東來只覺得心中暖烘烘的，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季紅的實力基本已經恢復，視力比起秦冬雪三人而言要強得多，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裴武夫那張憨厚的笑臉，當下驚得目瞪口呆！
「——」
這是裴東來第一次見到蕭飛的照片。
話音落下，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身子緊繃，一動也不敢動。
他怕裴武夫的身影會突然消失！
耳畔響起裴東來輕聲的詢問，望著裴東來那激動而緊張的表情，裴武夫沒有出聲，只是傻笑著點了點頭，主動邁起腳步朝著裴東來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