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鄉巴佬（中）
「切！」
倒是見怪不怪的樣子。
「臭婊子，你個賤貨才是鄉巴佬！」
范鴻宇不由皺起眉頭，說道：「這樣做生意嗎？」
范鴻宇隨即恍然。
「嘩……」
花信少婦見到黃衣男子，宛如見到了大靠山，立即伸手戟指「黑人男子」，尖聲告狀，滿臉氣憤之意。
「不就是兩千塊錢嗎？老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麼貴的衣服，給你看看？憑什麼？要是給你弄髒了，誰賠？」
原本還鬧哄哄的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雙眼，都直勾勾地盯住了那個打開的密碼箱！
「給老子拿來！」
相當於普通職工一年多的工資總和。
「黑人男子」雙手叉腰，瞪大眼睛盯著她，滿臉譏諷之色。
范鴻宇再次搖了搖頭。
趙董事長乃是真正識貨之人。
大夥順著她的手指頭看過去，不少人頓時暗暗吸了一口冷氣。那衣服外邊套著透明塑料袋，外邊標著價格——2000元。
花信少婦臉色慘白，眼巴巴地望向陳老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滿是求懇之色。
刺激！
「……」
太顛覆了。
跟班高聲應答，將手裡的密碼箱往櫃檯上一擱，麻利地打開了密碼鎖。
實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為這樣的版本。
「不是我先罵她，是她先罵我！」
趙歌輕輕搖頭，低聲說道：「這種事情，經常都發生的。」
這是新版的人民幣，百元大鈔是去年年中剛剛發行的，目前市面上還不常見，連五十元
「陳老闆，你來得正好……這個鄉巴佬在這裏踢場子！」
「我搞什麼事？啊？我搞什麼事？我就是來買衣服的！我讓你把那套西裝拿給我看看，你為什麼罵我是鄉巴佬？」
殘留！
「這不可能！」
「你，給老子把衣服拿過來！」
正吵得熱鬧，一名身穿黃色衣服，三十來歲的男子趕了過來，大聲喝道。
陳老闆長得也不白凈，亦是比較典型的本地男子長相，只是有「黑人男子」一襯托，陳老闆頓時就成了英姿偉岸的「小白臉」。
「陳老闆，他就是故意來搞事的。」
這份豪氣，頓時將所有人都鎮住了，一個個屏息靜氣，死死盯住了這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黑人男子」又是一聲大喝。
碼得整整齊齊。
今兒真看走眼了！
不過，女人從來就很少講理的，花信少婦只是「極品」了一點，也不算多麼離譜。
趙歌便朝范鴻宇展顏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如果是正品皮爾卡丹高檔男裝，確實就是這樣的價格。
開什麼玩笑！
一邊看熱鬧的有不少是花信少婦的同行，聞言紛紛點頭附和，其中有人就朝「黑人男子」解釋，說這是他們市場的規矩，高檔服裝「非買勿動」，弄髒了就沒有好賣相了，要
「嘿嘿，好好，老闆，好……」
圍觀的人群里立時就響起一陣驚嘆聲，不少人的眼睛都直了。
「黑人男子」氣沖胸臆，吼道。
花信少婦嘀咕了一句，不過聲音明顯壓低了幾分。
范鴻宇點了點頭。
望著面前厚厚一沓百元鈔票，花信少婦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隨即又恢復了譏諷的神情，撇了撇嘴，依舊十分不屑。
陳老闆隨眼打量了「黑人男子」兩下，臉上也浮現出不屑之色，不過略略加了幾分掩飾，但神態還是很不高興，說道：「這位先生，說話注意一點，不要罵人！」
「鄉巴佬就是鄉巴佬……」
一直跟在後邊不吭聲的「黑人跟班」連忙湊了過來，伸長了脖子望著老闆。
范鴻宇扁了扁嘴，輕輕搖頭。
花信少婦十分不屑地一揮手，彷彿想要趕走一隻「嗡嗡叫」的蒼蠅。
花信少婦倒是一把胡攪蠻纏的好手。
被人口口聲聲叫做「鄉巴佬」，「黑人男子」簡直要氣得吐血，估摸著若不是他這一方人數並不佔優，只怕老早就動手揍人了。
趙歌低聲對范鴻宇說道，臉上浮起一絲頑皮的笑意。
「黑人男子」氣勢如虹，大吼一聲。對花信少婦的嘀咕，不再在意。他已經用事實證明，他不是鄉巴佬，而是大闊佬。再和花信少婦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下里巴人」計較，就不合身份了。
「慢著！」
花信少婦也不是吃素的，立馬柳眉倒豎，一手叉腰，一
「黑人男子」勃然大怒，隨手扯開上衣拉鏈，從口袋裡抓出一大把百元大鈔，厚厚一沓，猛地甩在玻璃櫃檯上，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數目，總也不止二十張。
黃衣男子陳老闆倒是生的個子比較高大，當然，這個所謂高大也是相對而言。他只是比「黑人男子」魁梧幾分，和站在不遠處的范二哥，那是全然沒有任何可比性。
「好咧……」
范鎮長儘管從未做過生意，但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走路，確實被花信少婦搞得有點發懵。這樣做生意，不要說客人全都被趕跑了，搞不好要挨一頓胖揍。
「哼！」
倒也是一番好意。
「拿錢！」
「先生，你要知道，我們這裡是全江口最高檔的服裝市場。尤其我們店，賣的都是最高檔的世界頂級名牌——兩千塊一套的衣服，我們店裡還真的很難找得到——那太低檔了。你看這套，范思哲的，稍微便宜一點，也要一萬五！還有這套，一萬二……」
圍觀的人群中再次響起一陣驚呼。
只是這位花信少婦，今兒怕是找錯了對象，占不到什麼便宜了。
花信少婦扁著嘴，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從密碼箱打開的那一刻起，陳老闆的臉色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笑容燦爛如同盛開的「狗尾巴花」，幾乎要從臉上溢了出來。忙不迭地點頭哈腰，一迭聲答應
整整一箱子百元大鈔！
「阿姜！」
「黑人男子」明顯不是那種膽小懦弱的性格。
「老闆！」
百貨公司的售貨員，公交車的售票員等等，在范鴻宇腦海里，那就是服務人員，但在眼下，絕大部分卻是正兒八經的職工，吃皇糧的鐵飯碗。在許多鄉下人面前，自覺高人一等，不拿正眼看人，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給你看看，憑你也配？你看清楚標價再說！」
「王八蛋！」
花信少婦高高揚起了腦袋，冷笑著說道。
「不要你拿，讓她拿！」
「什麼？」
「這個價格不對！」
「黑人男子」怒喝道。
陳老闆望著「黑人男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眼裡閃爍著嘲諷的神色。
這怎麼可能？
花信少婦再次冷哼了一聲，理都不理。
說著，陳老闆便上前去拉住塑料袋，往旁邊挪動了一下。
拿幾千塊錢充什麼大款？
八十年代末期，這是一個真正的天價。
從整個事態的發展來看，「黑人男子」固然不是良善之輩，但此事確實是花信少婦有錯在先，做生意，哪有像她這樣對待顧客的？
一套西裝兩萬二，完全超出了絕大部分人的想象。
隨即伸手指向那套衣服的標價。
黑人男子的手指指向了目瞪口呆的花信少婦。
「吵什麼吵什麼？」
「黑人男子」伸手從密碼箱里拿起兩摞百元大鈔，「啪」地重重甩在櫃檯上，伸出和他的臉色同樣黝黑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陳老闆，大吼道：「給老子拿過來！」
財神上門，此時此刻，陳老闆哪裡會去理睬她的「委屈」，立即連連點頭，隨即扭頭衝著花信少婦喝道：「還不快點？」
「先生，你看清楚了吧？我們這是正宗的皮爾卡丹西裝，原裝進口的法國貨。兩萬二，一分都不能少。我們店裡有規定，這樣的高檔服裝，不能試穿。除非先付款！」
「黑人男子」個子較矮，比花信少婦高不了多少，氣勢上並不佔優。
真他娘的刺激得很！
除非有人瘋了，才會花兩萬二的「現票子」，去買一套衣服。
你還別不服氣！
「黑人男子」一聲怒吼，猛地一拍玻璃櫃檯。
頓時標價的「全貌」顯現而出，赫然正是「22000」元，一開始的時候，前邊那個「2」，被其他的衣服遮擋住了。
「你罵誰？你個死鄉巴佬罵誰？」
說你是鄉巴佬就是鄉巴佬！
難怪花信少婦瞧不起「黑人男子」，無論怎麼看，這個傢伙都不像是個能花得起兩千元買一套衣服的闊佬。
陳老闆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說道：「這位先生，對不起，你看錯了，這套衣服不是兩千塊，而是——兩萬二！」
說起來，范鎮長依舊難以置信，如此昂貴的正品皮爾卡丹服裝，會以這樣一種「地攤貨」的方式進行售賣。
見了大夥震驚的眼神，陳老闆益發得意起來，分別扯起旁邊的幾套服裝，一一向大家炫耀。
依舊還是計劃經濟時代的殘留。倒過去幾年，甚至於就是現在，內地很多百貨公司售貨員的態度，不見得比這個花信少婦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