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入侵
約翰噁心的要吐出來，酸水直翻到嗓子口。猛的一抬頭，忘記是在狹小的管道甬道中，腦袋重重的撞到了硬物，發出沉悶的聲音。大家都吃驚的看著他，馬上圍了過來，發現地上的碎屍。
左薩又笑了一下，顯得更加蒼老了，看著那些靜止在黑暗海洋中的艦隊，「這些孩子交給你了。」
「親愛的梅索克，喜歡這個場面嗎？」左薩抬起頭，有些滿意的問道。
……
「我也老了。」梅索克自嘲地說道。
「法歇爾將軍，你剛才播放的資料，並不是上次我們所遇到的事件，是不是？」
「這裏也有，到處都是！」
「是冷凝槽，快，快，快！」
「大概，有十年了吧。」
喊聲此起彼伏，強大的火力依然掩蓋不住絕望慘叫。那些怪物不知道從那裡鑽了出來，越來越多，兇猛的從任何出其不意的地方攻擊著警衛們。每一次猛烈的射擊，只會召來更多的怪物，很快，它們就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冷卻槽，從地上到天花板，從前面到後面，從水裡到地上。
……
「為什麼？因為人類會認為它們的目標是人類。」
左薩嘆了一口氣，「和平的時代已經不需要英雄了。」皺紋浮上了他蒼老的面孔。
左薩看著舷窗外，突然臉色變得蒼白，梅索克也回頭看去。
「我要吐了……」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慘叫。簡直不是人的聲音，顯得那麼可怖，直入人心，讓人渾身透涼，寒氣直冒。
約翰向後退著，突然從地板底下拱出來的怪物將他的最後一個同伴撕碎，血濺了約翰一臉。他神經質般的扣動著扳機，歇里底斯的大聲喊著，腳下的怪物被打的千創百孔，翻滾著，濃濃的黃色的液體拖了一地。
只剩下約翰一個人了。所有的怪物都慢慢圍了上來。約翰可以看見它們的閃著寒光的牙齒，同伴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突然，他的背靠在了硬物上面。沒有退路了。約翰的手戰抖著，機械的扣動著扳機。
「讓我抓住他們，一定給他們好看。」約翰恨恨地說道，從亞星星系來的這批工人素質實在是不高，經常不在崗位上，要知道，他們拿的薪水連他這個警察總監也要眼紅。
「很有可能是斯達曼中將，哦，不，應該是斯達曼上將。看來，這次的作戰的失敗並沒有影響他的前途。」
「不過，梅索克，」左薩微笑著，又有些語重心長，「你做的
……
法歇爾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依然沒有動靜。
突然，左薩發現杯子里的咖啡蕩漾出一道道的波紋，向外擴散著。左薩皺皺眉頭，金色的小茶匙也開始抖動起來，在白色的細瓷托盤上跳著不規則的舞蹈。抖動開始加劇了，連桌子都震動起來，咖啡終於灑了出來，在桌面上留下了一灘難看的污漬。
「我想退役后想去首都，見一見門特。」左薩說道。
「是的，左薩，」那個叫梅索克的人，也回頭看著透明舷窗外，「那些艦隊是你的心血，看著它們，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
「動蕩的時代要開始了。」他抬起了頭，「法歇爾將軍，你看，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樣的對策？」
梅索克沒有說話，看著外面，恆星正在慢慢消失在視野中，透明玻璃吸收了大部分的有害射線，使得恆星顯得分外柔和，就像在地球上看到的一樣。
「緊急疏散開始，倒計時十分鐘……」
「不，是十年零三個月，」左薩微笑著提醒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數字不敏感。」
「為什麼要幫我？」安吉說道，「說實話，你的行為出乎了我的意料。」
扳機發出喀噠喀噠的空洞的聲音。
「所以就註定了是悲劇。我了解門特，知道他的苦衷。最後，當他看到年輕的讓·托亦斯瑪麗病死的訃告，那神態……」
「到底是怎麼回事？」
法歇爾搖了搖頭，「希望總是美好的，但是現實的殘酷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安吉突然想到了什麼。
左薩搖搖手，「快，馬上，馬上組織防禦。」
法歇爾簡單地說明了一下他們在張衡星系的遭遇。安吉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
「說到老朋友，」梅索克喝了一口香濃的咖啡，「很久沒有看見門特了吧？」
小房間的門還緊閉著。
「是啊，」左薩看著外面，悠悠地說道，「美麗的讓·托亦斯瑪麗……那時候她還非常的年輕，非常的迷人，門特完全被她吸引住了。」
「反應堆超溫，蒸汽閥門失效。十、九、八、七、六……」
在第六行星高密度作業區，一朵紅色的蘑菇雲騰空而起，強烈的衝擊波甚至傳到了大氣層外，灼熱的氣浪貼著地面，向外擴展著，摧毀一切阻擋它前進的建築物，碎片被拋灑到空中，連鎖的爆炸開始了，很快，整個行星被死亡的烈
「門特耳松元帥會很高興見到您的，將軍。」
※※※
「請放心吧，將軍。」
「希望不會太嚴重。」安吉有些焦慮地說道。
旗艦明亮的燈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幽暗的紅色的警戒燈光，一閃一閃的，中央音響警告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們也許會捨不得這樣，那些官老爺們。」法歇爾說道，「只有吃了苦頭才會清醒。」法歇爾看著安吉，「戰爭現在才開始，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說著，法歇爾整了整軍裝，「看起來現在你應該安全了，我也要回去了，說實話，我很擔心多勒斯聯盟的事態，要知道，刺岩卡攻擊起來才不管是那個勢力。它們的目標是人類。」
「見鬼！什麼東西弄的！」
梅索克站了起來，敬了一個軍禮，筆挺的像一棵白楊樹。
「警告，冷凝器失控，反應堆過熱……」
「你認為，」法歇爾又露出了嘲笑的口吻，「在這種情況下，門裡面那些人能承擔這個重任嗎？我不是在幫助你，我只是想幫助整個人類。」
突然，一個警衛發出了一聲喊叫，大家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背後也出現了一隻相同的怪物，離大家是那麼近。那個不幸的警衛被它抓住，驚恐的看著胸前透出的尖利的爪子，它向外一分，那警衛被硬生生扯成兩半！
「快開火！後面，注意你的後面！」
「門特也快了，據說這次軍事委員會的改選，門特就要提出退役的要求了。」
「警告，關閉所有負載，反應堆溫度繼續上升……」
「他大概還為那件事情耿耿於懷吧？」左薩說道。
「為什麼是人類？」安吉問道。
「可是，」一向有些古板的梅索克說道，「那是交戰時候啊，對方是多勒斯聯盟貴族的女兒，可惜……」不知道他在為誰可惜。
「還在等什麼，狗雜種，開火啊！」
巨大地下設施的冷凝室中空蕩蕩的，冷凝管正在漏水，滴滴答答的。約翰的脖子里被滴上了一滴，冷的打了一個寒戰，不由的縮了縮短粗的脖頸，罵了一句。
「他們現在應該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了。」法歇爾看著那緊緊關閉的門，有些嘲弄地說道。
「戰場上見。」
「好吧，再見，安吉將軍。戰場上見。」法歇爾主動伸出了手。
約翰臉上的肉不住的抽搐著，牙齒有些打架，難以自己。突然，像醒了過來一樣，
「天啊。」左薩看著外面，越來越多的戰艦爆炸了，甚至不知道它們是受到了來自何方的打擊，沒有一絲朕兆，如同從地獄中爬出的魔鬼一樣。左薩的心血，他的戰艦，如同他孩子在絕望的恐懼中，無助的被毀滅。
「讓我抓到，哼哼……」約翰把槍扛肩上，擠過了狹小的通道，胖胖的肚子幾乎被卡住。地下又悶又潮，許多管道犬牙交錯著，低矮的空間讓人直不起身子來。約翰已經是滿頭大汗了，心裏加倍的咒罵著那些無賴。
「將軍！」梅索克急忙撲了過來。
左薩把金色的茶匙放在咖啡中攪拌著，想著什麼心事。「門特這些年來也過的不好。」
「並不是這樣，」左薩說道，「並不是這樣，有些事情只有我們這些老頭子才知道。不過，現在大家都老了，說出來也無所謂了。」他呵呵笑了兩聲。
梅索克點點頭，立刻離開了咖啡廳，消失在走廊中，盡頭是一片黑暗。
※※※
「我已經老了，」左薩有些感慨地說道，「常常睡不著覺，偶爾做夢，還會見到以前的朋友，就醒了，再也無法入睡。」
但是，左薩更喜歡坐在空蕩蕩的咖啡廳里，面前是一杯上好的黑咖啡，冒著熱氣，乘在精緻的托盤小杯中，旁邊是小巧的黃金茶匙，閃閃發光。左薩拿起杯子，優雅的喝了一口，心滿意足。他對面坐著一個人，年紀也不是很輕了，肩上是一顆星，歲月的重壓並沒有讓他筆挺的腰桿有一絲的佝僂。此時，他正懷著濃厚的興趣看著左薩。
「那麼誰做主席呢？」
有什麼東西又滴在了約翰的脖子中。約翰伸手一摸，粘粘的，湊到鼻子上一聞，還有一股濃烈的腥氣。
兩隻手又一次緊緊握在了一起。
※※※
軍事委員會的特別會議已經召開了好幾個小時，依然沒有任何結果。所有在外面的人都在不安的猜測著，一時間小道消息漫天亂飛。
和多勒斯聯盟的德耳有著同樣的習慣，左薩喜歡欣賞自己整整齊齊排列在高空軌道的艦隊，一直延伸到黑暗的無盡的遠方。對於有著一把年紀的將軍來說，每當看著自己的艦隊時候，就像在欣賞展示櫃中精美的收藏一樣，記錄著珍貴的回憶和美好的往事。他們都已經不太願意往前看，更多的是過去的歲月的懷念，那些龐大的艦隊則是這種回憶的證明。
「我知
「夠噁心！」
梅索克一愣，又反應了過來，「你是說，他的情人？我一直以為這是個謠傳。」
「戰爭讓愛情走開。」梅索克低聲自言自語道。
「我打賭，他們一定是去偷冷卻槽中的攪拌棒了。」一個警衛說道。
「梅索克，你做我的參謀長有多長時間了？」左薩突然問道。
※※※
「沒錯，光腦發出的，」一個警衛坐在一個箱子上，嘴裏叼著煙捲說道，「冷凝器已經超負荷了，真見鬼，那些該死的工作人員跑到哪裡去了？」
法歇爾的這句話有些深奧，安吉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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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盡量開始快跑起來，彎著腰，氣喘吁吁，稀里嘩啦的拉保險栓的聲音。終於，冷凝管的終點開始出現了亮光。前面豁然開朗，冷卻槽巨大的蓄水池上方，所有的管道正在嘩嘩的將廢水排泄下來，形成了一道壯觀的人工瀑布。一個黑黝黝的東西正趴在冷凝槽的控制台上，嘎吱嘎吱的咬著什麼，那清脆的聲音讓人覺得十分的恐怖，像是骨頭被碾碎。聽到了動靜，它慢慢轉過了身子，所有的警衛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頭皮發麻。它長的那麼醜陋，從未看見過的生物，一雙兇惡的小眼睛，血紅色，渾身都是黑色的硬殼，像是甲胄一樣，鋒利的牙齒，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音，鮮紅的血液正從嘴角一滴一滴的流下來。它的背後，躺著一個毫無生氣的人，半個腦袋已經不見了，可能剛才就是他發出的聲音。他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就被撕碎了，軟軟的灘在那裡，如同一堆爛肉一樣。
安吉默默無語。
「我們沿著冷凝管去找，這裏除了我們來的路，沒有別的通道。」約翰說道。
很快，在黑暗的宇宙深處，出現了更黑暗的群落，密密麻麻，遮蔽了整個天空……
「為什麼？」法歇爾感興趣的問道。
「射擊，打死那狗娘養的！」猛烈的火蛇伴隨著一句句骯罵怒射著，剎時間，半自動步槍的轟鳴聲甚至蓋過了流水。那怪物被擊中，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後退著，密集的掃射，所有的子彈都傾瀉下來，被打的不自然的抖動著，抽搐著，身上噴射出黃色的濃濃的液體，惡臭瀰漫在空氣中。終於，它不動彈了，血紅的眼睛還是惡狠狠的盯著眾人。
「靠攏，靠攏！」
「開火，開火！」
奧斯歷三零一年五月十三日，維
其他的警衛手上都端著半自動步槍，無聊的四處張望著，槍保險都沒有打開。
「這裏！這裏！」
奧斯歷五月十三日，多瑪星系方面防衛艦隊，旗艦黑果實號。最高指揮官馮。左薩中將。
「出事情了！」約翰喊道，卸下了槍，喀噠一聲上了膛。
梅索克靜靜看著左薩。左薩和門特耳松都是一個時代的人，並肩作戰，為奧斯聯盟立下過汗馬功勞。但是，這些都隨著歲月而慢慢流逝了，人們不再記憶那些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哪怕他們還活著。梅索克不由想起了一句古人的話：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
「刺岩卡有著我們想象不到的機動性，分散的艦隊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
「怎麼回事？」梅索克站起了身子，「發生了什麼事情？」
「門特，他很忙，」左薩說道，有些滄桑，「不像我，在這裏享清福。」
「門特真的有一個神秘的情人？」
「天啊……」左薩絕望地說道，頭低了下來，像是承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重壓。咖啡杯居然沒有摔壞，在柔軟的潔白的長毛地毯上滾來滾去著。
「如果你是決策者，你會怎麼做？」
「什麼東西？」約翰咕噥著，抬起頭。上面錯綜複雜的管道間有黑影一晃，接著，潑喇喇一聲，一樣東西從上面滾落下來，摔在地上。約翰彎下腰，翻過那東西，一張血乎乎的臉正獃滯的看著約翰。是個死人！他已經不成人形了，像被什麼鋒利的刀給割碎了一般，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臉上也是血肉模糊，只有殘留的半個手臂上的徽章表明他的身份。
「我？」安吉沉思著，「我會儘可能的收縮艦隊，必要的時候甚至放棄部分的領域。」
「警告，冷凝器已經完全失效……」
「剛才是控制室發出的警告嗎？」約翰問道。
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遠處，爆發出了一團小小的火光，在黑暗的深處，跳著妖艷的舞蹈。稍後，更大的火光爆發了出來，是爆炸！這才看清楚，是艦隊排列的最外側的護航戰艦，它們在爆炸，失去了平衡，在空間徒勞的翻滾，通體的火光！爆炸的衝擊波像浪潮一樣撲了過來，巨大的旗艦受到了衝擊，桌子翻了，左薩摔倒在地毯上。
「警告，警告！遇襲，遇襲！」
「當然不是。」法歇爾露出一絲狡猾的笑容，「不過足夠震撼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