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追蹤
巴庫一直保持著沉思，許久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位置上，用一隻手托著下巴，眼睛看著外面。艦長並不想去打擾他，同樣保持著緘默，還有軍人那種特有的冷淡，筆直地站立在巴庫的身後。
「我們要那個東西。」那個聲音固執地說道。
「哦，對了，艦長，我有一個問題很關心。」
「你認為阿魯克能逃脫嗎？」
第二次試探性開火，有一束光束並沒有消失在宇宙空間的遠方，而是好象遇到了什麼阻擋，突然閃亮了一下，同時周圍出現了一些網格狀的光柵，抵消掉了光束的能量，同時產生了一個不小的光爆炸，頓時亮了起來，非常刺眼。
「我們要和誰作戰？」
於是，薩爾摩爾戰艦隱藏在黑暗中，屏著氣息，就像一頭潛伏在深處的猛獸一樣虎視眈眈地觀察著本圖魯戰艦的一舉一動。
「那麼，計劃進行的如何了？」他問道。
巴庫沉思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
「好辦法，我真的沒有看出來。」巴庫謙虛地說道。
「沒有，閣下。」
「等會，如果我們真的遇到了本圖魯的戰艦，你有把握將他們一一消滅嗎？」
這東西巴庫看著也眼熟，又是薩爾摩爾人創造的防護網，小的防護網可以保護一艘戰艦，而大的防護網如同地球觀測站那樣的，可以保護整個人工天體。
「我還以為我們之間已經達成了默契了呢。」巴庫輕輕地，若有所思地說道。
「當然……」阿魯克說道。
「我說過了，」艦長說道，「這不是問題。」
「沒有希望嗎？」
「我們沒有攻擊他。」
「不，我認為它的前途很渺茫，即使是遷躍，也不可能擺脫本圖魯的追擊。」
「要我們去解決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巴庫喃喃說道。
「不過……」
「閣下？」
巴庫聳了聳肩膀。
「那麼……」巴庫沉吟了一下，「是我們所不了解的另一種文明嘍？」
秘密被發現了。黑暗中的飛船收起了偽裝罩，開始加速，試圖逃脫本圖魯的包圍，靈活的變換著航向，左衝右突。而本圖魯戰艦有些笨拙地跟在後面，向它的兩翼包抄過去。那飛船還在加速著，突然周圍浮現出一道螺旋光線，然後急速的遷躍。與此同時，空間中出現了另外九道螺旋光線，本圖魯飛船幾乎是同時和那飛船一起開始遷躍，決心追到宇宙的盡頭。短短的一瞬間，追擊者和被追擊者都消失了，那些光線正在黯淡下去，好象什麼都沒有出現過
「還有一件事情。」巴庫突然說道，「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攻擊那個觀測站，那裡面只有一個可憐的薩爾摩爾老頭，難道他什麼地方惹你們不高興了嗎？」
直到太陽縮小成一個小小的慘白色小點的時候，巴庫才輕輕嘆了一口氣，移開了視線。薩爾摩爾戰艦並沒有遷躍，只是利用簡單光速保持著嚴格的直線運動，此時，太陽系最後一顆行星也消失在了黑暗中，而宇宙中更多的星辰卻閃亮起來。薩爾摩爾戰艦關閉了常規發動機，憑著慣性在移動，更像是浮在宇宙中的一個漂流瓶，好象它的主人一樣，顯得漫不經心的。
「當然。」
艦長並沒有回答。
「好了，我該和薩爾摩爾議會聯繫了。」說著，他離開了指揮室，獨自一人進入了一個秘密的小艙房，那裡面，有一部專用的通訊機。巴庫關上了門，擺弄了一會那個設備，確信使用的頻道無法被監聽后，才舒服地坐了下來。艦長並不知道，此時巴庫沒有在和薩爾摩爾議會聯繫。
「是銀河議會成員之間的通用聯絡信號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巴庫默默想到，那麼薩爾摩爾戰艦更加需要隱蔽在黑暗中，然後給任何試圖探索地球的種族一個致命的打擊。
「可是，」艦長說道，「現在我們也在這個陷阱中了，閣下，請允許我馬上發出戰鬥指令。」
「你還算的上是一個薩爾摩爾人嗎，巴庫？你已經出賣了你的同胞。」
巴庫讓這個效果持續了一會，然後，站起了身子。
「計劃？你是說你的那個計劃吧？巴庫，我們還沒有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因此對你的計劃並不感興趣。」
「也許吧……」巴庫輕聲說道，「原型會到你們手上的，這隻是時機問題。」
「阿萊克斯……」巴庫喃喃說道，「真糟糕，我把它給忽略了，這對我們的計劃倒是一個大的阻礙。」
「哦？難道你有什麼建議嗎？」
一個士兵走到了艦長的面前，低聲說了幾句，這一切並沒有逃過巴庫那銳利的眼睛。
艦長首先看到的是大量的殘骸飄蕩在周圍，彼此之間碰撞著，然後散開，有些則沿著直線軌道飄向遠方，繼續著寂寞的旅程，可能在幾百萬年之中，都不會在碰到任何物體，而更多的則相互繼續碰撞著，碎成更小的物質。然後，另一個比較大的物體吸引了艦長的視
一共有九艘飛船，一艘在中央，而其他八艘均勻地呈球狀分佈在周圍。那飛船稜角分明，方方正正，閃爍著青色的光芒，格外奪目，顯得晶瑩剔透，流光異彩，好象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智慧的傑作一樣。不過，在巴庫看來，這種如此張揚的飛船隻不過像異常華麗的大棺材一樣，醜陋而粗俗，薩爾摩爾人早已經拋棄著這種落後的造船技術，轉而建造類似現在這種規格的實用而不顯山露水的戰艦。
「不過……」巴庫突然又改變了主意，「還是等一等吧，我很好奇本圖魯人想在這裏幹什麼？」
「不用嘲笑，巴庫，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們只是想把本圖魯引誘到地球之外的地方，讓他們的眼球不要盯著那個行星。」
「一直在監聽宇宙中開放通訊的小組收到了一些奇怪的訊息，雜亂，但是持續。他們沒有什麼把握，所以向我報告。」
接下來，黑暗的空間開始明亮了，這種明亮的光源來自憑空出現的一道螺旋光線，一直伸展出去，終止與另一個盡頭。更多的螺旋線出現了，這些螺旋線呈平行方向，整齊的排列著，光芒漸漸強了起來。巴庫命令戰艦制動，停了下來，保持相對靜止。
「可能性已經被排除。」
「我當然相信你和你的戰艦，不過……我要的是徹底的消滅，一旦進攻的話，如果有任何一艘飛船逃離戰場的話，後果更加糟糕。」
「什麼問題，閣下？」
「本圖魯在追擊阿魯克，有意思……」
就像是為了證明他這句話似的，突然，在他們的周圍出現了無數的亮點，偽裝罩被取消了，艦長的臉開始有些變形，在他們的四面八方，到處都是阿魯克的戰艦，粗粗一看，大約有幾百艘，全部都聚集在一起，一個空前龐大的阿魯克戰艦群！
「等一下。」巴庫擺了擺手，「實力上很懸殊啊，一對九。」
「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巴庫說道，「我們只趕上了一場葬禮而已。」
「是阿魯克，閣下。」艦長說道，「探測器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資料。」
「這是一個簡單的陷阱而已，」巴庫似乎早已經知道，淡淡地說道，「派一艘戰艦做誘餌，然後挖好坑，設下伏兵，等待獵物。」他輕輕哼了一聲，「只有本圖魯這樣的傻瓜才會上這個當。」
「好吧，
「九對一？」
「隨時聽從您的吩咐。」艦長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艦長喃喃說道。
艦長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並不明白巴庫的意思。巴庫回過了頭，不再看他，決心將這個秘密再保持一會。
那些螺旋線當中，開始出現了模糊的影象，但馬上清晰起來，閃亮的飛船穿越著螺旋線，並且逐漸減速，當飛船完全成形后，螺旋線就消失在黑暗當中。這一切都發生的靜悄悄，如果不是那個短暫的遷躍跡象，很可能誤讓人以為這些飛船是突然從虛無中誕生出來的。
巴庫轉過了頭，笑容依然停留在嘴角，樣子有些古怪。
「真是一場鬧劇，為了攻擊幾艘本圖魯的戰艦，居然傾巢出動了。」
「閣下，我需要提醒你，一旦我們開始遷躍，那麼，本圖魯人很快就會發現我們，等他們收拾完了阿魯克，我們就不得不和他們面對面了。這種情況不正是閣下您需要避免的嗎？」
「的確，我們這次來並不是沒有收穫的。」
很快，薩爾摩爾戰艦重新啟動了發動機，所有的防禦甲板都微微張開，就像一隻受到威脅的刺蝟一樣。淡藍色的光芒出現在戰艦的尾部，形成一個朦朧的光球，不斷的膨脹和收縮，好象脈搏一樣。巨大的戰艦改變了航向，在宇宙幽深的黑暗中穿行著，靜靜的，追蹤那信號的來源。
「什麼？」這回，巴庫是真的吃驚了。
「不……」巴庫沉思了一下，說道，「讓我親自去解決吧，這樣我會比較放心……知道他們的遷躍軌跡嗎？」
立刻，在戰艦的周圍，開始出現一些熒熒的光點，煞是好看，那些光點，隨時會變成一道道的能量束，撕破任何可能遇到的抵抗。
「哦……沒什麼……」巴庫說道，「一級警戒，準備戰鬥。」
「以一對百嗎？」巴庫嘲笑道，「算了吧，我知道你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勇氣，毅力，果敢，忠貞，如果是其他人看到這個場面也許已經嚇暈了。」
「有什麼問題？」
本圖魯戰艦開火了。巴庫看出來那是試探性射擊，意圖將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給逼出來。很顯然，那個東西具有屏蔽能量的偽裝罩，使得任何探測器都無法搜索到它的位置。
「是本圖魯。」巴庫輕輕地說道。
「我們可以耍陰謀，薩爾摩爾人也可以，那個觀測站是自爆的，完全和阿魯克沒有任何關係。」
「除了薩爾摩爾人
艦長沉默了一會。
「正面的？」
「很好。」巴庫點點頭。
「這倒很像是薩爾摩爾科技。」巴庫喃喃道，此時的薩爾摩爾戰艦同樣的偽裝罩也正在發揮著效用，跟在毫不知覺的本圖魯後面。
「探測到擾動力場。」戰艦上傳來了情報官的聲音。
「那麼正面作戰呢？」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巴庫說道，「你們難道想和整個銀河議會開戰嗎？在我們的計劃中好象沒有這條啊？」
「明白了。」他說道，轉過身，下達了命令。
「請原諒，尊敬的閣下，您剛才說什麼？」
「原型嗎？」巴庫露出一個微笑，「那可是薩爾摩爾人珍貴的財產啊……」
艦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顯然這個問題讓他感到有些棘手，終於面露難色。巴庫很滿意這樣的惡作劇，不再說話了。
「艦長，」巴庫將一隻手搭在椅子背上，扭過了頭，看著他，說道，「不用擔心，那邊可能戰鬥早已經結束了。」
巴庫是個非常謹慎的薩爾摩爾人，很快，他就制定了計劃，命令戰艦迂迴前進，並且保持著緘默，任何可能會對空間力場產生擾動的能量源都被關閉和抑制，智慧生命對這種擾動是非常敏感的，很容易被探測到。他很不希望被其他的什麼東西碰上，特別是銀河議會的種族，否則，又將引起不必要的猜測和解釋。不過，巴庫轉念一想，如果有什麼銀河議會的種族出現在這裏，那麼將很容易發現太陽系，還有它那湛藍的行星：地球。同樣是碳水化合物的銀河議會種族馬上就會被這個行星所吸引，並且本能的知道那裡有他們的碳基兄弟。
「這不是問題。」艦長說道，巴庫聽得出他那特有的傲慢和自信，於是微微一笑。
「閣下，也許我們這次的探訪並不是多餘的。」艦長轉過了身子，對巴庫說道。
薩爾摩爾戰艦開始遷躍，沿著阿魯克的軌跡，這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很快，當三維宇宙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他們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域，資料庫顯示，那是一個在銀河邊緣，沒有任何的星系，甚至都沒有任何的星雲，或者是稀薄的氣帶，每百立方光年只平均分佈著一顆原子，也就是所謂的「絕對真空」地帶，宇宙中的荒漠。
「現在該怎麼辦呢？」巴庫說道，好象是在自言自語，又好象是在問艦長。
「或許只是一個帶有輻射的普通隕石而已。」
「我們應該和地球觀測站會合，而現在，連地球觀
「那是什麼呢？」巴庫問道。
「阿魯克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大的多。」艦長說道，此時非但沒有寬心，反而更加緊張起來。
「要攻擊嗎？」艦長彎下腰，靜靜的問道，那表情還是很冷靜，就像是說要不要進餐一樣平常。
然而，此時這裏卻不寂靜。
「有意思……」巴庫喃喃說道，「從哪裡發出來的？」
「不過我不是這樣認為的……」他低聲說道，然後又抬起了頭，「開始遷躍，我們不能錯過這場好戲。」
艦長直起了身子，準備發出攻擊的命令。
巴庫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經知道了答案。
戰艦繼續緩緩向前，謹慎地向信號的來源靠近，但是，沒有任何目標出現在空間，探測器也沒有感應到力場的擾動。但是，很快，平靜就被打破了，首先，是一陣微微的擾動，三維的空間稍微的扭曲了一下，展現在眼前的空間如同湖水中的漣漪一樣蕩漾著，這種奇觀在宇宙中倒是很少見，某種來自三維外的能量改變的光的運行，產生了如此的效應。
「位置無法確定，是移動的物體。」
「這不是鬧劇，」一個聲音從擴音器中傳過來，嗓音有些低沉而含糊，「我們放走了一艘本圖魯的戰艦，它跑的很快，幾乎可以說是倉皇逃跑。」
「不用說了，」巴庫擺了一下手，「這個陷阱不是為我們而設的。發出命令，解除戰艦防禦，打開所有燈光。」
「實際上倒不是這樣的，」巴庫說道，「你還不明白嗎？阿魯克還不至於用一艘戰艦就能擊敗本圖魯的一個艦隊，不過，要是有更多的阿魯克戰艦的話，這就解釋的通了。」
巴庫回過了頭，看著艦長。
艦長猶豫了一下，還是執行了這個命令。剎時，一直處於黑暗中的薩爾摩爾戰艦突然放射出了異常奪目的光芒，整個呈現了出來！它是那麼的優美，無數道光線從體內向外射出，遠遠看去，讓那些阿魯克戰艦頓時相形見絀，就好象一個極美的女子，裹著面紗走到了熱鬧的人群當中，面紗突然掉落下來，那一瞬間的驚艷一樣讓人難以呼吸。
本圖魯人顯然沒有發現這個追蹤者，一出現在三維空間，就迅速整理好了隊形，然後，氣勢洶洶地撲向了黑暗中，這倒使巴庫有些意外，因為他們去的方向正是那個神秘信號的來源。
「他們現在在想什麼呢？或許已經逃回了薩爾摩爾行星，反而使我們的這次探訪變得多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