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好漢不吃眼前虧
夏言剛剛回家收拾了幾件衣服，拎著包和范鴻宇來到廠門口，就被公安局的治安警察堵個正著。領頭的正是鄭峰匡的死黨，身材很是魁梧的治安民警黃連生。
鄭峰匡這回接過了范鴻宇的香煙，范鴻宇隨即給他點上了火。鄭峰匡就著范鴻宇手裡點著了香煙，抽了兩口，微微點頭：「小范，你這麼說就有點意思了。不過，你也不要把我當傻子。我知道呢，你是怕你兄弟吃虧，所以才低聲下氣跟我說好話。小范，這事，三言兩語就想了結，可沒這麼容易。」
黃連生明顯有點不大習慣范鴻宇對他的「新式稱呼」，望了范鴻宇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范公子。」
儘管是皮笑肉不笑，假得一塌糊塗，但他還能記得要擠出一點笑容，可見心裡頭對范鴻宇多少還有幾分忌憚之意。不管怎麼說，范鴻宇的老子也是前任常務副縣長，在宇陽縣，不是一點根基都沒有的。范姓也是宇陽最大的姓氏，尤其是范鴻宇的老家范庄，更是全縣第一大村，全村三千余口，男丁清一色姓范，民風強悍得很。范衛國是范庄走出去的最大的官，在范庄號召力非凡。真要是惹火了范庄的人，連縣政府都敢給你圍了。
范鴻宇笑道：「沒事，我去局裡，找鄭哥聊聊天。估摸著，鄭哥對我有些誤會。畢竟大夥以前都是在一個院子里生活的，有誤會的話，解釋清楚了比較好。」
這些人，雖然不能決定他的生死，卻能決
黃連生眼神略略一亮，臉上首次綻開了實實在在的笑意，點了點頭，說道：「范公子，不是我黃連生要怎樣，這事啊，還得是鄭頭開句口。只要他一句話，什麼問題都解決。」
這種做派，范警官可是輕車熟路。「范神探」這稱呼，可不是整日呆在辦公室裝模作樣能夠得來的，三教九流，什麼人不打交道？
鄭峰匡儘管只是治安大隊的中隊長，卻享受特別待遇，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當然，那是一間臨時隔出來的小房子，談不上是正規的辦公室。不過考慮到治安大隊的大隊長副大隊長都還擠在一間辦公室內，鄭中隊長就很逾矩了。
范鴻宇絲毫不以為忤，依舊笑哈哈的，說道：「鄭哥，誤會了。昨晚上那事，我真不知道。昨晚，我在地區和人喝酒呢。主要是我那小兄弟比較衝動，也不是要針對鄭哥你去的。這點，我敢保證。這不，我親自把人給送過來了，就在那邊辦公室呢。」
夏言頓時就火了，將手裡拎著的包往地下一扔，就要開口，范鴻宇一拉他，搶在了前面，微笑說道：「黃警官，你好。」
范鴻宇竟然敢到他辦公室來！
黃連生將夏言領去了治安大隊的辦公室。
所以，當范鴻宇忽然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笑著叫了一聲「鄭哥」時，鄭峰匡很是愕然，
看樣子，范公子也明白，眼下，他老子不是宇陽縣的副縣長了，和鄭峰匡斗，沒好處。
范鴻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有誤會大家說開了，也就沒事啦。」
范鴻宇那聲「黃哥」，叫得他心裏也蠻舒坦的。
黃連生一愣，卻是不曾想到范鴻宇會如此說法，頓了一下才說道：「呵呵，自首很好嘛。我們也正是得到被害人張大寶的報案，說是農機廠的夏言打傷了他，所以才過來抓人的。夏言不用去城關派出所了，直接跟我們回局裡吧。這案子，咱們治安大隊接手了。」
只是這間辦公室，鄭峰匡平日里也很少用到。
黃連生一看就是那種愣頭青似的打手，只知道死忠鄭峰匡，別的什麼人都不買賬。
「好。在鄭頭開口之前，我保管不難為你兄弟。」
范鴻宇將口袋裡剩下的四盒煙一股腦掏出來，擺在鄭峰匡面前，微笑說道：「鄭哥，來得匆忙，沒有帶什麼東西。我也知道，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要不，鄭哥賞個臉，今天中午，咱們就在縣委招待所開幾桌，大家一起聚聚？」
黃連生又上下打量了范鴻宇一番，似乎完全料不到范鴻宇竟然會這般「低調」，要主動去公安局找鄭峰匡解釋「誤會」，說白了，那就是去「服軟求情」。這些公子哥們，平日里誰不是眼高於頂？
「站住！幹嘛去？想逃跑？」
一見范鴻宇和夏言這
「鄭哥，瞧你這話說的，我能有什麼意思？咱倆又不是什麼仇人，是吧？大夥在一個院子里生活了好幾年，低頭不見抬頭見。就是有點誤會了。來，鄭哥，抽支煙。」
好，既然你那麼牛皮，那就試試看吧，看到底是誰更牛皮。
黃連生似笑非笑地對范鴻宇說道：「范公子，你就不用去局裡了吧？」
鄭隊長基本上不怎麼在局裡上班。
他口袋裡還裝著幾盒煙，原本是打算上車時給夏言帶上的，不料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既然黃連生他們已經來了，再想走掉，顯然不大可能，不如搶在前頭，讓夏言自動去城關派出所，算是有「自首情節」，處理的時候，也能從輕。原本這樣的治安案子，除了拘留和賠償醫藥費，亦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懲戒措施。只是鄭峰匡「大權在握」，一定要從重，那麼給夏言報個兩年勞教甚至判兩年刑，都是有可能的。
鄭峰匡一聽，臉色略略一變，眼裡閃過一抹狐疑的神情，有點拿不住范鴻宇到底怎麼想的。
又不是苦行僧來著。
范鴻宇毫不理會鄭峰匡的驚訝，徑直走過去，掏出煙來，敬給鄭峰匡一支，笑哈哈地說道：「鄭哥，來，抽支煙！」
進門之前，范鴻宇從口袋裡掏出一盒「洪州牌」香煙，偷偷塞進了黃連生的手裡，笑著說道：「黃哥，抽支煙。夏言年輕，不懂事，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啊。」
被幾個警察團團圍住，他就
有那功夫，還不如去喝酒泡妞，花天酒地來得爽快。
「洪州牌」香煙賣一塊八毛錢一包，算是很高檔的香煙了，縣裡主要領導幹部等閑都不抽這樣貴的煙。那時節，幹部隊伍的風氣還比較良好。
黃連生也不是什麼有頭腦的傢伙，披著一身公安的皮子，卻是滿身匪氣。此人進入公安系統之後，只怕做的好事都還趕不上乾的壞事十分之一，整個就是鄭峰匡的一條走狗，欺男霸女，助紂為虐，無惡不作。如今范鴻宇以「江湖口吻」與他對話，他聽著就對了胃口，頓時對范鴻宇「另眼相看」起來。
范鴻宇沒有絲毫猶豫，馬上點頭，說道：「行。天下公安是一家，去局裡去所里都是一樣的。夏言，走吧，我陪你一起去公安局。」
怎麼，我前腳砸了你的店，你後腳就把我的「兄弟」收拾一頓，對著干啊。
鄭峰匡很快就回過神來，手一抬，擋開了范鴻宇是香煙，陰陽怪氣地說道，臉上帶著明顯譏諷的笑容。
宇陽縣公安局，還是范鴻宇記憶之中那個破舊的樣子。
黃連生很「鄭重」地承諾道。
「黃警官，你們來得正好。夏言昨晚上打了張大寶，我正要陪他去城關派出所自首。」
當下夏言硬梆梆地點了一下頭，彎腰拎起提包，一聲不吭，和黃連生等人一起前往公安局。
今天很罕見的呆在辦公室內，自然是為了張大寶被打的事情。這事，讓鄭峰匡很惱火。在鄭公子想來，這明
范鴻宇有了錢，從不虧待自己，吃好的抽好的。
鄭峰匡自己一直不親自出面，剛才甚至還指使刑警隊的葉友道等人來農機廠，應該也有這個顧忌在內。在范鴻宇的印象之中，鄭峰匡可算是最囂張跋扈的那種幹部子弟。但並不是說，他這種人就全無顧忌。對於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比如中央大領導，省里大領導，他不怕。完全沒有過任何接觸，甚至連可供想象的空間度非常有限，也就怕不起來。然而對於縣裡的主要領導，比如—縣委書記，縣長和他的老子，鄭天平副書記，他還是比較忌憚的。
「警官」這個稱呼，其實在八十年代尚未流行，那會，一般都時興叫某某警察同志，或者叫某某公安，體制內的人，則會自動給黃連生加上「隊長」的頭銜。
鄭峰匡望了望那幾盒煙，又看看范鴻宇，重重一點頭，說道：「好。」
在另一個世界，范鴻宇在這棟「古老」的建築物里，足足生活工作了十幾年，一直到二零零七年，宇陽縣公安局才搬遷到新址辦公。
「范公子，這可不敢當！」
范鴻宇笑著，滿口「江湖味道」。
范鴻宇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我這就去找鄭哥聊聊。」
倒算個聰明人。
范鴻宇動作雖快，奈何鄭峰匡那邊，動作更快。
范鴻宇微笑說道。
夏言心中是一百個不情願，但眼見如此情狀，也知道只能去公安局了。
「小范，你什麼意思啊？」
范鴻宇須得搶佔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