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征程
艾漣就在樓下，剛出門不久。她換了一件白色的無袖長裙，腰間是一根金色的金屬腰帶，正好勾勒出她那苗條的身材；微微施了些淡妝，細細的金色的項鏈突出了纖巧而白皙的脖頸，頭髮用一根絲帶鬆鬆的扎在腦後，柔軟地垂到腰際，看得唐龍心曠神怡。
法歇爾沒有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
令唐龍萬分失望的是，艾漣居然不在，已經出去了。唐龍有些酸酸的感覺，不知道誰是那個幸運的小夥子。外面的人群已經開始多了起來，可能例行的狂歡遊行已經開始了，唐龍伸頭出了窗外，眼睛一亮。
「是啊，」唐龍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那個傢伙當著我的面，嘲笑我父親是瘋子和白痴。我一時衝動，就把酒潑了他一臉。他當時的表情，真是狼狽極了，現在想想，能看到他那樣，就算被發配到紅矩星系也值得了。」
「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裏。」唐龍微笑著說道，「你也是這位科學家的崇拜者嗎？」
「你住嘴！」唐龍青筋暴起，握緊了雙拳，吼道：「你沒有權利批評我父親！」
「我不是哲學家。」法歇爾冷冷地說道。大踏步向前走去。
「恭喜你高陞啊。」唐龍有些酸溜溜地說道。「作為軍人，能往上爬一定是最得意的事情了吧？」
「我本人倒是很願意看到你被他們嚴厲的處罰。」唐龍有些恨恨地說道。
唐龍愣了一下，艾漣的這個問題很突兀。
晚上，唐龍很艱難的穿上了軍服，只是領口的扣子怎麼也扣不上。「軍服是聯盟發明的又一種糟糕的東西。」唐龍嘟囔道。原來唐龍準備獨自躲在屋子中生生悶氣的，但是，外面的喧鬧聲吸引了他，一打聽，原來是藍星的狂歡節。一個主意馬上出現在唐龍的腦海中。不知道現在艾漣在幹什麼，不如約她出去看看這狂歡節的大街。這個主意馬上把剛才的一切不愉快給一掃而光，唐龍立刻興緻勃勃起來。至於那軍服，是像給艾漣一個驚奇。
「如果人類能進步，又何來什麼罪惡呢？」法歇爾自言自語道。
法歇爾看著唐龍，慢慢說道：「你是不會了解一個真正的軍人的想法的。」
「艾漣，沒想到你在這裏……」唐龍微笑著說道。
「如果我手裡有的話！」唐龍寸步不讓。
法歇爾點了點頭，說道：「你下去吧。以後在私下場合就叫我法歇爾。」
唐龍怒氣沖沖地說道：「見鬼！以前我還是一個礦工，但現在連礦工都不如了。我拒絕當兵，你把我告
法歇爾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地上飄落的枯葉，有些發獃了。
法歇爾很難得地笑了。
艾漣抬起頭，看了一眼唐龍，並沒有驚訝的樣子，又低頭看著那玫瑰。
唐龍聳了聳肩膀，不以為然。法歇爾看了唐龍一眼，「作為軍人，唐龍，你首先應該學會如何扣扣子。」法歇爾的眼睛盯著唐龍的領口，早上起來，唐龍還是沒有把領口的扣子扣住。
暮色更濃了，廣場上倒是沒有什麼人，似乎慶祝的場地不是這裏。此時這個地方倒是顯得空曠和冷清。唐龍轉念一想，參觀一下首都的古典方程紀念碑也不錯，於是慢慢走近了。
「正好十年了，其中參加過大小戰役一共二十七次。」
「艾漣上尉。」唐龍說道。
「其實，最大的受益者還是你，德耳將軍退役，而我，居然輕信了你的花言巧語，被騙當了兵，說實話，我寧願去挖礦石。」
「真正的軍人……」
「我還以為陸站隊員個個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壯漢。」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唐龍說話了。
「你是說邁克？對，邁克看上去確實不像陸站隊員，舉止優雅，彬彬有禮，很討女人喜歡。但是，任何事情不能看外表，你沒有看到邁克勇猛的一面，他是值得信賴的軍人。」
唐龍有些失望，信步走著，腳下的道路越來越寬，人也越來越少。很快，他的面前開闊起來，是一個小小的廣場，最顯眼的，是聳立在廣場上的高高的錐形建築物。它是那麼高，直衝雲霄，儘管是黃昏，但夜色的朦朧依然掩蓋不住它那雄渾的氣勢。
「戰爭使人類進步，正是因為戰爭，才迫使人類不斷的發展科技，雖然有些血腥，但這是事實。」
「就我個人認為，」法歇爾慢吞吞地說道：「那不是事先有計劃、有企圖的入侵。」
「還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他們不降你的職，反而升了你的官？」
法歇爾也停住了腳步，思考了一會，說道：「你以為我喜歡殺戮嗎？我只是不能夠保證，當克里馬拉艦隊發現已經處於我們的射程內，他們會不會首先開火。」
「女人啊，你到底是什麼？」他喃喃地說道，徹底的糊塗了。
唐龍急急下了樓。外面全是人，而且沒有在樓上看得那麼清楚。唐龍使著跳了幾下，看見艾漣的雪白的影子消失在遠處。到處都是人，而且越來越多。唐龍靠著自己驚人的臂力，撥
「邁克上校，你在軍隊服役多少年了？」法歇爾問道。
「我不太明白。」
「你的父親？」唐龍輕輕問道。
「那麼，那支突入我方防禦地域的艦隊並不是事先有計劃的入侵嘍？」唐龍問道，「現在私下說，憑著你的良心。」
※※※
法歇爾停住了腳步，看著唐龍，說道：「你怎麼了？你還是一個科學家嗎？你一直自詡對非人類種族的研究，現在一個決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居然要退縮？難道科學家都是躲在被子里研究的嗎？我還以為你很有勇氣，其實，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膽小鬼！」
「我不知道……」說著，艾漣站起身來，靠近了唐龍。她的身上有一種如麝如蘭的氣息，弄的唐龍心煩意亂。艾漣看著唐龍，伸出雪白的手，唐龍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艾漣的手伸向了唐龍的脖頸。
令唐龍萬分驚訝的是，艾漣一看到唐龍，馬上板起了面孔，冷冰冰地說道：
「崇拜？」艾漣有些夢囈地說道，「科學家？」
「你也想用酒潑我嗎？」法歇爾冷冷地說道。
「也是這個節日，這個夜晚。我的母親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是那麼美麗，而他，穿著神氣的軍服……他給我母親一束紅玫瑰，就在這裏，向我母親求愛……」
「我也不想了解。」說著，唐龍離開了法歇爾，竟然獨自走了。
終於，人群朝著一個方向去了，而唐龍也擠的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這個時候，那白色又出現在唐龍的眼前，唐龍精神一振。艾漣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中多了一束火紅的玫瑰，和那雪白的長裙組成了一道好看的風景，也顯得更加飄逸。她在前面走著，沒有發現唐龍，從她的步履來看，她好象是在赴什麼約會。唐龍冷靜了下來，反而不敢上前了，只是悄悄跟在後面。作賊的心情在折磨著他，這樣跟蹤艾漣真是一種褻瀆。艾漣好象察覺了什麼，突然回頭看了看，唐龍迅速閃到一旁的角落中，心砰砰地跳著。
「不會的。」法歇爾終於開口了，說道：「實際上，軍事委員會其實根本不怕發生軍事衝突。」
「是這樣，可憐的德耳將軍，成了這種政
唐龍愣了一下，又追上了法歇爾，說道：
唐龍點點頭，說道：
法歇爾眉毛揚了一下，說道：「這是一種姿態，多勒斯聯盟做給奧斯聯盟看的，大家都好下台階，處罰幾個高級將領，然後發出外交照會，表示誠意等等。」
「他們就是在這裏相遇的。」艾漣繼續說道，似乎想是在說給自己。
「不是，將軍。」邁克大聲地說道，「是我和兄弟們一起完成的。」
唐龍又一次說不出話來。法歇爾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兩個人都停住了腳步，互相瞪著。
「也許艾漣喜歡和軍人約會吧？」唐龍暗自想到，出了門。
「起碼你還有一個父親可以尊敬。」夜色中，看不清艾漣的面孔，使她顯得分外的飄渺，明明離唐龍這麼近，卻好象遙不可及。
「真是諷刺，古典方程發展這麼多年來，居然還是在軍事領域應用的最快，也最完善。但是，同樣是因為古典方程的限制，使得人類沒有進一步自相殘殺。從這個觀點來看，科學的滯后反而給人類帶來了暫時的和平。」
「報告，陸站隊邁克上校向你報道！」一個個子瘦高的年輕人站在法歇爾的面前。
※※※
第二天。乘坐海藍號運輸船，法歇爾一行人離開了首都，去執行他們的使命。
「謝謝你的誇獎，將軍。」
「真不像是一個軍人說的，」唐龍笑了起來，「倒像是出自一個反戰主義者的口中。」
「無論任何一方，」法歇爾說道，「都無法在遙遠的邊境集結大規模的武裝部隊，就算可以集結，一旦突入對方國境，都會無法避免補給的嚴重短缺，歸根結底，都是由於簡單光速的限制。」
「作為軍人，一定要扣好扣子。」艾漣說道。唐龍感覺到艾漣正在幫自己扣上領口的扣子，手冰冰冷。
艾漣半蹲在那裡，那束玫瑰被擺放在古典紀念碑下面，花瓣隨著微風在輕輕舞動。艾漣正在擺弄那玫瑰，全然沒有注意唐龍的到來，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了。
艾漣默默地搖了搖頭。唐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使得唐龍開始有些想念艾漣了。於是，他找了一個借口離開了法歇爾，在海藍號上找艾漣。終於，還是在老地方，船側的欄杆處找到了艾漣。艾漣還是老樣子，依著欄杆，看著外面，憂鬱而美麗。
多勒斯聯盟軍事委員會重新召集了委員，經過緊張但很短暫的磋商后，決定派出特遣艦隊。鑒於無法從其他地
第三次，唐龍看見了艾漣。
「真的是這樣嗎？」法歇爾微微一笑，「人類會因為沒有科學就停止戰爭嗎？我們的古人用牙齒和四肢，後來用斧頭，冷兵器時候后是火器時代，然後是核時代，只有一個主題沒有變，就是戰爭。」
「如果相互信任的話，應該不會發生這種悲慘局面的。」唐龍有些猶豫地說道。
法歇爾笑了笑。
嚴格的說，他並沒有看見艾漣，只是一團紅紅的東西，正在紀念碑下面，在黃昏的夜色中也是那麼鮮艷，那麼美麗。唐龍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艾漣手中的那束火紅的玫瑰。唐龍的心跳加快了，快步走近，然後，看到了艾漣那潔白的長裙。唐龍停下了腳步。
「營救瓦勒將軍的那次行動是你執行的嗎？」
另外，唐龍恢復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委員一職，並擔任特遣艦隊特別科學顧問，由於是軍事行動，唐龍自動轉為現役，上尉軍銜，即日起生效。
「可能嗎？」法歇爾微微嘲笑地看著唐龍。唐龍也感覺自己不能說服自己。
艾漣沒有笑，只是獃獃看著玫瑰，輕輕嘆了一口氣。
終於，唐龍忍不住了，「你怎麼知道軍事委員會會放過你？」
「為什麼？」唐龍不解地問道。
唐龍和法歇爾一起到軍事委員會報道，接受了命令。法歇爾似乎早已經料到，而唐龍，臉色比苦瓜還難看。從軍事委員會大廈出來，唐龍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法歇爾也在想著心事，沒有理會唐龍。
「就是建立古典方程的赫金啊。」
「唐龍，」艾漣突然問道，「聽說你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才被革了職位，是不是？」
唐龍又接上了剛才的話題，問道：「既然如此，那麼還召開聽證會幹什麼？」
終於，法歇爾搖了搖頭，「對不起，」法歇爾說道，「原諒我，我有些衝動了，我道歉。」
「你不是軍人，不懂這其中的規則。聯盟的獨立艦隊指揮官沒有校官級別的，所以把我升到少將，等到任務結束，我還是繼續當我的上校。這是特別情況，所以特別了一些。」
唐龍有些發傻的站在那裡。
法歇爾沉默了。唐龍一向非常尊敬自己已經過世的父親，所以一提到他父親，法歇爾就不再反駁了。唐龍被發配到紅矩，也和那個將軍
艾漣長時間沒有說話，輕輕嘆了一口氣。
唐龍慢慢的平息了下來，過了一會，他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好吧，我和你去，這是為了科學。的確，能接觸一種非人類種族是很難得的事情。但你不要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
過了一會，等唐龍再探出頭來，已經沒有了艾漣的蹤影。
「人類的歷史實際上就是一部充滿戰爭的罪惡史。」唐龍說道，「這是我父親說的。」
唐龍驚訝了，停下了腳步，看著法歇爾說道：「那你為什麼下令開火呢？」
唐龍深感到法歇爾對局勢敏銳的洞察力。
「懂得愛護士兵的軍官是好軍官。」
「我保證。」法歇爾淡淡地說道。
「是，長官！」邁克轉身離開了。
「打個比方。」法歇爾說道，「如果有一隻老虎，發現一個睡熟的行人，因為老虎不餓，所以不想吃行人。但等行人醒過來，發現這隻老虎，行人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肯定是馬上拔出槍打死這老虎。所以，反觀整個過程，老虎應該吃掉這個人，防止他打死老虎。唐龍，這是一種自衛的本能。」
法歇爾沒有回頭，說道：「親愛的唐龍上尉，我確實實現了我對你的承諾，你如願以償得獲得了你在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的位置，難道還要抱怨什麼嗎？」
「古典方程紀念碑。」唐龍自言自語道。他沒有猜錯。有一句是這樣說的：只要有人類的地方，就會有古典方程紀念碑。自從那個地球科學家發現了古典方程，建立了簡單光速運動原理，人類就邁開了進軍宇宙的步伐。為了紀念這個偉大的人類科學家，和他發現的偉大的方程，凡是在人類行星上，都建立的高高的紀念碑。那高聳著的紀念碑標志著人類挺進宇宙的決心。
「唐龍上尉，以後沒有什麼事情，請不要打擾我。」說著，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船側，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為什麼人總是對什麼都戒備，哪怕是對人類本身？」
「你又錯了，」法歇爾說道，「對於德耳將軍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德耳將軍將形式估計的太嚴重了，緊張的戰備，艦隊的頻繁調動，小道消息滿天飛，這一切使得德耳將軍以為隨時會觸發邊境的戰事。這一切只是表面現象，但德耳將軍卻迷惑了，這一次的衝突完全使他喪失了意志，退役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呢。」
「到哪裡去了呢？」唐龍失去了方向，嘟囔著。他四處逛著，有些失望，人群倒是稀少了，但是也漸漸顯出了一種莫名的孤獨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