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艾漣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唐龍說道，「找到雅拉執政官，阻止戰爭。況且……」忽然，他停下來不說了。安吉拉雖然沒有心靈感應，但是大致也能猜出唐龍的心情，面對一個早已經死去的愛人，突然有了復生的希望，唐龍一定不敢面對，生怕美夢再次破滅。
唐龍點點頭，「是的。能制止這場戰爭的，只有一個雅拉人，雅拉最後的執政官，偉大的引導者卡若沙。可是，現在卡若沙失蹤了，最後的機會已經消失了。」
對方顯然在思考著什麼，一時沒有回答。「顯然，對於我們來說，唐龍過於危險了……」對方喃喃說道，「不能不考慮這個問題。」
「請求？」安吉拉的嘴邊出現了一個嘲諷地微笑，「唐龍，無所不能的唐龍，神秘而高傲的唐龍，你要請求一個臨陣逃跑的士兵為你做點什麼？」
通訊結束了。安吉拉靠在椅子上坐了一會，然後，打開了手邊的電腦，在資料庫里搜索了一番，最後，屏幕定格在一張照片上。照片顯然是在一艘貨運飛船上拍的，的背景是一片燦爛的星海，一顆巨大的恆星從船頭升起，站在船首，一位少女正俯瞰著遠方，只呈現一個美好的背影在畫面中。安吉拉能感覺到她的若有所思，她的滿懷希望和熱情，隨時為了一個人而爆發。
「我確實帶來了一個建議。」唐龍說道，「或者，是一個請求。」
過了一會兒，安吉拉扭過了頭。「好久不見，唐龍。」
安吉拉忽然感覺到對方也是那麼有好奇心，不過確實，像唐龍這樣一個奇怪而神秘的人，對誰來說，都有某種吸引力，看著他，聽他說話，就好像看見了一個令人既感到興奮，又帶有點恐慌的新世界。
「朋友……哼……」對方顯然不顧一屑，「安吉拉，你太單純了。」
「我回來的原因，和你留在這裏的原因是一樣的。」唐龍看著舷窗外面，說道。
唐龍並沒有被這個威脅嚇倒，繼續說道：「其實你和我一樣，都不願意麵對自己的過去，我試圖拋棄生命，而你卻拋棄了自己光榮的姓氏。」
「卡若沙這樣告訴我的。」唐龍說道，他甚至開始有些局促不安了，「卡若沙是那麼的智慧，他的眼睛彷彿能穿透宇宙的黑暗。我相信他是對的。」
唐龍點點頭。「我該走了，」他說道，「到時候我會聯繫你的，無論結果好壞。」
同時
「我會有一段時間無法和你聯繫了，也不要主動和我聯繫，除非你有唐龍的消息。」對方說道，「默罕伊斯是個精明人，他很快就會發現內部出現問題了，我必須小心的隱藏自己。」
「為什麼你自己不去找艾漣？」安吉拉微微一笑，說道，「你很想這樣做，對吧。」
安吉拉被這個打擊給徹底打敗了，他後退了幾步，無力地靠在牆上。
「我？」唐龍苦笑了一聲，「開始的時候，我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被一隻有力的手給制止住了。接下來，我離開了人類的活動範圍，去了一個非常遠的地方，在那裡，我見到了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終結：雅拉。」
唐龍並沒有因為這個諷刺而氣惱，平靜地說道：「找到艾漣。」
「戰爭就要來臨了。」唐龍說道。
「是對人類的依戀。」唐龍說道，「人是寂寞的，那種遠離人類的寂寞，我以為自己可以忍受，但我錯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人類已經走到了最黑暗的時刻，人類的智慧之光快要熄滅了，我不得不回來。」
「如果你能確信……艾漣還活著，我就能找到她……」安吉拉的語氣變得溫柔了。
「很遺憾，唐龍走了。」安吉拉說道，「還有……」
「還有你的計劃。」安吉拉說道，「法歇爾也是精明人。」
這個時候，突然，唐龍背後那個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現了，他好像幽靈一樣，擋在唐龍面前，在他的長袍下，有一道刺眼的光芒在閃爍著，那光芒忽然割裂了長袍的一角，一把銳利的光刀出現在安吉拉面前，那光刀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地球人所能理解的科技，鋒利而令人膽寒。
「雅拉沒有亡！」忽然，在他的內心深處，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這讓安吉拉嚇了一跳，就好像誰在他的腦海中說話一樣。他吃驚地抬起頭，發現在唐龍的背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那高大的身材幾乎要碰到了天花板，魁梧而威嚴，全身裹在一件厚厚的袍子後面，甚至連面孔也看不清楚。自從
安吉拉忽然感到有些煩躁，預感到這次談話不會有期望的結果，說道：「好了，最後我們還是弄到了那些貨，雖然損失有些大，但很快就能彌補回來，當海盜的旗幟再次出現在那些人的視野中的時候，他們會吃驚地發現我們反而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了。」
紅色的恆星正在緩緩的消失在一顆綠色的行星背後，將最後的一點餘暉灑在希望號幽暗的船舷里，透過小小的透明窗戶，將一片淡淡的血色塗抹進來。安吉拉靠在船舷上，嘴上叼著煙頭，扭頭看著下面的行星。這裡是他們的大本營，在新聯盟的地圖上，這顆行星甚至沒有名字，被標註為A-Z5號行星，處於整個人類活動範圍的最邊遠角落。下面，海盜艦隊正在停靠陸地碼頭，收拾他們的殘餘部隊，還有寶貴的戰利品。
「保重。」安吉拉說道。唐龍看著安吉拉，良久，就好像不認識他一樣，然後，走上前，用力握了握那隻手。安吉拉忽然擁抱住了唐龍，唐龍靜靜地忍受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內心全是來自安吉拉那無比寂寞的感情，那種感情，也深深埋藏在唐龍的內心，就好像漂流在廣闊而黑暗的宇宙中，無家可歸，充滿了恐慌和惆悵。宇宙之大，人類之繁榮，卻唯獨沒有這兩個可憐人的容身之處。
安吉的手顫了一下，火焰熄滅了。
看到安吉拉後退了，那高大的神秘人又消失了。
「等一下……」安吉拉忽然說道，「你不是一直和雅拉在一起嗎？」
「不，沒什麼了……」安吉拉岔開話題，「好了，通訊結束。我期待著你的好消息。」
「可怕的武器……」對方喃喃說道，「軍部封鎖了具體的消息，連我現在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看來發生了大事情，我剛剛看到參謀部的人正在離開，他們搭乘默罕伊斯的飛船，和蘭斯洛號匯合，據說還有憲兵隊也攪和進去了。」
或者你希望他是對的。安吉拉暗自想到。唐龍對著他一笑，隨即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安吉拉忽然明白了，他的任何內心活動都逃不過唐龍那超凡的心靈感應。
安吉拉突然轉身，離開了舷窗，不願在多看一眼。現在，他需要一點慰籍，一點可以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
安吉拉輕輕笑了一聲，「戰爭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小安吉……五年了，五年了……」他喃喃說道，「就算是她，也再沒有這樣稱呼過我……小安吉……」
「唐龍……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她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屏幕。
「還有人也渴望復讎。」安吉拉說道，雖然語氣很平淡，但是唐龍那敏感的心靈能感應到那強烈的情緒。「我才不關心雅拉或者刺岩卡什麼的，我只要看到該流淌的鮮血，用鮮血洗滌恥辱，用鮮血恢復光榮。」
「我們遭到襲擊了。」安吉拉盡量保持語氣的平靜，「是蘭斯洛號。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
「尋找艾漣，不僅是出於個人的目的……」唐龍說道，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感情，但是語氣有些微微地顫抖，好像在渴望著什麼，「偉大的雅拉執政官，智慧的引導者卡若沙說過，艾漣是鑰匙，是解開刺岩卡所有秘密的鑰匙，很可能，也是解開源所有秘密的鑰匙。」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會解釋這一切的，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唐龍說道，「你也許已經注意到了，刺岩卡正在復甦，它們正在慢慢的摸索失去的進化之道，新的主腦誕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我不知道，它們是否想雅拉那樣渴望復讎。」
「住口！」安吉拉突然憤怒了，握緊了拳頭，「這不關你的事！」
突然，下意識的，安吉拉決定，還是不把關於艾漣的事情告訴對方，這是一種直覺。關於艾漣的事情太過蹊蹺，同時，也很危險。
在陰影中，還有一個人，他雙手插在兜里，面孔藏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視著安吉拉。
過了良久，安吉拉打破了沉默。「你有什麼建議？」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唐龍說道。「不過現在我又回來了。」
「你說的這一切，我都不是很明白。」安吉拉露出一個茫然地表情。
「我也愛你。」安吉拉說道。
「這些年你在哪裡？」安吉拉漫不經心地將煙頭丟到地上，踩滅，然後又掏出一支煙，叼在嘴上，手中銀色的打火機騰起了一團小小的火焰。
「你想要告訴我什麼？」安吉拉說道。
「我……不知道……」唐龍垂下了眼睛，用手摸著額
「蘭斯洛號差點就把我們都幹掉了，如果不是那個所謂的意外，我的屍體可能正作為戰利品掛在它的甲板上呢。」
「我想……唐龍是我們的朋友。」安吉拉說道。
「默罕伊斯中將嗎？」安吉拉哼了一聲，「很快就會有比他更高階的人關心這件事情。」
唐龍向前走了一步，這次，他幾乎是和安吉拉麵對面站在一起了，迫使安吉拉不得不盯著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安吉拉看到了無盡的茫然和難以言述的痛苦。「雅拉回來了。」唐龍一字一句說道：「帶著憤怒，和摧毀一切的決心回來了。」
「還有誰有能力控制別人的心靈，輕易地趕走正在吞食羔羊的惡狼，還有誰能讓人放棄了思維的權利，臣服在他的腳下。關於他的傳聞是真的，他能觸摸和控制人的心靈，這是為什麼蘭斯洛號乖乖返航的原因。唐龍救了我們。」
「我們的對手又是誰呢？」安吉拉冷冷地問道。
「為什麼回來？」安吉拉淡淡地說道，「難道這裏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嗎？」他重新點上煙，黑暗中，煙頭的亮光忽明忽暗。
安吉拉看著唐龍，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這讓安吉拉開始感覺有些不安起來了。
安吉拉被嚇住了，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新聯盟歷5年四月二十日，海盜旗艦希望號。
「如果艾漣還活著，我一定會找到她。」安吉拉說道。
「夠了！」安吉拉怒吼了一聲，向前跨了一步，他的雙眼在噴火，拳頭舉了起來，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在那可怕的拳頭下倖免。
「唐龍……謝天謝地……」對方說道，馬上又多疑起來，「你能肯定嗎？」
「還有什麼？」
安吉拉一直目送著唐龍那小小的飛船，那團微弱的淡藍色光芒漸漸遠去，在一望無際的黑沉沉夜幕中，顯得那麼寂寞，那麼渺小，無盡的惆悵孤獨在安吉拉的胸膛中蔓延著。見到唐龍，打開了他封閉多年的寂寞心靈，讓他和不願想起的過去有了絲絲縷縷的聯繫，讓他想起了以前，想起了嚴
「我會很小心的……」對方說道，「再見，親愛的安吉拉。我愛你。」
唐龍的表情看上去很無奈，「這是新的戰爭，新的危機。」他看著舷窗外，「終結一切的最後戰爭。」
「艾漣……」安吉拉嘆了一口氣，「你真的還活著嗎？」
「軍部已經收到消息了。」對方的聲音有些急促，「蘭斯洛號正在返航的路上，發生了些意外，具體情況不明。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雅拉？」安吉拉冷冷地問道，「我以為雅拉已經滅亡了。」
安吉拉又一次震驚了。「難道……艾漣沒有死？」
對方沉默了一會，馬上明白了，「法歇爾……」顯然，對方的好奇心更加嚴重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唐龍看著安吉拉，看了半天，才慢慢說道：「你原本和你父親一樣，有一顆高尚的心，而現在卻因為你的父親，被憤怒蒙蔽了雙眼。」
唐龍有些憐憫地看著安吉拉。「現在是我們該面對過去的時候了。」他說道，「就像你叫出我的名字一樣，我也應該提醒你。你，不是海盜頭子阿巴尼，也不是安吉拉。你，曾經是一名勇敢的戰士，一名傑出的指揮官，一個高尚的人，還有最寶貴的，繼承了你那個可敬父親的姓氏，你是安吉，小安吉！」
安吉拉的眼睛射出了灼熱的光芒，「復讎！」他低聲地說道。
唐龍揮了揮手，那個神秘的人後退到了陰影中。
出乎他的意外，唐龍搖了搖頭。他用手指著下方，說道：「不是仇恨驅使我回來，而是這裏。」在的手指的方向，巨大的行星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星星點點的光明在那片黑暗中若隱若現，那是海盜基地的燈火，隱藏在濃密的原始叢林之下。
「唐龍回來了。」安吉拉盡量說的平穩些，但是，這句簡單的話還是給對方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以至於整整沉默了一分鐘，讓安吉拉以為通訊中斷了。
「唐龍……」安吉拉忽然伸出了一隻手。唐龍回過了身子，看著安吉拉。
「五年了……」他用手扶住舷窗，喃喃說道：「五年了……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稱呼我。用人類的聲音，人類的語言。」
「這正是我所希望的。」對方說道，頓了一下，「我想見見唐龍。」
那個人向前走了一步，蒼白的面孔出現在安吉拉面前。他沒有說話，只是透過舷窗眺望著。